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莉,李穎超
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調查及分析*
曾 莉1,李穎超2
(1. 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深圳 518055,2. 深圳大學,廣東深圳 518060)
暴力言語是當前亟待解決的校園傷害問題之一。通過問卷調查與訪談,借鑒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家Halliday的人際元功能理論,從語氣和情態(tài)兩個角度分析基于親子、兩性以及師生三種人際關系的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發(fā)現父母狀況、童年經歷、人際交往與個人性格是影響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主要因素。
暴力言語行為;人際關系;語氣;情態(tài)
據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公布的“教師語言暴力調研報告”顯示,48%的小學生、36%的初中生、18%的高中生表示,老師在批評自己或者同學時使用過暴力語言,“語言傷害”是當前亟待解決的三大校園傷害問題之一。家庭冷暴力、校園霸凌以及精神虐待現象頻頻發(fā)生,而其中的語言暴力因為沒有明顯的身體傷害,其過程比較隱微、模糊,缺乏明確的證據,一直不能得到正式關注。法國心理學家瑪麗法蘭絲·伊里戈揚認為,暴力言語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精神和心理虐待[1]。指責、嘲諷、否定、說教、任意打斷、拒不回應以及隨意出口的評價、比較等等暴力言語,給人帶來的精神和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甚至比肉體的傷害更加令人痛苦。這些無心或有意的語言暴力言語行為,能夠刺激個體的神經系統(tǒng),引發(fā)個體的憤怒、沮喪、焦慮等負面情緒與人際間的沖突,從而影響心理健康和人際關系的發(fā)展,讓人與人變得冷漠、隔閡、敵視[2]。
國內外已有不少從語言學、心理學、社會學等角度研究暴力言語的成果,但還沒有從人際語用學視角對暴力言語行為的系統(tǒng)研究。系統(tǒng)功能語法學派的代表人物韓禮德認為語言有三個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人際功能指人們用語言來和其他人交往、建立和保持人際關系,用語言來影響別人的行為,同時用語言來表達對世界的看法甚至改變世界。除了傳遞信息之外,語言還具有表達說話人的身份、地位、態(tài)度、動機等功能,包括在話語情境中說話人和聽話人之間的互動關系以及說話人對其所說話語的態(tài)度?;雨P系指話語中說話人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并影響聽話人的態(tài)度和行為,態(tài)度指話語中與說話人對話語的(情感上的或批評性的)態(tài)度和評價有關的方面?;雨P系這一人際意義由句子的語氣實現,態(tài)度方面這一人際意義由句子的情態(tài)實現。在語法層面上,漢語主要采用語氣詞、某些重復結構和附加否定成分等來表達各種語氣。根據韓禮德的觀點,情態(tài)量值可分為高、中、低三級,情態(tài)可以表達不同程度的情態(tài)意義(可能性、經常性)和意態(tài)意義(義務、意愿)。與英語一樣,漢語有相應的助動詞表示情態(tài)(如“可能”、“會”)和意態(tài)(“必須”),也有表示情態(tài)(如“是可能”)和意態(tài)(如“是應該”)的句或結構,附加語只能表示情態(tài)(如“大概”、“也許”)[3][4]。
本調查借鑒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家韓禮德的人際元功能理論,通過廣泛的問卷調查、訪談以及語料的收集,描寫和分析基于親子、兩性以及師生三種人際關系的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從語氣、情態(tài)兩個方面揭示父母狀況、童年經歷、人際交往與個人性格對青少年言語行為的影響與作用,以期給青少年的社會化和人格發(fā)展提供參考,為青少年構建和諧人際關系,成功地進行社會交際提供幫助,促進健康和諧的家庭、校園環(huán)境的創(chuàng)建。
