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這個老一號可是真倒了霉了。為什么?這幾天電梯卡被物業(yè)鎖住了唄。說是物業(yè)費到期沒有及時續(xù)費,就這樣,天天爬樓梯。15樓呀,我一個快摸住七十歲手的老人了,且不說還帶個上幼兒園的孫子,太累了,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我和我的老伙伴老姐妹們一起找了好幾次,人家物業(yè)答復(fù)說找我們不如找您的兒子。是的,是得催兒子交物業(yè)費,這話不假,可兒子兒媳遠在千里之外的寧波打工。人家老板的規(guī)矩是平時用錢可先借一點,主要用于生活,到了年底才算總賬付錢。早已經(jīng)給兒子說了物業(yè)費的情況,兒子也很焦急,可老板不焦急,答復(fù)說過幾天就給你。就這,幾個幾天都過去了,天天見老板,就是不見老板給錢。兒子也急,嘴張了幾張,還是沒有敢開口。聽兒子這么一說,只有等了,沒辦法,樓,爬就爬吧,人受點癥罷了。
爬樓梯可不是個滋味。每天接學生放學歸來,奶孫倆手拉手在樓梯間拐來拐去,張口氣喘。兒子也受癥,每月除了交月供,平時他寄回來的生活費咱一分錢恨不得扳成兩半花。有時想想,何必要來城里住。買房子已經(jīng)壓彎了兒子的腰,還不說一家人的花銷。在城里不比鄉(xiāng)下,什么都得要錢,一天不吃不喝這電費水費就少不了,還有孫子上幼兒園的學費。真不明白,一輩子在鄉(xiāng)下,水自己挑,柴自己拾,油鹽醬醋一天一個月一年也不花幾個錢??刺欤焖{瑩瑩,看水,水清凌凌。鄰居們,別看離大老遠,誰家的雞打鳴誰家的狗汪汪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處是熟人,見誰都能說一陣子話。這城里,沒有一個認得的人,連對門住的都不知是誰,更甭說說話拉家常了。兒子兒媳常年不在家,沒辦法,他們不出去不行呀,在家里去哪掙錢。這金錢的社會,挪挪錢動動錢,離了錢可真是不中。也真是苦了娃子了,媳婦在手機上一聽到孫子喊媽淚就跑出了眼窩,孫子見了他娘大,更是哭喊,叫我這老婆子心里不好受。人呀,過得啥光景,一年到頭不團圓。孫娃老是盼著過年,不是盼著過年有好吃的好穿的,一心盼著過年的時候娘大就回來了,一家人能團圓幾天。平時這還好說,要是孫子有個頭疼腦悶,更是難熬。帶孫子看病,跑前跑后,不知醫(yī)院里這呀那啦的規(guī)矩,求奶奶告爺爺,孫子受癥奶奶著急。還有幼兒園的規(guī)矩也多,離不了微信,作業(yè)留在上面,寫完還得照相發(fā)上去,多虧現(xiàn)時下的小娃聰明,他們會耍,自己親自就做了,要不叫我這老婆子該咋辦。也可憐了我孫娃啦,幼兒園每次搞活動,人家都是娘大在場,還表演節(jié)目,我這個老婆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會。不穿園服,顯得太是另類,穿上園服吧,滿頭白發(fā)下一張枯粗皮老臉配上沒牙的大嘴,老胳膊老腿,柴火棍子一樣扭來扭去,特別奪人眼球,成為笑料。笑料就笑料,我這土埋脖跟的人了,還怕誰笑話不成,主要是孫子可憐,沒娘大陪,臉缺,有啥辦法。還有死老漢子,老早就走了。你可真美呀,留下我這個老婆子,一天受這癥,啥事你也不管不問,啥心也不操了。你要在著,我起碼還有個說話的人,有啥難為事了,還能商量商量。再說你頂在頭里,我就不管啥事。現(xiàn)在倒好,我的難只有我做了。好在,我又結(jié)識了和我一樣的倆老婆子。一個叫小鳳子,也是從老遠的鄉(xiāng)下來城里帶孫子,還有一個是外省陜西的,名字不清楚,我們叫她老陜,大老遠她和我們一樣也來了??磥硌?,咱們這一代人,就是這個命。老姐妹仨在一起,情趣相投,無話不談,放個屁也是香的。有了好朋友,日子過得也就滋潤多了。
