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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選擇下的西漢再婚現(xiàn)象*

2020-02-20 07:36:32
陰山學刊 2020年2期
關鍵詞:西漢家庭

王 茹

(南京師范大學 社會發(fā)展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0)

婚姻,因結婚而產生的夫妻關系。[1]588男女結合締結連理,形成了人際間親屬關系的社會結合或法律約束。所組建的家庭既是組成國家和社會的基本要素,又是人類作為獨立個體構建社會人際關系網(wǎng)的發(fā)源與核心。再婚,是離婚或配偶死后的再結婚[1]1629。西漢再婚較為常見,這一社會現(xiàn)象在婚姻家庭發(fā)展史中閃現(xiàn)著獨具一格的時代特色。

一、再婚現(xiàn)象的常見

稽諸史乘,再婚男女組建的新家庭即為再婚家庭。西漢社會對男女再婚較為寬容,從社會上層到平民百姓,再婚現(xiàn)象常見?!督故弦琢肿ⅰ罚骸伴L女三嫁,進退不羞”[2],相較男子再娶,女子再嫁是西漢再婚現(xiàn)象中較有特色的內容。

統(tǒng)治階層中的再婚事例很多。漢高祖為漢王時,初見魏豹寡妻薄姬,因其美貌而將她納入后宮,“一幸生男,是為代王”[3]1971。漢武帝母親王皇后及其祖母臧兒皆有再嫁經歷。雖然漢武帝之母原已育一女且原配反對離婚,但她仍嫁入皇室,且新任丈夫并未在意其過往婚史,反而幸愛有加。作為漢武帝之姐,平陽公主也曾兩次再嫁,最終和衛(wèi)青結為連理。宣帝外祖母王媼,“年十四嫁為同鄉(xiāng)王更得妻。更得死,嫁為廣望王乃始婦,”[4]3962為再婚之夫生下兩兒一女。還有在皇帝干預下直接重組家庭者,“宣復封為侯時,妻死,而敬武長公主寡居,上令宣尚焉。”[4]3397同樣,哀帝祖母之父早卒,后其母也“更嫁為魏郡鄭翁妻,生男惲”[4]3999。王莽之姑——孝元皇后之母原為嫡妻,“后以妒去,更嫁為河內茍賓妻”[4]4015。

平民階層中亦有較多女子再婚。張氏女“五嫁夫輒死”[4]2038,陳平仍愿娶她為妻。蘇武在出使匈奴的第二年,就已得知其妻“年少,聞已更嫁矣”[4]2464。儀征西漢墓《先令券書》所載墓主之母與不同男人皆育有子女,“自言”時亦不加掩飾:“有三父,子男女六人,皆不同父?!盵5]更有“遭值不仁世叔,無義兄弟,或利其聘幣,或貪其財賄,或私其兒子,則強中欺嫁,處迫脅遣送,”[6]236逼令親屬再嫁他人,將一女被許配多家,嫁后即離的騙婚行為。同樣,也有主動追求新生活的女性。張耳之妻“庸奴其夫”[4]1829,而再嫁張耳。朱買臣前妻因無法忍受其“不治產業(yè)”所造成的貧苦生活求去[4]2791,后再嫁他人。寡居的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私奔,成為佳話廣為流傳。由此可見,西漢女性重組家庭的權利并未被家長權和社會風俗完全限制,甚至社會輿論也未過分譴責,故而結束上一段婚姻后她們仍可再婚組建新的家庭。

