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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豬仔

2020-06-03 17:05陳小虎
散文 2020年4期
關(guān)鍵詞:豬仔汕頭上車

陳小虎

二十世紀(jì)九十年代,如果你未曾在廣汕公路上被賣過豬仔,并不是說你有多幸運,只能證明你很少在那條路上出沒。即使你像我一樣,一年僅有寒暑假加上清明、國慶期間往來,你也會有這樣“中彩”的機會。

賣豬仔,是二十世紀(jì)九十年代遍布于廣東各條國道和省道、不經(jīng)旅客允許強迫旅客轉(zhuǎn)乘車輛的俗稱。人被當(dāng)成了豬仔,任由司機和其他乘務(wù)人員倒騰、兜售。其猖獗程度幾乎到了每一輛客車每天都參與的地步。1994年的秋天,我在東莞莞城參加教育實習(xí),其間曾回學(xué)校,然后,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搭乘開往東莞的客車。車往東,走廣州到深圳的國道,每途經(jīng)一地就被賣一次。車到黃埔區(qū),被賣,一輛更舊的中巴車。到了增城的新塘,又被逼著上一輛車窗貼著膠紙的中巴。以為就此可以直達東莞客運站,不是的,在東莞的萬江鎮(zhèn),還是又換了一輛車,再咣咣當(dāng)當(dāng)?shù)亻_進莞城。

廣汕公路長,鎮(zhèn)與鎮(zhèn)之間的距離遠(yuǎn),不及廣深公路的繁華和熱鬧,但賣豬仔的招數(shù),一樣不少。

從廣州返回老家,我都在燕嶺大廈附近搭車。從學(xué)校的西門出來,搭一輛摩托車穿過廣深鐵路的鐵軌,左拐進入不長的瘦狗嶺路,就到了燕嶺大廈了。大廈是廣汕公路與廣州市區(qū)銜接的標(biāo)志性建筑。在大廈前面的路邊,一塊藍(lán)色路牌上書“廣汕公路”四個白色宋體字,外加一個向前的箭頭圖標(biāo),清晰醒目。從車站出來的車,都要經(jīng)過這里然后駛?cè)霃V汕公路,此地也就成了等車的地方。每次到了燕嶺大廈的那塊路牌邊,總能看到站立或蹲著、身邊放一些行李的男女,也可看到匆匆趕來的人。

不時會有客車停下,賣票的小伙子一只手抓住車門的拉手,探出大半個身子大聲吆喝,報出地名一串,好像往東的每一個地方這車都可以抵達。人群中有些異動,有人上車了,有人在猶豫。小伙子機靈,迅速跳下車,三步兩步就到了猶豫者面前,一邊問去哪里,一邊彎腰想拎那人的袋子。有人報出地名,小伙子一迭聲“到到到”回應(yīng),拎著行李往前,那人就跟著上車。警惕的人會跑到車頭去看寫字的紙板,那上面標(biāo)注途經(jīng)和到達的地方,然后匆匆回來,舉著行李也上車了。我從不為其所動。小伙子的口音告訴我,他的家鄉(xiāng)和車上掛著的目的地還有上百公里。我在等待車牌為“粵N”的車。

我等待的“粵N”長途汽車,并不僅僅通向我的老家。所有汕尾市汽車的車牌前面兩個字都是“粵N”。我的老家只是汕尾市轄下的一個縣——陸豐縣,赫赫有名的農(nóng)民運動發(fā)生地,中國第一個蘇維埃誕生地。我曾經(jīng)急匆匆地上車,但是,在海豐縣城汽車站前面的一片空地被趕下車,然后,又被吆喝著推上一輛只能站的中巴車。那客車揚長而去,留給我一片嗆人的、骯臟的塵土。海陸豐,在外人口中緊密連接好像成了一家子,其實是兩個相連的縣,兩座縣城隔三十多公里。隔開的,并不僅僅是這樣的距離,還有人心。在利益面前,太多的人并不會因為彼此是同鄉(xiāng)而放下算計。所謂的老鄉(xiāng),不過是無法遮風(fēng)擋雨的脆紙片罷了。

