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妮,羅雅艷,張 杰,歐玉芬,何紅波
(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腦科醫(yī)院,廣州市惠愛醫(yī)院,廣東 廣州 510370*通信作者:范 妮,E-mail:fanni2005@126.com)
抑郁癥是一種嚴重的、反復發(fā)作的慢性精神疾病,其發(fā)病機制仍不清楚[1]。研究顯示,炎癥細胞因子可能參與了抑郁癥的發(fā)病過程[2-3]。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白細胞介素6(IL-6)、白細胞介素18(IL-18)是常見的炎癥細胞因子,不僅在炎癥免疫反應中具有關鍵作用,還可調節(jié)神經(jīng)元興奮性傳遞、介導神經(jīng)炎癥和神經(jīng)退行性過程、參與谷氨酸(Clu)、多巴胺(DA)和5-羥色胺(5-HT)等神經(jīng)遞質代謝,這些都可能在抑郁癥的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關鍵作用[4]。因此,TNF-α、IL-6和IL-18成為抑郁癥的病因和病理生理學機制的研究熱點。多項研究表明,抑郁癥患者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較高[5-8],抗抑郁藥治療可降低其水平[7,9-12]。然而,亦有研究表明,抗抑郁藥治療不改變甚至增加抑郁癥患者以上三種細胞因子水平[7-8,11]。本課題組前期研究顯示,住院抑郁癥患者血清TNF-α和IL-6水平較高,而血清IL-18水平較低[6],本研究進一步分析住院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的變化,并分析這一變化情況與患者臨床特征的相關性,探索細胞因子在抑郁癥發(fā)病機制及治療中的作用。
選取2012年7月-2013年7月在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腦科醫(yī)院(廣州市精神病醫(yī)院)住院治療的抑郁癥患者為研究對象。入組標準:①符合《國際疾病分類(第10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tenth edition,ICD-10)抑郁發(fā)作診斷標準;②年齡18~65歲;③由臨床醫(yī)生根據(jù)患者病情主導治療(不干預醫(yī)生治療方案)。排除標準:①有癲癇、嚴重頭部外傷史、先天性心臟和肺疾病者;②有其他精神或心理相關疾病史;③現(xiàn)患自身免疫性疾病、過敏性疾病或感染性疾??;④有物質濫用史;⑤研究期間出現(xiàn)不可控的危及生命的軀體疾病者。符合入組標準且不符合排除標準共48例。同期在廣州醫(yī)科大學附屬腦科醫(yī)院通過廣告招募健康人作為對照組。入組標準:①無精神或心理疾病;②自愿參與本研究;③年齡18~65歲。排除標準:①有癲癇發(fā)作、嚴重頭部外傷、先天性心臟和肺疾病者;②有自身免疫性疾病、過敏性疾病或感染疾?。虎塾形镔|濫用史;④研究期間出現(xiàn)不可控的危及生命的軀體疾病者。符合入組標準且不符合排除標準共64例。應用PASS 11.0評估患者組和對照組樣本量大小的power值,兩組樣本量大小power值為0.8199。本研究通過廣州市精神病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研究對象入組后于清晨空腹采集手臂肘靜脈血4 mL,4 000 r/min離心15 min分離血清,分裝保存于-80℃?;颊哂诔鲈呵?天再次采集靜脈血。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試驗(Enzyme-linked Immune Sorbent Assay,ELISA)試劑盒(eBioscience,San Diego,USA)檢測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6]。TNF-α、IL-6和IL-18檢測靈敏度分別為0.13 pg/mL、0.3 pg/mL和9.0 pg/mL。實驗過程無交叉反應現(xiàn)象。用酶標儀(Bio-Rad iMark,California,USA)檢測OD450 nm處吸光值。具體操作步驟如下:400 μL洗液洗酶標板2次,加入100 μL標準品或樣品;加入50 μL生物素,室溫孵育2 h,洗液洗酶標板6次;加入100 μL辣根過氧化物酶(Horseradish peroxidase,HRP)標記鏈霉素,室溫孵育1 h,洗酶標板6次;加入100 μL 3,3′,5,5′-四甲基聯(lián)苯胺(3,3′,5,5′-tetramethylbenzidine,TMB)顯色底物,室溫避光孵育10 min;加入100 μL終止液,使用酶標儀檢測OD450 nm處標準品和樣品的吸光值。
收集健康對照組的年齡、性別等資料。收集患者的年齡、性別、受教育年限、既往住院次數(shù)、住院時長、病程、發(fā)病年齡、用藥劑量等資料?;颊呖挂钟羲巹┝繐Q算成氟西汀等效劑量[13]。
采用漢密爾頓抑郁量表17項版(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17 item,HAMD-17)評定抑郁癥患者抑郁癥狀[14]。輕度:7分<HAMD-17總評分≤17分;中度:17分<HAMD-17總評分≤24分;重度:24分<HAMD-17總評分≤52分。患者在入院1周內和出院前1周內進行HAMD-17評定。由2名具有5年以上臨床經(jīng)驗的精神科醫(yī)師進行評定。對3例抑郁癥患者HAMD-17評定進行一致性檢驗,組內相關系數(shù)為0.90~0.96。
采用SPSS 15.0進行統(tǒng)計分析。兩組性別比較采用χ2檢驗,兩組年齡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患者治療前后的HAMD-17評分比較采用配對樣本t檢驗,患者組治療前后與對照組的炎癥細胞因子水平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組間濃度比較采用Bonferroni檢驗。采用Pearson直線相關分析檢測患者炎癥細胞因子水平與一般資料和臨床資料的相關性,以及檢測炎癥細胞因子水平改變與癥狀改善程度的相關性。檢驗水準α=0.05,均為雙側檢驗。
