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超 李建軍 楊復沫 韓 麗 陳軍輝 王繼欽
(1.四川大學建筑與環(huán)境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5;2.四川省生態(tài)環(huán)境科學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041)
揮發(fā)性有機物(VOCs)種類繁多,在大氣中廣泛分布,其中部分VOCs是有毒有害物質,甚至具有一定的致癌性。VOCs可在光照條件與NOx發(fā)生光化學反應,生成臭氧、高活性自由基、有機硝酸鹽等二次污染物[1]。此外,VOCs對城市灰霾等復合型大氣污染的形成也至關重要[2]2896,由VOCs引起的環(huán)境問題已經(jīng)受到學者的廣泛關注。
為有效控制城市大氣中的VOCs,除了研究其濃度變化、組成特征及時空分布規(guī)律以外,對其來源的研究也非常重要[3]。VOCs排放源主要包括移動源、化石燃料燃燒源、工藝過程排放源、溶劑使用源及生物質燃燒源等,不同地區(qū)由于產(chǎn)業(yè)結構和能源消耗水平不同,大氣中VOCs的來源也有一定區(qū)別[4-5]。因此,進行本地VOCs來源解析對于當?shù)氐腣OCs污染控制至關重要。利用受體模型進行VOCs來源研究是常用的源解析手段,常用的模型包括正交矩陣因子分解(PMF)模型、化學質量平衡(CMB)模型等[6]2233。PMF模型由于不需要源譜信息,可限制分解矩陣為非負值等優(yōu)點,已得到了廣泛的應用。
成都市作為西南地區(qū)的特大城市,夏季臭氧、冬季霧霾等環(huán)境問題頻發(fā),大氣復合污染逐漸成為研究的熱點。為此,本研究對成都市一次典型重污染期間VOCs濃度特征進行分析,以PMF模型量化VOCs污染源貢獻,采用物種增幅比及示蹤物變化曲線等方法探究重污染的可能成因,為當?shù)卣贫ㄡ槍π缘腣OCs減排措施提供理論依據(jù)。
采樣點位于四川省生態(tài)環(huán)境科學研究院樓頂(104°7′E,30°63′N),距離地面約35 m,該采樣點屬于居住、辦公和交通的混合功能區(qū)。選取2018年12月14日19:00至2018年12月23日13:00的監(jiān)測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每1 h采集一個樣品,每日采集23組數(shù)據(jù)(0:00數(shù)據(jù)用于外標校核),對無效數(shù)據(jù)進行剔除和篩選,監(jiān)測期間共獲得有效數(shù)據(jù)180組。
采用TH-PKU-300B型大氣VOCs在線監(jiān)測系統(tǒng)進行采樣和分析,數(shù)據(jù)質量控制參考《環(huán)境空氣揮發(fā)性有機物氣相色譜連續(xù)監(jiān)測系統(tǒng)技術要求及檢測方法》(HJ 1010—2018),所測定物種的線性擬合優(yōu)度R2>0.99,在線監(jiān)測系統(tǒng)中,由氫火焰離子檢測器(FID)檢測組分的濃度漂移≤15%,由質譜檢測器檢測組分的濃度漂移≤30%,保留時間漂移≤0.5 min。當零點外標偏差超出30%時,重新標定后建立新的標準曲線。
PMF模型首先利用權重計算污染物各化學組分的誤差,然后通過最小二乘法來確定其主要的污染源及其貢獻率[7]。模型基本方程見式(1):
(1)
式中:Xij為樣品i中污染物j的體積分數(shù),10-9;p為污染源種類數(shù);gik為樣品i中第k種污染源貢獻的體積分數(shù),10-9;fkj為第k種污染源中污染物j的體積分數(shù)占比,%;eij為樣品i中第j種污染物體積分數(shù)殘差,10-9。
2.1.1 VOCs濃度水平及化學組成
根據(jù)成都市環(huán)境保護局發(fā)布的環(huán)境空氣質量日報,采樣點2018年12月17—21日出現(xiàn)中度、重度污染。采樣期間,成都市大氣PM2.5、總VOCs(TVOCs)及不同種類VOCs的濃度變化見圖1。
由圖1可見,PM2.5濃度從17日開始上升,直至21日一直維持在較高水平。VOCs中烷烴、烯烴、炔烴、芳香烴和鹵代烴的變化趨勢較為一致,17日起各VOCs種類濃度值顯著增加,并于17日8:00左右達到最大值。采樣期間,TVOCs的體積分數(shù)為21.83×10-9~183.59×10-9,平均值為54.17×10-9,變化幅度較大。其中,烷烴、烯烴、炔烴、芳香烴和鹵代烴體積分數(shù)分別為(25.45±8.31)×10-9、(6.45±3.53)×10-9、(11.54±5.32)×10-9、(5.66±3.49)×10-9和(5.08±4.21)×10-9,分別占TVOCs的46.98%、11.90%、21.30%、10.44%和9.38%。
