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清,雷定京
(湘潭大學 哲學系,湖南 湘潭411105)
毛澤東,湖南湘潭縣韶山人;王闿運,湖南湘潭縣云湖橋人。毛澤東雖從未與王闿運謀面,但生卒年份有著驚人的巧合。從公歷看,毛澤東誕辰于1893 年、逝世于1976 年,王闿運誕生于1833 年、逝世于1916 年;即毛澤東的生卒年份比王闿運的生卒年份晚了六十年。毛澤東除了生卒年份與王闿運的生卒年份巧合外,在立德立言立功方面有許多神似之處。宣統(tǒng)三年(即公元1911 年),王闿運被加封為翰林院侍講;同年毛澤東正在長沙積極響應武昌起義的革命號召加入革命軍。民國三年(即公元1914 年),王闿運受袁世凱之請,擔任國史館館長負責編修國史;此時毛澤東正在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求學。除去種種巧合外,毛澤東在成長過程中亦曾深深受到過王闿運這位同鄉(xiāng)文化先賢的影響。
王闿運出自貧寒的書香門第,幼年少年命運多舛。1833 年出生時祖父即去世,6 歲時棄文從商的父親又撒手人寰。這一年,王闿運還身患嚴重疾病,身體異常虛弱。祖父、父親的逝世,使王家失去了頂梁柱,家境每況愈下。王闿運7 歲入私塾讀書,因資質愚拙而受到同學恥笑。他并不因此退縮,而是立志發(fā)奮誦習。史書說他“發(fā)奮自責,勉強而行之。昕所習者,不成誦不食;夕所誦者,不得解不寢?!盵1]13300經(jīng)過長時間的努力,王闿運學問大進。1857 年(咸豐七年),王闿運參加鄉(xiāng)試,名列舉人第五名。作為湖南督學、鄉(xiāng)試的主考官,浙江平湖人張鑫鏞在評閱王闿運的答卷時,驚奇地說:“此奇才也!他日必以文雄天下?!辈⑶摇凹毖右?、稱勉之”,且曰:“湖岳英靈郁久必發(fā),其在子乎!”[2]28正是因為立志,王闿運沒有被貧窮、疾病擊倒,而是砥礪前行、奮發(fā)向上,才在鄉(xiāng)試中取得了舉人第五名的成績,并通過湖南督學張金鏞的頌揚而聲名遠播。
王闿運不但自己在求學過程中強調立志、通過立志實現(xiàn)了使自己由魯至敏、鄉(xiāng)試高中,而且在爾后長期的書院教育中要求弟子們立志。在他看來,治學只有先立志,才能養(yǎng)成克服困難、達到目標的驅動力。他告誡弟子廖春如說:“孔子言為學先在志,又曰‘匹夫不可奪志’,則志即勇也?!侵蛔悖瑢W不至也。學之不至,志不立也,志立則免俗矣。”[3]32意即立志才能克服慵懶之氣,除去俗見,使人專心致志治學,以合理的方法指導求學,才會學有所成。
毛澤東同樣出生于貧困的農(nóng)民家庭,只是由于其父毛貽昌的經(jīng)營有方,家境才漸漸好轉。按照毛貽昌設定的人生道路,毛澤東上學只要學會記賬、打算盤,能應付會計、出納等事務,幫助家庭發(fā)財致富就行。如果服從父親的安排,毛澤東很可能成為一名終老湘潭的富裕農(nóng)民或商人。但心系天下的毛澤東從小就曾聽聞過王闿運這位同鄉(xiāng)前輩的許多傳奇事跡,因而他也像王闿運一樣,從不屈服于命運的安排。1910 年秋,毛澤東通過以死抗爭的形式,迫使父親同意他去湘鄉(xiāng)東山小學堂接受新式教育。臨行前,他改寫了日本明治維新時期西鄉(xiāng)隆盛的一首詩夾在父親每天必看的賬薄里,以示志向和告別。詩曰:
