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紓
上期回顧:親眼看到閆椿大鬧閆東升的婚禮現(xiàn)場,陳靖回在學校開始有意識地避開她。閆椿卻打定主意纏上了陳靖回,無論他出現(xiàn)在校門口、食堂、教室……閆椿定能分分鐘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閆椿為解決陳靖回總躲著她的這個問題,干脆從教職工超市買了一條防丟繩,打算給他戴上。
在門口碰上張釗,作為他最恨鐵不成鋼的學生,閆椿當然就被叫住問話了。
趙順陽先走一步,還沒來得及慶幸他入不了張釗的眼,就被一群人攔住了去路。
校門口是個三岔口,總共三條路,這人倒是精明,堵在他做選擇之前。
趙順陽舔舔牙,比對方還不友善:“怎么的?沒完了?”
張志新有陳靖回撐腰,現(xiàn)在是底氣Plus(增加):“少在這吹牛,上回要不是碰見豬隊友,能讓你占了上風?”
趙順陽笑了:“還賴隊友?”
張志新忍得?。骸盎馗缯夷?,你要不怕,就跟我走!”
趙順陽是個膽比腦子大的愣貨,明擺著是十面埋伏,還是跟他去了。
到現(xiàn)場一看,嗬,陳靖回、項敵、卓文理,三中的幾位擔當都在,他還給他們找了一個搭得上此情此景的成語。
“你們這是要甕中捉鱉???”
項敵嗤笑一聲,除了陳靖回和卓文理,其他人差點沒笑死過去。
“這年頭,罵自己還罵得理直氣壯的,真是不多了。不過不得不說,你的自我認知倒是挺準確。”
趙順陽反應過來,也覺得丟人,就有點氣急敗壞。
張志新往前邁了一步:“之前你怎么橫,今天你就得怎么給我還回來?!?/p>
趙順陽啐一口:“少廢話!我就在這,來啊!”他拿拳頭捶了捶肩窩,當下表明了態(tài)度。
張志新走上去,其他幾個看陳靖回臉色行事,見他沒喊停,也湊上去。
趙順陽為了不讓他們逮著,跑來跑去,沒五分鐘就累趴了,癱在地上。
陳靖回叫停,走過去,蹲下來,三個字迸出嘴唇 :“服不服?”
他對于讓別人臣服并沒有執(zhí)念,也沒有癮,更沒有閑心教別人怎么做人,只是每個人都應該為他所做之事負責。
趙順陽梗著脖子,滿頭的汗。
“我!不!服!”
旁邊的卓文理沉不住氣,氣得吼了起來:“再說一遍!服不服?”
趙順陽滿臉泥,撇頭閉緊了嘴巴。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不服?!?/p>
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后幽幽揚起。
所有人都轉(zhuǎn)身看過去,陳靖回沒有,他認出了那個聲音是誰的。
一眨眼的工夫,趙順陽就不見了,閆椿還以為他被人“騙”走了,找了半天,還真是被“騙”走了。
她并不著急,看了看在場的人,陳靖回在,他的兩個老搭檔,項敵和卓文理也在,趙順陽好大的面子啊。
她笑:“哥幾個都在啊?”
趙順陽這才聽清閆椿的聲音,身體里跟注入一股神秘的力量一樣,起身走到閆椿身后。
項敵是個笑面虎,第一個接茬:“小問題,無傷大雅?!?/p>
閆椿抬起眼皮,眸子陡然布滿寒冰。
“那你們這是干嗎呢?”
張志新高二才轉(zhuǎn)來,那時候閆椿已經(jīng)乖順多了,所以之前她弄陳靖回一臉奶,他直接懟了,所以他現(xiàn)在又沒管住嘴。
“妹子一邊去!傷著你可不給醫(yī)藥費!”
閆椿的余光看過去:“哪兒輪到你說話了?”
項敵一看,情況不妙啊!他立刻搬出他那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誤會,誤會,一點小摩擦,不至于,消消氣?!?/p>
閆椿不跟他說話,看向趙順陽:“道歉?!?/p>
趙順陽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瞪得很圓。
“什么,我道歉?”