從那以后,我學(xué)會了上車前用方言與跟車者們交談,憑借口音去判斷車最終的目的地,并由此決定是否上車。但是,還是中招了。

賣票的小伙子一口地道的東海口音。東海是一個鎮(zhèn),陸豐的縣城所在地。我依稀記得曾經(jīng)在他手里買過從廣州返回老家的車票。上車。車上一律是難以描述的臟亂。小伙子大聲嚷著,終于為我找到一個座位。座位在過道里,一張焊接在固定位置的小椅子,也有厚厚的海綿墊,也有靠背。只是,那椅子可收放,沒人時往上一推,豎起來,不影響過道的通行;人多時往下一扳,橫攤著,就給車多了一個座位。椅子靠背極矮,就在褲腰處。坐的地方太小,勉強放下一多半屁股。但我沒有挑剔,本來車就不多,本來就是半途上的車,哪能顧及太多?平安順利地回到家,是我唯一的目標(biāo)。

車搖搖晃晃沿著廣汕公路往東。在華南植物園邊上,又有人上車。一對母女,普通話,說要去汕頭。賣票的小伙子拿著一張紙板,上面寫著“汕頭”兩個字,一臉笑容地用普通話回答,到汕頭汽車站。我的心咯噔一下——她們要被賣豬仔了!

車上的人對他們的對話沒有任何反應(yīng)。沒聽到?習(xí)慣了?不想引火燒身?我又能做什么呢?告訴她,這車不是開往汕頭的,讓她換乘一輛?可是,如果這樣,那賣票的人絕對會找我的麻煩,而她們,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等到下一趟車呢?即使又上一輛車,就一定能保證不被賣豬仔嗎?我搖搖頭,看到了自己的無能。

車搖晃著往前,那對母女上車時浮起來的熱鬧很快就被晃平了。車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烁髅Ω鞯?,望著窗外發(fā)呆,低聲竊竊私語,打瞌睡,還有人偷偷抽煙,站起來坐下去看著擺在過道的行李,一臉痛苦地暈車。我看著她們,一個大的綠色的旅行袋,袋子風(fēng)塵仆仆,肯定趕了很遠(yuǎn)的路;一個小小的竹籃,已看不清籃子外面的圖畫,我猜想是鴛鴦戲水之類的,或許,這就是她當(dāng)年的嫁妝。我看不到籃子里裝些什么,也許就是她們這一路上吃的喝的,也可能還有一些特產(chǎn)。她們坐在發(fā)動機蓋上面的木板上,和我面對面。我想和她們換位置,當(dāng)媽媽的笑著拒絕了,說有得坐就好了。我還堅持,告訴她們,臉朝車后容易暈車。女人就有些猶豫。這時,邊上一個頭發(fā)抹了茶油的家伙向她們招手,說他那里有座位。我上車時他堅決不肯把座位上的行李拿下來,說那些東西很貴重,必須放在座位上。賣票的小伙子望向我,我說沒關(guān)系,坐哪兒都行。我實在討厭把自己的頭發(fā)打理得蒼蠅都站不住的男人。

那女的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感覺到了什么,或者僅僅是一個出門在外的女子的敏感和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她禮貌、客氣而又堅決地拒絕了那個人的好意。全車的人都沒有吱聲,包括我。這時,一聲輕輕的嗤笑就會點燃一堆干草。但她還是跟我換了位置,把旅行袋放在面前,讓孩子坐在袋子上,攬著她,對我笑了笑。我讀出她的不好意思和感謝。我也笑了笑。

路上總有人下車,又總有人上車。幾番輪換,座位也變了。我和那母女坐在同一張椅子上,但沒有說話。我想告訴她,這車不是開往汕頭的,但還是忍住了。這個時候說出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只能平添她的擔(dān)心和憂慮。孩子哭鬧時,她從籃子里拿出了一個大大的饅頭。孩子捧著饅頭一口一口吃,她又把手伸向籃子,一會兒,手收回來,對我歉意地笑。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看著她,搖了搖頭,然后,也笑了。孩子扛不住長途汽車的單調(diào)和乏味,哼哼唧唧想睡,她抱著孩子,輕輕地哼著一首歌。聲音婉轉(zhuǎn)、圓潤,曲調(diào)輕快、俏皮。多年后,等我娶了個長沙女子為妻,我才知道她唱的是一首湖南童謠——

月亮粑粑,肚里坐個爹爹,

爹爹出來買菜,肚里坐個奶奶,

奶奶出來繡花,繡扎糍粑,

糍粑跌得井里,變扎蛤蟆,

蛤蟆伸腿,變扎阿鵲,

阿鵲上樹,變扎斑鳩,

斑鳩咕咕咕,告訴和尚打屁股!