從男性角度看,上層男子往往妻妾成群(1)秦漢時期是“一夫一妻多妾制”還是“多妻制”,學界尚存爭議。持“一夫一妻多妾制”論者主要有楊樹達、劉增貴、彭衛(wèi)等,參見楊樹達《漢代婚喪禮俗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44—46頁;劉增貴《漢代婚姻制度》,華世出版社,1980年,第19頁;彭衛(wèi)《兩漢妻妾名謂考略》,《中國史研究》1987年第1期。持“多妻”論者以王子今先生為代表,參見王子今《“偏妻”“下妻”考——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研讀札記》,初載于饒宗頤主編《華學》第六輯,紫禁城出版社,2003年,第147—154頁,又收入氏著《古史性別研究叢稿》,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219—231頁;《論走馬樓簡所見“小妻”——兼說兩漢三國社會的多妻現(xiàn)象》,《學術月刊》2004年第10期。但當時男子有多個法律承認的配偶應是不爭的事實。,失去正妻雖影響不大,但史料中亦多見丈夫去妻更娶或妻亡再娶組建新婚家庭的情形。前揭薛宣可為一例,袁賀和王駿的不再娶妻也均可反證。

賀早失母,不復繼室,云:“曾子失妻而不娶,曰:‘吾不及尹吉甫,子不如伯奇,以吉甫之賢,伯奇之孝,尚有放逐之敗,我何人哉?’”[7]

駿為少府時,妻死,因不復娶?;騿栔E曰:“德非曾參,子非華、元,亦何敢娶!”[4]3067

他們都以特殊理由解釋了自己沒有再娶的原因,但從男子不再娶被作為特殊現(xiàn)象記載以及他人對此事的疑惑態(tài)度,可反觀世俗已視男子再婚為常態(tài)。

二、再婚常見的原因

一種社會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總有復雜深刻的原因。西漢再婚的常見也不例外,乃是當時經濟、政治、文化和人們生理等多種因素合力作用的結果。

(一)經濟根源

自商鞅變法“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后[3]2230,西漢小農家庭規(guī)模趨向縮小。雖然學界對秦漢時期的家庭結構問題存在爭論,但總體而言,大致認為核心家庭是主流,主干家庭等亦存在。(2)杜正勝將中國歷史上的家庭結構區(qū)分為秦漢時期的“漢型”家庭、魏晉南北朝隋唐時期的“唐型”家庭和宋代以后的“漢型”與“唐型”折中的家庭。他認為“漢型”家庭主要為“五口之家”的核心家庭。可參見杜正勝《傳統(tǒng)家族試論》,《大陸雜志》1982年第65卷第2期。李根蟠則認為“漢型”家庭不應與核心家庭對等,且總的來看,家庭規(guī)模細小,核心家庭在數(shù)量上占有優(yōu)勢。可參見李根蟠《從秦漢家庭論及家庭結構的動態(tài)變化》,《中國史研究》2006年第1期。賈麗英通過分析相關簡牘材料提出:“由秦到漢末,3~6口的核心家庭始終是社會主流,殘破型家庭、直系家庭、聯(lián)合家庭都同時并存?!笨蓞⒁娰Z麗英《秦漢家庭法研究:以出土簡牘為中心》,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年,第21頁。

《漢書·貢禹傳》載:“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稾稅,鄉(xiāng)部私求,不可勝供”[4]3075?!稘h書·王莽傳》中載:“漢氏減輕田租,三十而稅一,常有更賦,罷癃咸出……父子夫婦終年耕蕓,所得不足以自存?!盵4]4111由此推測,在當時多數(shù)父母—子女二層結構的小農家庭中,經濟來源主要是成年夫妻勞動生產,且漢代男女老幼均承擔不同程度的賦稅或力役,生活清貧拮據(jù)可想而知。正所謂“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4]1128,所以當婚姻關系結束后,支撐家庭、照料老小的重擔落于一人之肩,再婚可能成為他們迫于謀求生存的務實選擇。