閆椿話不說二遍。
趙順陽看她是認真的,咬著牙,頭也低下去:“對不起。”
項敵鼓掌:“好了,皆大歡喜。散了吧,散了吧?!?/p>
閆椿確認了一遍:“別勉強,你們確定接受他的道歉吧?”
閆椿那駭人的往事還歷歷在目,別說跟女人動手沒品,就說動手,他們也不見得打得過她,就紛紛說:“接受,接受?!?/p>
她笑笑:“那來算算我們的賬吧?!?/p>
閆椿看他們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好心地解釋:“沒聽懂?既然你們接受了趙順陽的道歉,那就是你們的賬清了,而我們的賬,我另有算法。”
趙順陽那個少螺絲的腦袋都聽懂了。
“聽見沒有?還沒完呢!”
項敵控制不了了,求助陳靖回。
陳靖回是見過閆椿怎么毀掉閆東升的婚禮的,對她的手腕可不能說是略有耳聞,自然也知道,她對自己要做的事,都有著多大的信心。
閆椿說:“剛才‘欺負他的,請上前一步?!?/p>
這個“請”字用得恰到好處,先禮后兵,給多大的尊重就下多狠的手。
沒人敢上前。
眼看要僵持下去,陳靖回說話了:“我替他們。”
沒這規(guī)矩。
閆椿看著他:“你的賬我等會兒再跟你算,放學提前走,害我撲了空,怎么的?我是長得辣眼睛啦?讓你這么避之不及。”
陳靖回答非所問:“你能不分青紅皂白為趙順陽出頭,我自然也能替他們?!?/p>
青紅皂白?那閆椿就要掰扯掰扯了。
“首先啊,那天我弄你一臉牛奶,是我有錯在先,但態(tài)度算是謙遜吧?也道歉了是不是?那個哥們當時說什么,記得嗎?不記得我?guī)湍慊貞浵隆!?/p>
陳靖回還真不記得了,扭頭看張志新:“你說什么了?”
張志新不敢說話了。
閆椿還真的替他回憶了一下:“他說,我和趙順陽,眼瞎。”
陳靖回想起來了,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嗎?
“我要是眼瞎,能把你放在眼里嗎?到這份上我再不教育教育他,你在三中還有什么面子?他們在背后說你顛倒是非黑白,我能讓這種事發(fā)生?”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牛!顛倒是非黑白的可不就是正妖言惑眾的閆大小姐嗎?
即使該教訓,也遠輪不著他們越俎代庖,說起來,還是趙順陽的錯。
陳靖回說:“你要算你的賬,可以,但我也有應不應的權(quán)利。一句話,我替他們。你要接受,我等會兒跟你走,你要不接受,星期六西南廢棄車間見?!?/p>
“我跟你走”這幾個字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閆椿幾乎沒有猶豫 :“你跟我走!”
眾人越發(fā)無奈。
早說是奔著陳靖回來的不就得了,還放什么狠話??!
趙順陽就知道閆椿關(guān)鍵時刻靠不住。
“走吧,走吧!”
閆椿看了一眼趙順陽,真想不通,有人的智商居然是她的萬分之一。
她走到趙順陽跟前,小聲說:“傻子吧你,我把陳靖回帶走,項敵和卓文理也就撤了,剩下的還有誰是你的對手?”
趙順陽恍然大悟:“還可以這樣嗎?”
閆椿也不跟他廢話了,轉(zhuǎn)向陳靖回:“咱們走吧?!?/p>
陳靖回并未掙扎,乖乖地被她帶走。
項敵和卓文理見狀,也撤了。他們對陳靖回還是比較放心的,他可不會讓自己吃虧。
“就這兒吧。”閆椿把陳靖回到帶到?jīng)]人的地方。
陳靖回倒是配合,沒再往前走。
閆椿看著天上月亮皎皎,周圍靜悄悄,不做點什么她還是人嗎?
她悄悄伸手去抓陳靖回的手,還沒碰到,陳靖回就將手收到背后,卻剛剛好擦過她的指尖。
陳靖回的手肉不多,用老話說就是勞碌命,卻極其符合現(xiàn)代人對手的審美,纖細修長、骨節(jié)分明、細膩光滑。
“你夠了嗎?”陳靖回的聲音冷冷清清的,“你真以為我說跟你走就是讓你擺布?”
