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輝 郭江 黃鄧華 鄭舒凌 張建華 鄒龍飛 薛浩 譚美云
人工全髖關節(jié)置換術(total hip arthroplasty,THA)已廣泛用于治療股骨頸骨折、股骨頭壞死、退行性髖關節(jié)炎等髖部關節(jié)疾?。?]。全髖關節(jié)系統(tǒng)中的股骨假體分為骨水泥固定型和非骨水泥固定型假體,盡管骨水泥固定型假體有很多優(yōu)點,但骨水泥帶來的低血壓、心律失常等并發(fā)癥以及磨屑的產生阻礙了其進一步的發(fā)展。
非骨水泥假體出現(xiàn)自20世紀80年代,隨著人工關節(jié)材料的飛躍發(fā)展,非骨水泥全髖關節(jié)假體的存活率逐步提高,逐漸得到國內外學者的認可,每年進行的非骨水泥型THA 的數(shù)量正在增加[2]。在美國,使用生物型股骨柄已成為主流[3],其中Corail股骨柄假體已成為最為成功的生物型假體之一。然而,國內對于Corail股骨柄假體應用的報道仍較少。
2011 年10 月至2019 年5 月,我科采用Corail 羥基磷灰石全涂層股骨柄假體對239 例(258 髖)終末期髖關節(jié)疾病病人行THA治療,通過回顧性分析上述病例的臨床資料,探討采用Corail 羥基磷灰石全涂層股骨柄假體行THA 治療終末期髖關節(jié)疾病的中期療效。
納入標準:①初次行THA;②經(jīng)保守治療疼痛無緩解、髓心減壓等保髖手術失效;③采用Corail股骨柄假體;④病例資料完整,隨訪時間大于6個月。
排除標準:①髓腔窄,股骨側前傾角較大者;②合并嚴重內科疾??;③Charcot 關節(jié)病;④嚴重骨質疏松者。
共納入239例(258髖),其中男137例(57.3%),女102 例(42.7%),平均年齡為50.4 歲(38~79 歲);平均身高為163 cm(146~180 cm),平均體重為61 kg(51~79 kg),平均身體質量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為23.1 kg/m2(17.9~26.8 kg/m2)。病人出現(xiàn)癥狀至手術時間為9 個月~16 年,平均為7.3 年。關節(jié)置換原因:股骨頭缺血性壞死145 髖(56.2%),髖關節(jié)發(fā)育不良58髖(22.4%),髖關節(jié)骨性關節(jié)炎36髖(14.0%),股骨頸骨折11 髖(4.3%),類風濕關節(jié)炎8髖(3.1%)。病人術前髖關節(jié)Harris評分為(38.54±4.79)分,疼痛視覺模擬量表(visual analogue scale,VAS)評分為(6.54±1.10)分。
所有手術均由同一組關節(jié)外科醫(yī)生完成。術前病人均拍攝髖關節(jié)正側位或骨盆X 線影像,預估股骨柄、髖臼假體型號。病人均采用靜吸復合全身麻醉下取健側臥位。手術均采用髖關節(jié)后外側入路,切口長為8~13 cm,平均10 cm,皮膚、皮下組織、闊筋膜張肌逐層切開。自股骨大轉子止點處切斷梨狀肌、股方肌等短外旋肌群,用電刀“U”形切開關節(jié)囊。屈髖屈膝致髖關節(jié)后脫位,于小轉子上方約1.5 cm處截斷股骨頸,取出股骨頭,并送病檢。顯露髖臼后,從小到大用髖臼銼按前傾15°、外展45°打磨髖臼,安裝相應大小的髖臼假體;用髓腔銼由小到大逐步擴大髓腔,安放股骨假體。復位髖關節(jié),復位后屈髖屈膝、內收內旋活動髖關節(jié),檢查關節(jié)穩(wěn)定性、活動度及有無髖臼撞擊。生理鹽水徹底沖洗切口,電凝止血,檢查無出血后,于外旋肌肌腱下方放置硅膠引流管1條,修復外旋肌群,逐層縫合切口。
本組病人均采用美國DePuy 公司生產的Corail股骨柄假體,髖臼假體分別采用DePuy 公司生產的Duralock 微孔生物型假體(137 髖)和Pinnacle 杯(121髖);假體配伍金屬對高交聯(lián)聚乙烯70髖,陶瓷對高交聯(lián)聚乙烯127髖,陶瓷對陶瓷61髖。
術后常規(guī)予以二代頭孢預防感染3 d;口服利伐沙班預防血栓形成,連續(xù)使用35 d。24 h 引流量小于50 ml 時拔除引流管。術后患側髖關節(jié)外展中立位固定,膝下墊軟枕。囑病人行股四頭肌主動等長舒縮功能及踝泵鍛煉。根據(jù)骨盆X 線片復查情況,術后3 d開始扶助行器部分負重站立,并逐漸負重行走,術后3 個月可循序漸進過渡后棄雙拐完全負重行走。
