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雅心
摘 要:電影《相愛相親》是中國臺灣女導演張艾嘉的作品,它以平和細膩的電影語言和女性主義的視角進行敘事。電影圍繞給外公遷墳這一事件,展現(xiàn)出老、中、青三代女人在愛情、婚姻、家庭中的困境和成長。本文重點分析電影中男權主義對女性無聲的壓迫,在此困境中幾位女性的行為表現(xiàn)和心路歷程。經(jīng)過一系列的情感碰撞與交流,她們在艱難抉擇中讓彼此都與世界達成共識,重獲新生,進一步體現(xiàn)出女性意識的覺醒。
關鍵詞:《相愛相親》;女性主義敘事;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20)05-0114-02
女性主義思想最初源于西方的婦女解放運動,其主要理論是在全人類實現(xiàn)男女平等。20世紀60年代伊始,女性主義電影逐漸走入大眾的視線。在國產(chǎn)電影中,著名導演張艾嘉創(chuàng)作了不少冠以“女性主義電影”的佳作,她的作品多以女性為電影主人公,密切關注女性的情感命運和話語表達,她細膩溫柔的女性視角讓國產(chǎn)女性主義電影走上銀幕,引起社會大眾的思考,讓更多的人關注女性群體以及她們面臨的困境。與張艾嘉早期作品,如《少女小漁》《心動》等相比,《相愛相親》在情感表達上更為豐富和復雜,以多條情感線索和家庭關系的敘述來展現(xiàn)女性的悲劇命運、覺醒與成長。
一、陰影:男權籠罩下的女性命運釋讀
《相愛相親》講述了中年女子岳慧英的母親去世,她堅定地認為母親臨終遺愿是要與葬在鄉(xiāng)下的父親合葬,便不顧愛人和女兒薇薇的勸阻開始計劃遷墳行動,她的這個行為遭到了父親原配夫人阿祖(岳曾氏)的強烈反對,因為一場意外,這件事被電視臺大肆宣揚,由此引發(fā)了一系列故事。從表面上來看《相愛相親》主要講述女性情感的故事,但事實上,男權主義的陰影在影片中無處不在,三位女人都生活在男權主義籠罩下。
從情節(jié)來說,影片最大的矛盾點是外公的墳該不該遷,這位未曾發(fā)聲的男性不僅主宰著劇情的發(fā)展,也推動了三個女人在故事中的情感沖突。阿祖為一個出去打工便不歸家的男人堅守一生,昏暗簡陋的祖屋仿佛牢籠般困住了她。對于中年女性岳慧英來說,母親沒說完的遺愿其實是她的一廂情愿,為父親墳遷一事時刻折磨著她,母親的身份關系到她自我身份的確認,導致她的選擇超越理性。女兒薇薇也因此與母親價值觀相左,產(chǎn)生抵觸心理。
英國學者勞拉·莫爾維曾在《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中提到:“奇觀與敘事之間的分離,支持著男性作為推動故事向前發(fā)展的角色,男性成為促使事件發(fā)生的主動者。男人控制著電影的幻想,在更深層的意義上還顯現(xiàn)為權力的表征”[1]。雖然影片中的男性形象在影像敘事中存在感都較弱,但觀眾仍能夠感受到男權主義對女性的壓迫。不在場的岳子福是劇情的真正推動者,女人的符旨與特征早已被省略成一個被男性潛意識隨意形塑的符號[2]。導演使用了大量的符號隱喻強化男權對女性的壓迫。如只有一張遺像出鏡的岳子福,他去世多年后,阿祖仍自稱岳曾氏,還用女書寫岳子福名字,代替遺像掛在家里墻上,這幅女書仿佛一雙“眼睛”凝視著阿祖的生活,時刻壓迫著她;此外還有村里刻著阿祖名字的貞節(jié)牌坊,堅固的貞節(jié)牌坊代表了中國古代男權社會嚴格的性別等級,這個貞節(jié)牌坊如枷鎖般困著阿祖,逼迫她不得不認同自己的身份。阿祖身上所背負的壓迫,都是這些象征著男權主義的符號帶來的,人已逝去但替代性符號還在,令人感到悲哀和無奈。
盡管導演對男性形象刻畫模糊,想更多地給予女性表達的空間,通過女性視角來挖掘故事,但在故事情節(jié)和符號隱喻方面都能體現(xiàn)出不同時代的女性在多數(shù)情況下都生存在男權主義陰影籠罩中,在這一系列困境中,她們必須作出艱難的選擇。
二、掙扎:在情感糾葛中艱難抉擇
縱觀中國歷史,幾千年“男尊女卑”封建思想,使男性話語權普遍處于高位,女性則處在附庸地位,這些傳統(tǒng)思想至今仍影響著當代女性?!皨D女的從屬地位遠不止是一個經(jīng)濟的或者政治的實踐,而完全是一種社會的和心理的現(xiàn)象,是一種生活方式”[3]。影片《相愛相親》在敘事方面不僅展現(xiàn)男權主義對女性的壓迫,還反映出女性在面對困境時的態(tài)度,她們大多是忍耐和服從的。
