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汀瀅

摘 要：“學”在孔子的思想體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其核心思想“仁”在教育學習中的表現(xiàn)形式?！皩W”在方法與態(tài)度上均有不同的體現(xiàn)，學習方法主要有勤問、善思、善習、實踐等，學習態(tài)度則包括學無止境、不恥下問、主動學習、踏實上進、苦中作樂等?！皩W”以提升人的品格修養(yǎng)為最終追求，對現(xiàn)代的教育、學習極具借鑒意義。

關鍵詞：《論語》 ;孔子;學習;教學;現(xiàn)代價值

儒家文化是扎根于廣袤中國大地的傳統(tǒng)文化，經過數(shù)千年的生息演變，逐漸熔鑄于全體中華民族的歷史記憶之中，成為中國文化的象征與典型。仲尼開儒家文化之源，他的思想與認識，也在每一位華夏兒女的日常生活的細節(jié)中得以表達。而《論語》作為一部仲尼弟子記載老師日常言行的書，將孔子許多難以具體進行闡述的思想，通過平易淺近的日常口語傳達出來，使那些幽深隱秘的哲思容易被世人理解，并予以傳承。

據(jù)學者統(tǒng)計，“學”在《論語》一書中一共出現(xiàn)了64次， ?出現(xiàn)頻率非常之高，且多數(shù)情況作為動詞出現(xiàn)，這足以說明“學”是為孔子所強調并關注的。筆者將著眼于《論語》中孔子之“學”，體察其既存的現(xiàn)代價值。

一、仲尼之“學”

關于“學”，孔子從來都是不厭其煩地上下求索，他曾感嘆：“朝聞道，夕死可矣?！保ā墩撜Z·里仁》）孔子也信心十足地稱贊自己對于學習的熱忱：“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論語·公冶長》）在孔子晚年總結自己一生的歷程時說：“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為政》）可見，孔子于十五歲時便開始致力于學，其后便一直孜孜不倦地努力?？v觀孔子的一生，幾乎全于顛沛流離中度過，但是孔子卻在困苦中學習并整理了許多古代文獻資料，設立私塾，授業(yè)于三千弟子，并產生了“孔門七十二賢”，由此可見孔子作為一名儒者具有的堅毅品質。

孔子如此追求學問與知識，也與他對自己的認知有關。孔子將人分為了“四等”：“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論語·季氏》）而孔子對自己的評價是：“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保ā墩撜Z·述而》）孔子認為自己并非“生而知之者”，只是因為喜歡古代的知識與學問，這才勤奮地學習，努力求索。同時，這也道出了孔子對于學習源動力——興趣的重視。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保ā墩撜Z·衛(wèi)靈公》）因此，學習便要有一定的學習方法，才能使學習成效事半功倍。關于《論語》中的學習方法，大致有可歸納為以下四種：勤問、善思、善習、實踐。

首先是問問題，這是十分重要的學習方法?！墩撜Z·八佾》中記載，孔子到太廟中每件事情都要發(fā)問，因此有人恥笑孔子不“知禮”，但孔子卻不以為意，回應道：“是禮也。”這件事，體現(xiàn)了孔子謹慎謙恭的態(tài)度與對周公的崇高敬意，除此之外，還表現(xiàn)了孔子好問的顯著特點。只有當對既有事物有所思考，只是不夠確信，才會發(fā)問以求確證，得到答復時的收獲也會比同等狀況下沒有產生疑問時更豐富。

其次是思考與學習之間的互動關系。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論語·為政》）如果只是學習而不思考便會迷惘，如果只是思考而不學習便會缺乏信心。不動腦筋機械地學習時，收獲其實非常少，因為并不善于總結，難以發(fā)現(xiàn)知識的精華與學習的精髓;而若是僅僅依據(jù)自己現(xiàn)有知識水平去思考，而不汲取更多知識內容，思維的廣度與深度無法得到延伸，自然會對自己的能力喪失信心。故要兼具二者，方能提升學養(yǎng)，提高思維能力。

同時，時?；仡?、溫習知識也必不可少?！皽毓识隆保ā墩撜Z·為政》）是我們耳熟能詳?shù)牡览?，但真正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皩W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論語·學而》）夫子在此也強調了溫習的樂感，意在說明對于知識的鞏固實際上是一件很快樂的事?？鬃用咳斩家叭　?，最后一“省”便是“傳不習乎？”（《論語·學而》）這里的“習”其實具有兩個向度的含義：一是復習、回顧，主要還是理論層面，二是演習、操練，這就轉入了實踐的層面，體現(xiàn)由書面知識到實際運用的延續(xù)。做到了“習”，便能“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論語·子張》），這才可以說是真正的好學。

關于實踐的重要性，孔子還有更為明確的論述。孔子以親身經歷為例，強調學習這一行動的必要性?！拔釃L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論語·衛(wèi)靈公》）《孝經》以“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開宗明義，孔子卻以“毀傷”自己的身體為代價來思索，最終卻沒有任何收獲，由此的出結論：與其廢寢忘食地思索，還不如立即就去學習。同時孔子也認為，即使知識豐富，如若不能實際運用，實際上也是毫無意義的，“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之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論語·子路》）孔子提倡的是活學活用，傾向于知識的實用性價值。而擴展到言與行的維度，孔子也更看重“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保ā墩撜Z·憲問》）一個人的“言”不能與“行”相匹配而有所夸大，是為君子所不齒。