調查范圍:2017年12月在在校大學生中進行了小范圍的問卷填寫,開展預調查,對個別問題進行了修改,以保證問卷的效度和信度。2018年2月至10月在網上正式開展問卷調查,共收到有效問卷1099份,其中91%的答卷者集中在廣東省。
調查方法:本次調查采用網上問卷法加上個別訪談法,因為網上問卷中第一個社會變量關于“父母不在了”的選擇人數是零,所以加上個別訪談加以彌補。詞頻分析和詞頻率統(tǒng)計工具則采用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開發(fā)的“語料庫在線”。
調查問卷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為選擇題,第二部分為開放題,其中第一部分的前面四題為社會變量。問卷第一部分的前面四題分別是:父母狀況、童年經歷、人際交往與個人性格,對應四個與暴力言語行為有關的變量。第一部分第五題調查暴力言語中的語氣,第六題調七查暴力言語中的情態(tài),第七至十題調查導致暴力的異化言語行為,其中第七題的D選擇項,第八題的E選擇項,第九題的C選擇項,第十題的ABC選擇項,屬于非暴力溝通,其他選項都是屬于顯性或隱性的暴力言語。問卷第二部分包括三道開放題,統(tǒng)計高頻暴力詞語。(注:每題參與總人數是1099人。)
語氣是說話人對聽話人或語句內容的態(tài)度的語法范疇。系統(tǒng)功能語法將語氣作為人際意義的主要成分,在分析對話時,對語氣的分析能較好地揭示對話參與者之間的人際關系,分析語氣的選擇,可以洞察說話人如何通過談話啟動并構建權勢關系。
漢語語氣成分指語氣助詞、語氣副詞等。語氣助詞大約有32個:啊、罷了、吧、唄、哎、便了、不成、得了、的、呃、而已、啦、了、嘞、哩、咧、咯、啰、么、嗎、嘛、哪、吶(na)、呢、吶(ne)、哇、呀、也罷、也好、喲、著哩、著呢,其中基本的語氣詞有6個:的、了、嗎、呢、吧、啊。語氣副詞包括功能語氣、意態(tài)語氣、評價語氣和語勢語氣。功能語氣指的是能表示某種句子語氣的副詞,如祈使、疑問和感嘆等。意態(tài)語氣指意態(tài)語氣和道義語氣。評價語氣指對事態(tài)的事實性確認和情感、價值評價,包括申明確認、意料、醒悟、契合和慶幸等語氣。語勢語氣指語氣的抑揚、強弱調節(jié),包括強化和弱化語氣[5]。
問卷第五題“哪些語氣屬于傷人的暴力言語行為”,調查結果見表1。
表1 暴力言語行為語氣調查表
根據表1,68.27%的人選擇“得了吧”,其次是“不就是”55.27%,然后是“又”51.95%,最低的是“都…了”29.81%與“哎”26.92%。說明“得了吧”與“不就是”這兩個結構表達暴力語氣的傾向比較顯性,“都…了”這個結構和“又”、“哎”這兩個詞,大部分人在日常生活中沒有注意到他們會讓人不舒服,說明它們表達暴力語氣的傾向比較隱性。
語言學中的情態(tài)指人類使用語言進行交際時,說話人附加在語句內容上的主觀態(tài)度或觀點以及說話人對聽話人的態(tài)度,是語言作為交際工具所具備的一種建構交際語境的手段。Lyons(1977)把情態(tài)區(qū)分為認知情態(tài)和責任情態(tài)[6]。認知情態(tài)是關于知識和信念,與命題的真值有關。責任情態(tài)是關于道德上的責任主體的行為的可能性和必要性,需要考慮道德來源的屬性,除了表現為說話人的允許與要求態(tài)度外,還可能是長輩、法律、某種權威、種族習俗、社會規(guī)范、道德倫理、特定規(guī)則等,具有指令性[7]。認知情態(tài)和責任情態(tài)刻畫了說話人對命題或語句內容的不同態(tài)度:用語句作出一個斷言,或使某個行為被執(zhí)行。
人類語言的情態(tài)表達手段非常豐富,如韻律手段、句法手段、獨立的情態(tài)表達形式(感嘆詞、語氣助詞、情態(tài)副詞等)以及輔助動詞和形容詞與動詞性詞語的共用等等,但是,因為情態(tài)研究本身屬于語法范疇,所以,本項目將情態(tài)表達形式的語法化(grammaticalization)作為一個重要的標準,從現代漢語的語言事實出發(fā),將語言中可以找到形式依據的情態(tài)動詞和情態(tài)副詞作為暴力言語行為情態(tài)意義研究的目標。交際中具體選用哪些情態(tài)詞來傳達語句內容以及態(tài)度,說話人首先要對交際語境作出合理的分析,考慮自己與聽話人在權位(power relationship)、熟悉度(familiarity)等方面的相對關系。從言語行為的角度來看,暴力言語行為的說話者常常通過情態(tài)詞或隱含的情態(tài)詞來實施其對聽話人的命令、要求、勸阻、建議、許可、抱怨、說教、拒絕、脫責等施為用意。