對污染期(12月17—21日)與非污染期VOCs類別的濃度特征進行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梢钥闯觯c非污染期相比,污染期烷烴體積分數(shù)變化相對較小,烯烴、炔烴、芳香烴和鹵代烴的體積分數(shù)均有較大增幅。污染過程中VOCs種類占比發(fā)生變化,烷烴在TVOCs中的占比顯著降低,烯烴、炔烴、芳香烴和鹵代烴的占比均有一定的增加。
為衡量成都市冬季VOCs的濃度水平,選取幾種典型VOCs體積分數(shù)與國內外其他城市進行比較,結果如表2所示。總體看來,成都市VOCs濃度水平相對較高。不同城市各VOCs組分的濃度水平差異較大。成都市低碳烴類濃度較高,乙炔的濃度顯著高于其他城市,乙炔是不完全燃燒的產(chǎn)物,成都市機動車保有量位居中國前三,大氣中乙炔濃度高可能與機動車尾氣和液化石油氣(LPG)的燃燒有關[14]。
圖1 觀測期內不同VOCs種類和PM2.5變化
表1 污染期及非污染期VOCs體積分數(shù)統(tǒng)計
表2 成都市與其他城市部分VOCs組分比較
表3 峰值期間VOCs示蹤組分增幅
2.1.2 示蹤VOCs組分濃度變化特征
選取幾種典型污染源的示蹤VOCs組分[15-16]進行濃度變化分析,以觀測期各VOCs組分體積分數(shù)的平均值作為基準值,選取觀測期內污染最嚴重的8 h(17日5:00—13:00)為污染高峰期,污染高峰期內示蹤VOCs組分的體積分數(shù)增幅表見3。
由表3可見,污染高峰期各示蹤VOCs組分均出現(xiàn)明顯增長,LPG燃燒排放源示蹤VOCs組分丙烷、異丁烷和正丁烷的平均增幅分別為78%、140%和122%。成都市大氣中丙烷濃度較高,增幅比例相對較小,可能原因在于丙烷大氣壽命較長,在大氣中存在一定的背景濃度;溶劑使用源示蹤VOCs組分甲苯、乙苯、間/對二甲苯和1,2,4-三甲基苯的增幅分別為297%、251%、291%和296%,整體增幅均相對較高,表明溶劑使用源對污染高峰期TVOCs的貢獻率有所增加;污染高峰期的主導風向為東風和東南風,東南方向距采樣點15 km處有龍泉驛工業(yè)園區(qū)(主要為汽車制造業(yè)),可能對監(jiān)測結果有較大影響。機動車排放源的示蹤VOCs組分增幅稍高于LPG燃燒排放源,這可能與污染高峰期恰逢星期一的出行高峰時段,車流量與平日比有明顯增加。總體上看,各典型示蹤VOCs組分增幅比例較為一致,由于污染源貢獻的變化、物種化學反應活性差異以及數(shù)據(jù)觀測誤差等,導致各組分增幅比例有一定的差異。
選取合適的氣體組分進行擬合是PMF模型運行的關鍵,本研究綜合考慮了VOCs組分的濃度水平、示蹤作用及周邊VOCs污染源情況,選擇大于或近似于甲苯壽命、在空氣中含量較豐富且具有明確示蹤意義的組分用于模型計算。本次源解析選擇29種典型組分,包括13種烷烴、6種烯烴、8種芳香烴、氯甲烷和CO。對于大氣中VOCs濃度較高的組分,誤差分數(shù)取10%,其余組分誤差分數(shù)取15%[17]。所選組分的信噪比均大于2,考慮到異戊二烯和1,3,5-三甲基苯的出峰質量較差,模型運行時設置為“weak”,其余組分均設定為“strong”。
PMF解析出6個因子的化學組成特征如圖2~圖7所示。因子1的物種組成較為復雜,主要為低碳的烷烴和苯系物。該因子中異戊烷、甲苯等的含量較高,且該因子對2-甲基戊烷、3-甲基戊烷和2,3-二甲基丁烷的貢獻率分別為49%、48%和49%,異戊烷、2-甲基戊烷、3-甲基戊烷等組分常作為機動車的標識物種[18],因此將該因子判斷識別為機動車排放源;因子2的主要成分為乙烯和氯甲烷,對其他組分的貢獻較少。氯甲烷是生物質燃燒的典型示蹤物[19],因此將該因子識別為生物質燃燒源;因子3的主要成分為乙烯、丙烯及甲苯等,且該因子對乙烯、丙烯及反-2-丁烯的貢獻率分別為41%、53%、46%,以上組分均為石化行業(yè)的特征組分。據(jù)調查,距采樣點北面30 km處有大型石化工業(yè)園區(qū),因此將該因子識別為工業(yè)源。因子4富含丙烷、丁烷和戊烷,且該因子對丙烷、異丁烷、正丁烷和正戊烷的貢獻分別為48%、36%、42%、46%。異丁烷、正丁烷、異戊烷、正戊烷等均為汽油揮發(fā)的特征組分[20],故判斷因子4為汽油揮發(fā)源。因子5的主要組分為丙烷、乙烯和丁烷等,該因子對丙烷、異丁烷、正丁烷的貢獻率分別為43%、27%、27%,丙烷、丁烷和乙烯均為LPG燃燒排放的特征組分[21],此外該因子對CO的貢獻率高達51%,進一步證明該因子與燃燒有關,考慮到成都市餐飲業(yè)發(fā)達,且常以LPG作為烹飪的燃料,因此將該因子識別為LPG燃燒排放源。因子6對乙苯、間/對二甲苯、鄰二甲苯和苯乙烯的貢獻率分別為59%、59%、60%、59%,以上苯系物廣泛用于涂料中[6]2237,因此將該因子識別為溶劑使用源。
