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倩
(新疆師范大學,新疆 烏魯木齊830017)
李鑾宣,字伯宣,號石農,靜樂(今山西靜樂)人。生于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于嘉慶二十二年(1817)九月卒于四川布政使任上。幼年喪母,由祖母撫養(yǎng)成人。天資聰敏,十二歲補弟子員,二十二歲以拔貢生舉于鄉(xiāng),入都為景山官學教習。乾隆五十五年(1790)中進士,授刑部主事,官刑曹,充秋審處總辦。嘉慶三年(1798),因京察一等,升任浙江溫處兵備道。嘉慶二十二年(1817)九月,擢升云南巡撫,未聞命而卒[6]1。
李鑾宣于嘉慶九年(1804)被貶西域,但究其被貶的原因,相關書籍中的記載并不相同。
據(jù)《清實錄》記載:“又諭,李鑾宣身任臬司,于龍世恩戳斃龍恩顯一案,平反錯誤,被參革職后,尚未離任,輒將解司案件耽延、積壓,逾限至二十余案之多。雖訊據(jù)供稱、委因伊父患病精神昏瞆所致,但伊父本系迎養(yǎng)在署,即果染患病證,需伊侍奉,亦何至不能一時分身清厘案牘。況伊自被參至今,閱時已久。伊父并無他故,自系藉詞諉卸。李鑾宣著照部議,發(fā)往烏魯木齊效力贖罪,以為玩誤公事者戒。[9]”由此看出,李鑾宣被貶西域,乃由龍世恩戳斃龍恩顯一案平反錯誤,尚未離職期間積壓案件、延誤工作等原因所致。但是從其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有不合理之處,嘉慶皇帝憑借其他官員的奏疏,主觀認為李鑾宣平反龍世恩一案平反錯誤,沒有派遣官員到云南實地調查這起案件的真實情況,李鑾宣是否平反錯誤存在爭議。
但是,李鑾宣的《堅白石齋詩集》前言部分記載:“嘉慶十一年(1806),授云南按察使,因建水民龍世恩案,為巡撫挾怨彈劾,下刑部獄,遣戍烏魯木齊。其間父喪,于第二年放還回籍終制。[6]1”與《清實錄》比較,《堅白石齋詩集》中并沒有介紹其耽延、積壓解司案件的事情,只是說明自己遭巡撫陷害,彈劾龍世恩一案平反錯誤,才被貶至西域。李鑾宣認為其遭人陷害,被誣陷判案錯誤是被貶至迪化的根本原因。
而且在《秦瀛撰云南巡撫、四川布政使石農李公神道碑》中記載:巡撫某,僉人也,公抗直,素不悅公所為。會有建水龍世恩之獄:世恩飲于其鄰向廷貴家,世恩從兄龍恩顯與世恩弟某故不協(xié),走詈世恩,語侵廷貴。廷貴忿,伺龍恩顯之歸,候之隘巷而刺之,遽斃。世恩不知也。聞于官,坐世恩罪;上諸司,世恩極口呼冤。檄廷貴至,竟吐實。獄具,釋世恩,而以其狀申巡撫。巡撫復訊,仍如縣讞,而以草率定案劾公,并請命大臣窮治之。庇巡撫,如巡撫議。奏入,削公職。公去滇之日,百姓遮道送者數(shù)百里。而巡撫憾未已,又摭沉擱積案事劾公,得旨逮問,下刑部獄,遣戍烏魯木齊。在戍所聞青上府君訃,無何,釋還,請還籍終制。[6]533-534
從上述記載可以看出,李鑾宣與巡撫某不和。巡撫某與欽差大臣相互勾結,上奏欺瞞嘉慶帝,以龍世恩一案陷害李鑾宣,導致李鑾宣被削職罷官。后因李鑾宣深受百姓愛戴,被巡撫某所嫉恨,上奏皇帝彈劾李鑾宣耽延積壓案件眾多,皇帝下旨貶其到西域效力贖罪。