從男性角度看,婦女在家庭和社會中的經濟價值使男性不得不重視女性的地位。一方面,婦女廣泛參與社會經濟活動,是家庭的經濟來源之一。西漢前期,大量青壯年男性在長期社會動蕩和戰(zhàn)亂中死亡,勞動力缺乏。而到西漢中后期,儒家觀念的推廣滲透使讀書入仕成為獲得名利的重要途徑,可能有部分男子不事生產一心求學,前述朱買臣可為一例。在此背景下,婦女的經濟活動逐漸增多,社會地位與日俱增。彭衛(wèi)先生將漢代婦女從事的社會經濟活動分為生產、商業(yè)經營、非生產三大類,具體涵蓋了農業(yè)、手工業(yè)、商業(yè)、社會活動等多個方面。[8]在自然經濟條件下,男耕女織、自給自足是個體小農家庭主要的經營模式,婦女農耕紡織不僅可滿足家庭基本需要,更是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

另一方面,婦女的財產繼承權和嫁妝能為家庭增加原始資本積累。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置后律》規(guī)定:

□□□□為縣官有為也,以其故死若傷二旬中死,皆為死事者,令子男襲其爵。毋爵者,其后為公士。毋子男以女。(369)[9]59

死毋子男代戶,令父若母,毋父母令寡,毋寡令女。(379)[9]60

據(jù)此可知,女兒作為直系血親繼承順序排位較靠前。王彥輝先生認為:“按照漢代財產繼承法,女兒無論出嫁與否,在特定條件下都有資格為戶后繼承家庭財產,區(qū)別僅僅表現(xiàn)在代戶的先后順序上?!盵10]可見在漢代女性有襲爵代戶的權利,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女性在婚姻中的經濟價值。

此外,漢代部分地區(qū)婚嫁重財,有“遣女滿車”的奢侈風俗[11],嫁妝支出豐厚。前述卓文君嫁妝就有“僮百人,錢百萬,及其嫁時衣被財物”[4]2531。漢初法律規(guī)定:“女子為戶毋后而出嫁者,令夫以妻田宅盈其田宅。宅不比,弗得。其棄妻,及夫死,妻得復取以為戶。棄妻,畀之其財。”[9]61在一定情況下,女子帶田宅出嫁,婚內財產記在丈夫名下,婚姻解除后田宅才歸女子所有。陳平有可能是看到張氏女娘家的殷實家境,才不懼其“妨夫”,婚后過上了“資用益饒,游道日廣”的富足生活[4]2039;張耳娶外黃富人女也必定有“女家厚奉給耳,耳以故致千里客,宦為外黃令”的因素[4]1829。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私奔之初生活清苦,“盡賣車騎”賣酒為生,被卓父接受后依靠卓文君嫁妝“買田宅,為富人”[4]2531。綜上,于部分漢代男子而言,妻子既可作為家庭勞力,增加收入來源,也可以娘家嫁妝和財產增加家庭原始經濟積累,有如此重要的經濟價值和地位的女性必然會受到部分男性的追求。

從女性角度看,獨守門戶生活艱辛,謀求生路應是促使其再嫁的現(xiàn)實因素。小農家庭經濟拮據(jù),夫妻雙方共同承擔尚艱難維持,女性要以一人之力挑起生活重擔,難度之大可想而知。翟方進父亡之后,后母“憐其年幼,隨之長安,織屨以給”[4]3411,獨自供他完成學業(yè)。金日磾父死后,其母獨身不嫁撫育后代得到皇帝嘉賞,“教誨兩子,甚有法度,上聞而嘉之”[4]2960。雖朝廷對貞婦予以“貞婦順女帛”[4]264,“復貞婦,鄉(xiāng)一人”[4]351,“詔有司復貞婦,歸女徒”[4]356之類的經濟或名譽旌表,但對獨自照顧老人、撫育兒女、養(yǎng)家糊口的婦女而言,穩(wěn)定的物質基礎才是關乎存亡的現(xiàn)實問題。多數(shù)單身婦女更需要男性共同分擔經濟壓力,故只能選擇再婚。

