西楊莊
“和徐志摩有關(guān)系的女性,沒有一個蠢的,其中我以為張幼儀和林徽因是有智慧的,而陸小曼聰明,算得上是上世紀(jì)二三十年代的作女了。”柴草關(guān)于陸小曼的這些文字,給世人最大的啟示,就是他告訴了人們“作女”之所以“作”的全部理由。而當(dāng)我真正讀完了《圖說陸小曼》這部作品時,才發(fā)現(xiàn)作者柴草其實是在說反話,他不但告訴了我們另一個真實的陸小曼,還證明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才女陸小曼不是“作女”。
對于作家柴草,由于本人才疏學(xué)淺,只從書中作者簡介上獲得如下資料:1968年生,浙江海寧人。杭州大學(xué)歷史系畢業(yè),在職研究生,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對于陸小曼,稍有一點(diǎn)現(xiàn)代文學(xué)基礎(chǔ)的人都應(yīng)該多少了解一些,也可以像胡適那樣說:陸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風(fēng)景。她的舊詩清新俏麗,文章蘊(yùn)藉婉約,繪畫頗見宋人院本的傳統(tǒng),是一代才女,曠世美人;她是一個自身弱點(diǎn)很鮮明的女人,特別是在中國這樣以儒家文化為正統(tǒng)的東方國家,另類美人是哪邊都討不到好。雖然她沒有跟著徐志摩一塊兒死去,艱艱難難地又圖存了數(shù)十年,回過頭想一想,還是值。
其實,我之所以讀陸小曼的傳記,本來是出于好奇:一代名媛與一代才子的故事,本身就夠誘人,更何況大詩人徐志摩身后的才女,個個都名聞遐邇呢!賢慧能干的張幼儀,美慧而才華蓋世的林徽因,芳名遠(yuǎn)播而多被人詬病的陸小曼,這背后該是怎樣的因緣?讀書之前,我印象中的陸小曼是“一生繁如煙花,被千夫指”“一生浪漫風(fēng)情,身世飄零”或者“一生率真執(zhí)著,難免孤獨(dú)”類型的集揮霍、吸毒、捧戲子種種惡習(xí)于一身的一代名伶,而這樣曼妙的女子,她的另一面又是絕世容貌,能歌善舞,精通英法兩國語言,擅長工筆山水畫……如此令人神往,能不好奇?然讀了《圖說陸小曼》后,一方面印證了腦海中的部分觀點(diǎn),另一方面卻也推翻了她是“作女”的臆斷,也許,只有這樣黑白兩面的陸小曼,才更真實吧。
紅顏禍水古已有之,只是當(dāng)事者本人,倒是自得其樂,互相誰也不把對方當(dāng)作禍水或者罪魁。吳王夫差未必不知西施的來歷,但英雄根本難過美人關(guān),心甘情愿就范于紅顏;呂布未必不知王允的“連環(huán)計”,但對于這“禍水美人”貂蟬也是一直寵愛有加,以至于被圍困下邳時,還對美人戀戀不舍,下不了決心突圍,終送了性命;即使“安史之亂”也不能讓李隆基痛恨楊妃,楊妃死后多年,他“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的誓言,仍讓皇帝老頭感懷不已。所以,不難理解徐志摩為何心甘情愿到處兼職,甚至不昔放下大詩人的架子做倒賣地皮、房屋的生意,做牛做馬賺來錢供小曼揮霍,自己卻穿著有窟窿的袍子去北大教書。最后,為省下幾個錢,搭乘安全系數(shù)極差的郵政飛機(jī),不幸遇難。是因為愛得太深吧,還是愛得太真?男人寵,女人作(zhuo,音“卓”,意為折騰),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如同蝴蝶相戲花叢,旁人覺得眼花,蝴蝶卻是春光無限。只可惜,一旦“作”過頭,于君王是枉送了江山,于詩人是枉送了性命。
幸好,還有時光中漏下的些許照片。有心之人柴草,便借著這些許泛黃的光影模糊的照片,用一本圖說陸小曼——《一代才女·曠世佳人》為我們勾畫出陸小曼清晰的輪廓來。讓我們記起,這位生于“三吳重鎮(zhèn)”“八邑名都”的女子,曾經(jīng)那樣風(fēng)光,又是曾經(jīng)那樣勇敢與多情;她18歲就精通英文和法文;她是個畫家,師從劉海粟、陳半丁、賀天健等名家,1936年參加了中國女子書畫會;她擅長戲劇,曾與徐志摩合作創(chuàng)作《卞昆岡》五幕話劇;她諳昆曲,也能演皮黃,曾出演《春香鬧學(xué)》《思凡》《玉堂春》等劇,在北京和上海名動一時;她寫得一手好文章,有深厚的古文功底和扎實的文字修飾能力……頃刻,如水佳人,笑語凝嫣,憑空隱在一角,動人心扉。
相對于林徽因清淡如水的理智,張幼儀的堅韌與敦厚,陸小曼是徐志摩生命中唯一一位為愛情奮不顧身的性情中人,在摯愛徐志摩去世之后,她就像一朵沒有水滋潤的花,最后隨著愛人,枯萎而死。不過,百年千年的流年中,這位千古第一“作”的才女,她只是睡著了,宛如星光下一朵斜倚的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