問卷第六題“以下哪些言語行為在你和你的好朋友之間出現的頻率比較高”,調查結果見表2。
表2 暴力言語行為情態(tài)調查表
根據表2,67.31%的人選擇表達義務程度中等的意態(tài)詞“應該”,其次是“得”44.23%、“必須”36.54%,最低的是“不得不”25%,說明大部分人對別人的要求傾向于命令,而不是鼓勵對方傾聽彼此的感受和需要。馬歇爾.盧森堡博士在《非暴力溝通》里提到,我們對別人的要求往往暗含著威脅,認為有些行為值得獎勵,而另一些行為如果不配合,他們就會受到懲罰。這一異化的溝通方式通過“應該”、“不得不”、“必須”、“得”這些詞得到了體現。在我們的社會中,這是強者常用的手段,如父母、師長或經理使用的語言傾向于評判、比較、命令和指責。這些異化的溝通方式使我們難以體會到心中的愛,蒙蔽對人對己的愛意,淡化了我們對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行為的責任意識[8]。
表3 父母狀況與暴力言語行為關系調查表(非暴力溝通人數)
從表3可以看出,父母關系親密的青少年,分別有462人、223人、201人、770人,合計1656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其次是父母關系冷漠的,而從小父母離異的青少年只有13人、22人、11人、45人,合計91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由此可以看出,父母關系親密的孩子長大后更傾向于非暴力溝通,父母離異對孩子成年后的言語行為有很大負面影響。
表4 童年經歷與暴力言語行為關系調查表(非暴力溝通人數)
表4顯示,童年很快樂的青少年,分別有268人、98人、113人、411人,合計890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其次是比較孤獨和有很多愛的青少年,而從小缺愛的青少年只有79人、66人、10人、127人,合計282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不難發(fā)現,童年快樂的孩子長大后更傾向于非暴力溝通,從小缺愛的孩子成年后較多使用暴力言語行為。有意思的是,童年比較孤獨的孩子長大后比童年有很多愛的孩子選擇非暴力溝通的人數還要多,說明孤獨與否,是否獨生子女,不是孩子成年后言語暴力的重要因素。
表5 人際交往與暴力言語行為關系調查表(非暴力溝通人數)
表5顯示,有很多朋友的青少年,分別有371人、156人、140人、519人,合計1186人次,社交活躍的青少年分別有327人、145人、180人、498人,合計1150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而朋友很少的青少年只有149人、87人、81人、328人,合計645人次,社交圈子窄的青少年只有168人、112人、101人、340人,合計721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由此可以發(fā)現,小時候朋友多、社交活躍有助于成年后非暴力溝通;缺少朋友、社交圈子窄影響健康、良性的人際關系的溝通。
表6 個人性格與暴力言語行為關系調查表(非暴力溝通人數)
克里斯托弗.彼得森在《積極心理學》關于積極的人際關系這一章,將人的性格按照嬰兒對母親的反應,分為安全依戀型、回避型和矛盾型三種,分別對應問卷的第四題的三個選項。安全依戀型性格的孩子,跟別人接近是件相對容易的事,喜歡與別人相互依賴,不會太擔心被人忽略或者跟某人太接近;回避型性格的,很難完全相信別人,跟別人距離太近時有點不舒服,當別人開始慢慢靠近時感到很緊張,常常希望人們對他(她)更親密一些,但如果真的這樣他(她)又感覺不太好,很難允許自己完全依賴他人;矛盾型的孩子,發(fā)現其他人并不像他(她)希望的那樣愿意接近他(她),常常擔心那些親近他(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他(她)我或者可能不想跟他(她)在一起,希望全身心地跟別人融入在一起,但這往往會把他們嚇跑[9]。表6顯示,安全依戀型性格的青少年,分別有338人、171人、134人、501人,合計1144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其次是回避型性格的,共有655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方式,而矛盾型的青少年,只有101人、59人、65人、171人,合計396人次選擇非暴力溝通,由此可以看出,從小有安全感的孩子長大后更傾向于非暴力溝通。
