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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炬微型小說三題

2020-03-16 08:29王炬
金山 2020年12期
關(guān)鍵詞:老葛陶陶老孫

編者按:

什么樣的小說是“有意味”的小說?題材的新穎、情節(jié)的奇巧、人物的鮮活、意蘊的深刻、語言的生動……都是。

內(nèi)蒙古作家王炬承包了四個牧場,因此對牧民和放牧生活非常熟悉,得天獨厚的契機令他創(chuàng)作出了別人所不能模仿的嶄新的題材,這一組關(guān)于“羊”的小說,給我們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

王炬,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著有小說集《紅唇》《冷眼》、長篇小說《大酒坊》、中篇小說《正義迷蹤》《今夏無禍?zhǔn)隆?、短篇小說《搖蕩》《你死我活》等。小說集《突圍》獲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年度“五個一工程”獎;中篇小說《民間行為》獲“當(dāng)代匯通杯”文學(xué)獎、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索龍嘎”文學(xué)獎。上世紀(jì)90年代曾致力于微型小說創(chuàng)作,作品在《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新華文摘》《中篇小說選刊》等發(fā)表并轉(zhuǎn)載。

陶 愛 哥

陶愛哥是個神秘的歌者,也是草原的一個傳說。

對于北方的牧場來說,4月是個最兇險的月份。根據(jù)政府要求,4月份開始禁牧,直到5月20號左右才開牧。禁牧期間,是羊群最難熬的時光。這些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散養(yǎng)的公羊和母羊,擠擠挨挨待在羊圈里,煩躁地叫著,公羊們則是尋釁打架。而草原上的嫩草開始萌發(fā),一到夜晚,草原的空中彌散著綠草的氣息,那些兩三歲的大羊,嗅見了嫩草的氣息,回憶起嫩草的香甜,便更加焦慮地叫著,年輕力壯的公羊甚至跳欄,恨不得沖到曠野去撒歡,吃那些香甜的嫩草。

這個時間,羊群就不好好吃干草了,遠(yuǎn)方的綠草誘惑得它們的心都野了,它們焦慮地一聲聲叫著,那叫聲讓人特別難受,真想放開圈門,讓它們?nèi)ヒ巴夥潘梢幌?。羊們瘦了,它們不好好吃東西了,即便添加香噴噴的料豆,它們也沒有胃口,它們焦慮的叫聲,讓牧人們真想放它們出去。

但不行,必須等一場雨,沒有一場透雨,草長不出來,羊吃不飽不說,還會對草原形成破壞,而且“跑青”的羊會跑死。

人們?nèi)グ桨e行祭典求雨,讓老天賜給牲靈們活路。

求求老天來一場透雨吧!

在人們焦慮的期盼中,終于,雨來了!

干涸的大地得到了滋潤,牧人們站在雨中,在雨中笑著,大家感覺腳下的小草也在笑著,伸出了它們的小巴掌,捧起了甘露般的雨水盡情地喝著。

一個晚上過去了,第二天你去看吧,草原都綠了,綠得晃眼,呵,夏天來了,牧人們收拾行裝,要倒盤了。

倒盤就是離開冬天放牧的草場,轉(zhuǎn)移到夏天的草場。我們的一號牧場距離二號牧場有十多公里。這讓大家有點發(fā)愁。

大羊們的體力強,趕著過去沒有問題,問題是有一百多個春羔子,有的才生了一個多月,還在吃奶,根本走不動。

場長萍姐最后決定雇一輛拉羊車,分四趟,把這些羔子拉到二號牧場。

牧工老周和老孫趕著羊群上路了,留下萍姐和小丁拉那些羔子往夏場二號牧場倒,過程很順利,車畢竟比羊群走得快,等這些羊羔子分四趟運到二號牧場,大羊群也差不多到了。

這些和媽媽們分別了的羊羔子,先是在新環(huán)境里歡快地蹦啊跳啊,過了一會兒,它們餓了,開始一聲聲叫著它們的媽媽,不遠(yuǎn)處,它們的媽媽也聽見了它們的聲音,也一聲聲應(yīng)和著,有幾頭心急的媽媽,已經(jīng)率先沖過來,它們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沒見著自己的孩子了,不顧一切地向小羊羔群沖進來。

意外發(fā)生了,母羊們在小羊羔群里絕望地叫喊著,它們找不見自己的孩子了,小羊羔們也焦急地喊著,有的小羊找到了自己的媽媽,拱到媽媽肚皮底下尋找奶頭,可是媽媽們嗅了嗅那些小羊,一腳把它踢開了——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孩子!