這娃子,你看點路,這是樓梯,危險。走路都不消停,手里拿著那些片片有啥看頭,稀奇得不得了?!澳棠?,這是大怪獸,我都快集全了,大怪獸相冊快滿了?!薄熬湍氵@娃子名堂多,不買吃不買喝,就愛買這些紙片片?!薄安皇?,奶奶。你不知道,葛斯拉怪獸可厲害了。大怪獸再厲害,也不是泰塔斯奧特曼和歐布奧特曼的對手?!蹦懵犅?,這娃都說得啥。他們的玩具什么宇宙人時光,奧特曼能量召喚器,名堂多了。這熊孩子,一件衣服一二百,一雙鞋子也幾十上百元,只吃三味奇德克士,小祖宗,福都享到天上去了。哪象我們小時候,人比人氣死人,沒假說。
“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電話響了。娃,咱先坐下歇歇。叫奶奶接個電話。
“喂!”“什么?明早超市賣……好,我去,我去排號,知道了?!边€是老姐妹好,有啥消息就給說了。
02
我知道,人都叫我老一號。這外號,有什么,不就是超市搞活動,早上進店前一百名的可買到便宜東西,我不過是老排在前頭當?shù)谝?。再說了,你知道我排第一容易嗎?夏天就不說了,冬天夜里五六點鐘就來了,那風吹到臉上刀割一樣疼,有時候大雪飛揚站在那里凍得縮成一團,知道這是啥滋味。你想拾便宜,不起早不往頭里排,會中?我就是要排第一,咋啦。你說我不管來早來晚老是搶了前面站第一,我不排第一你能排第一?你看,這塊磚頭是證據(jù),我來的時候都還沒有人,放塊磚頭就說明我來得最早,我就是第一,老是第一。這時間一長呀,人都知道了,不論早晚,這排第一位的,當然總是我了。既然人都知道了,心里再怎么,也都不再爭爭吵吵了。可我這“老一號”的名聲也就傳開了,傳開就傳開,我還怕這不成,有啥了不起!笑我?咱受點苦,就是想買一點便宜東西,能省一分是一分。咱沒本事,掙不來錢,娃子的錢也不是好掙的。說實話,沒錢就不怕人笑話,就這。
你別說,我這老一號,還真是知道的人多。外面的人就不說了,連超市里的也知道了,他們見了我就笑嘻嘻的。笑嘻嘻就笑嘻嘻,你笑嘻嘻我也笑嘻嘻,有啥了不起,井水不犯河水,我一不偷二不搶,不犯你超市規(guī)矩,你把我怎樣。時間長了,也都熟悉了。我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見有些人偷偷捻掐超市貨柜的瓜子糖塊桂圓等小東西,就不耐煩,就忍不住,就要叫他重放進去,你不滿意你瞪圓眼睛你不悅意你恨我,沒辦法,老娘就這樣。吵就吵,誰還怕誰?有人說我,你老能,多管閑事。老娘就這樣,見不得愛占便宜的人。超市再大,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還有好心人勸我,你不敢惹閑事,看起來你是做好事,現(xiàn)在這世道有的人老是壞,與咱啥事,犯不著管它。人家是好心,可不中呀,真是忍不住。你也別說,還真是這樣。有一回,在超市外,夜里黑咕隆咚的,有人大聲罵我,張牙舞爪。我說,你看我真大歲數(shù)了,對我這樣,年輕輕的,至于嗎。
03
電話又響了,是老陜的電話。好,正好也沒勁爬不動了,坐下歇歇。好娃,不要亂動,這樓道,老危險,來坐奶奶身邊,叫奶奶接個電話?!笆裁?,她回去了?很嚴重?好,咱去看看,應(yīng)該,應(yīng)該,誰叫咱們是好朋友,好姐妹。”