孩兒立志出鄉(xiāng)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這首詩,深刻體現(xiàn)了一個17 歲青年與眾不同的志向與抱負,讀后讓人為之動容和震撼。正是在王闿運這位同鄉(xiāng)先賢“布衣書生尚立志”的這種非凡志向的感召下,早在湖南第一師范學校讀書期間,毛澤東就立志要把握世界的大本大源,以便改造它。經(jīng)過二十余年血與火的斗爭,他領導人民軍隊最終實現(xiàn)了“敢教日月?lián)Q新天”的宏大業(yè)績。
毛澤東不僅秉持了王闿運刻苦立志的精神,更在行動上踐行了砥礪前行、奮發(fā)向上的堅韌意志。他在1919 年發(fā)表于《新青年》雜志上的名文《體育之研究》中就曾盛贊王闿運:“王湘綺死年七十余,而康健矍鑠。為是說者,其何以解邪?總之,勤體育則強筋骨,強筋骨則體質可變,弱可轉強,身心可以并完。此蓋非天命而全乎人力也?!盵4]70毛澤東認為王湘綺堅韌奮進、刻苦鍛煉,富有體育精神。他指出王闿運能夠享有高壽的原因正在于其能吃苦霸蠻,且能立下志向勤苦鍛煉。毛澤東認為王闿運和曾國藩一樣立志鍛煉、不辭勞苦,他們臨睡前常洗腳、飯食后常散步,形成了勤于鍛煉的苦志。正因他們立志鍛煉,通過體育運動變換了自我體質,使得自己由柔弱書生變成了鋼鐵男兒[4]70-73。正是刻苦勵志的精神推動著王闿運不斷通過體育鍛煉健壯體質、完備身心,因而王氏方能頤養(yǎng)天年,享得高壽。王闿運這種刻苦勵志的奮勇精神同樣也深深地激勵著毛澤東。毛澤東后來游學湖南,風餐露宿地一邊做鄉(xiāng)土調查,一邊鍛煉身體。這樣的刻苦實踐正是對王闿運精神的發(fā)揚與深化。
王闿運對毛澤東“通經(jīng)致用濟時艱”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軍事謀劃方面。毛澤東一生中曾多次批閱過王闿運的許多歷史、哲學著作,他的書房就珍藏了一套中華民國十二年校刊的湘綺樓版《王湘綺全集》。他反復閱讀、批點王闿運的著作全集,甚至親自購買印刷最為精美的版本藏于書房,足見其對王闿運著作的喜愛。在《王湘綺全集》洋洋八十余卷的書籍中,毛澤東最鐘愛的是反映湘軍對戰(zhàn)太平軍歷史的紀實名著《湘軍志》。毛澤東在求學期間就曾反復讀過這部歷史巨著,延安時期又屢次批校,直至晚年毛澤東仍對它愛不釋手?!断孳娭尽分蟹从车酿B(yǎng)兵練兵之法,給予毛澤東特別深刻的印象。其中記載湘軍大敗于太平軍的歷史教訓,極大地啟迪了毛澤東的軍事智慧。
首先,用兵應當“因地制宜”。毛澤東認真批閱了《王湘綺全集》收錄的《湘軍志》名篇《水師篇》。他贊同王闿運的觀點,認為湘軍水師當時確實是威名震天下。那既然湘軍水師如此強悍,為何卻反倒敗給了太平軍呢?毛澤東摘出了王闿運的觀點,認為:“言船炮者,莫能及湖南焉。然太鋒銳,深入要利,卒以至敗??芫嗑沤牵诤诿芳抑拮鲌酝停c城相鼎峙,北屯小池,拒陸軍?!盵5]525這段文字是王闿運對咸豐五年(1855 年)湘軍對戰(zhàn)太平軍時的“九江—湖口”戰(zhàn)役的細致描繪。當時太平天國將領石達開率領太平軍將士駐守湖口,迎接曾國藩率領的湘軍將士的進攻。王闿運分析:湖口是江西北部重要的財貨運輸碼頭,也是長江南岸的一個繁華的港口城市。它外接廣博通達的長江,內(nèi)連開闊平緩的鄱陽湖,是五百里鄱陽湖的出入要道,更是自北部進入江西的交通要道。湖口戰(zhàn)略地位極為重要,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誰要是奪取了湖口,便在某種程度上奪取了江西;而奪取湖口的關鍵正在于奪取梅家洲。