大羊在焦急地奔走,圍著小羊們不停地旋轉(zhuǎn),小羊們更是饑腸轆轆,不停地拱來拱去,整個場面混亂一片。

牧工老孫說:“壞了,壞了,就怕這種事,還是發(fā)生了!”

小丁問到底怎么了,老孫說:“咱雇的車有問題,燒機油,小羊羔身上串上了機油味了,大羊不認(rèn)他們的孩子了?!?/p>

母羊是靠氣味辨認(rèn)孩子的,這些小羊羔串了一身機油味,大羊認(rèn)不出他們了。

聽著小羊們饑餓的叫聲,大家都著急了。

萍姐說:“不然用奶粉救急吧!”

老孫說:“千萬別,你用奶粉救急,一百多羔子喂不過來不說,羊羔還會跑肚拉稀。另外,大羊的奶不放出來,會得乳腺炎,以后會很麻煩,你們看,它們的乳包都憋紅了,趕緊想辦法,不然回了奶就麻煩了?!?/p>

“那咋辦?那咋辦?”大家聽他這么說,都急了。

老孫說:“沒有別的辦法,請?zhí)諓鄹绨?。?/p>

陶愛哥,是這片草原的一個傳說,據(jù)說他的歌聲能讓拒哺的奶牛、駱駝流著淚去給孩子們喂奶,但很多人不信。

但老孫這樣說了,也只好去請了。

老孫對作為牧場長的萍姐說:“我去找人,你們在家準(zhǔn)備好酒和奶茶,還有他唱一場三千塊錢,你要同意我就去。”

萍姐說:“三千塊錢,夠貴的,萬一沒效果咋辦?”

老孫說:“沒效果算我的,咱不能讓一百多羔子和母羊出事不是?!?/p>

萍姐笑著說:“那就去吧,這事也夠玄的。”

老孫說:“那還去不去?你定。”

萍姐猶豫了一下,說:“去吧!我去旗里買奶粉,咱兩手準(zhǔn)備吧!”

老孫騎馬去了,萍姐開著車去旗里買奶粉,不料幾個小超市的奶粉都賣完了,去了幾家湊了十袋,再也沒有了,這下把萍姐急壞了。萍姐又開車去了四十公里外的多倫,也沒買上幾袋,天也黑了,萍姐只好開車回來了。

雖然是5月天了,晚上還是很冷,萍姐往回開的時候,車窗上竟然掛了雪花,風(fēng)也起來了,視線也不好。萍姐開車回來,已經(jīng)快九點了,天色已經(jīng)鐵幕一樣黑下來,等她開車進了二號牧場院子,滿認(rèn)為羊群會慘叫一片,不料沒有羊群的叫聲,只聽見羊圈里傳來低低的歌聲。

萍姐停好車,順著歌聲朝棚圈走去,看見在不太明亮的燈光下,一個35歲左右的清瘦的男人正坐在棚圈的地上,身下是一捆干草,他的身旁是一瓶酒和一個暖壺,暖壺旁是一只碗,他安詳?shù)刈诓萆?,低沉又渾厚地唱著一個沒有歌詞的歌:

“陶——愛——哥——”

“陶——愛——哥——”

“陶——愛——哥——”

“陶——愛——哥——”

他不停地吟唱著這一句,又不時喝一口茶,再喝一口酒,瓶中酒似乎空了,他似乎有點醉了,身體在微微晃動,但唱聲卻似乎更加洪亮,更加神秘,那些母羊們臥在那里,靜靜地望著他,萍姐看見它們的眼眶中竟涌出亮晶晶的東西,那是淚水。