小鳳子,我們的鐵姐妹。倒霉,前年得了癌,乳腺,在鄭州大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還不錯,恢復(fù)很好,不長時間就又和我們一樣,重新帶孫子。冬天里,她圍巾抱住頭,早上把孫子送進幼兒園,晚上又把孫子接回來。夏天,帶個遮陽帽,重復(fù)著該做的事情。她和我一樣,也是個沒主的貨。娃子做生意,后半夜天不明兩口子就去忙生意出攤了,午后一點多回家,回到家就成了一鋪攤泥。屋里的飯還有洗洗刷刷的活也是老伙計她的,一天總也不消停。我們幾個在一起,啥話都說。小鳳子在我們這個朋友圈里,柳葉眉,丹鳳眼,細腰大屁股,還有兩條大長腿,身材呀相貌啦,哪是六十多歲的老婆子,象個小女小年輕小媳婦,我們都這樣說。真的,她一打扮,就是四十歲的小娘們。那一回,我們打扮了她,還真誘來個老光棍相親。一見面,愣是把那家伙迷住了。他高興得很,要給小鳳子買戒指買項鏈,還要帶她出去玩。結(jié)果,不說小鳳子,我們都不敢把事往成處弄。那人不死心,竟又來了,非要再見面,我們謊稱小鳳子回老家了。人家還是不依不饒,還是纏住要和他鳳妹子再見一面。背地里我們也縱容這個老美人,不如答應(yīng)他,去,撮一頓,開個房,你再嘗嘗鮮。嘻嘻哈哈中,不知不覺度過了一天又一天。我們常嬉笑她,這個老美人,不知她年輕時迷住了多少男人的心,勾了多少小伙子的魂。她的那個老漢子,當初也是個人物,一表人才的小伙子,說拉彈唱樣樣精通,在一大溜追著小鳳子的隊伍里,寧是把小鳳子搶到了手。為這,那天夜里,在秦嶺礦山,一幫人圍著他打,還說是搶走了人家的美人,不打太便宜了這小子,直到頭破血流才罷手。原先還是猶豫著,這一下為她挨了打,小鳳子才真正是動了心,就答應(yīng)了他。小鳳子雖然是美人一個,她可不水性楊花,她是那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扛著走”的主,本本分分,低頭做事,從不張揚,更不輕浮。所以,沒有男人敢在面前撒野動粗。說來小鳳子她也是個苦命人。孩子四五歲時,老漢子在秦嶺礦山洞子里,天板上的一塊大石頭砸下來,該他倒霉,前后都有人從這兒經(jīng)過,那石頭就不落下,偏偏他過的時候,那塊石頭不偏不斜,不早不晚正好落在他的頭上,落在他頭上就把他砸倒了。人們從石頭外面看見了他露出來的兩只腳,等翻走那塊大石頭,不用說人早都沒氣了,只看到一團肉餅。小鳳子得到噩耗,立馬昏死過去。處理完后事,她的老漢子就變成了一沓紅票子。這以后,沒有老漢子的日子,很不好過。艱難了幾年,憑著她的姿色,介紹過來的直接找過她的多了去了,她的心早死了,本不打算再成家了,就這樣一個人過,日子再艱難也不想找麻煩了,可是又一個人撞入了她的心靈。是一個村的,從小在一起,坐同桌長大,那時倆人也都有了感覺,可老天爺寧是沒有安排他倆這么早就在一起。都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個守寡,一個光棍,據(jù)說那人是為了她才不結(jié)婚的,一輩子在礦山上憋屈,直到退休了,時日不多了,才回到老家。他當然知道小鳳子的情況,在小鳳子守寡的幾年間,他也沒有少幫補。小風子明白他的意思,冰凍的心寧是叫他暖化了,倆人這才湊在了一起。也就七八年光景吧,也是那家伙福薄命淺,或許是她命中注定,那家伙竟腿一蹬,走了。好景不長,反正是塌伙了。塌伙就塌伙吧,命中注定就這一點點姻緣,天意吧。有人說了,她是個克夫的命?;蛟S吧,她在心里默認了。管他哩,孩子也成家立業(yè)了,心里再也沒有啥心思了,有這老姐妹陪伴,快快樂樂過幾天黃昏時光算了。誰能想到,就得了這種要命的病。得了就得了,都恢復(fù)得不錯,誰知反把得那么快。剛才老陜在電話里說了,鳳子她都回老家了。電話里還說,停食了,耐活不了幾天了。就在等那一天哩。這不,老姐妹們商量著一定要去看看她,再說說話。