“不是嗎?”
“你真當我不知道你對趙順陽的囑咐?”
“是嗎?”閆椿眼里溢出了笑意。
“你精,別人也不傻。我跟你過來,是讓他們知道我不會對他們挨欺負袖手旁觀,可我也不會放任他們蠻橫無理地找碴挑事,所以我允許你的行為,但是,僅此一次。”
閆椿但笑不語。
“看好你的人,我也看好我的,再有一次,你知道結(jié)果?!?/p>
說完,他就走了。
閆椿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陳靖回!你這是在犯罪你知道嗎?”
第二句聲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偷走了我的太陽,還取而代之成為我的陽光?!?/p>
回到家,她看見祝自漣搬了個小板凳,在電視機前看家庭倫理劇,看得津津有味。
閆椿提醒她:“你要不再離近點?還能快點瞎?!?/p>
祝自漣抽空瞥她一眼:“你能不能稍微看在我是你媽的分上,好好說話!”
閆椿不能,不過也不介意惡心惡心她。
“親愛的母親,不要那么近看電視哦,對眼睛的損傷實在是太大了,您這樣讓女兒很擔心呢?!?/p>
祝自漣脫口而出:“你還是照之前的方式說話吧?!?/p>
閆椿笑,拿起她的保溫杯看了一眼:“我都把飲水機給你放在電視旁邊了,你還老忘了喝水?!?/p>
祝自漣說:“我喝了,你回來時剛喝完一杯。”
閆椿拆穿她的瞎話:“里邊的枸杞是我早上擱的,到現(xiàn)在都沒被完全泡開,你說你喝了多少?”
祝自漣沒理就耍無賴了:“起開!起開!擋著我看電視了!”
閆椿告訴她:“你要是這個態(tài)度,那明天我就去把有線電視掐了,讓你只能看本地頻道。”
祝自漣撇嘴,又開始罵罵咧咧 :“跟你那個爹一個德行!”
閆椿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聽不見心不煩。
待炒的菜都規(guī)整地放在盤子里,熗鍋用的蔥、姜、蒜末也弄了出來,她打開門打斷祝自漣的喋喋不休:“怎么又吃西葫蘆,吃不膩嗎?”
“西葫蘆怎么了?懷你的時候倒是山珍海味,也沒見你長得跟別人不一樣!”
這都哪兒跟哪兒?閆椿不說話了,快速炒了菜,煮了兩碗白米粥。
飯桌上,祝自漣不知道從誰嘴里學來的:“咱們這房子現(xiàn)在市價單價也有一萬五了吧?咱們不如賣了,接著住四合院去,反正你不也跟閆東升那個天殺的要回來了嗎?”
閆椿很謹慎:“誰教你的?”
祝自漣說:“就小區(qū)物業(yè)的楊姐,說有人看上咱們這套房子了?!?/p>
閆椿告訴她:“不賣,讓她該去哪兒去哪兒。就歧州現(xiàn)在的發(fā)展趨勢,往后數(shù)五年,咱們這房得翻兩倍,你現(xiàn)在賣了,別人都得說你蠢?!?/p>
祝自漣也聽不懂:“哦?!?/p>
閆椿又說:“還有,那四合院是我的,現(xiàn)在寫你名字是因為我還未年滿十八周歲,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等我過了十八歲生日,你就得跟我去辦一個過戶手續(xù)。”
祝自漣對錢沒有概念:“你掉進錢眼里去了。”
“你是沒掉進錢眼里,結(jié)婚時跟皇帝嫁女兒似的氣派,嫁妝都要擺出半里地,然后呢?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
祝自漣也回憶不起來怎么就沒錢了。
“別人都知道你好騙,都來騙你,所以有什么東西,還是放在我這兒。”
祝自漣斜眼瞧著她:“那你哪天要是卷錢跑了,我怎么辦?你爹就不是個好東西,萬一你繼承了他的基因呢?”