“陶——愛——哥——”

“陶——愛——哥——”

歌聲突然溫暖柔和,而且更加悠長、低沉,只見一只母羊慢慢站了起來,在羊圈里轉(zhuǎn)了一圈,低頭去拱兩只餓得快站不起來的小羊,那兩只小羊迅速站起來,又跪倒,立刻銜住那紅通通的飽滿的奶苞,不顧一切地吸吮起來,緊接著,又一只母羊找見了它的孩子,一只又一只母羊站起來,去找自己的孩子……

萍姐看得呆了,忘記了身上落了一層雪。

老孫不知何時站在萍姐身旁,說:“得唱一宿呢,你去休息吧!”

“他唱的是啥,我怎么聽上去就一句呀?”萍姐問。

老孫說:“我也不懂,自古傳下來的神秘咒語,牲口們聽得懂,人不懂。”

老孫又說:“唱一宿就祥和了,你放心去休息吧!”

萍姐帶著一種奇異的感覺躺在床上,聽著后院傳來“陶愛哥”舒緩悠揚的唱聲。忽然明白,為何這個人被叫陶愛哥了,原來是一句歌詞。她給老孫發(fā)了個微信詢問這件事,果然老孫說,不是歌手的本名,草原上管唱這種勸奶歌的人都叫“陶愛哥”。

萍姐也是累了,很快入睡了,第二天五點起來,去羊圈看,見那人坐在那里,低著頭睡著了,一只一歲的細(xì)毛小母羊用頭拱他的胸,這個場景讓萍姐心動,她看了一會兒,回屋洗漱,回來時那人已經(jīng)離去,一開柵門,只見那些小羊一個個歡蹦亂跳地奔出羊圈,在院子里撒歡。它們吃飽了。

萍姐嘆道:“神哪!”

老孫說:“人走了,沒提錢的事,說還回來,有事商量?!?/p>

唱了一夜,救了羊群,卻不要錢,這事透著古怪。不過草原人心大,不在小節(jié)上糾纏,萍姐想早晚給他就是了。

又過了三天,一個下午,在牧場放牧的老孫打電話給在家拌料的萍姐說:“陶愛哥來了,在牧場呢,你來吧,有點怪!”

萍姐聽他這樣說,立刻開車去了牧場,遠(yuǎn)遠(yuǎn)聽見那人在牧場的蒙古包外坐著唱呢,不過這次唱的不是“陶愛哥”,而好像是一首情歌。

“年輕兩歲的細(xì)毛羊喲,

在秋天月圓的日子成親。

美麗三歲的羊公主呦,

是去年草好的季節(jié)結(jié)婚。

銀子做成的奶水,

像河水一樣多。

金子一樣的奶水,

像淖爾水一樣多。

我心中難忘的妻子喲,

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

陽光透過芨芨草照在他臉上,斑駁的草影使他顯得很遙遠(yuǎn)。他這樣唱著,滿臉憂傷的樣子,只見有一只年輕的小母羊,從羊群里走出來,來到他跟前幾米遠(yuǎn)的地方,睜大雙眼看著他,他又唱著,那只小母羊又往前走,走到他身旁,把頭頂在他的懷里,他伸出手,摟住了這只小母羊,把下巴抵在它的頭上。

萍姐發(fā)現(xiàn),這就是那天早上和他依偎的那只小尾細(xì)毛羊。

他就那么和那只小母羊依偎著,后來彎起腰向老孫招了招手,老孫走過去,兩人低低說了半天,過了一會兒,老孫走過來跟萍姐說:“他說那晚三千塊錢不要了,就要這只小尾細(xì)毛母羊?!?/p>

“那他不是虧了?”

“他覺著不虧,他說這只羊是他老婆,他老婆前年死的,他說他知道她托生成了一只羊,他整個草原找,在咱這兒找見了。他說他愿意再倒找咱點錢,只求把羊帶走。你看朝他要多少錢?”