總之,不論男女,在結束一段婚姻后,出于家庭、生活安全感的需要,一般都傾向通過再婚來改善個人和家庭的經濟狀況,這是西漢再婚現(xiàn)象常見的經濟根源。

(二)政治寬松

一種社會行為的常見也必然和政治因素息息相關。漢初有“布衣將相之局”的政治背景,“其君既起自布衣,其臣亦自多亡命無賴之徒”[12]36-37。有學者統(tǒng)計,西漢有詳細事跡記載的官員中,“出身于‘素衣’‘布衣’家庭者(包括非身份性地主和一些小農、城市平民)有150人,約占總數(shù)的70%?!盵13]25不僅君主和新貴族大多來自下層階級,且“漢初后妃多出微賤”[12]61,這使得西漢一代更具平民色彩,在統(tǒng)治政策上也更加寬松。

首先,經秦漢之際數(shù)年戰(zhàn)爭洗禮,大量青壯年戰(zhàn)死沙場,勞動力匱乏。加之西漢一代災異頻仍(3)據(jù)楊振紅統(tǒng)計西漢共發(fā)生自然災害次數(shù)為旱災32次,水澇災26次,震災21次,蝗螟災18次,雹災4次,風災9次,霜災5次,凍災13次,疫災10次,共計138次??蓞⒁姉钫窦t《漢代自然災害初探》,《中國史研究》1994年第4期。,“人相食”事件時有發(fā)生。李晟遠先生認為:“新建立的漢朝的當務之急是征調人力和征收稅款,但當時漢朝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人口和耕地的急劇減少。”[14]國家需要更多勞動力開墾土地,以擴大再生產,發(fā)展經濟,所以十分重視增加人口。高帝時令有:“民產子,復勿事二歲”[4]63。故而國家政策會更加人道,對利于人口增長、社會穩(wěn)定的再婚行為不過分苛責,并給予一定的理解和支持。

其次,對國家而言,寡婦和鰥夫也是需要重視的弱勢群體。文帝曾下詔:“賜天下鰥寡孤獨窮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兒九歲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數(shù)?!盵3]420武帝時也有“今譴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yè)者貸與之。”[4]180宣帝下詔:“鰥寡孤獨高年貧困之民,朕所憐也?!盵4]248統(tǒng)治者將鰥寡獨居與身殘力衰者相提并論,并采取一定的優(yōu)撫或保護政策。如《二年律令·戶律》:

寡夫、寡婦毋子及同居,若有子,子年未盈十四,及寡子年未盈十八,及夫妻皆病,及老年七十以上,毋異其子;令毋它子,欲令歸戶入養(yǎng),許之。(342-343)[9]55

對此律法,王彥輝分析:“政府禁止特殊家庭分戶無非是為了保護個體小農家體,盡可能保證和擴大納稅戶的數(shù)量才是法律制定的真實目的?!盵15]再婚能在某種程度上減少鰥寡群體數(shù)量,增強小農家庭納稅能力,穩(wěn)定社會秩序。對于國家統(tǒng)治而言,利大于弊。

再次,政治觀念上,雖然漢代貞節(jié)觀念漸由寬松趨向嚴格,但統(tǒng)治階層并未對再婚明令禁止。西漢前期,貞節(jié)觀念已稍顯。如蒯通問蕭何:“婦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即欲求婦,何???”蕭何答曰:“取不嫁者?!盵4]2166可見當時已將改嫁婦女和守寡節(jié)婦有所區(qū)別了。宣帝賜“貞婦順女帛”[4]264,平帝時有“復貞婦,鄉(xiāng)一人”[4]351,并且劉向系統(tǒng)明確地論證了婦女應“從一而終”的貞節(jié)觀。[16]在統(tǒng)治者的推行下,婦女守節(jié)的理論著作逐漸融入封建正統(tǒng)倫理觀念,使“貞節(jié)”日益成為衡量和評價女性的道德標準。但從另一角度看,官方加強倡導婦女守節(jié)也恰恰說明當時社會中缺少此種現(xiàn)象。陳東原認為:“貞節(jié)被重視的時代,一定是社會不講貞節(jié)的時代?!盵17]此說可能過于絕對,但如果漢代婦女守節(jié)已然成為社會風尚,史家、政論家和政府也大可不必樹立守節(jié)典型來宣傳貞節(jié)倫理。