閆椿笑:“可以,也不算一點心眼沒有。放心好了,只要你活著,我一不會比你早死,二不會讓你比我過得次?!?/p>
祝自漣一雙眼睛狐疑地瞧著她。
閆椿接著說:“你要有顧慮,等你跟我辦四合院過戶手續(xù)時,我再跟你簽個贍養(yǎng)協(xié)議,條件你開,當然,太過分不行,我要是違背其中一項,四合院還歸你?!?/p>
祝自漣一聽,心想這還差不多,樂了,給她夾了一口菜:“吃飯,吃飯?!?/p>
吃完飯,閆椿給銀行打電話,查了下戶頭還有多少錢,想想現(xiàn)在她跟祝自漣不至于窮困潦倒,但也快要山窮水盡的生活,就把那套四合院掛在網(wǎng)上,租出去了。
租方是個海歸,回國后想要開工作室,不想在CBD(商務區(qū))那種人挨人、人擠人的地方,就想找個古色古香的巷子,網(wǎng)上一搜,看到被列入歧州文化遺產(chǎn)的四合院群里有一家要出租,立刻聯(lián)系了閆椿。
閆椿年齡不大,但賬算得清楚,歧州二環(huán)以內(nèi)的四合院,規(guī)模大、地理位置優(yōu)越,市場價單價在八萬到三十萬之間不等。既然是租,也不能租得太便宜,就跟他討價還價到了一萬二一個月。包括十二間房,兩個車位,外加街后花園永久免票資格,押一付三,免服務費和衛(wèi)生費。
第二天去簽合同,閆椿跟班主任請了半天假。
閆椿多長了個心眼,約在人多的景區(qū)咖啡館,她到時,對方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是一位女士,長得很漂亮,也挺有氣質(zhì)的,舉手投足間已然暴露出身大戶人家。
她看到閆椿時,略微驚訝:“你成年了嗎?”
閆椿笑:“我以為我長了一張著急的臉就不容易被人質(zhì)疑年齡?!?/p>
她說:“我也經(jīng)歷過你這個時候,很容易看出來?!?/p>
閆椿自我介紹:“我叫閆椿,以后租房過程中有什么事,找我就行,合同上也有我的電話?!?/p>
她點頭:“我叫陳雀翎?!?/p>
接下來簽合同,順風順水。
閆椿回到學校時,上午的課已經(jīng)上完三節(jié),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
趙順陽跟閆椿的同桌換了座位,向她匯報:“真痛快!昨晚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p>
閆椿正在寫高數(shù)真題,中性筆筆尖在紙上唰唰不休。
“以后離陳靖回那伙人遠點。”
趙順陽挑眉:“干嗎?弄得怕了他們似的,昨天你霸氣得讓他們魂都沒了,我剛嘗到點叫人聞風喪膽的舒坦,你就打退堂鼓哦?”
“搞不好會成為一伙人?!?/p>
趙順陽莫名其妙:“不是,怎么就一伙人了?你看他看咱倆那眼神,要是眼神能殺人,咱倆真就掛一萬回了?!?/p>
閆椿一腔熱血怎么能忍受他在這兒潑冷水,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回你座位上?!?/p>
趙順陽捂著屁股嗷嗷叫喚,想拍她個馬屁彌補一下,看她表情不對,便灰溜溜地回去了。閆椿剛做到第二套真題,一筆一畫地把不會的題謄抄在筆記本上,趙順陽的打擊壓根影響不了她。
心有鴻鵠,焉能被燕雀亂了方向。
為了不唐突,她還專門寫了一張小字條,打算先詢問下陳靖回的意思,再向他討教,他要是同意,那皆大歡喜,要是不同意,她就再寫一張字條。
下課鈴響起,閆椿又是第一個溜出去,堵在一班教室門口。
前桌女生都知道她要干什么了,扭頭喊:“陳靖回,有人找!”
項敵看了閆椿一眼,問陳靖回:“昨晚你們干嗎去了?”
“回家了。”
項敵瞪大眼:“回你的家還是她的?”