收集本組圍手術期的相關臨床資料。術后3、6、12 個月隨訪,而后每年隨訪至少一次,對于不方便來院隨訪的病人采用電話隨訪,并囑病人于當?shù)蒯t(yī)院拍攝骨盆平片后將X 線片郵寄至隨訪工作人員。采用髖關節(jié)Harris評分和VAS評分評估療效。
攝骨盆平片及術側股骨正側位X 線片,評估是否有假體松動、下沉、螺釘斷裂等情況。通過比較術后即刻和1 年后拍攝的兩張X 線片,使用Engh 等[4]的方法測量股骨柄下沉距離,即測量大轉子上端到假體外側肩之間垂直距離的變化。觀察正側位X線片上股骨側有無透亮線,按照Kusano 等[5]介紹的方法評估股骨近端應力遮擋情況(分為四度);按照Engh 等[6]的方法評定股骨柄假體的生物學固定情況,即骨長入固定、穩(wěn)定的纖維固定、不穩(wěn)定;按照Brooker 等[7]的方法評定異位骨化。按Gruen 等[8]股骨分區(qū)法評估骨溶解情況。
采用SPSS 17.0統(tǒng)計軟件(IBM公司,美國)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Harris 評分、VAS 評分以均數(shù)±標準差(±s)表示,上述指標手術前后的比較均采用配對t檢驗。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所有病人均安全度過圍手術期。術后1例出現(xiàn)肺部感染伴胸腔積液,行抗感染治療后好轉;6例大腿出現(xiàn)了輕度疼痛,但柄周圍未見透亮線、下沉及松動情況,予以非甾體抗炎藥治療后有所緩解,但仍有不適;5 例在術后2 個月內出現(xiàn)傷口流膿,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以及抗感染治療后暫未再復發(fā);6 例因不合理的活動出現(xiàn)脫位,其中5 例予以手法復位后未再脫位,1例因腦梗死后肌力明顯下降出現(xiàn)反復脫位,予以手法復位及院內康復訓練治療,肌力達4 級后未再脫位;7例出現(xiàn)小腿肌間血栓,予以低分子肝素聯(lián)合利伐沙班并延長抗凝周期后血栓消失;未出現(xiàn)神經(jīng)血管損傷等并發(fā)癥。
術后239例(258髖)均獲隨訪,隨訪時間為0.5~7.0年,平均5.8年。術后病人髖部疼痛均明顯緩解,日常生活均能自理,髖關節(jié)功能恢復良好,末次隨訪時的Harris 評分為(84.84±5.65)分,VAS 評分為(1.11±0.79)分,與術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t=-98.855,P<0.001;t=64.593,P<0.001)。
隨訪X線片未見假體松動、螺釘斷裂;術后15例(15 髖)病人出現(xiàn)了假體下沉,下沉距離為0.8~3.0 mm,平均1.2 mm,且均在術后第1 年內發(fā)生;17 例(17 髖)Gruen 1 區(qū)或7 區(qū)出現(xiàn)了Ⅰ度應力遮擋性骨吸收,4 例(4 髖)Gruen 7 區(qū)出現(xiàn)了Ⅱ度應力遮擋性骨吸收;246 髖(95.3%)為骨長入性穩(wěn)定,12 髖(4.7%)為穩(wěn)定的纖維性固定;無骨溶解及異位骨化發(fā)生。股骨柄周圍在任何區(qū)域都沒有透亮線,在植入物的骨內表面和皮質之間可以看到新的骨橋接。末次隨訪時無假體松動者,無翻修病人,股骨柄存活率為100%。
典型病例影像學資料見圖1、2。
Corail 股骨柄假體是非骨水泥錐形扁柄,主要具有以下特點:①假體近端梯形截面設計、遠端四邊形橫截面設計,大大提高了無皮質接觸的旋轉穩(wěn)定性,增強假體的初始穩(wěn)定性;②近端橫形溝槽、遠端縱形溝槽設計,可降低假體旋轉,增加其軸向穩(wěn)定,同時增加了與股骨的接觸面積,增大了骨長入的面積;③羥基磷灰石全涂層具有誘導骨長入的作用,增強了股骨柄假體早期骨整合和長期穩(wěn)定性。
Chambers 等[9]回顧了Corail 錐形股骨柄結合廣泛羥基磷灰石涂層的病例,經(jīng)過10 年的隨訪,無翻修病例,只有2 例病人測量到應力遮擋;Vidalain[10]報道了347 例采用Corail 股骨柄假體,他們進行了為期20年的隨訪,Corail股骨柄存活率為97.8%;Xu等[11]報道了81 例使用Corail 羥基磷灰石全涂層假體,經(jīng)過平均11 年的隨訪,股骨柄存活率為100%。以上研究顯示Corail股骨柄假體具有良好的長期穩(wěn)定性,并且明顯緩解了病人的髖關節(jié)疼痛。本研究中,末次隨訪時病人的VAS 評分為(1.11±0.79)分,明顯低于術前,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64.593,P<0.001),與上述研究結果一致。