美國社會學家賴特·米爾斯曾說:“人們只有將個人的生活和社會的歷史放在一起認識,才能真正理解他們”[4]。面對傳統(tǒng)貞潔觀帶給女性的“精神枷鎖”,我們不難理解阿祖為什么堅定地捍衛(wèi)自己“岳曾氏”的身份,一輩子不改嫁,其悲劇根源在于封建思想成為她的牢籠,在她的觀念里愛就是一輩子,她選擇性地遺忘前夫?qū)λ臒o情。在影片敘事的過程中,岳慧英身上同樣也背負著“精神枷鎖”,為了維護自己的婚姻,面對丈夫的疑似出軌,選擇忍氣吞聲,平時強勢果斷的形象在此刻蕩然無存;母親莫須有的遺愿如同魔咒一般糾纏著她,替代母親求一個“正妻”名分,也是在替自己求一個名分,她的不安令她一次次陷入老一輩的情感糾葛中。同樣,女兒薇薇為了能夠與男友阿達在一起,對阿達與前女友的感情選擇忍耐,她甚至放下自尊去挽留這個只想追夢的男人。這種源于中國傳統(tǒng)女性定位的集體無意識,顯示出女性境遇的弱勢地位,建構出服從與被“凝視”、被異化的主體。
隨著劇情推演的故事敘述,導演用細膩的女性視角制造三位女性之間的情感沖突,從而讓她們在情感交流溝通中學習到“愛是什么”,怎樣才能放下“枷鎖”重獲新生,最終三位都做出了艱難抉擇,阿祖選擇放手,岳慧英選擇勇敢與釋懷,薇薇選擇不等待,女性意識在此刻開始覺醒,逐步實現(xiàn)新生。
三、新生:女性意識的萌動與覺醒
阿祖的那句“我不要你了”了卻了她一生的執(zhí)念。法國女性主義思想家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盲目崇拜的愛情所意味著的退讓愛情是毀滅性的”[5]。對于阿祖來說,她對岳子福的愛情是盲目崇拜的,這種所謂的愛情對阿祖的一生都是毀滅性的。所幸的是在最后阿祖覺醒了,女性意識在她心中占據(jù)主導地位。
中年岳慧英的“以后不許讓王太太坐你的車!”道出了她的不安。一開始為了維護婚姻的穩(wěn)定,不敢與丈夫明說王太太的問題,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岳慧英終于明白問題所在,她怕自己會像母親一樣孤獨到死。影片最后她在車中與丈夫的對話,她勇敢說出了自己所想,與男權主義正面對抗。薇薇一句“我不會等你的”守住了獨立瀟灑的自我。她看了阿祖的不值得,看了母親的隱忍,最后選擇拒絕枷鎖,重新找回原本屬于她的自由靈魂。
三位女性最終都獲得圓滿,導演通過女性視角將女性情緒的堆積和釋放處理地十分自然,影片通過敘事流露出的女性意識讓觀眾不斷思考,女性如何脫離困境重獲新生。
四、結 語
馬克思曾說過“沒有婦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偉大的社會變革”[6]。女性主義電影不僅推動了電影產(chǎn)業(yè)的進步,更對社會進步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女性主義電影表現(xiàn)女性生存問題,呼吁更多女性敢于對抗現(xiàn)實的不公,這就是女性主義電影的力量所在。影片《相愛相親》就是這樣一部有力量的電影,觀眾觀看這部電影收獲的不僅是悲哀與感慨,更多的是學會釋懷,用大智慧去面對生活。
參考文獻:
[1] (英)勞拉·穆爾維著.視覺快看與敘事電影[A].楊遠嬰主編.電影理論讀本[C].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1:527.
[2] 陳妍如.客體與服從:《相愛相親》中的倫理敘事與認同建構[J].電影藝術,2018(1):90-93.
[3] (美)凱特·米利特著.宋文偉譯.性政治[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149.
[4] (美)C.賴特·米爾斯著.陳強譯.社會學的想象力[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1:2.
[5]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鐵柱譯.第二性[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789.
[6] (德)馬克思,恩格斯著.中共中央馬克思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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