想想也是,那次如果不是小鳳子,自個還真不知如何了。那還是幾年前的事了,真倒霉,買了點菜回來,不知啥時候就過來一輛三輪車,又不知咋的就被撞到了,頭出了血。是她,小鳳子到了跟前,扶起來,可恨的是三輪車跑了,她只好把我扶到藥城邊的同仁醫(yī)院,包扎后又送回來,她真是個好人。從這以后,倆人認識了,相處多起來,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成了城里唯一的親人。后來又增加了老陜幾個好姐妹,我們這幾個好姐妹就成了一大幫,形影不離了,原來那種孤單寂寞的日子就成了過去。如今,小鳳子有了難,沒本事幫她,但必須去看她。
04
姐妹中就數(shù)老陜愜意了。她是陜西渭南人,教了一輩子書,小兒子當年從河南師范大學畢業(yè)后,就被選招來到這個小縣城的高中承繼了她的事業(yè)。幾年后,在這買了房子結(jié)了婚,兒媳不是土著,也是大學畢業(yè)后招教來到這所高中的。他們添了孩子后,剛退休沒幾年的老陜就來兒子這里帶孫娃了。她的老漢子是公務(wù)員,退休后在老大家?guī)Ш⒆印@洗髢鹤釉谏轿鬟\城工作,家也就安在了那里。老兩口老了老了,勞燕雙飛,兩地分離。一說起這事,老陜眼角就掛上了晶瑩的珍珠。好在現(xiàn)在交通方便,遇到小長假什么的,用老姐妹的話說就是鵲橋七月七了。
他媽的,狗日物業(yè),害得老娘爬樓梯,鼻子和嘴爭著出氣,還出不均勻。小孫子也走不動了,坐在臺階上不想起來。中,就再歇歇吧。
還說人家哩,自個兒的光景也真不好受。樓梯上不斷有人上下,看來不好受的,還不少哩。大家都嘴囊吧唧,罵著物業(yè)不是人。罵又有什么用,還得自己腿受癥。
就是,有些人就是能。超市里,你沒見,有些人自以為是超市的人,服務(wù)態(tài)度就是不好,尤其是那些當個什么的小頭目,耀武揚威,為虎作倀,你們不是說顧客是上帝,沒有顧客你們不喝西北風?可耍起態(tài)度來咋就忘了你們說過的話了。那天,那個小年輕,露蛋瓢,燒包,又在發(fā)飆了。中,你“飆”我也“飆”?!澳阋膊灰獰?,老板不叫你干了,你還不如我。我就住超市的頭頂上,想來就來,你一滾蛋,怕是想來不一定就能來了。維持好排隊秩序就行了,額外訓(xùn)人,“燒”啥子哩,少在這能?!迸赃叺娜硕家财鸷逯?,“就是,就是。”見這場面,那個“燒包”紅著臉走了。
“老一號你真治!老一號你說得對!”你看,人還是支持我的。
豬肉漲價了,漲就漲吧,你還漲恁多。壓根是不叫我們這些沒錢人吃肉了。哎,有啥法子。誰,是誰那么壞,把豬肉漲恁貴。這狗超市,做生意人精著哩。算了,不為這事煩惱了。再便宜再貴咋又能吃多少。以前便宜,咱不是也不肯賣嗎?貴了,孩子少吃點就是了,咱真大歲數(shù)了難不成還會哭著喊著要吃?現(xiàn)在的人也不知咋了,都掉到錢窟窿眼了,都在為錢奔忙,看來跟咱一樣稀奇錢的人還真是不少。這豬肉一漲價,不知有多少人跟上發(fā)大財掙大錢,只是苦了咱這些小老百姓,只有不吃肉了。老早以前,那個時候多好,豬肉才幾毛錢一斤,價格也不變動,有錢了買點,沒錢了不吃,反正不會今漲價明漲價的不穩(wěn)定。那一年,那一年還沒結(jié)婚。年底的時候,圈里喂了一年的豬長大了,大說要賣。