“各回各家?!?/p>
項敵“嘁”了一聲:“沒勁?!?/p>
陳靖回昨天中午沒吃飯,指望晚上多吃點,結(jié)果也不餓,看來中午這頓很關(guān)鍵。可一看那位門神,他真邁不出腿。
項敵收拾好,問他:“走吧?吃飯去。”
陳靖回猶豫了。
項敵知道他顧慮什么。
“要不我給你帶,吃什么?”
陳靖回拒絕在吃飯的地方學習,在學習的地方吃飯,他眉頭一皺:“走吧。”
項敵笑:“你很反常啊,有察覺到嗎?”
“我是用‘無視這種最簡單的方式處理最難的問題,不是怕她?!?/p>
“那也得有用,才配稱得上‘處理?!?/p>
他們從后門出來,閆椿的眼睛一直盯著陳靖回,看見他往外走,很快挪到后門等著了。
陳靖回看見她就發(fā)愁,堂堂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竟往后退了兩步。
閆椿沖陳靖回一樂,把字條塞進他手里,跑掉了。項敵開始還給陳靖回面子,憋著笑,閆椿一走,他也不憋了。
“不怕你往后縮什么?人家就是給你個字條,又不是手榴彈,你的表情可以柔和一點?!?/p>
陳靖回:“有嗎?”
項敵打他那字條的主意:“給我看看寫什么。”
陳靖回躲了一下,把字條塞進褲子口袋:“有什么好看的?!”
項敵把他這小動作收進眼底,“嘖”了一聲,正要損他,卓文理來了。
“你們磨蹭什么呢?”
陳靖回順勢朝樓道走。
卓文理餓得前胸貼后背,攬住落后的項敵:“我要吃西芹炒百合!”
項敵忍不住笑了,陳靖回卻笑不出來。
卓文理看他們表情不對:“怎么了?”
項敵看著陳靖回,話說得不懷好意 :“沒怎么,就是我昨天吃過了?!?/p>
“扯淡,昨天咱倆一塊兒吃的汆面?!?/p>
項敵繼續(xù)補刀:“我加餐了。”
卓文理推他一把:“加餐不叫我!”
項敵笑起來:“以后再有這好事,一定提前跟你打招呼?!?/p>
卓文理這才罷休。
三人一前兩后地往食堂走,是三中最亮麗的一道風景線沒錯了。
他們也在二食堂吃飯,挑了靠窗戶的一張桌子,陳靖回占位子,項敵和卓文理去打飯。
計劃得挺好,就是忘記總有發(fā)生在計劃之外的事了。
閆椿本來在排隊,聽到食堂里一陣喧嘩,扭頭就看見陳靖回坐在窗邊,都是一樣的校服,偏他那么醒目。
她匆匆打了飯,在一眾覬覦陳靖回卻不敢上前的人里脫穎而出,坐在他對面。陳靖回本來看MP4(一種播放器)的眼,隨意抬起,接觸到閆椿那張笑臉時,慣有的平靜無波被撕開一道裂縫,起身就要走。
閆椿拉住他,要說點什么,結(jié)果盯著他的手腕出了神——她出來時應該把那條防丟繩拿上的。
陳靖回掙開她的手:“你喜歡這兒,那讓給你。”
閆椿回過神來,一雙剔透的眼看著他:“這么說吧,這兒有你,我才有興趣?!?/p>
陳靖回眼睫眨動,一句“干我什么事”都到嘴邊了,竟然沒說出來。
項敵和卓文理回來就看到陳靖回和閆椿對視著。
卓文理沒項敵那么司空見慣,眼里都出驚恐,用肩膀撞了撞他:“怎么回事?”
項敵笑了下,沒答,在閆椿旁邊坐下:“一塊兒吃嗎?”
當然不。
閆椿說:“沒看見這里有人了?你們?nèi)e的地方?!?/p>
項敵和卓文理無語地面面相覷,倒是陳靖回嘴角有細微的抽動。
項敵不服氣:“這是我們占的位子?!?/p>
閆椿跟他說:“學校嚴令禁止食堂和自習室占座行為,你這是公然和學校叫板啊?!?/p>
項敵總算領教了閆椿的無賴。
陳靖回打破了僵局:“是我給他們占的?!?/p>
閆椿“哦”了聲:“這樣啊,那你們在這兒吃吧?!?/p>
項敵醞釀了半天 :“我說閆椿,你這就有點看人下菜碟了,占座這事,我是公然叫板,阿回就是理所當然啊,區(qū)別對待也稍微收斂點行不行?”
