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考察農家類著述的發(fā)展變化，對于使這些農業(yè)遺產“古為今用”具有重要意義。從漢至清，正史中農家類著述收錄的范圍和數量、內容和性質都有所變化，這些變化主要有：一各代農家類著述的范圍不同，二唐宋時期的著述數量要遠勝于其他朝代，三農書的著述由農家之書逐漸向儒家農書轉變。造成這些變化的原因主要集中在社會經濟的發(fā)展，歷代著述者認識的不同，以及社會風氣的演變等三個方面。從漢至清農家類著述的演變軌跡是復雜的，仍需深入的探討。

關鍵詞：古農書;目錄;農業(yè)文獻

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統(tǒng)治者向來倡導“以農為本”、“重農抑商”，農業(yè)作為關乎國計民生的一大類，其重要性一直都廣為人知。早在七千多年以前，我們的祖先就開始逐漸擺脫采集漁獵轉向農業(yè)生產。農家思想與農業(yè)生產相伴而生，出現了許多反映農家思想以及指導農業(yè)生產的書籍。從漢至清，歷經兩千多年，農家類的圖書亦隨著時間的推移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發(fā)展過程

（一）兩漢至隋唐

在中國古代典籍二十四史中，《漢書》是最早記載有農家類書籍的史書。“農家者流，蓋出于農稷之官。播百谷，勸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孔子曰所重民食，此其所長也。及鄙者為之，以為無所事圣王，欲使君臣并耕，悖上下之序。”《漢書·藝文志》下著錄農家類典籍9部114篇，包括《神農》二十篇、《野老》十七篇、《宰氏》十七篇、《董安國》十六篇、《尹都尉》十四篇、《趙氏》五篇、《氾勝之》十八篇、《王氏》六篇、《蔡癸》一篇¹，主要為為總結農業(yè)生產經驗、介紹農作物種植方面的專著。

到了隋朝，農家類典籍數量有所減少。唐朝編訂的《隋書·經籍志·子部·農家類》中記載“農者，所以播五谷，藝桑麻，以供衣食者也?！稌沸虬苏湟辉皇?，二曰貨?？鬃釉唬骸八孛袷??！薄吨芄佟?，冢宰以九職任萬民，其一曰三農生九谷;地官司稼掌巡邦野之稼，而辨種程之種，周知其名與其所宜地，以為法而懸于邑間，是也。鄙者為之，則棄君臣之義，徇耕稼之利，而亂上下之序?！薄端逯尽ぷ印まr類》著錄了以下幾部典籍：《氾勝之書》二卷、《四人月令》一卷、《春秋濟世六常擬議》五卷、《禁苑實錄》一卷、《齊民要術》十卷²。從《漢書》和《隋書》關于農家的小序中可見，《隋書》繼承了《漢書》關于農家的分類思想，⁰“農者，所以播五谷，藝桑麻，以供衣食者也”，著述也主要集中在教人耕種這一主要方面。

《舊唐書》農家類典籍共收錄17部187卷，其中不僅有記載耕種方面的《氾勝之書》、《四人月令》、《齊民要術》、《禁苑實錄》、《種植法》、《兆人本業(yè)》外，而且有屬于動物養(yǎng)殖方面的《相鶴經》、《鷙擊錄》、《鷹經》、《蠶經》、《相馬經》、《相牛經》、《相貝經》、《養(yǎng)魚經》³，最為特別的是將戴凱之的《竹譜》、以及顧烜《錢譜》附于農家類當中⁰?！缎绿茣肥珍浀浼?6部，235卷，數量增加。其中除收錄上述類別的典籍以外，新增時令類的典籍，如《荊楚歲時記》、《四時錄》、《孫氏千金月令》、《四時記》、《乘輿月令》、《月令圖》、《秦中歲時記》、《保生月錄》、《四時纂要》、《歲華紀麗》以及園藝方面的典籍《園庭草木疏》⁴。唐書與隋朝相比，農書的數量明顯增加，其類別亦更加豐富，著錄也愈加繁雜。