與此同時,儒家禮制也并未過分限制和貶低譴責再嫁行為。史載:“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從而共粢盛,使某也敢告于侍者。’主人對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誅,敢不敬須以俟命?!拐咄?,主人拜送之?!盵18]1569這對夫妻并沒有將婚姻結束的責任歸咎于對方,就與儒家婚姻觀“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相契合[4]3355。更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倡導“男尊女卑”的董仲舒,對婦女再婚也未持完全反對態(tài)度。《太平御覽》載《春秋決獄》曰:

甲夫乙將舡,會海盛風,舡沒,溺流死亡,不得葬。四月,甲母丙即嫁甲,欲當何論。或曰:甲夫死未葬,法無許嫁,以私為人妻當棄市。議曰:臣愚以為《春秋》之義,言夫人歸于齊,言夫死無男,有更嫁之道也。婦人無專制擅恣之行,聽從為順,嫁之者歸也,甲又尊者所嫁,無淫行之心,非私為人妻也。明于決事,皆無罪名,不當坐。[19]

董仲舒為婦女再嫁做無罪辯護,可見“從一而終”的正統(tǒng)思想也并未完全束縛和剝奪百姓的再婚權利。

總之,政治上,國家需要人口增加、社會穩(wěn)定、經濟發(fā)展的統(tǒng)治基礎。思想上,封建倫理道德觀念暫未滲透到社會各個角落。現(xiàn)實中,統(tǒng)治階層又有眾多再嫁事例,都在某種程度上對民間上行下效選擇再婚產生影響。正是由于政治上開放大氣的寬容精神,以及對婚姻權利的理解和支持,再婚才得以在生活中屢屢發(fā)生。

(三)身心需求

西漢兩性觀念開放,重享樂,使得獨身男女對性愛的本能需求與再婚現(xiàn)象聯(lián)系緊密。

《禮記·禮運》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18]1422孟子亦引言:“食色,性也?!盵20]2748“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20]2734自然賦予的性需求對人有重要意義。關于性需求與婚姻的關系,有學者提出:“結婚總是意味著性交的權利:社會不僅允許夫妻之間的性交;而且一般說來,甚至認為彼此都有在某種程度上滿足對方愿望的義務?!盵21]婚姻是性權利獲得的途徑,是實現(xiàn)性行為的重要基礎。正妻離去或死亡,可能不會影響妻妾成群的男性的正常性生活,故該方面需求并不是其再婚的迫切因素。但對于離婚獨居或寡居的婦女來說,情況完全不同。

性心理學家指出:“女子的性欲比男子為廣泛,為散漫,表面上易絕,實際上難絕,狹義說來易絕,廣義說來難絕,特別是在有過性交經驗的女子?!盵22]《禮記·內則》稱:“夫婦之禮,唯及七十,同藏無間。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盵18]1468年近半百的婦女仍追求性滿足,那么對于英年離婚或寡居的婦女而言,性需求可能更為迫切。關于這一點,史載亦有例可證?!妒酚洝け怡o倉公列傳》載:“濟北王侍者韓女病腰背痛……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盵3]2808馬王堆帛書亦重視性愛——“娚(嬲)樂之要,務在屖(遲)久。句(茍)能持久,女乃大喜,親之弟兄,愛之父母?!盵23]認為性的滿足關乎家庭和諧?!胺材胁豢蔁o女,女不可無男,若孤獨而思交接者,損人壽,生百病?!盵24]強調正常性生活對人體健康的重要且必要。故而獨居男女無法忍受“徒引領兮入房,竊自憐兮孤棲”的煎熬[25]596,追求身體性滿足是影響其再婚的因素之一。