萍姐覺得有些震撼,又覺得不可理喻,說:“還朝他要啥錢?他這么說了就讓他帶走吧!”

老孫過去跟他說了,他走過來,朝萍姐鞠了一躬,說謝謝。

萍姐說:“你真名叫啥?”

他說:“姓馬,叫三多。”

他走了,那只母羊跟著他離開了牧場,大家都驚異地看著,從來沒見過一只母羊這樣乖乖地跟著人離開羊群。

大家說:“有可能真像他說的,是他老婆轉(zhuǎn)世的?!?/p>

老孫說:“也許是他的歌迷惑了那只羊,他的歌太神了?!?/p>

他就那樣和那只羊離開我們的視線,后來,大家沒再見過這個人。

不過,大家總是問,那只小母羊真的是他妻子嗎?

詭異的牧工

“這個牧工老葛有問題,先不要給他辦理轉(zhuǎn)正?!?/p>

牧場總監(jiān)小丁說。

現(xiàn)在,牧場管理層在會議室,面對著牧場監(jiān)視器。監(jiān)視器里正在播放著牧場羊群和牧工的畫面,幾千畝的牧場,有幾十個監(jiān)控,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今年雨水豐沛,高大的芨芨草使羊群若隱若現(xiàn),宛如綠色海洋上移動著的白色水母或成片的海蜇。

在畫面上,五十歲的老葛在羊群中奔跑,他揮舞著羊鏟驅(qū)趕著羊群,看上去很敬業(yè)的樣子,他滿是皺紋滄桑的臉也在草叢中若隱若現(xiàn),大家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老葛是春節(jié)過后來試工的,現(xiàn)在已試了滿三個月,如果辦理轉(zhuǎn)正手續(xù),就要給他辦理保險和其他手續(xù)。

不知道丁總監(jiān)為何就說他有問題。

在場長萍姐眼中,老葛應(yīng)該是最優(yōu)秀的牧工。

他剛進場的時候,正好是牧場氣候最惡劣的時候,氣溫零下三十多度,風(fēng)很大,夾著雪粒,打得人都站不住,其他牧工都是把羊群趕出來,又躲回來喝茶,到了傍晚再去把羊群趕回圈里來。只有老葛,頭戴著一頂長毛的狗皮帽子,腳上穿著一雙厚厚的氈靴,在牧場里一站就是一天。他早晨喝四碗奶茶,用刀把凍肉削在碗里,再吃點果條什么的,然后裝上幾把炒米就出發(fā)了,中午在寒冷的牧場吃幾把炒米,等晚上回來吃個晚飯,不到七點就躺下,等半夜十二點又起床去羊圈看羊,而且有幾次半夜接羔子,一干就是幾個鐘頭。他不說話,只有萍姐主動和他說話,他才應(yīng)答幾句。

他吸煙,七塊錢一包的紅塔山。兩天一包,很節(jié)儉。

有一天,風(fēng)雪大作,萍姐擔(dān)心他受不了,想讓他回場部暖一下,專門去接他,他不回來,萍姐說:“看你都凍得抖了,回去吧!”他說:“跟著羊跑一跑就不冷了,我喜歡一個人待著。”

在萍姐看來,這是一個最好的牧工,不多說話,又有責(zé)任心,不僅應(yīng)該給他轉(zhuǎn)正,而且應(yīng)該漲工資,現(xiàn)在丁總監(jiān)卻說人家有問題,是什么理由?

丁總監(jiān)把監(jiān)視器定格在一個畫面上,那是老葛揮舞著羊鏟打一只公羊的畫面。

萍姐說:“牧工管羊,有什么奇怪嗎?”

丁總監(jiān)說:“你們注意,這只公羊犄角有個缺口,再看……”他又往回倒了一下,又是老葛打那只公羊的畫面,他又往回倒,又是老葛打它的畫面,丁總監(jiān)一直倒畫面,一次又一次是老葛打這只公羊的畫面,他又把老葛的臉部拉近,是老葛怒氣沖沖扭歪的臉,那臉是那樣猙獰、恐怖,他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大聲呼喊著,嘴角還掛著凍凝的唾沫星。

牧工打羊,管牲口,本來無可厚非,但若干畫面都打的是這一只公羊,這看上去的確令人生疑。

他打的那只公羊,是一只白薩公羊,是英格蘭血統(tǒng),體型大,長得快,是牧場專門為了改善羊群品種引進的,一只種羊就六千塊錢,這是牧場的寶貝呀,這個老葛怎么專門和它過不去呀?