宋代的農書數量較前代大大增加。宋代農書141部，唐代農書不足30部，前此歷代農書亦僅77部，稱宋為我國傳統(tǒng)農學迅猛發(fā)展的時代良不為過。⁰《宋史·藝文志》子部農家類著錄典籍107部，423卷（篇），包括農學與作物之書24部97卷，時令之書25部213卷，泉書之書2部2卷，園藝之書15部29卷，動物養(yǎng)殖之書8部10卷。新增器物之書3部7卷、飲撰之書29部39卷⁵。農書分類首先出現混亂情況，但自宋代起，學者就對農家類著錄混亂有所察覺，⁰《四庫全書總目·子部·農家類》記載：“農家條目，至于蕪雜。諸家著錄，大抵輾轉旁牽。因耕而及相牛經，因相牛經及相馬經相鶴經鷹經，蟹錄至于相貝經，因香譜錢譜相隨入矣，因五谷而及圃史，因圃史而及竹譜、荔支譜、橘譜至于梅譜、菊譜，而唐昌玉蕊辯證，揚州瓊花譜相隨入矣?！?/p>

農家種類龐雜，著錄極易混亂，因此后世的明清收錄農家類的典籍的數量要精簡的多?！睹魇贰忿r家類收錄圖書23部，191卷，著錄的典籍有：《多能鄙事》、《水云錄》、《救荒本草》、《茹草編》、《癯仙神隱書》、《便民圖篡》、《顧清田家月令》、《閱古農書》、《種樹書》、《齊民要術》、《寶坻勸農書》、《四時種植書》、《群芳譜》、《農遺雜疏》、《四季須知》、《學圃雜疏》、《稻品》、《蠶經》、《樹藝考》、《月令廣義》、《徐光啟農政全書》、《張國維農政全書》、《陳鳴鶴田家月令》⁶。與宋史相比，明史的農家類的著述，主要集中在農作物和耕種之法方面，動物養(yǎng)殖，飲撰之書等不再收錄。⁰

而清代的《四庫全書總目》，作為中國封建社會最后一部也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部官修目錄，在子部之下收人原農家類著作16部。除農學與農作物、水利、救荒之外的典籍，著錄有《齊民要術十卷》、《農書三卷附蠶書一卷》、《農桑輯要七卷》、《農桑衣食撮要二卷》、《農書二十二卷》、《救荒本草二卷》、《農政全書六十卷》、《泰西水法六卷》、《野榮博錄四卷》、《欽定授時通考七十八卷》、《耒耜經一卷》、《耕織圓時》、《經事民事錄十二卷》、《野榮譜一卷》、《農說一卷》、《沈氏農書一卷》、《梭山農譜三卷》、《幽風廣義三卷》?！端膸烊珪偰俊纷鳛橹袊饨ㄉ鐣詈笠徊恳彩且?guī)模最大的一部官修目錄，僅僅收錄農家類著作16部，實在難以反映出農家發(fā)展的真實情況，總目鄙薄科技著作，大肆刪削農家的傾向很明顯。⁰在這個認識基礎上，對于農家類著作的分類顯得尤為重要，從另一方面也為后來農家類典籍的整理工作起到了很好的借鑒和參考作用。

二、變化原因

農家類典籍一般收錄在各史的“志”當中，縱觀二十四史，記載農家類圖書典籍的有《漢書·藝文志》、《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丙部·農家類》、《新唐書·藝文志·子部·農家類》、《宋史·藝文志》、《明史·藝文志》，以及清朝的《四庫全書總目》，時間流逝，滄桑變化，隨著朝代的更迭，發(fā)現了農家類圖書發(fā)展的幾個明顯變化：一是各代農家類著述的范圍是不同的。二是唐宋時期的著述數量要遠勝于其他朝代。三是農家的著述由農家之書逐漸向儒家農書轉變。下列是對于這三點主要變化的簡單分析。