本次調查問卷的第二部分設計了三個開放性問題,屬于主觀回答。將采集到的主觀回答中的暴力言語提取出來輸入excel表格中,制成待分析的文本,并使用教育部語言文字應用研究所開發(fā)的“語料庫在線”進行詞頻分析和統(tǒng)計,制作高頻暴力詞匯表。
表7 暴力言語行為中高頻詞匯調查表
結合四個社會變量對暴力言語行為的影響以及暴力言語行為中的情態(tài)、語氣調查,我們發(fā)現:
(1)家庭環(huán)境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一個人成年后的言語行為。父母關系親密的孩子長大后更傾向于非暴力溝通,父母離異對孩子成年后的言語行為有很大負面影響。心理研究表明:生活在缺愛家庭環(huán)境中的孩子沒有安全感,容易情緒低落、抑郁、易怒或自卑,不如意時易采取暴力行為。隨著離婚率的上升,失去父愛或母愛的青少年越來越多,心靈上受到嚴重的創(chuàng)傷,導致離異家庭的暴力青少年是正常家庭的4.2倍[10]。因此營造一個和諧的家庭環(huán)境是十分重要的。
(2)朋友多和社交比較活躍的人,容易接近他人,更好地融入社會,有較強的安全感。社交圈子窄和朋友少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會形成“回避型”和“矛盾型”性格,在發(fā)現自己與社會有距離感之后,會有消極社交的情緒出現,然后又再繼續(x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從而出現暴力言語行為。因此,幫助孩子多交朋友、建立社交圈子有助于成年后健康、良性的人際關系溝通。
(3)無論是夫妻戀人,還是孩子,學生,最不喜歡的言語行為是“命令式的言語行為”。命令式言語行為屬于強人所難,企圖控制他人的手段。尊重他人的感受和需要,用請求代替命令,可以減少他人的消極回應。
(4)請求越具體,越能得到積極回應。第九題44.23%的人贊同“我覺得你陪我的時間太少了”這一請求,24.04%的人贊同“我希望你能有家庭責任感”這一請求,“太少了”和“責任感”都是模糊抽象的請求。模糊的請求妨礙正常溝通,抽象的語言妨礙了自我認識及與人交流。因此,請求越具體,越能讓對方明白你的愿望和想法,避免溝通不暢。
青少年由于處于個體情緒情感急劇變化的階段,對外部世界的認知水平和負面情緒的自我管理能力都還不太成熟,因此,遇到沖突時,暴力言語行為成為他們解決矛盾的一種應急方式[11]。結合心理學、溝通與人際關系學等學科的研究,本研究認為,增強同理心,提高認知能力,培養(yǎng)理性思考和管理負面情緒的能力,學會非暴力溝通,是預防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有效對策。
6.2.1 增強同理心
根據以往的調查結果,我們發(fā)現,缺乏設身處地思考他人處境進而感同身受的能力,也就是同理心,是導致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主要原因之一。同理心(empathy)是指從另一個人的角度來體驗世界,和(with)別人一起感受快樂和痛苦,重新創(chuàng)造個人觀點的能力,具體來說,它包含三個方面的內容:第一,嘗試采用對方的觀點,將自己的意見放一邊,同時試著去了解對方。第二,更貼近地去體驗別人的感受,去感受對方的恐懼、傷心等感覺。第三,真誠地關心對方。作家丹尼爾·戈爾曼(Goleman)認為同理心的培養(yǎng)是一個人“社交智力”(social intelligence)的本質。雖然同理心是與生俱來的,有些人擁有先天優(yōu)勢,但后天的環(huán)境經驗才是發(fā)展一個人理解他人能力的關鍵。家長與孩子的溝通方式,會影響孩子理解別人情緒狀態(tài)的能力。[12]如果家長能夠向孩子指出,他們的不當行為給他人帶來了麻煩(“看看,因為你把牛牛的玩具拿走了,他很難過。如果現在有人拿走了你的玩具,你不會傷心嗎?”),要比簡單粗暴地把孩子的行為貼上黑標簽(“你這樣做很自私!),能讓孩子獲得更多的領悟,從而意識到自己行為所造成的不良后果。研究表明,讓孩子體驗和管理令人沮喪的事情,可以幫助他們進入青春期后,提高同理心,懂得更關心別人,從而減少暴力言語行為的出現。