圖2 因子1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圖3 因子2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圖4 因子3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圖5 因子4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圖6 因子5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圖7 因子6中各VOCs組分的因子貢獻率
將汽油揮發(fā)源(因子4)并入機動車排放源(因子1),得到整個觀測期間省環(huán)科院站點各VOCs污染源的貢獻分別為:機動車排放源34.15%,LPG燃燒排放源21.57%,工業(yè)源19.08%、生物質燃燒源15.19%、溶劑使用源10.02%。除機動車排放源外,LPG燃燒排放源貢獻較大,與廣州市[10]及南京市[2]2896等地LPG燃燒排放對VOCs貢獻較大的結論一致。
2.3.1 VOCs污染源變化特征
VOCs和CO的相關系數(shù)及質量比可用于分析城市大氣中VOCs污染的主要來源。ERIKA等[22]研究指出,以機動車排放為主要污染源的城市大氣中,部分VOCs和CO呈現(xiàn)出較好的相關性。本研究選取幾種典型VOCs組分分析其與CO的相關性及VOCs/CO質量比,結果如表4所示。相較其他源類,機動車排放源的示蹤組分與CO的相關性更為顯著,異戊烷、2-甲基戊烷、3-甲基戊烷和辛烷與CO的相關系數(shù)分別為0.694、0.714、0.738、0.719,表明機動車排放源為CO的主要排放源。其他大部分污染源示蹤組分與CO也有一定程度的相關性,且VOCs/CO質量比變化相對較大,表明多個污染源對CO及VOCs均有貢獻,進一步證明成都市重污染期間,并不僅以機動車為單一污染源,而是多種污染源共同作用所致。
表4 典型VOCs組分與CO的相關性及質量比
4種典型示蹤VOCs組分(丙烷、3-甲基戊烷、鄰二甲苯、四氯化碳)與CO的濃度變化如圖8所示。由圖8可見,12月17—21日各VOCs組分濃度變化規(guī)律較為一致,說明這段時間各污染源的相對貢獻變化幅度較小。12月22日后,各組分濃度變化呈現(xiàn)出較大差異,丙烷濃度顯著增加,而CO、3-甲基戊烷及鄰二甲苯等組分濃度緩慢降低,表明此時LPG燃燒排放源的相對貢獻有所增加。
圖8 觀測期內幾種典型VOCs組分與CO的變化
2.3.2 氣象條件
為進一步探尋12月17日發(fā)生重污染原因,對采樣點當日的氣象條件進行分析。根據(jù)氣象觀測數(shù)據(jù),采樣點當日出現(xiàn)了靜穩(wěn)和逆溫等不利氣象條件,17日平均氣溫9 ℃,1:00—8:00為靜風,平均風速0.11 m/s,9:00—24:00風速為0.85 m/s。
貼地輻射逆溫層為成都市冬季常見的一種逆溫層類型,一般日落后形成,日出前達到鼎盛,日出后開始消散[23]。逆溫期間邊界層高度可能會相應降低,不利于污染物擴散,空氣污染也會隨之加重[24]。成都市獨特的盆地地形加上觀測期間的靜風條件,極易發(fā)生逆溫。與圖8對比分析可知,靜風時段污染物濃度逐漸升高,8:00污染最為嚴重,9:00后由于貼地逆溫消散和風速增加等原因,各污染物濃度逐漸降低。從VOCs物種的增幅比、示蹤組分的濃度時間序列及氣象因素綜合分析,邊界層壓縮和靜風條件可能是導致VOCs和PM2.5濃度增加的主要原因。
(1)觀測期間,采樣點大氣TVOCs的體積分數(shù)為21.83×10-9~183.59×10-9,平均值為54.17×10-9。TVOCs中烷烴濃度最高,其次為炔烴、烯烴、芳香烴和鹵代烴。成都市大氣中低碳烴類濃度較高,炔烴的濃度顯著高于其他城市,這可能與機動車尾氣排放和LPG的燃燒有關。
(2)溶劑使用源對污染高峰期TVOCs的貢獻率有所增加,由于源貢獻變化、VOCs物種化學反應活性差異以及數(shù)據(jù)觀測誤差等原因,污染高峰期各VOCs組分增幅存在一定差異。
(3)PMF模型源解析結果表明,各污染源對VOCs排放的貢獻率分別為機動車排放源34.15%,LPG燃燒排放源21.57%、工業(yè)源19.08%、生物質燃燒源15.19%、溶劑使用源10.02%。
(4)污染期多種典型VOCs組分具有一致的變化規(guī)律,結合同期氣象條件分析,邊界層壓縮及靜風條件可能是導致VOCs及PM2.5濃度劇增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