這些視頻讓大家疑竇叢生,萍姐也沉默不語了。

萍姐說:“多看幾個視頻,看他打不打別的公羊?”

丁總監(jiān)搖了搖頭說:“我全部調(diào)看了,五頭白薩還有幾頭杜泊公羊,他都沒打,就專打這一只,而且這只白薩并沒有反常行為,既不跳欄,也不亂爬母羊,所以我覺得老葛行為異常。”

丁總監(jiān)又說:“還有,當(dāng)初這些白薩來的時候,這只白薩的耳標(biāo)是按老葛要求做的,別的白薩都是B序列,這只白薩老葛要求做的Z系列,而且不是按序號做的,而是一個獨特的耳標(biāo)號ZJG,當(dāng)時做耳標(biāo)的工人也沒當(dāng)回事,就按他的要求做了?!?/p>

萍姐說:“把聲音監(jiān)控加上,看他喊什么。”

老周說:“事出反常必有妖,監(jiān)聽一下吧,別有什么問題?!?/p>

丁總監(jiān)很快就把事情搞妥了。

第二天下午,風(fēng)和日麗,草原上一片祥和,下午三點鐘,大家又坐在監(jiān)視器前觀察二號牧場的老葛,果然,他又拿著羊鏟打那只耳標(biāo)為ZJG的白薩,他的聲音也清晰地傳來。

“張建剛,你個王八蛋,你搶走了我老婆,搶走了我的公司,你有權(quán)有勢,你逼得我沒路走,你個王八蛋,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早晚殺了你,出這口氣!打死你,打死你!”他的聲音聽上去撕裂、可怖,他的目光冒火,臉部扭曲,而畫面上他揮動羊鏟打那只白薩時那樣用力,白薩在逃跑,他在追趕著打它,嘴里不停地喊著:“你跑,哪里跑。張建剛,你跑到哪里我追到哪里,直到你死!”

畫面這邊,大家都沉默著。

老周說:“犬儒者,只能在無人的地方宣泄?!?/p>

萍姐說:“我懂了,ZJG就是他的仇人張建剛的縮寫,這個人平時不說話,原來憋著那么大的恨。我也是醉了,我們的羊成了他的宣泄口?!?/p>

丁總監(jiān)說:“現(xiàn)實中這樣的人很多,在生活中敗下陣來,在更弱者面前去發(fā)威。”

萍姐的淚水不知為何流下來,嘆了口氣說:“小丁,給他辦手續(xù),給他多開兩個月工資,讓他走吧!”

他走的時候,沒有和大家告別,背著他的行李,一個人消失在草原深處。

就這樣,牧場失去了一個優(yōu)秀的員工。

再一次告別

陶陶的生活不知不覺就毀了。

仿佛世上的不幸一下子全部降臨到她一個人身上,39歲那年,她母親去世,40歲那年,丈夫劉寶路又得了腦溢血死了。原本一份說得過去的生活,一下子垮了。丈夫在沒得病以前,掌握著家里的存款,理論上應(yīng)該有幾十萬。但他突然去世,這幾十萬人民幣卻不知去向。這些錢,有一部分是兩口子攢的,但更大一部分是陶陶母親去世時留下的。

陶陶想辦法查這些錢的下落,查來查去,有一個叫做劉艷的女人浮出水面。原來,丈夫生前在外面養(yǎng)了個小三兒,錢都轉(zhuǎn)給了這個叫劉艷的小三兒。這個劉艷,酷愛賭博,那些錢,全讓她賭輸了。

