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 劉大偉 攝

有人說，它圓了人類自由飛翔的夢，讓人有了“翅膀”；也有人說，它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極限運動，代價歷歷在目。

前段時間，一名年輕女孩生命中的最后一跳，讓翼裝飛行進入更多人的視野。人們惋惜痛心，也試圖去了解這項極限運動的魅力、危險以及背后的故事。

“大多數(shù)人看到的是新聞，并不是這項運動本身?！北瘎“l(fā)生后，一位專業(yè)的翼裝飛行員說?！昂茱@然，實現(xiàn)飛翔的夢想是有代價的。”來自內(nèi)蒙古的極限運動愛好者曲衛(wèi)平說，“進行翼裝飛行運動，首先要對其有科學的認知，這是保護自身安全的前提，也是從事這項運動的重要意義之一。”

縱身一躍，與氣流生死相托

2011 年，來自美國的世界頂尖翼裝飛行高手杰布·科利斯從2000 米高空跳下，成功飛行穿越天門洞，成為世界首位穿越天門洞的翼裝“飛人”。

他的這一跳，將翼裝飛行帶入中國。

親眼看過這項運動的人會手心冒汗——飛行者身著翼裝，縱身一躍，無動力飛翔，然后打開降落傘，著陸。

在國際上，翼裝飛行可分為有動力翼裝飛行和無動力翼裝飛行兩大類。有動力翼裝飛行，指的是在飛行時所穿戴的設備上安裝有發(fā)動機等動力裝置。而無動力翼裝飛行又稱飛鼠裝滑翔運動，是指翼裝飛行員穿戴著擁有雙翼的飛行服裝和降落傘設備，從飛機、熱氣球、懸崖絕壁、高樓大廈等高處一躍而下后，飛行者僅僅依靠肢體動作來掌控滑翔方向，用身體進行無動力空中飛行的運動，在高度達到安全極限時，再打開降落傘平穩(wěn)著陸。

相比之下，有動力翼裝飛行由于借助了動力裝置，讓運動中的“極限”程度大打折扣?！疤扉T山事件中遇難女孩采用的是無動力翼裝飛行，危險程度更高，操作難度更大?！眱?nèi)蒙古生物技術研究院特聘專家張志剛介紹道。

說到此次意外，張志剛表示，極限運動的過程中充滿著太多不確定因素，很難準確判斷造成意外的原因，但是必定與翼裝飛行員的身體狀況、肢體動作和氣流運動情況有密切關系。人類從事翼裝飛行運動，很大程度上就是在模仿蝙蝠的飛行，準確地說，是模仿蝙蝠的滑行動作，而不是飛行方法。

“從翼裝飛行員縱身一躍開始，在沒有任何動力裝置的條件下，人就會呈現(xiàn)自由落體狀態(tài)，此時，抓住時機準確快速打開翼裝，依靠氣流的阻力改變自由落體狀態(tài)，就成為整個運動過程的關鍵，從某種意義上說，生死也就在這一瞬間?！睆堉緞傉f。

張志剛指出，高海拔的山峰峰頂，氣流的運動變化莫測、極不穩(wěn)定，如果翼裝飛行員跳下的瞬間遇到一個突然向上或者突然向下的瞬間強氣流，就極有可能發(fā)生肢體動作變形，甚至是不可控的翻轉，這會令翼裝飛行員迅速進入自由降落狀態(tài)。如果排除翼裝飛行員的身體狀況因素，那么氣流瞬時變化就是最有可能造成意外的原因。

“蝙蝠對于飛行的掌控是條件反射，而人則不然，突發(fā)的意外會嚴重影響心理，進而干擾和限制人的肢體活動，任何失誤和遲疑都足以讓翼裝飛行員在短短的幾秒內(nèi)失去存活的機會?！睆堉緞傉f。

挑戰(zhàn)極限，先要對其有科學認知

蝙蝠在飛行的時候可以將翅翼的扇動與肢體柔韌性結合起來，從而在空中懸?；蛘呃^續(xù)飛行。根據(jù)這一原理，人們利用富有韌性和張力的尼龍材料設計出了翼裝飛行服。