梅家洲是距離湖口不遠的長江江心上一個長約二十公里寬約三公里的巨型沙洲。而石達開“因地制宜”的軍事智慧,鮮明地反映在他對梅家洲的排兵布陣上。正因梅家洲北邊江道狹窄,大船不能自此航行,因而航運的主要航道在梅家洲之南面。石達開部署太平天國將領羅大綱率船隊橫渡長江,駐扎梅家洲;又命其他將士在洲上深挖壕溝、布排重器,并派戰(zhàn)艦在堤岸將梅家洲層層防護。另一方面,曾國藩部則未能在戰(zhàn)前熟悉此地地形及氣象,因而大敗于石達開部。毛澤東深深服膺于王闿運的分析,認為王闿運不愧為一代縱橫大家?!断孳娭尽穯⒌狭嗣珴蓶|“因地制宜”的軍事智慧,豐富了毛澤東的天文地理知識。正是由于王闿運《湘軍志》“因地制宜”軍事智慧的影響,毛澤東方能游刃有余于歷次游擊戰(zhàn)中;也正是由于王闿運《湘軍志》“因地制宜”軍事智慧的影響,毛澤東方能熟知湘贛邊界的地理環(huán)境,率紅軍部隊瀟灑游走于敵軍圍剿之中。
其次,練兵應當勵志堅韌。毛澤東不但自己少年立志、苦勵艱行,而且還注重培育人民軍隊的堅韌之志,這些在很大程度上都離不開王闿運《湘軍志》的啟迪。那么,毛澤東是怎樣批判吸收了王闿運《湘軍志》的軍事思想,以此來培育軍隊堅韌之志的呢?
其一,應當培育軍隊不怕死、不怕苦的韌勁。王闿運指出,雖然湘軍將士不諳“因地制宜”之道在戰(zhàn)爭中失敗了,但湘軍奮勇拼搏、不怕犧牲的“霸蠻精神”值得肯定?!端畮熎份d:“辛酉,李孟群等攻城,城北洲壘大,設炮,旁維大舟,小艇環(huán)衛(wèi)之。孟群先攻其大舟,戰(zhàn)不利,蘇勝、鄭沐中炮死,李金梁船沉溺于江?!盵5]525湘軍將領李孟群攻打湖口城,石達開在梅家洲上因地制宜的進行戰(zhàn)略布局,李孟群攻打梅家洲外的戰(zhàn)艦卻出師不利,在太平軍迅猛的反擊下,湘軍將士蘇勝、鄭沐等人不幸被炮火擊中而英勇犧牲;李金梁則抱船溺死,彭玉麟率領的水師精銳在石達開布排的火力網(wǎng)下幾近覆滅。毛澤東日后極度重視人民軍隊的政治教育工作,選用了劉伯承、張際春等一大批軍事教育人才強化人民軍隊的戰(zhàn)斗力,這與《湘軍志》的影響密不可分。
其二,應當強化水軍游泳技能的訓練。在《湘軍志·水師篇》的影響下,毛澤東極度重視水軍部隊的軍事技能訓練。他深深嘆惋于湘軍部隊在梅家洲戰(zhàn)役中的失敗,對蘇勝、鄭沐、李金梁等將士的犧牲深感可惜。因而他在王闿運的原文旁意味深長地批注:“水軍應學游泳”。為什么毛澤東特別強調水軍要學游泳、水軍必須掌握游泳這一技能呢?因為王闿運在《水師篇》中提到,李金梁等高級將領正是因為不諳水性才敗給了石達開部、正是由于不會游泳才在船沉之后溺斃江中。另一方面,太平軍水軍的情況卻與湘軍恰恰相反。他們深諳水性,因而能在戰(zhàn)機得利之時泅水進攻、攻其不備;在戰(zhàn)事吃緊之時則泅水逃亡、出其不意。因而毛澤東特別強調水軍應當加強游泳技能的訓練,如果水軍都不會游泳,那將毫無戰(zhàn)斗力可言。