幾相比較,李鑾宣被貶西域原因不盡相同:一為其自身積壓案件,玩忽職守謫戍烏魯木齊;一為其被人誣陷,遭受永保陷害被貶烏魯木齊。本文認為,李鑾宣平反龍世恩一案無錯,其耽延、積壓解司案件過多是其被貶西域的根本原因。
李鑾宣自身認為被遣戍西域實屬含冤,離親遠謫更加倍感凄傷。作為一個正直的官吏,一生宦海沉浮,對于官場的黑暗和人生路途的曲折坎坷都有自己真實的體驗。龍世恩一案對于李鑾宣是人生仕途中的一大挫折,平反冤案本無錯,卻被貶謫新疆,這使其認識更加深刻,詩歌創(chuàng)作愈加深沉。在其《毒泉》一詩中寫到:
毒泉不可飲,廉泉不可酌。廉泉非毒泉,酌之竟成錯;毒泉豈廉泉,飲者甘如酪。君毋飲毒泉,飲之蹈鼎鑊;君毋酌廉泉,酌之驚風鶴。毒泉不可飲,廉泉不可酌![6]207
李鑾宣對自身的不平遭遇感到憤慨,對當時官場中是非不分、正錯混淆的黑暗現(xiàn)狀給予有力的抨擊;另外在《讀史雜感四首》其二:
世路蠶叢詎可通,小山墝埆大山宮。何人甘享容容褔,有客頻書咄咄空。落井未深重下石,失巢之后況傷弓。年來幾掬窮途淚,付與蠻煙瘴雨中。[6]189
在此詩中詩人介紹了自己被落井下石,多次遭到小人的陷害,表達了自己的切膚之痛與悲切之情。其詩歌創(chuàng)作雖然突不破個人憂患的圈子,但較之以前感情更加深沉。[6]9-11
李鑾宣于嘉慶十二年(1807)抵達戍地烏魯木齊,嘉慶十三年(1808)三月,因父歿于家,上命釋回。由此可以算出,李鑾宣在西域的時間約為一年,雖然比不上和瑛等人在西域的時間長久,但是在他的人生生涯中,西域已成為李鑾宣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西域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在其詩歌中多有體現(xiàn)。其在謫戍期間清正儉樸,一直過著清貧的生活[1],作詩二百余首,為研究西域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荒涼的戈壁、無邊的沙漠、白雪皚皚的雪山、狂怒的風雪等等,這些與內地截然不同的景物風貌給詩人們提供了不同以往的創(chuàng)作靈感和獨特的詩歌寫作素材。如《沙山來》一詩中:“沙山來,高崔嵬,苦霧四塞慘不開……吁嗟何地求遺骸。沙山去,石如雨,飛廉噫氣箕伯怒。白骨青燐亂無數(shù),霎時飛去霎時仆。人馬駝牛不知處,吁嗟何地為邱墓……書生終日閉門坐,焉知六合以內六合以外咄咄多奇觀。我欲竟此曲,此曲凄以繁。平沙袞袞車斑斑,側身望云漫漫[6]293-294。”在此詩中,詩人描繪了西域獨特的天氣與地理環(huán)境,烈風如刀,沙石如雨,四季不分,寒暑交替等等;在此特殊的環(huán)境下,詩人發(fā)現(xiàn)世間竟然有如此奇觀異景,而自己因為小人遭受誣陷,被貶西域,有幸觀此美景、奇景,心中不免充滿惆悵之感。