姊妹們蹦著跳著拍著手,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盤。有的要買和同學一樣的白膠鞋,有的要買一支鋼筆,我想著得要買一件格子呢上衣。大和娘為這合計了一晚上,咬咬牙,終于答應(yīng)了我們的要求,但那年卻沒見娘和大添過任何東西。他們只是在年三十晚上跟著吃了一頓豬肉餃子。要說,現(xiàn)在可是比老早好太多了。難不成咱再一年只吃一頓過年的肉餃子,有什么了不起。要說,這幾年憑著我老一號的本事,也真是買到了不少便宜東西,雞蛋玉米糝玉米面土豆胡蘿卜大白菜,吃的不少可花錢不多,都是超市搞活動的便宜東西。還甭說,超市不搞活動,還真是沒有咱沒錢人吃的東西哩。
“法院12月4號開庭,看物業(yè)還敢不敢再刁難業(yè)主了?!睒翘堇锷仙舷孪碌娜硕荚谧h論著,人們很開懷。
你們說什么,法院要開庭了?那就是說我們不用再爬樓梯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一樁。也真是,業(yè)主交物業(yè)費天經(jīng)地義,但你也不能黃世仁要賬一天不等一天。你物業(yè)給我們做啥了,門崗常常不見人,當初承諾的綠地花園也不見。你說幾“壺”就是幾“壺”,我們業(yè)主都沒有一點說話的權(quán)利,不能反駁?你定的條條框框就合理嗎?門禁卡是用來保障安全的,不是刁難業(yè)主逼交物業(yè)費的工具,要是我們的官司打贏了,就不用再來爬樓梯了,那就好了,我奶孫倆就不用受這癥了。
“喂,我說那個,你,你是老陜嗎?嗯,嗯嗯,對,對對,就是這意思。雞蛋?明天去,明天去。什么?排隊買?那行,好,好好。我去排隊,肯定在頭,第一?那還用說。就這了,掛呀。好的?!?/p>
好,明天起個大早,排第一名。我就不信了,老一號我是白叫的。說好了,老陜說的,明天有活動,買了禮物,就去看小鳳子,她家離城不遠,三十里,坐一路城鄉(xiāng)公交,用不了半個鐘頭就到了。說實話,跟小鳳子好一陣子沒有見了,多長時間?兩個多月了,是該見見了。
累死我了,娃,咱到幾樓了,你到那門跟瞅瞅。叫我坐在這兒歇歇。
什么?12樓,那好,快到家了。娃,你在哪撿的紙板,裝修房子丟的?我娃真乖。哎,人窮,娃都知道東西中用。是呀,娃去幼兒園了,我在屋沒事閑得慌,出去竄著拾紙板。你別說,一天能拾不少哩,賣的錢孫娃的零食花不完是真的。嘗到了甜頭,我狠了狠心,從舊貨市場買回一輛和我一樣老掉牙的手推三輪車,你別說,只要我肯用勁,它跑得蠻快。這一下,竄遠了,竄得遠拾的就多,一天幸運了弄它百把十斤,老高興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弄一個是一個,能省我娃的錢就中,管他哩。
05
15樓,咱到家了,咱好不容易到家了,這汗都把奶奶的衣裳濕透了。娃,你也累了?咱回屋好好歇歇。這鬼孫物業(yè),可把老娘坑苦了。什么?鑰匙,你去開門?中,老中,只怕你不會開。開過?那就好,我孫娃長大了,中用了。好呀。
開開了?進門?好,我就去,你先進。你拉住我手快點走,中,我孫娃老乖呀!
哎,還是自己的家好。哪怕只是裝修了放床的地方,也是舒坦的。
喂,什么?她死了?一到屋就沒氣了?我的那個媽耶!
作者簡介:
王文照,男,退休教師。三門峽市作協(xié)會員,盧氏縣作協(xié)理事。曾在《奔流》、《西散原創(chuàng)》、《三門峽日報》、《教育時報》發(fā)表過散文、小說、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