其三,應當強化軍隊日常游泳技能的訓練。毛澤東生前曾反復閱讀過王闿運的《湘軍志·水師篇》。在《水師篇》的第二個批注中,他又曾提筆批示:“要學游泳”。這一批注與上一處有所不同。上一處批注僅是針對水軍提出要學習游泳技能,此處批注則更是針對全軍戰(zhàn)士而言的。毛澤東善于從歷史典籍中汲取教訓、總結經(jīng)驗。他特別注意加強軍隊將士游水訓練方面的問題。在閱讀《舊五代史》第六十卷中《唐書·李襲吉傳》時,毛澤東就曾批注言:“不學游水,此人幾死。”[5]527《唐書·李襲吉傳》記述的正是后唐開國君王李克用某次班師回朝時穿過夏陽渡浮橋,浮橋的竹索因崩斷而坍塌,李克用因運氣好而幸免一死,李襲吉則不幸墜入冰河,好在他掉在河中一塊大冰之上,隨冰塊沿河漂流了七八里,被人救上來才幸免遇難。毛澤東針對此事提出,若不是運氣好,李克用、李襲吉等人差不多就會淹死了。因而毛澤東牢記王闿運《湘軍志》中的教訓,他不僅在理論上提出軍隊要學游泳,更在軍事訓練中要求人民軍隊的所有將士都掌握這個本領。1964 年毛澤東檢閱北京、南京軍區(qū)的比武匯報表演時,就對兩個軍區(qū)的將士發(fā)表談話說:“部隊是不是可以大規(guī)模的游泳訓練?游泳訓練夏天完全可以搞。部隊要學游泳。單靠游泳池不行。要學會在江海里游。不經(jīng)過大風大浪不行?!辈痪煤?,毛澤東在聽取周恩來匯報工作時,談到訓練部隊的事情,毛澤東又對周恩來說:“部隊要學游泳,所有部隊都要學會。學游泳有個規(guī)律,摸著了規(guī)律就容易學會。整營、整團要學會全副武裝泅渡?!盵6]400毛澤東晚年還親自暢游長江,為全黨、全軍、全國人民作了良好的示范。可見王闿運《湘軍志》中所反映的軍事智慧對毛澤東的影響之深。
王闿運是中國近代文學史上著名的詩人,而毛澤東亦深受王氏詩歌風格影響。王闿運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傳世著作就有《湘綺樓詩文集》《湘綺樓詞》《湘綺樓聯(lián)語》及《湘綺樓說詩》等。民國著名學者汪國垣所著的《光宣詩壇總錄》將王闿運稱為詩壇領袖,認為他為一代詩人之翹楚[3]15。王闿運學詩之初就恪守詩歌韻律,在創(chuàng)作上更是嚴守繩墨規(guī)矩,于短小的篇幅中蘊含著整飭的韻律范式。但他的詩歌并不陷于格律的窠臼之中,并不單純模仿古人筆法而成為“老古董”。雖然他強調初學作詩者要學習古人筆法,但在寫作五言古體詩方面他卻主張宗法魏晉。而七言長詩及近體詩等方面,王闿運則盡法古人之美,熔鑄而出之。因此他的古體詩寫得慷慨激昂,頗有魏晉風骨;近體詩也古色古香,能自成一家風格。王闿運的詩作關注時事,《獨行謠》《圓明園詞》等都是其詩歌中頗具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代表之作,自發(fā)表之時即傳誦詩界,可以堪稱“近代史詩”。王闿運的山水詩則氣勢雄渾,字里行間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潔氣骨。由于王闿運詩名久盛,故毛澤東深受其詩其人影響。
其一,青年時期的毛澤東廣泛地閱讀了王闿運的詩歌作品,但對詩人王闿運的看法有一個從欽佩而鄙夷的轉變過程。王闿運本身即為湘潭縣云湖橋人氏,其故里與韶山相去不遠。或是因緣巧合,抑或是身為歷史學家之敏銳與遠見,他青年時代曾于《湘潭縣志》中以詩一般的語言描繪毛澤東故里附近的云湖河:“又南得巖鷹壩水而屆銀田寺。自此通舟,拔船轉運,送租販米,日夜往來?!豁毞?,惟持一篙,無阻風波,刻期而赴?;蛩宕蝴悾唱氂?,亦臨泛之別趣矣。”[7]故毛澤東自小就對王闿運這位同鄉(xiāng)先賢懷有敬佩之情,學生時代就閱讀了他的大量詩歌、對聯(lián),本對先賢王闿運其人其事敬佩至極,然而這些看法終因王闿運為袁世凱所籠絡而發(fā)生了轉變。1914 年,王闿運受袁世凱之請任國史館館長。毛澤東認為王氏此乃同流合污之舉,故于1916 年12 月9 日致老師黎錦熙的信中指出:“袁氏籠絡名士,如王(指王闿運)、梁(指梁啟超)、章(指章炳麟)、樊(指樊增祥)諸人,均墮其術中”[8]。由此毛澤東認為王闿運雖為名詩人卻因與袁世凱同流合污而晚節(jié)不保,自己則應如黎錦熙一般,身為“事務之官”且行“書生之事”,當要愛惜羽毛,而不可沽名釣譽以損名節(jié)。