陶陶明白了,為何丈夫在去世前總是找茬和自己打架,每次喝了酒,就回家摔盆砸碗。原來他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件事對陶陶打擊太重了,陶陶覺得自己沒有了生活的力量,她常常后悔,當(dāng)初為何沒聽媽媽的話,死活也要嫁給劉寶路這樣一個人渣。她想得更多的是,自己怎么這樣傻?對丈夫是那樣信任,從來沒有過問過家里的財務(wù)狀況。

陶陶從此變得有些自閉。不愿意見到熟人。有時候半夜醒來,空蕩蕩的房子里只有自己,就跑到媽媽的遺像前哭一場,說一些懺悔的話,哭了,說了,累了,再去睡。

但生活還要繼續(xù)。陶陶有個兒子,在上大三,陶陶要供養(yǎng)這個兒子,每月要給兒子寄生活費,錢從哪來?陶陶聽說養(yǎng)羊能掙錢,就在包頭麻池農(nóng)村租了一個農(nóng)家院子,養(yǎng)了五十只母羊,陶陶為了看著這幾十只羊,住到那個院子里,買草、買料,和羊群住在一起,但那份孤獨是一般人想象不來的,她唯一的愛好,就是唱歌給自己聽,唱著唱著,又哭起來。她每逢唱歌時,最愛唱的是《媽媽,我思念你》,反倒是兒子,她不怎么想。

這天傍晚,她沿著田埂去散步,聽見身后有喘息聲,一回頭,看見一只老母羊跟著自己,她回頭跟老母羊說話:“你是誰家的老羊啊,是不是迷路了?”

那羊抬頭看著她,她走,它就跟著。

她說:“回你自己家去吧!”

那羊還跟著,后來她回家了,把那只老羊關(guān)在門外,那羊在門外一聲聲叫,用頭拱門,陶陶后來把門開開,羊進了院子,仿佛回了自己家一樣,去水槽喝水,舔鹽磚,又撿料槽里的料豆吃,一切都那么自然,然后靜靜地臥在院子里。

晚上,陶陶做了個夢,夢見媽媽回來了,媽媽說:“陶陶,媽媽回來陪陪你吧!”

陶陶醒來,去院子里看那只羊,羊很亮的目光看著陶陶。

陶陶撫摸羊頭,笑道:“你是我媽媽嗎?”

羊咩了一聲,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陶陶說:“我不知你是哪來的,但我保證不殺你、不賣你,如果沒有人來找你,你就陪著我吧!”

那只羊就留在院子里了,陶陶每天都和它說話,和羊開玩笑,叫它媽媽,期間陶陶一共養(yǎng)了五年羊,賣過很多羊,但這只羊一直沒動,而且,它從來不進圈,就獨自一個在院子里,陶陶從外面一回來,它就過來蹭陶陶的褲子,陶陶往往會蹲下來,和它說話,說一些自己的喜怒哀樂,陶陶總覺得這只羊是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陶陶要去600公里外的錫林浩特黑城子當(dāng)牧場場長了,由于異地防疫要求,她無法把包頭農(nóng)村的羊群帶到牧區(qū),她把自己羊群的幾十只羊賣掉了。在賣羊群前,她去跟老羊說:“媽媽,你可咋辦呀,我答應(yīng)你不殺不賣,但我要走了,該咋辦呀!真愁死人了?!?/p>

晚上,老羊一直叫,叫了一夜,第二天,既不喝水,也不吃草。陶陶坐在老羊身邊,跟它說話,陶陶說:“媽,你喝點水吧?!崩涎蚓秃攘艘豢谒仗照f:“媽,你吃點東西吧!”老羊就低下頭,輕輕地叫。陶陶說:“媽,媽,你是不是要扔下我走呀?”老羊抬了抬頭,瞪著大眼看著陶陶,看不夠似的。這時,手機響,陶陶接了個電話,回頭一看,老羊低頭臥在地上,已經(jīng)沒氣了。

陶陶把老羊埋了。

陶陶一說起這件事來,淚光閃閃的。陶陶說:“它就是我媽,專門來陪著我的,我又送走了她一次。這一次告別更讓人傷心?!?/p>

這是件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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