6.2.2 提高認知能力
同理心可以增強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和加強人際關系,減少暴力言語沖突,而增強同理心的主要途徑離不開提高個體的認知能力,如果你能用更多的方式去了解并解釋他人的行為,你就更有可能從他們的視角來看待世界。溝通能力的一個特質是:認知復雜度,指人們看待問題時組織其架構的能力,它能夠增加溝通在各種情境下讓人滿意的幾率,包括男女相處、幫助抑郁癥患者、職業(yè)晉升等情境,能幫助人們更全面、更復雜地描述情境,讓人更好地辨認以及理解對方的行為,如嘲諷。[12]?!拔覍?,你錯”,這是發(fā)生暴力言語行為的導火索之一。人們往往從自己的立場出發(fā),看到自己的對以及別人的錯,為了爭辯一個話題而鬧僵,甚至使用暴力言語行為進行攻擊,而問題就像枕頭一樣,有四個邊和一個中心。
學會轉換視角,雖然不贊同他人的做法,但還是能夠盡力理解他人說謊、暴力以及其他行為背后的原因,承認彼此都有優(yōu)點和缺點,用更公平的方式看待事物,盡量找到雙方共同的立足點,同時意識到事情并非所想那樣全對或全錯。事實上,大部分事情經過思考后,會認識到每一個立場都有優(yōu)點,從而會發(fā)現新的思考方式,當了解到這個話題的爭辯會傷害兩人的關系時,話題的重要性就會淡化,并因此增加對別人立場的容忍度,從而改善溝通的氣氛,預防暴力言語行為的發(fā)生。
6.2.3 理性思考和管理負面情緒
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發(fā)生往往與其情緒失控有關。認知心理學家認為,個體情緒的失控不是因為別人的行為,而是自己所堅持的信念造成的。因此,改變內在想法可以管理情緒。
阿爾伯特·艾里斯(Albert Ellis)提出了通過改變想法從而管理情緒的理性情緒治療法[12]。舉例來說,一個平時與你關系不太好的同學突然對你說:“你最近好像胖了?!蹦懵牶?,覺得對方是在故意羞辱你,于是冷冷地回了她:“又沒吃你的,我胖與不胖關你屁事?”換成一個跟你平時關系很親密的人對你說同樣的話,也許你會想,她是善意提醒我,于是你只會微笑作答,而不會暴力回擊對方。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到,人們對一件事情所作的詮釋決定了他們的感覺,這個情緒模式是:
事情 思考 感覺
你最近好像胖了 故意羞辱 生氣
你最近好像胖了 善意提醒 被關心
負面情緒主要來源于個體接受了一些非理性想法,從而導致不合邏輯的推論,暴力行為也會因之而來。因此,社會科學家認為,克服非理性思考、管理負面情緒是減少暴力言語行為的有效方法,可以通過練習得以強化。如:通過監(jiān)控生理上的強烈反應:神經質的發(fā)抖、心跳加速、生理潮熱等,以及暗示你情緒的特定行為:走路步伐加快,用挖苦的語調說話等,學會辨認負面情緒;明確引發(fā)情緒反應的事件,如生氣的原因是遭受了不公平的指責,或被他人拒絕,還是睡覺時被人吵醒;分析引發(fā)事件和情緒之間的聯(lián)系,即想法、思考;找出基于錯誤思考的內在陳述,解釋這個想法為什么是非理性的,寫下一個較為理性的替代思考,以便在未來面對相同的引發(fā)性事件時,不再出現負面情緒,從而改變非理性思考[12]。
用建設性的思考取代負面的自我想法,這是增進自信和人際溝通的一個特別有效的工具,也是控制負面情緒,減少暴力言語行為的數量、強度和持續(xù)時間的有效方法。
6.2.4 學會非暴力溝通
處于叛逆期的青少年也許并不認為自己的談話方式是暴力的,但他們的語言常常引發(fā)自己和他人的痛苦。常見的影響人際關系的異暴力言語行為有:進行比較,回避責任,強人所難,道德評判,如“你太啰唆了!”、“你有強迫癥!”。
非暴力溝通指導人們轉變談話和聆聽的方式,不再條件反射式地反應,而是去明了自己的觀察、感受和愿望,有意識地有技巧地使用語言,既誠實、清晰地表達自己,又尊重與傾聽他人,在每一次交談中,能聆聽到自己和他人心靈深處的呼聲,同時,仔細觀察,并提出明確的請求。它的方式雖然簡單明了,但能帶來人際關系的根本性的變化。非暴力溝通的四個要素可以概括為:客觀觀察(清楚地表達觀察結果,而不判斷或評估),表達感受(例如受傷、害怕、氣憤等等),說出需要(導致感受的根源),具體請求(期待他人采取何種行動來滿足我們)[8]。舉例:一位媽媽對她處于青春期的女兒說:“你每天一回家就玩手機到深夜,我不太高興,因為我擔心你的視力,你能不能將每天玩手機的時間控制在2小時以內?每隔半小時休息一下?”這位媽媽清楚地說出非暴力溝通的四個要素,女兒首先通過體會媽媽此刻的觀察、感受和需要,與媽媽建立良好的溝通氛圍,然后聆聽她的請求,來發(fā)現做什么可以滿足她的需要,從而避免了母女的言語沖突。