其二,晚年的毛澤東深入地閱讀了王闿運的經(jīng)典作品,對王闿運其詩其人的看法終有較為辯證的觀點。1955 年毛澤東在長沙麓山寺賞景時,見到王氏所題“漢魏最初名勝,湖湘第一道場”之對聯(lián)更是贊賞不已,對同行人言:“這副對聯(lián)是我們湘潭晚清的才子王壬秋寫的,他當過袁世凱的國史館長哩?!盵9]664可見毛主席對王闿運風流倜儻、豪邁熊奇的名士氣質極為贊賞。毛澤東詩才堪比王闿運,詩風亦與其類似。他一生胸懷天下,有著氣吞山河的豪情壯志、廣博開闊的高遠眼界及揮斥方遒的英雄人格。因而毛澤東的詩詞與王闿運一樣有著瑰麗壯闊的雄奇風格?!靶蹨啞笔敲珴蓶|詩詞的主要特征之一,“雄渾”并不僅指詩詞語言風格雄渾,更是表明其詩詞境界開闊、內(nèi)涵豐富。毛澤東的詩詞一洗王闿運某些詩歌中沉郁憂傷的文人氣息,他善于將自身豐富的革命經(jīng)驗抽象化、藝術化地貫融于其詩詞創(chuàng)作的過程之中。吟誦懷古詩詞時,他也并不一味地因追懷過往而沉溺于懷古嘆今的哀傷之中,而是在歷史事件中植入自身的獨特思考,熔煉其雄渾壯闊的英雄豪情。正因如此,毛澤東不僅創(chuàng)作了《沁園春·長沙》《沁園春·雪》《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等瑰麗詩篇,更善于將中國古典詩詞瑰寶運用于革命實踐當中。毛澤東對王闿運過分強調擬古的藝術思想很不以為然,他認為詩詞創(chuàng)作一定不可過分強調模仿而缺乏獨創(chuàng)精神,進行革命、學習知識、創(chuàng)新理論更是如此。1958 年3 月,毛澤東在成都會議上向各級干部強調,應當掌握多種學習方法學習理論知識。他批評王闿運的詩歌創(chuàng)作過分強調模擬魏晉古詩:“王壬秋的詩,模擬占很大部分”,因而借此鼓勵大家要在承舊的基礎上敢于“開新”[9]665。
綜上所述,毛澤東一生都深受王闿運著作之潤澤,這對他后來進行革命實踐及藝術創(chuàng)作、管理謀劃等方面都產(chǎn)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直到晚年,毛澤東仍然不忘王闿運這位同鄉(xiāng)先賢,對其既給予了積極評價,又呼吁廣大知識分子從其身上汲取經(jīng)驗教訓。毛澤東與王闿運既是偉大的文學家,也是偉大的哲學家、學問家。他們早年志存高遠卻無奈皆出身貧寒,所幸能學以致用而投身于實踐;他們都熱愛軍事,而善于汲取經(jīng)驗教訓、總結軍事智慧;他們都飽讀詩書而糞土王侯,且能詩善賦而揮舞翰墨。他們都生于湘潭、長于湘潭,相同的文化環(huán)境鑄就了兩位偉人崇高的文化品格,熏陶了兩位偉人雅致的才情神韻,培育了兩位偉人豪邁的思想情感。正是如此,從毛澤東與王闿運的神似之處中我們可以洞察他們絢麗的性格色彩,體味他們獨特的人生智慧,感悟他們不凡的偉人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