（一）各個朝代對“農學”的定義是有區(qū)別的。古農書，指的是古代農家著述，明代以前，只有“農家”而無“農學”一詞，曾雄生據其對歷代史志目錄，著述的考察得出，農學一詞在歷朝各代義域大小是不同的。因此，各代收錄的農書范圍自然就不一樣。⁰兩漢時期，農業(yè)在此階段活動相當活躍，出現了如《氾勝之書》這樣的綜合性農書，也有一些專業(yè)性農書，例如《蔡葵》。隋書將漢書農家的分類思想一脈相傳。一直到唐時期，農家發(fā)展取得了重大突破。其范圍幾乎涵蓋了農、林、牧、副、漁以及農產品的加工等農業(yè)生產和生活的各個方面。宋史中農家類典籍龐雜，也是自宋代起，學者察覺到農家類著述混亂的情況，在這個認識的基礎上，明清時期時期農家類著述的數量大大減少，更多的集中在農作物的種植以及四時月令方面。

（二）經濟的繁榮，帶動了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唐宋時期，農家類著錄數量尤為多，這與當時社會經濟的發(fā)展是離不開的。宋代雕版印刷術發(fā)明后，典籍的數量與種類大幅度增加，傳統(tǒng)的目錄分類法已無法適應這一變化，造成許多書籍無目可該，只能附于它目的狀況。⁰許多典籍因無可該之目而附于農家類，造成了農家類目輾轉旁遷、枝枝蔓蔓的狀況。

（三）儒家逐漸成為社會風氣的主流。先秦時期，農家自成一派，為諸子之一，他們立言垂教，如許行倡言君民 “并耕”、“野老治國于地利”。隨著朝代的更迭，儒家成為社會風氣的主流，農書的編撰者們是受到儒學教化下的士大夫，農書的內容和性質經歷了一個由農家立言垂教之說到儒家重農貴栗之言的發(fā)展變化過程。⁰

三、結語

以上，將正史中農家類的著述作了簡單的總結和整理，從對其演變軌跡梳理和概括中，可以看出：

一是中國古代農業(yè)文化的豐富。農家類著述之多，可以很直觀的表現出這一點。不僅僅是由于農業(yè)在國民生產中的主要地位，更是因為農業(yè)是關心到國計民生的大事。我國古代農業(yè)的輝煌燦爛，先有農家自成一派，指導農業(yè)生產，后有各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學子著書立說，為農業(yè)生產總結經驗和保存成果。中國農業(yè)文化遺產的悠久且豐富，古農書的價值是不可替代的。

二是農家類著述蕪雜。一方面說明了著述者認識上的差異以及農業(yè)生產的某些特點，另一方面說明了傳統(tǒng)農業(yè)生產的綜合性和復雜性。農家類著述各代收錄差異很大，反映出農家類對于農書著錄的認識和收錄標準的不規(guī)范0。這對現代農業(yè)的發(fā)展起到一定的借鑒作用。學界對農業(yè)史的研究始于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至今已呈現出許多豐富的研究成果。針對農家類著述的梳理與研究是必不可少的，為現代農業(yè)的研究提供了營養(yǎng)豐富的“土壤”。

三是從漢至清，正史中農家類著述演變的軌跡是復雜的。它發(fā)生的變化更是多種多樣的，不僅僅局限于上述幾個方面。而考察農家類著述的發(fā)展變化，對于使這些農業(yè)遺產“古為今用”具有重要意義。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物質與文化，現代與傳統(tǒng)相互激蕩，許多傳統(tǒng)產業(yè)都受到了沖擊，傳統(tǒng)農業(yè)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而舊史典籍中所存留下的古農書的著述，不應被擯棄，或是單獨的作為文史研究的材料，更要發(fā)揮出它的社會價值0。也正是為了應對全球化的趨勢，更應該以世界史的眼光去分析中國農家類著述與世界農家類著述，特別是亞洲國家的不同和差異，以此促進農家類著述的研究更加的貼近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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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惠（1994-），女，河南濟源人，碩士，鄭州財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