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年
糖塑是我國傳統(tǒng)民間手工藝品之一,俗稱吹糖,糖人模,從事這行手藝的人叫吹糖人,遍及全國各地。一年之中,過年前后出現(xiàn)最多,主要是因為小年要祭灶供灶糖、糖塑是為了黏住灶爺?shù)淖彀停藗兿M赃^甜食,在玉帝面前多進好言。小年過后就是大年,熱熱鬧鬧的春節(jié),誰家不給娃娃買點甜嘴的東西,讓孩子高高興興過個年。
小時候每到過年,除了團聚的歡喜聲音,小孩子們就喜歡聽吹糖人那街頭巷尾的吆喝聲,只要吹糖人在街上一出現(xiàn),身后就拖拖拉拉跟著一大幫孩子,充滿了歡聲笑語。而他也像變戲法一樣,一會捏,一會挑,一會剪,三下兩下,一個活脫脫的小動物就出現(xiàn)在手心里!除了各式各樣的花鳥蟲獸,還有手拿金箍棒的孫悟空、大肚子的豬八戒……那抹蜜色帶來的歡喜深深烙印在了我們的腦海中。
據(jù)說,吹糖人的祖師爺是劉伯溫。傳說朱元璋為了自己的皇位能一代代傳下去,就造“功臣閣”火燒功臣。劉伯溫僥幸逃脫,被一個挑糖兒擔子的老人救下,兩人調(diào)換服裝,從此劉伯溫隱姓埋名,天天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在賣糖的過程中,劉伯溫創(chuàng)造性地把糖加熱變軟后制作各種造型的糖人兒,煞是可愛,小孩子爭先購買。在路上,許多人向劉伯溫請教學吹糖人兒,劉伯溫一一教會了他們。于是,這門手藝就一傳十、十傳百,流傳至今。
說完糖人,咱們再來說說糖畫。這兩者的區(qū)別就在于,一個是立體的,一個大多是平面的。糖畫是以糖為材料來進行造型的。所用的工具僅一勺一鏟,糖料一般是紅、白糖加上少許飴糖放在爐子上用溫火熬制,熬到可以牽絲時即可以用來澆鑄造型了。
在繪制造型時,由藝人用小湯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在石板上飛快地來回澆鑄,畫出造型,民間藝人的手上功夫便是造型的關鍵。當造型完成后,隨即用小鏟刀將糖畫鏟起,粘上竹簽。
糖畫的題材有小說、戲曲人物、吉祥花果、飛禽、走獸、文字等內(nèi)容,以人物和動物的造型最為有趣,若是側(cè)面的形象,便以線造型;若是正面的形象,則用糖料將其頭部堆成浮雕狀。由于糖料的流動性,即使相同的形象,亦不會出現(xiàn)雷同的造型。糖塑制品既可欣賞娛玩,又可直接食用。在中國民間,糖塑遍布南北各地,豐縣糖人貢、天門糖塑、成都糖畫都入選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豐縣糖人貢歷史文化氣息濃厚,在古書上多有記載。明代的糖品中,既有做小吃的,也有做宴席裝飾的,是“以白糖煎化,模印成人物、獅象之形者為饗糖”, 叫做“造獸糖”(見[明]李時珍《本草綱目·卷三十三·石蜜》)可以看到糖人貢的雛形?!疤侨素暋币辉~就是由“造獸糖”發(fā)展演變而來,湖北的鄂州叫“糖塑”,四川的叫“沙糖羅漢”,徐州因為用于祭祀,因此叫做“糖人貢”。相傳豐縣糖人貢發(fā)源于中原地區(qū),早期為宮廷用品,后流入民間,清代中期傳入豐縣,距今已有三百年的歷史。豐縣糖人貢在當?shù)匾约易鍌鞒蟹绞窖永m(xù)不絕,其中郭氏家族傳承有序,至今已歷六代。
豐縣糖人貢以優(yōu)質(zhì)白糖為原料,采用梨木模具塑造成形,主要用于喪葬祭祀禮儀。它題材廣泛,涉及社會生活、民間故事、神話傳說等豐富的內(nèi)容,制品有仙佛諸神、動物、果品、屋宇和器具等多種樣式,顯示出濃郁的民間信仰色彩。