張志剛介紹，翼裝最重要的部分是沖壓式膨脹氣囊，當飛行者在空中開始下降時，空氣會迅速進入氣囊，使得翼裝充滿氣體，增大空氣浮力來減緩飛行者下降的速度?！案×Φ窒舨糠种亓ψ饔煤?，就可以讓翼裝飛行員從自由落體狀態(tài)變?yōu)榧彼倩袪顟B(tài)?！?/p>

翼裝飛行員在空中進行翼裝飛行時，形似蝙蝠。然而，通過模型和數(shù)據(jù)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翼裝飛行只能模仿蝙蝠的滑行動作，而無法通過肢體動作來獲得足夠浮力，更無法像蝙蝠一樣做到扇動翅膀飛行和自由滑行任意切換。

科學家通過對蝙蝠飛行的空氣動力學原理進行深入研究后發(fā)現(xiàn)，蝙蝠和鳥類飛行技術存在著明顯不同，在蝙蝠飛行速度較慢時，蝙蝠扇動翅膀的幅度和方式與黃蜂類似，這使得蝙蝠可以在空中懸停和在飛行中快速轉彎。

“蝙蝠在飛行過程中，翼的扇動與翼的柔韌性及彈性配合得十分協(xié)調(diào)。比如，蝙蝠在飛行過程中身體旋轉180 度所需距離只有其翼展長度的一半。此外，蝙蝠翼展面積之大還有效保證了它在飛行過程中只需消耗極少的能量就能夠產(chǎn)生理想的上升力。而這些卓越的飛行性能源自進化，遠非翼裝飛行裝備可以達到?！睆堉緞倧娬{(diào)。

翼裝飛行正式進入飛行狀態(tài)后，飛行速度通?？蛇_到每小時200 公里，翼裝飛行的滑翔比約3 ∶1，也就是說，翼裝飛行員在每下降一米的同時，會前進約3 米。據(jù)此，張志剛建議，不論是裝備設計還是操作動作設計上，翼裝飛行運動相關從業(yè)者都不要試圖去模仿蝙蝠，而是應該將重點放在保障安全上，例如改進定位裝置、通信設備的研發(fā)，使其具備更高的靈敏度與可靠性等。

突破自我，自由翱翔更需敬畏之心

沒有人能輕易實現(xiàn)“像鳥一樣自由飛翔”。

極限運動對參與者的體能、技術等都有著極高的要求，需要經(jīng)過長期的、系統(tǒng)的專業(yè)化訓練。

第一位亮相翼裝飛行世錦賽的中國選手、曾獲翼裝飛行世錦賽穿靶賽亞軍的張樹鵬說，成為一名專業(yè)的翼裝飛行員，前期要經(jīng)過高空跳傘培訓，“跳夠200 次以后，才能學習高空翼裝飛行?！狈e累了100 次高空翼裝飛行經(jīng)驗，同時高空跳傘和高空翼裝飛行的次數(shù)累計達到400 次之后，才可以學習低空跳傘；低空跳傘再積累100 次經(jīng)驗之后，才可以學習低空翼裝飛行。

從事翼裝飛行前，張樹鵬是滑翔傘國家隊隊員，曾獲滑翔傘世界冠軍，11 年間共完成了15 000 多次飛行。在張家界天門山，他已完成超過1060 次翼裝飛行。

而在進行一次翼裝飛行前，飛行者要確保所攜裝備齊全、功能正常，飛行前的檢查裝備流程必不可少，一般要檢查三遍——拿到裝備時、登機前和起跳前。低空翼裝飛行裝備主要包括合適的翼裝飛行服、降落傘、頭盔和輔助設備如高度表、GPS 對講機等。高空翼裝飛行在此基礎上，除增加額外的備用傘，還配備一個高度警報器。飛行者一般將設定好的警報器放在頭盔里，一旦到了需要注意的不可控高度，警報器會鳴響提醒。

事實上，在部分中國90 后甚至00 后群體中，極限運動正越來越普及。“有更多人參與突破自我、超越自我的運動，這是一件好事?！睆垬澌i說，“與此同時，也要對危險性充分預估，各方面準備要十分充分，才能更好地駕馭極限運動。熱愛極限運動的同時，更要對生命和規(guī)則抱有敬畏之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