閆椿給他舉了個例子:“一把洋鈔票,一把人民幣,你會把哪個整整齊齊地疊好放進口袋里?”
項敵不疑有他,答道:“人民幣啊。”
閆椿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區(qū)別對待也稍微收斂點行不行?”
項敵拱手投降。
吃完飯,項敵以“上廁所”為借口,把陳靖回和卓文理拖走了。
呼吸一口大世界的空氣,項敵的無所適從才淡去一些。
“這女生太厲害,是誰高一那會兒還說她是?;ń影嗳藖碇靠纱蚰樍税?。”
卓文理說的,年代久遠,項敵要是不提,他還真忘了。
“性格不行,但長得確實不錯啊。”
項敵說:“看過《河東獅吼》沒有?”
卓文理接:“張柏芝演的那個?”
項敵點頭:“那個故事深刻反映了一個社會現(xiàn)象?!?/p>
“什么?”
“這女人要是太辣,就算美成張柏芝那樣,也是個河東獅?!?/p>
卓文理笑:“你這是小心眼,人不就嗆你一句嗎?”
項敵睨他一眼:“我看你是又管不住胡思亂想的腦袋瓜了?!?/p>
卓文理回憶了一下閆椿剛才那行為,放眼整個三中,沒一個能相提并論的。
“之前沒接觸,我?guī)缀醵家验Z椿這個人從我腦袋里刪了,昨天那一亮相,真是不賴?!?/p>
項敵看他還當真了:“她可不好惹?!?/p>
卓文理瞇起眼:“是嗎?”
“你好好回憶一下她的光輝履歷,你再……”項敵話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陳靖回停住了,不敢說話了。
卓文理不怕死,還接著說:“那怎么了?她光輝,我也不差啊,而且我有一種直覺,她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不然怎么解釋最近見她頻率那么高這件事?!?/p>
項敵總覺得陳靖回的表情應該不怎么和善,可還是嘴賤地問卓文理 :“你想干嗎?”
卓文理頗有自信:“找她做朋友啊?!?/p>
“你真敢啊,我仿佛能看到你墳頭三米的草了?!?/p>
卓文理吼:“閉嘴?!?/p>
陳靖回這時候轉(zhuǎn)過身來,說了句:“你什么時候瞎的,她哪兒不賴了?”
卓文理說得理直氣壯:“首先臉蛋就不賴啊。”
項敵一手攬住一個,沒讓他們繼續(xù)這個話題:“走了,走了,再磨蹭一會兒遲到了?!?/p>
陳靖回和項敵一個班,卓文理學習不行,在吊車尾的班。
進班之前,陳靖回掉轉(zhuǎn)腳尖:“你先回吧。”
項敵挑眉:“干嗎去?”
已經(jīng)走出數(shù)步的陳靖回沒答。
他去了西南角的樓道,先偵查了一下環(huán)境,把閆椿遞給他的字條拿出來看,這回字倒是規(guī)整多了,可依然不怎么美觀——
“我有兩道題不會做,下午學校大掃除的時候我去找你。啾咪!”
最后那個“啾咪”真是辣眼,陳靖回趕緊把字條丟進了垃圾桶。
“你干嗎呢?”
陳靖回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個聲音,他做賊心虛似的轉(zhuǎn)過來,冷汗和緊張雙管齊下,讓他臉色有點白。
閆椿真是神出鬼沒的!
她手里抱著作業(yè)本,看見陳靖回,驚喜地往他跟前湊。
“你偷偷摸摸藏什么呢?”
陳靖回畢竟是個成精的狐貍,恢復到處變不驚還是輕而易舉的。
“管得著嗎!”
閆椿抬頭看一眼樓上,再低頭看一眼樓下,說:“你不是在跟蹤我吧?”
陳靖回上下打量她,答案全在眼神里了。
閆椿視而不見,還有空端詳他的大長腿。
“之前在食堂我就好奇,你這樣天生的衣架子是不是腿細得像筷子,看來是我想多了,肌肉緊實,不錯不錯?!?/p>
陳靖回的表情別提多豐富了,饒是再能管理好情緒的人,也架不住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啊!