暴力言語行為作為青少年暴力問題的一部分,已成為當今社會中影響青少年健康成長,影響社會穩(wěn)定和和諧發(fā)展的嚴重問題,因此,對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科學調查與研究在當前顯得尤為重要和緊迫。本研究基于人際元功能理論,重點調查了處于親子、兩性以及師生三種人際關系情境下的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分析了影響青少年暴力言語行為的個人因素、家庭因素以及社會因素,并從心理學和溝通學等角度提出了解決這一問題的四個對策。
本次調查盡管提前做了預調查,但還是有疏漏和不足之處。調查時間、范圍都有限,因此在后續(xù)研究中將擴大范圍,并采取個別訪談加以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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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n Violent Speech Acts Among Youngsters
ZENG Li1,Li Yingch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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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referring to the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Theory in Halliday’s Systemic-Functional Grammar (SFG), this paper describes and analyzes three interpersonal violent speech acts among youngsters, that is, the violent speech acts between parents and children, between two genders and between teachers and students. Questionnaires and interviews are adopted in this research. This paper also tries to find out, from the aspects of modality and tone in one’s speech, how factors like parents’ relationship, childhood experience,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and personality affect one’s speech act after their growing up.
violent speech act;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tone; modality
2019-06-13
*項目來源:本文屬于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暴力言語行為的人際語用學研究”(項目批準號:17YJA740004)和深圳職業(yè)技術學院重點課題“大學生暴力言語行為研究”的一部分
曾莉,女,湖南雙峰人,語言學專業(yè)博士,美國愛荷華大學和香港城市大學訪問學者,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語用學。
B842.5
A
1672-0318(2020)04-0031-07
10.13899/j.cnki.szptxb.2020.0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