圖1 病人,女,49歲,因左側股骨頸骨折空心螺釘固定術后致股骨頭缺血性壞死入院,行左側THA a:術前X線片可見左側股骨頭缺血性壞死伴塌陷;b:術后3 d的X線片可見假體位置良好;c:術后5年X線片可見假體位置未改變,未見假體下沉、松動、應力性遮擋骨吸收及透亮線的產生
圖2 病人,男,53 歲,因左側股骨頭缺血性壞死入院,行左側THA,術后34 d 傷口愈合不佳伴髖關節(jié)持續(xù)性疼痛再次入院,行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 a:術前X線片可見左側股骨頭缺血性壞死(Ficat Ⅳ期);b:THA術后3 d的X線片可見假體位置良好;c:行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后1年的X線片可見假體位置良好,未見感染、假體下沉、松動及應力性遮擋骨吸收跡象;d:THA術后34 d傷口大體照;e: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后14 d傷口大體照;f: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后1年傷口大體照
本組病人末次隨訪時的Harris 評分為(84.84±5.65)分,較術前明顯提高,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98.855,P<0.001),其中246 髖(95.3%)為骨長入性穩(wěn)定,12 髖(4.7%)為穩(wěn)定的纖維性固定;暫未出現(xiàn)假體無菌性松動、假體周圍骨折及翻修病人??梢奀orail 假體有著良好的固定效果。關于Corail柄下沉,已有眾多學者報道。Schewelov等[12]應用Corail 柄術后平均下沉2.7 mm;瞿玉興等[13]應用Corail柄治療高齡病人股骨頸骨折術后平均下沉1.7 mm;Mohammad等[14]研究發(fā)現(xiàn),使用無頸托的Corail柄術后13例病人下沉超過2 mm,因此他們推薦高齡(大于70 歲)病人選擇有頸托的Corail 柄。本組均采用無頸托Corail柄,假體平均下沉1.2 mm,高齡病人有11例,與之前相關研究相似。目前對于骨密度是否與假體下沉相關仍有爭議,對于高齡是否優(yōu)先考慮使用有頸托的股骨柄,仍需要進一步研究。
THA 術后并發(fā)癥主要為假體感染、無菌性松動及深靜脈血栓,而術后大腿疼痛為非骨水泥型假體行THA 后的主要并發(fā)癥[15]。有學者認為使用非骨水泥股骨柄后,大腿疼痛的發(fā)生率高于骨水泥股骨柄[16]。目前普遍認為THA 術后大腿疼痛是一種間歇性和自限性現(xiàn)象,不需要藥物治療[17],然而術后大腿疼痛卻影響著術后病人的滿意度。Brown等[18]報道采用生物型假體行THA 術后大腿疼痛的發(fā)生率為2%~40%。Teloken 等[19]對42 例(49 髖)采用trilock生物型柄行THA的病人進行10年以上的隨訪,術后大腿疼痛的發(fā)生率為4%。楊濤等[20]對354 例(384髖)采用Ribbed股骨柄假體行THA的病人進行了平均7.4年的隨訪,術后有48髖(12.5%)出現(xiàn)術側大腿疼痛。本組術后6 例(6 髖)病人大腿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疼痛,發(fā)生率為2.5%,與Teloken的研究結果相似。我們分析本研究術后大腿疼痛發(fā)生率較低,其可能原因有如下幾點:①手術后病人得到正確的康復鍛煉,從而避免了臀大肌止點的肌腱反復摩擦導致炎癥性疼痛;②良好的手術水平,壓實拉削的擴髓技巧可產生良好的骨/植入物接觸率和高拔出強度,并增加假體的扭轉穩(wěn)定性,提高了骨-假體界面的初始穩(wěn)定性;③與錐形圓柄“壓配必須充填”相比,錐形扁柄“壓配無需充填”的理念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更多骨量,有利于骨長入,減少了假體與髓腔的微動;④與解剖型柄和圓柱形柄相比,錐形扁柄降低了假體剛度,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應力遮擋;⑤羥基磷灰石全涂層噴涂,使得骨長入更為密切,從而使聚乙烯磨屑在髓腔的通道消失,降低了巨噬細胞引起的骨吸收。頑固性的大腿疼痛常常迫使病人選擇翻修手術治療,而翻修手術往往會給病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經(jīng)濟負擔。本組中6例大腿疼痛病人均拒絕行翻修手術治療。隨著未來對非骨水泥假體使用的進一步增加,術后大腿疼痛發(fā)生率將呈上升趨勢,針對其的更佳治療措施和防治手段需進一步研究。