在對于學習的態(tài)度上，孔子也多有所闡發(fā)。

由于個人存在局限性，而學習卻沒有止境，從而要有“學而不厭”（《論語·述而》）的求學態(tài)度，一直努力汲取知識而從不感到滿足。其次，學習還要求人們擁有拋下尊卑等級的好學精神，應“不恥下問”（《論語·里仁》），韓愈便繼承了該觀點，在《師說》中寫道：“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因此“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論語·述而》）還應認識到，學習不是一個被動接受的過程，我們應主動地進行學習，“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論語·里仁》）與“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語·述而》）經常作為主動學習的范例進行并舉。

在學習的過程中，要秉持踏實坦誠的學習態(tài)度，不要不懂裝懂，弄虛作假，“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保ā墩撜Z·為政》）大方承認自己的知識漏洞，這是學習的良好品質。學習必然是一個艱苦的、富有挑戰(zhàn)性的過程，所以要“敏而好學”（《論語·里仁》），找準自己的興趣點來進行深入地學習，“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論語·庸也》）孔子感嘆時間的流逝，“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因此要抓緊一切時間來學習，和時間賽跑，在全身心投入了學習后，便漸入佳境，甚至在心理層面超越了時間：“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論語·述而》）

二、“學”與“教”的共同精神

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中，“學”與“教”通常相提并論，比如“教學”一詞，在釋意時可理解為“教育”與“學習”，“教育”又包含著“教”與“育”兩重含義，前者強調知識的增長，后者則指品格修養(yǎng)的提升，而“學習”可拆分為“學”與“習”二字，“學”是對新知識的吸納與接受，“習”則體現(xiàn)溫習與演練的意義。我們平常所說的“教學相長”，又從另一個側面展現(xiàn)老師和學生在“教”與“學”的過程中相互學習、相互教育的互動關系。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保ā墩撜Z·庸也》）可見，孔子十分注重人的內外雙修，不僅要擁有廣博的知識，還應具有高尚的人格。“仁”是孔子思想體系的核心，“儒家的重教思想在本質上仍然是為了服務其仁學思想的。” ?因此，注重培育人的品格，使人成其為人，是“學”與“教”的共同精神。

從學習的內容上看，“不學禮，無以立?！保ā墩撜Z·季氏》）“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保ā墩撜Z·子張》）學“禮”的最終目的是“立”，而廣泛學習、堅定志向、積極發(fā)問、努力思考等學習品質，又從中體現(xiàn)出了“仁”?！叭省笔恰皭廴恕?，達到“仁”的標準是“忠”與“恕”。“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保ā墩撜Z·學而》）這里，孔子很清晰地闡述了他對“學”的理解，前四項學習內容，都不涉及具體的知識性內容，而是集中于人的社會關系層面，從選擇妻子、侍奉父母與君王、對待朋友的態(tài)度來考量一個人是否已“學”。

從教授的層面來看，雖然孔子的六藝（禮、樂、射、御、書、數(shù)）是技術層面的內容，但他始終堅持德育優(yōu)先的教學原則：“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保ā墩撜Z·述而》）又“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保ā墩撜Z·學而》）知識是健全人格的輔助，擁有了良好的品格，也就達到了學習的目的?！胺蜃友簧普T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保ā墩撜Z·子罕》）這句話是顏回評價老師對自己的影響時所說，孔子“誨人不倦”（《論語·述而》）地教授弟子，通過傳授知識的方式以提升他們的品行修養(yǎng)，是為孔子的教育原則?！爸匾暯浀涞娜宋慕甜B(yǎng)，以君子的榜樣為學習的模范，以德行優(yōu)于知識，以圣人人格為教育的培養(yǎng)目標，強調成人或成全人的教育理念，突出‘學和自我主動性在教育過程中的意義，著眼把人變成全面發(fā)展的高尚的人。”

三、“學”之現(xiàn)代價值

孔子之“學”歷久彌新，在無數(shù)歷史實踐中，這種思想的價值得以確證，并為后代所繼承?，F(xiàn)代教育中的許多實踐，均可在孔子的教育思想中得到體現(xiàn)。例如目前倡導的素質教育，注重學生的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再例如小班授課與教學，讓教師得以有精力關注每一個學生，充分尊重學生的個性，并根據(jù)各自的特點開發(fā)學生的潛能?！皩ο蟮娜w性”、“內容的全面性”、“內核的目的性”、“方法的開放性” ?是孔子教育思想與現(xiàn)代教育密切結合之處。

然而，現(xiàn)代社會中的學風、教風日益浮躁，表現(xiàn)為學習的目的過強、對知識的過分看重，而忽視了最為關鍵的人格教養(yǎng)與社會關系的良性互動。因此，我們有需要且有必要回顧先賢之“學”，從中汲取營養(yǎng)，作用于時下。在學習時，要勤問、善思、及時溫習演練，并將所得與具體實際相結合，始終保持著學習的熱忱，以興趣和成就感的獲得為導向，不斷求索，利用有限的時間刻苦地學習。老師在授課時，也可參考孔子的啟發(fā)式教學模式，根據(jù)每個學生的特點“因材施教”。同時，老師與學生形成“亦師亦友”的關系，教學相長，兢兢業(yè)業(yè)地履行教書育人的職責，“桃李滿天下”是對教師辛勤付出的回饋?！皩W”與“教”的雙方，均能不斷提升自己的知識水平，成為身心健全的人。

參考文獻

[1] 楊伯俊.論語譯注[M].第3版.北京：中華書局，2015.

[2] 李建中.中國文化概論[M].第2版.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

[3] 陳來.論儒家教育思想的基本理念[J].北京大學學報，2005（5）.

[4] 楊柱.孔子教育思想對當代素質教育的啟示[J].孔子研究，2007（1）.

[5] 李長之.李長之文集第五卷[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

[6] 劉穎.孔子道德教育思想及其啟示[J].中國教育學刊，2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