冬天的暗來得早,才下午五點多,車外的山和田野已被暮色罩住。透過蒙滿灰塵的車窗,視野越發(fā)模糊,增添了更多的暗。我估算著車抵達的時間,那時,再黑的天對于我來說也無須煩惱,距離車站不遠(yuǎn)的家有父母在等我,可這母女,她們還有一百多公里的夜路。我的心中浮起不安,我該怎樣去幫助她們?

那些年,在廣汕公路上,我被當(dāng)成豬仔賣過多次,有時回一趟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換五六輛車。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投訴,我不知道怎么就沒有人管這件事。只要順從,人身是安全的,但其中的無奈、憋屈卻是難以描述的。就因為還算安全,就可以省略這當(dāng)中的種種不堪嗎?就可以這樣放任嗎?作為個體的旅客,除了忍受,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去和他們對抗呢?司機不言不語地開車,那個賣票的小伙子靠著椅子在打瞌睡。他們應(yīng)該都是本分的,老婆,孩子,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早出晚歸,奔波忙碌,開車,賣票,這一路的長途跋涉,也不是輕松的活。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們就這樣不知不覺或者有意地干起了這些傷天害理的事。這世上的惡,就像荒坡上的野草,若冒頭,若生長,就會蔓延得肆無忌憚了。

車到海豐縣城。兩邊的路燈淡淡地黃著。順著路往前,再過半個小時我就可以下車了。心中有回家的激動和暗喜,知道我回去,父母肯定做了我愛吃的菜。這個時候,車稍偏出公路,停在一個棚子前面。賣票的小伙子站起來,大聲吆喝,車壞了,帶上行李下車。

小伙子的話像鞭炮一樣把安靜的客車炸開了。有人罵娘,有人找小伙子論理,有人嘟囔不知道說什么,有人拖著行李下車。

我?guī)湍菍δ概嘈欣钕萝?。小女孩累壞了,趴在她媽媽懷里,無精打采的。車雖然破舊,但車廂密封,一車的人氣,終歸暖和。一步跨入冬天的夜,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風(fēng)呼呼地砸在身上,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雨也來湊熱鬧,極細(xì)的牛毛一樣的雨,路燈下斜斜地下來,落在脖子上,針扎似的。我一下子精神起來,身子繃得更緊了。

一輛破舊的中巴車開過來,圍著小伙子的人散開了,往車上去。小伙子對著零散站著的人喊,還不上去,送你們回陸豐。我看著那女子,她怯怯地望向我。她可是買了去汕頭的車票的呀?!小伙子沒理會我的話,走向那輛中巴,抓著車門回頭問我,你不上車嗎?我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也許是忍不下去的怒火沖上來,把行李放在濕漉漉的地上,沖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問他,那她們呢?小伙子從車上跳下來,狠著臉盯著。我在那一刻安靜下來,松開手,平靜地說,我認(rèn)識你!

在陸豐,我陪著那對母女?dāng)r了五輛在車的擋風(fēng)玻璃下面寫著“汕頭”的車。攔到第五輛時,雨更密了,天更冷了,夜更深了。從陸豐到汕頭,須途經(jīng)惠來、潮陽,那兩個縣的方言口音跟汕頭市區(qū)有明顯的區(qū)別。我不知道我的經(jīng)驗是否適用,剛剛,那小伙子的確是陸豐人,可車和司機都是海豐的。我就那樣地又上了一次當(dāng)。

那女子上車時向我再三道謝。我努力地笑,努力笑得坦然,想這樣或許能讓她寬心些。這一路往東,不知她們是否還會再被賣豬仔,風(fēng)大,雨密,天冷,夜黑。唯愿她們順利到達,在這長長的廣汕公路盡頭,有一處燈火、一個人在等著她們。

責(zé)任編輯: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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