同樣重要的還有心理上的情感需求。愛情是人生中重要的情感寄托,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滿足性需求的同時,更能給予再婚男女以心理支撐?!稘h樂府》有“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詩句[25]231,表達了男女對忠貞愛情的堅守與期盼?!靶行兄匦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盵26]1343亦可見妻子對離別丈夫的思念之情。相比之下,這些獨守空閨的女性所承受的寂寞與孤獨就更加令人同情,“昔為倡家女,今為蕩子婦。蕩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26]1344不難推想,西漢男女結束婚姻后所面對的,不僅有獨自維持家庭運轉的重任,更有孤獨寂寞無人體諒的痛苦。故而身心需求促使他們再婚。

值得注意的是,西漢時期兩性觀念開放,男女交往自由,享樂主義也是促進再婚的因素之一?!稘h書·藝文志》載:“房中者,[情性]之極,至道之際?!盵4]1779彭衛(wèi)列舉兩漢各地區(qū)裸體畫像石,考證漢代對人體裸露坦然無忌,與后世性觀念的保守嚴格相比,更為淡漠。[13]153-154當時的男女交往也自由無忌,劉邦衣錦還鄉(xiāng)時,“沛父老諸母故人日樂飲極歡,道舊故為笑樂”[4]74。文帝也曾與皇后、慎夫人、爰盎等人林中共飲。孫寶宴請友人引妻子作陪:“以恩禮請文,欲為布衣友,日設酒食,妻子相對?!盵4]3259另外,許多人也追求快意人生,“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愚者愛惜費,但為后世嗤?!盵26]1349他們把人生視若白駒過隙,認為愉悅身心才是縱情人生的不二之選。

在開放坦蕩的兩性觀念下,人們不以女子改嫁、再嫁為恥,不以男子娶再婚婦女為非,婚姻結合開放自由。西漢男女為擺脫孤寂與壓抑的獨身生活,遵從內心追求身心幸福的滿足,即成為其再婚常見的重要影響因素。

(四)社會觀念

再婚作為社會生活的一部分,要獲得社會成員廣泛認同,內化成大眾性社會風俗,并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完成的,必然會受古風遺存、地區(qū)特色、觀念教化、宗法要求等方面的影響。

從歷史角度看,西漢去古不遠,對先秦母系血統(tǒng)的重視和女性祖先的推崇,在社會風氣上影響甚廣,這使女性在社會和家庭中有較高的地位和主動性?!皾h時皇子未封者,多以母姓為稱?!盵12]62武帝長子劉據(jù)因母衛(wèi)氏被稱衛(wèi)太子,太子之子的母親為史良娣故被稱史皇孫。景帝的13個兒子,依其生母,按“同母者為宗親”[3]2093,被劃為五宗。不僅如此,朝廷還頒布法令,大力褒獎尊母孝母行為,促進了母親情結的深化和強化。因此,女性個人意愿在家庭婚姻生活中更能得到尊重和滿足,禁錮女性再嫁束縛較輕,從而使得再婚現(xiàn)象增加。

從地緣角度看,部分地區(qū)因位置偏僻開化未深,保有更為開放的婚姻風俗?!稘h書·地理志》載:鄭地“土狹而險,山居谷汲,男女亟聚會,故其俗淫”[4]1652;薊地“賓客相過,以婦侍宿,嫁取之夕,男女無別,反以為榮。后稍頗止,然終未改”[4]1657;衛(wèi)地“有桑間濮上之阻,男女亦亟聚會,聲色生焉,故俗稱鄭衛(wèi)之音”[4]1665。與漢族交往密切的匈奴也“茍利所在,不知禮義”[4]3743。彭衛(wèi)認為:“社會風俗習慣的變化有時更為明顯和直接地反映出社會的總體文明程度。”[13]14那么先秦原始婚姻形態(tài)在特殊地區(qū)被較大程度的保留,不僅反映時代風氣,更在人口流動和文化交融時產生交互影響,對社會婚姻觀念的開放有促進作用。