他眼皮跳動兩下,最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個!土!匪!”
閆椿可委屈了,她不過是有點好奇嘛。
陳靖回不聽她解釋,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班上,他的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
這是什么人?。?!
周二下午大掃除是學校慣例,除了高三學生,沒有人能幸免。
閆椿最喜歡大掃除這個時間,她可以滿學?;斡疲箢^看見了也無可奈何。她憑借一雙如炬的眼,找到個好地方,在智學樓三層,本來是學校用來宴客的,后來因為太小被淘汰了。
從此,擱置下來。
鑰匙在教導主任手里,但這個后門是壞的,攥住門把手,往上一提,插銷自己就掉了。
閆椿把防丟繩擱進口袋里,拿上筆記本,到一班去找人。
趙順陽看著她往外走,叫她:“你干嗎去?不擦窗戶了?”
閆椿沒有回頭:“什么都我干了,也不知道要你們有何用。”
趙順陽:“我……”
閆椿站在一班門口,踮起腳往里張望,正好有個男生往外走,她攔住人家,還沒開口,對方就扭過頭:“陳靖回!隔壁的又來了!”
閆椿糾正他:“什么叫又?我明明好久才來一回。”
這位同學就給她算了算:“一天三頓飯你都在,十分鐘的課間也沒能幸免,說‘又都是我嘴下留情了,照我們班主任那說法,你們這些女生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他還沒說完,閆椿早就沒聽了,她看見陳靖回從后門出來了,小跑過去,突然跳出來。
陳靖回看見她過來了,沒被嚇到。
“你又干什么?”
又……沒關(guān)系,他說“又”,沒關(guān)系。
閆椿晃晃手里的筆記本:“我有兩道題不會寫?!?/p>
陳靖回:“恭喜?!?/p>
閆椿跟他說:“你教我,我要是會了,明天就不來找你了?!?/p>
陳靖回:“你的話要能信,那你都能上樹了?!?/p>
閆椿不介意他諷刺她,打開筆記本,撕下來一頁,寫上一句話——
“我保證,只要我會做這兩道題,明天就不來找陳靖回了?!?/p>
她拿給陳靖回看:“給你這個?!?/p>
陳靖回沒空:“我還要打掃辦公室?!?/p>
閆椿把筆記本給他,從他手里拿過掃帚:“我給你打掃?!?/p>
主任在辦公室看到閆椿時,心臟病差點犯了。
她這是……頓悟了?
閆椿看見他,笑笑:“主任不用太驚訝,我經(jīng)常以德報怨的?!?/p>
主任反應再慢也知道這不是一句好話,把她轟出去了:“別給我添堵!”
閆椿走向不遠處的陳靖回:“高效率完成任務?!?/p>
陳靖回也挺雞賊的:“謝謝?!?/p>
閆椿:“嗯?”
陳靖回把筆記本還給她,從她手里拿回掃帚。
他有張良計,閆椿也有過墻梯。
她找他們班一個不出眾的男生去一班,說是他們班班主任讓陳靖回去趟智學樓三層,搬兩把椅子過來。她早觀察過了,他們班后門那里有兩把壞了的椅子。
項敵聽見這消息,覺得不對勁 :“搬椅子不去器材室,去什么智學樓?”
陳靖回:“我去一趟。”
項敵:“用我跟你一起去嗎?”
陳靖回:“不用?!?/p>
此時的閆椿已經(jīng)在宴客廳設下圈套,等他自投羅網(wǎng)了。
下期預告:閆椿打算在宴客廳設下“圈套”,將防丟繩套在陳靖回的手上,陳靖回答應她不再躲著她,才讓閆椿打消了這一念頭。
?;ㄉ蛩嚾惚黄圬搮s反遭誣陷,剛從宴客廳回來的閆椿看不過,站出來為沈藝茹出頭,得罪了主任。
閆椿在學校的生活將會遭遇到什么困難呢?她與陳靖回在宴客廳一談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會有所緩和嗎?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