糖人貢造型優(yōu)美,質(zhì)白如玉,晶瑩透亮,以食用色素精描細繪后,更是于純凈中見出艷麗、于質(zhì)樸中透出典雅,別具特色和魅力。豐縣糖人貢是古代喪葬文化的“活化石”,它為人們認識傳統(tǒng)風俗提供了形象資料,具有民俗學、文化學、社會學等多方面的研究價值。
天門糖塑俗稱“吹糖人”,是流行于湖北省天門市一帶的民間雕塑藝術。加熱后的麥芽糖經(jīng)過藝人的“吹”和“塑”,變成妙趣橫生的藝術品。其實,糖塑是文雅一點的叫法,按照藝人自己的說法則叫“氣憨子”,以便于和“水盤子”(用小勺子舀糖后在石板上澆出各種圖案造型的民間技藝)相區(qū)別。
而區(qū)別就在這“氣”上。糖塑藝人用一根小木棍挑出一點糖來,兩手拉扯幾下,放一點食用石膏粉,捏成一個小氣袋,然后拉出一根氣管,放在口中徐徐吹來。隨著兩手手指不停地拉、扯、揪、捏,只見那小氣袋在藝人手中不斷地旋轉(zhuǎn)、變化,轉(zhuǎn)眼間,一件活靈活現(xiàn)的或人物、或動物的造型就展現(xiàn)在眼前,令人驚嘆不已。
天門糖塑,不僅僅是“吹”出來的,還講究“吹”和“塑”的結(jié)合?!按怠焙汀八堋?,按行話稱為“泡活”和“頭子活”。“泡活”光潔圓潤,體量又大,但缺少細節(jié);“頭子活”肌理豐富,長于細節(jié),但缺乏體量。兩者結(jié)合,優(yōu)勢互補,相得益彰。一團毫無生氣的糖,經(jīng)過藝人靈巧的雙手,就變成了栩栩如生、人見人愛的藝術品,百看不膩。
“倒糖餅兒”“糖粑粑兒”“糖燈影兒”……這些成都人耳熟能詳?shù)耐昊貞?,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糖畫”。成都糖畫是集民間工藝美術與美食于一體獨特的傳統(tǒng)手工技藝,主要流傳于四川省成都市及周邊地區(qū)。據(jù)考,它起源于明代的“糖丞相”,褚人獲《堅瓠補集》載,明俗每新祀神,“熔就糖”,印鑄成各種動物及人物作為祀品,所鑄人物“袍笏軒昂”,儼然文臣武將,故時戲稱為“糖丞相”。
后來,民間藝人又將中國皮影、民間剪紙等姊妹藝術的造型手法融于一體,不用印鑄模具,而改為直接操小銅勺,舀糖液繪出皮影圖案,逐漸演變發(fā)展成為今日的糖畫藝術。 如果你認為糖畫只是街頭藝人的雕蟲小技,那就大錯特錯了,它可不像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糖畫其實是一門高深的技藝,其中蘊含了歷史、美術、地方民情風俗、蔗糖工藝等復雜元素。糖畫藝人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需端坐于糖畫攤前,執(zhí)勺在手,經(jīng)過短暫地構思,飛快地將勺中的糖液揮灑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板上。時機和力度都要把握得剛剛好才行。糖液快速凝固,瞬間在你眼前形成一幅生動的畫面:有飛禽走獸、花鳥蟲魚、戲劇人物……皆晶瑩剔透,栩栩如生。待新鮮的糖畫凝固后,藝人用一根竹簽將其作品粘合提拿起來,就完成了一幅作品??芍^融物質(zhì)與精神文化享受于一體,觀之若畫,食之有味。好看又好吃的糖畫尤其受到小孩們的歡迎,在畫糖的小攤前,通常都圍滿了小孩,等著師傅給自己畫糖吃,心里那叫一個美滋滋!
糖塑,不光是以糖為原料制成的小玩意兒,也注入了糖塑藝人的靈魂,烙印著生活文化的背景。雖然現(xiàn)代社會種類繁多的糖果、玩具日益擠占了傳統(tǒng)民間玩藝的生存空間,但是街頭巷尾活靈活現(xiàn)的糖塑仍是我們記憶中最甜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