從教化角度看,西漢政權建立之初,與之相適應的上層建筑還未完善成型,國家禮制教化并不嚴密。有學者認為,西漢政府旌表貞婦只見于宣平時期,且時間跨度長,“兩漢時期對‘貞節(jié)觀念’激勵措施具有偶然性和不穩(wěn)定性,所謂的激勵措施還沒有形成嚴格的機制”[27]。而前述女子因丈夫無才貧窮、個人避禍、追求愛情等原因主動離開丈夫,并未受到法律制裁。貞潔倫理道德束縛之松,后代無出其右。節(jié)婦烈女們的守貞觀念更多從“義”的角度出發(fā),注重夫死服喪或隨夫赴死,未強制守節(jié)不嫁。這與明清時期對女子“一許不改”的要求區(qū)別較大[6]233。

外在條件寬松,必然影響人們對禮法要求的內化。“婚姻禮法在實際生活中的落實能否達到統(tǒng)治者的預期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女性對禮法的遵循和實踐?!盵28]參考前文所舉史例,可見儒家禮法要求并未給女性再婚套上禮教枷鎖,這與對中國古代社會后期女性不惜殞命也要矢志守貞的禮法要求差別巨大,女性在現(xiàn)實婚姻選擇中,更可自然率真地表露內心。且漢代對婚后不嫁的激勵制度并未在一開始就形成規(guī)模,貞節(jié)觀念普及滲透力度不強,加之禮法對再婚行為沒有懲罰性規(guī)范,故而對平民百姓短時間內起不到強有力的約束教化作用。

從宗法角度看,宗法血統(tǒng)要求對再婚阻礙程度不高。漢代社會結構已不同于商周等級社會,個體小家庭成為主要家庭模式,舊有宗法組織被打破。漢代兩性觀念開放,對“處女情結”的追求還未過于狂熱迂腐。婦女帶子改嫁或再婚生子,組成再婚家庭后,繼父將非生子視如己出的記載,不一而足。宗族血統(tǒng)純凈與否,與女性過往婚史和性經歷還未聯(lián)系密切?!皬母旧险f,貞節(jié)是宗法社會對女性的必然要求?!盵29]西漢時期對宗法純正血統(tǒng)的要求尚不如后代嚴格。再婚與血統(tǒng)紊亂關聯(lián)性不強,二者矛盾沖突并不嚴重,這種對再婚的認識可能也對社會觀念產生了一定影響。

(五)性別比例

西漢男女比例失調問題也對再婚有一定影響。漢代“不舉子”現(xiàn)象常見,學者考證,棄殺女嬰由來已久,在漢代也“具有普遍性”[30]。漢代之前,人們對新生兒性別就以“弄璋”和“弄瓦”來區(qū)別?!俄n非子·六反》載:“此俱出父母之懷衽,然男子受賀,女子殺之者,慮其后便,計之長利也?!盵31]直至漢末,該習俗依然存在,“今天下失道以來,多賤女子,而反賊殺之,令使女子少于男,故使陰氣絕,不與天地法相應。”[32]在繁重經濟壓力和“男尊女卑”倫理觀念的影響下,女嬰被視為家庭經濟“負擔”,所以溺死女嬰現(xiàn)象更多。

此外,兩漢時期多蓄妻妾之風,尤以上層社會最為盛行?!尔}鐵論·散不足》稱:“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后,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shù),卿大夫十數(shù),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11]354對于一些男性而言,娶再嫁女子是傳宗接代的有效途徑之一,也變相促進了再婚現(xiàn)象的常見。