本組中有5 例病人術后2 個月內出現(xiàn)傷口深部感染,術后早期感染率為2.1%。這5 例病人術前C反應蛋白(CRP)和紅細胞沉降率(ESR)均控制在正常范圍內,其中3例有糖尿病病史,出院后血糖控制不佳、關節(jié)腔積血積液是其感染的可能原因。病人入院前均有數(shù)日髖關節(jié)疼痛病史,但均未予重視,入院時髖關節(jié)已有明顯持續(xù)性疼痛,原切口處和引流管口可見竇道形成以及少許淡黃色分泌物。行髖關節(jié)穿刺抽液微生物培養(yǎng),培養(yǎng)結果2 例為金黃色葡萄球菌,1 例為表皮葡萄球菌,2 例培養(yǎng)結果為陰性。根據(jù)Tsukayama 等[21]制定的假體周圍感染分類,診斷為早期術后感染。
目前對于早期術后感染的治療仍有部分爭議。由美國感染病學會制定的假體周圍感染指南目前認為,行THA 后出現(xiàn)假體周圍感染的癥狀在3 周內可通過清創(chuàng)、保留假體治療[22]。但第一屆假體周圍感染國際共識卻建議在感染癥狀出現(xiàn)的3個月內仍可保留假體[23],并且Lora-Tamayo等[24]的一項多中心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對于葡萄球菌導致的假體周圍感染,術后1個月內與術后3個月內行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的成功率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Tornero等[25]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采用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治療假體植入后3 周內出現(xiàn)的假體周圍感染的成功率為77%。Tsukayama 等[21]報道了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治療早期術后感染的成功率為71%。穆文博等[26]報道了49 例假體植入3 個月內出現(xiàn)假體周圍感染,均予以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成功率為87.8%。
本組中病人感染均在術后2 個月內出現(xiàn),因病人對一、二期翻修仍有所抵觸,所以決定行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但術中需進一步評估假體是否松動,一旦發(fā)現(xiàn)股骨柄或髖臼松動,則考慮一期翻修;同時,我們認為應該更換可動人工關節(jié)組件(內襯及股骨頭)。Tsang 等[27]的Meta 分析發(fā)現(xiàn),采用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治療THA術后感染,更換可動關節(jié)組的成功率可達73.9%(471/637),而未更換組的成功率只有60.6%(245/404)。此外,為了提高此手術成功率,這5 例病人在關閉關節(jié)囊前均局部使用了2 g 萬古霉素粉劑,以此來提高局部抗生素濃度。關于術后抗生素的使用,我們參照了2018年費城假體周圍感染國際共識中提及的抗生素使用時間須大于6 周[28],術后聯(lián)合靜脈使用萬古霉素2 周,之后改為口服抗生素4 周;待病人白細胞、CRP、ESR 均達正常范圍后,停用口服抗生素。此5 例的平均隨訪時間為10.8 個月,近期療效良好,末次隨訪時未見假體松動及感染復發(fā)。
采用Corail股骨柄假體行THA治療終末期髖關節(jié)疾病病人,具有穩(wěn)定性持久、術后大腿疼痛發(fā)生率較低等優(yōu)點;對于早期術后感染,保留假體清創(chuàng)術可取得較好的療效。但本研究為回顧性研究,并且缺乏對照組,證據(jù)等級較低,樣本量有限,隨訪時間較短,對于其遠期效果,仍需要進一步隨訪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