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
縣城中間有一條河流穿過,河堤兩岸做了亮化工程。為了活躍縣城的市場經(jīng)濟,也為百姓生活提供方便,政府在一側(cè)寬闊的河堤上開辟了早市。早市上人很多,不僅聚集了大量的小商小販,周邊的農(nóng)民也都起早來出售他們在田里或者在山上獲得的物產(chǎn)。
有一天,我和朋友軍子又去早市上閑逛。早市上很擠,有叫賣的,有講價的,有偶遇嘮嗑的,整個早市彰顯著嘈雜與繁華。我們倆正盲目地走著,突然走在我們前面的一個小女孩拽著她媽媽手,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媽媽媽媽,我求求你了,你就答應(yīng)我去把那兩只刺猬買來吧,然后讓舅舅去上山放了……那個阿姨說了,那兩只刺猬,是娘兒倆,就像咱們娘兒倆一樣……”媽媽并沒有停下來,而是不管不顧地繼續(xù)往前走,那個小女孩哭聲大起來:“媽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媽媽還是一直往前走,但邊走邊大聲訓(xùn)斥女孩子說:“買什么買,媽媽沒那么多錢!”這時,我朋友軍子拉住女孩問:“小朋友,不哭,告訴我賣刺猬的在哪?”小女孩愣了一下,用手一指說:“在那邊……”然后又很認(rèn)真嚴(yán)肅地說:“叔叔你可要答應(yīng)我,你去買了那刺猬娘兒倆,不能吃了它們,一定要放回山里去,它們那么可憐,嗚嗚……”我忙向小女孩保證:“放心,放心,我們兩個大男人說話算數(shù),我們一定去救下你說的那刺猬娘兒倆,跟你拉鉤!”小女孩看我認(rèn)真的樣子,破涕為笑了,并伸出手指跟我拉鉤,還看著我的眼睛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按照小女孩所指的方向,我們找到了賣刺猬的小販。我們看到了小販的柳條筐里,蜷縮著一大一小兩只刺猬。問了小販價錢,小販要價很高。我們問小販,根據(jù)什么說它們是娘兒倆?小販不屑地告訴我們,那個大刺猬,是雌性,小刺猬也是雌性,據(jù)抓刺猬的人說,抓到它們的時候,是在一個洞里,它們就是一個媽媽一個女兒啊。
我聽了小販的話,心里突然莫名地難受,那種難受說不清楚,內(nèi)心潛意識地說,我一定要買下這娘兒倆,把它們放回山里去。
朋友軍子這時已經(jīng)跟小販討價還價了,最后我和軍子把兜里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了,離跟小販最后講定的價錢還差五元錢。小販說,我們現(xiàn)在給他的價錢,他就掙五元錢,如果這五元不給的話,他就一分錢沒掙,白忙活了。
我說,我們買這刺猬娘兒倆,不是吃的,剛才有個小女孩哭著求她媽媽買這刺猬娘兒倆,然后讓她舅舅去放了,她媽媽沒錢買,我們答應(yīng)了那個小女孩,買了也是去放了的。
那個小販聽我這么說,看著我一臉的真誠,不像是撒謊,剛才也看到我和軍子把所有的衣兜翻了一遍,實在拿不出錢了,就低下頭,低聲說:“既然你們是買了放掉,那我也積點德吧,拿走吧?!?/p>
我和軍子拿到刺猬娘兒倆,研究了一下,最佳方案就是放得越遠越好。我們倆各自騎上自行車,往縣城北邊的一個大山溝里走去。
山溝里的路實在無法騎自行車行走了,我們又把自行車鎖上,步行走了很遠,最后爬到一座山坡上,覺得安全了,才把那刺猬娘兒倆放下了。
刺猬這種動物,只要受到外界的威脅,或者有一點刺激,有點聲音,它們都會蜷縮成球形,把刺張開,把頭部和腹部那柔軟的部分包藏起來,以保護自己。所以,在危險的時候,它們是不會伸張開自己的。
我和軍子抹著臉上的汗水,再看草地上的兩只刺猬,它們竟然沒有走,而是一起伸出頭來,看向我們。停頓了一會兒,這刺猬娘兒倆,似乎對我們倆點了點頭,然后才恢復(fù)成兩個球體,迅速滾動而去。
2020年3月13日
(責(zé)任編輯 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