三、再婚的利弊分析

西漢較多的再婚現(xiàn)象既有很多積極作用,也有一些消極的影響。

第一,微觀來看,再婚使西漢獨身男女重新獲得情感寄托、家庭溫暖和幸福生活。有學者認為:“離婚和改嫁是對婚姻關系失衡狀態(tài)的平衡,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可以緩解由不幸婚姻帶來的痛苦。然而,從本質上說秦漢是男權社會,離婚的主動權主要掌握在男子手中,尤其是在男子為滿足自己或家庭私欲以各種借口離婚的情形中,女性的精神和生活都會遭受很大打擊?!盵33]對部分處于弱勢的女性而言,她們的命運和際遇與丈夫密切相關。身處不幸婚姻,結束這段關系就是最大的解脫。另一方面,男性娶再婚女性可以平衡待婚男女比例,與賢妻良母建立婚姻關系,也滿足了其對溫馨家庭和傳宗接代的需要。因此,西漢再婚男女在開放寬容的社會風氣中自由地追求幸福的實現(xiàn),令人更加欽佩動容。

第二,宏觀來看,再婚可促進人口增加,增加稅收來源,利于社會穩(wěn)定。經年戰(zhàn)亂后,人口數(shù)量減少,勞動力流失嚴重,而多數(shù)再婚家庭會再次生育子女,利于人口增加。有學者推算,漢初人口約為1400~1700萬,到武帝時期增長到3500萬左右。(4)關于這一問題袁祖亮、葛劍雄研究較為深入,筆者綜合兩位學者觀點,劃定大致數(shù)字范圍。參見袁祖亮《西漢時期人口自然增長率初探》,《史學月刊》1981年第3期;《再論漢武帝末年人口并非減半——兼與葛劍雄同志商榷》,《學術月刊》1985年第4期。葛劍雄《西漢人口考》,《中國史研宄》1981年第4期;《漢武帝時“戶口減半”考實》,《學術月刊》1983年第9期;《西漢人口地理》,商務印書館,2014年。人口的增多意味著國家財政的增多。西漢賦稅的征收對象不僅有成年男女,還包含未成年人,每增加一名人口,國家稅收就增加一份來源,同時重組家庭又給予百姓生產生活更多的動力支持。對百姓而言,再婚也可以減輕經濟負擔,滿足身心需求,提高生活質量。這些都對國家統(tǒng)治和社會穩(wěn)定起到積極作用。

第三,再婚現(xiàn)象與開放的社會觀念相互激蕩,滲透影響。再婚是當時婦女遵從內心的選擇,是自身需求與開放社會環(huán)境相互交融激發(fā)的結果,更是女性社會地位的重要體現(xiàn)。女性再婚繼續(xù)發(fā)揮在社會經濟和家庭生活中的價值,更有利于她們社會地位認同度的提升。同時,不論上層還是下層的再婚家庭,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榜樣”或“模范”,從而影響獨身男女面對再婚選擇時的判斷。與后代相比,再婚作為時代特征之一,更為西漢增添了獨特的閃光之處。

第四,再婚現(xiàn)象也存在一些問題。主要是不利于儒家正統(tǒng)倫理觀念的推行。西漢對再婚尤其是婦女再嫁的約束,逐漸受貞節(jié)觀念的加強趨于嚴格。而較多的再婚現(xiàn)象,在一定程度上會阻礙儒家倫理觀念的推行和滲透。這從統(tǒng)治者對女性再嫁的態(tài)度變化中可得到印證?!稘h書·元后傳》載:“太后母李親,茍氏妻,生一男名參,寡居。頃侯禁在時,太后令禁還李親。太后憐參,欲以田蚡為比而封之,上曰:‘封田氏,非正也?!盵4]4018漢成帝不贊成武帝封王太后的同母異父兄弟為侯,正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再嫁認識的微妙變化。西漢后期法律上也有“皇族和貴族成員擅自娶已故諸侯王的妻妾,要負法律責任,被處為‘削地’的懲處”的規(guī)定[13]161。更普遍的是,再婚還會帶來家庭內部問題。部分殘缺家庭重組融合過程中,會在子女歸屬、財產分割、家庭關系等方面產生諸多摩擦和矛盾,進而會產生一定的社會問題。但總的來說,西漢時期社會再婚現(xiàn)象的影響通常仍是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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