患者組和對照組年齡和性別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5)。48例抑郁癥患者中,有9例服用氟西汀,14例服用西酞普蘭,6例服用帕羅西汀,13例服用舍曲林,6例服用文法拉辛;有13例服用抗精神病藥物,5例服用情感穩(wěn)定劑,23例服用鎮(zhèn)靜催眠藥物。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HAMD-17評分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見表1。
表1 兩組人口學資料及患者組臨床資料
患者組治療前后與對照組TNF-α、IL-6、IL-18水平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5)。
治療前,抑郁癥患者血清TNF-α和IL-6水平高于對照組(P=0.028、0.008),IL-18水平低于對照組(P=0.044)?;颊咧委熐昂笱錞NF-α、IL-6和IL-18水平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均>0.05)。治療后,患者血清TNF-α和IL-6水平仍高于對照組(P=0.027、0.007),IL-18水平低于對照組(P=0.041)。見表2。
表2 患者組和對照組TNF-α、IL-6、IL-18水平比較(±s,pg/mL)
表2 患者組和對照組TNF-α、IL-6、IL-18水平比較(±s,pg/mL)
組 別患者組(n=48) 治療前治療后對照組(n=64)F P TNF-α 3.40±1.46 3.12±0.80 2.02±1.39 3.984 0.033 IL-6 2.54±0.69 2.11±0.46 0.49±0.30 4.248 0.028 IL-18 23.01±4.55 21.81±5.12 35.31±5.20 4.795 0.023
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TNF-α、IL-6和IL-18水平與既往住院次數(shù)、住院天數(shù)、病程、發(fā)病年齡、抗抑郁藥治療劑量、HAMD-17評分均無線性關系?;颊咧委熐昂骉NF-α、IL-6和IL-18水平變化值與HAMD-17評分變化值無顯著相關(r=-0.107、0.085、0.122,P均>0.05)。
抑郁癥患者炎癥細胞因子水平異常變化已有報道,提示炎癥細胞因子誘發(fā)的免疫炎癥反應在抑郁癥的發(fā)病機制中可能起關鍵作用[5]。本研究中,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血清TNF-α和IL-6水平均高于健康對照組,與既往研究結果一致[5-8]。提示抑郁癥患者存在炎癥細胞因子介導的異常免疫反應。已有研究表明,TNF-α和IL-6水平與抑郁癥狀嚴重程度呈正相關[6,10],然而本研究未得出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的TNF-α和IL-6水平與抑郁癥狀存在相關性的結果,可能與本研究納入的患者HAMD-17評分較高、病情較嚴重、病程較長有關。
與TNF-α和IL-6相比,較少研究報道IL-18在抑郁癥中的作用。研究表明,抑郁癥患者血清IL-18水平高于健康對照組[8],與本課題組前期研究結果一致[6]。本研究中,抑郁癥患者血清IL-18水平低于健康對照組。結果的不一致性可能與研究對象的年齡、性別、吸煙習慣、飲酒狀況、病程、抑郁癥亞型等不同有關。
多項研究顯示,抗抑郁藥可降低抑郁癥患者TNF-α、IL-6和IL-18水平,且這些炎癥細胞因子水平的降低值與抑郁癥狀改善程度呈正相關[7,9-12]。但也有與此不一致的研究結果,如抗抑郁藥未改變[8,11,15-17]或增加[7,18-19]抑郁癥患者的這些細胞因子水平。本研究結果表明,接受抗抑郁藥物治療后,患者的抑郁癥狀得到改善,但治療前后的TNF-α、IL-6和IL-18水平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說明抗抑郁藥對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可能并無影響。提示抑郁癥狀的改善與炎癥細胞因子水平變化可能不存在直接相關性??挂钟羲幙赡芡ㄟ^阻礙炎癥細胞因子對腦部的作用而緩解抑郁癥狀,而不是直接降低炎癥細胞因子水平[16]。此外,如果增加的TNF-α、IL-6或降低的IL-18水平是由于免疫系統(tǒng)功能障礙或病原體相關分子過度刺激所致,抗抑郁藥物治療可能對TNF-α、IL-6和IL-18水平?jīng)]有影響,除非它們對產(chǎn)生細胞因子的免疫細胞有直接作用。盡管TNF-α、IL-6和IL-18與抑郁癥的病理機制相關,但抗抑郁藥物治療可以緩解抑郁癥狀而不伴隨外周循環(huán)細胞因子水平變化,提示抗抑郁藥的治療反應可能獨立于炎癥性細胞因子水平的變化,炎癥細胞因子可能是抑郁癥的一個特征標記物而非狀態(tài)標志物。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檢測抑郁癥患者治療前后的炎癥細胞因子水平,發(fā)現(xiàn)抑郁癥患者存在細胞因子水平異常,且抗抑郁治療后仍未恢復正常水平。本研究并未發(fā)現(xiàn)抑郁癥狀改善與細胞因子變化之間存在相關性。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①樣本量相對較小,將來的研究應檢測更大的樣本量、進一步分析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與抑郁癥的關系;②本研究納入的抑郁癥患者不是首發(fā)的未用藥患者,若納入首發(fā)或未經(jīng)藥物治療的患者,將更有利于闡明抗抑郁治療與血清TNF-α、IL-6和IL-18水平的關系;③本研究的抑郁癥患者接受了不同種類的抗抑郁藥物治療,且部分患者同時服用抗精神病藥、情感穩(wěn)定劑、鎮(zhèn)靜催眠藥,均可能對炎癥細胞因子水平產(chǎn)生影響;④未控制患者的飲酒狀況、吸煙、體質量指數(shù)、受教育年限等混雜因素,將來研究應控制相關混雜因素以進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