同時,詩人西行的過程中,除戈壁、荒漠、風雪等雄偉壯觀的塞外風光風貌外,西域特殊的自然風貌與風土人情給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鑾宣在遣戍期間仍然關心農事桑田,他與維吾爾老農“話桑麻”,對于人們砍伐松柏作為柴薪、破壞環(huán)境這一行為深感痛心[2]。在《薪槱嘆》一詩中深有體現(xiàn):“松林雜沓如猬毛……惜哉樵采無厲禁,坐使歷劫仙難逃……鳥不得安其巢松,兮松兮愿姑免此……[6]291”蒼勁挺拔的松林聳入云霄,樵夫入山砍柴沒有禁忌,斧斤不以時入山林,薪柴堆積,鳥類無處安家置巢,作者愛山愛水,對此深感憂慮,希望松林能免遭砍伐的厄運。
西域地理位置偏僻,書信難通,交通較為閉塞。被貶謫遠道而來的李鑾宣,身處異地,生活困苦,人不能歸,新疆與內地之間的遙遠距離、重重阻礙,使詩人猶如無根浮萍一般漂浮不定無歸屬感。對親友的掛念,對故土的依戀,以及對東歸的殷切盼望等等,這些因素共同造就了李鑾宣的思鄉(xiāng)情緒。
李鑾宣特別重視親情,在《感興》一詩中,詩人表現(xiàn)了自己的離愁別緒,人生世事的無常,仕途的失意與凄涼:
親老兒遷謫,離思觸萬端。窮愁著書易,明哲保身難。日落寒鴟叫,天高健鶻盤。輪臺風颯颯,何處著南冠[8]336。
同時,在另一首詩歌《相逢行》中,作者也表達了自己濃烈的思鄉(xiāng)之情:“男兒無家復無室,萬里投荒戍決絕。酒酣拔劍歌忽哀,哀歌罷涔涔淚流血。血淚本為生別滋,上有老父下無兒。人生百歲已過半,塞門一出何時歸……關河四面望欲迷,悲風卷樹樹欲折,但見荒煙蔓草不住寒鴉啼[6]277?!痹娙吮毁H新疆,萬里戍邊,字字啼血,句句流淚,詩句中處處流露出思鄉(xiāng)念歸的哀傷悲痛之情。
乾嘉時期被貶西域的官吏眾多,在被貶官吏的詩作中,思鄉(xiāng)懷親詩占了很大的比例。由于西域位于西北邊陲苦寒之地,遠離家鄉(xiāng)親人好友,詩人們往往多愁善感。李鑾宣在被貶西域的路程中,思鄉(xiāng)懷親之情從未間斷。于《游吟五首》其四:
夢猶還故里,詩竟作邊聲。骨肉恩難斷,雞蟲失不爭。竄身天地遠,落筆鬼神驚。忽忽夜游絕,深宵涕泗橫。[6]266
詩人于夢中也念念不忘家鄉(xiāng),表達了其思念親人,渴望團聚的期盼之情。
雖然西域地處塞外,但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清政府兩定準噶爾,平定大小和卓叛亂,一統(tǒng)天山南北,這是清朝歷史上的大事,它對君臣上下以及平民百姓每個人的觸動很大,詩人李鑾宣也不例外[2]。他以身戍邊,忠君愛國,在《玉門縣二首》中寫到:“行矣毋逡巡,從軍吾所愿[8]336-337?!睆能娨嗍撬?。李鑾宣被貶新疆時年近半百,在古代這個年齡可以算是遲暮老人,但李鑾宣時時刻刻不忘忠君愛國,仍以年邁之身戍守邊疆。
謫戍途中,李鑾宣到達巴里坤之后詠古抒懷,對景抒情創(chuàng)作了《巴里坤城北尋漢永和二年碑》:
競斷匈奴臂,穹碑勒此間。星弧彎夜月,鐵馬駐天山。斬馘誅呼衍,全師入漢關。至今捫古碣,血漬土花斑。[1]293
身為大清官員,李鑾宣雖慘遭誣陷被貶新疆,但是他心中始終懷有報國之念。詩人在其詩中以“匈奴”、“漢關”等詞語,表現(xiàn)了他想要建功立業(yè)的豪情壯志,“星弧”、“鐵馬”、“天山”等詞匯凸顯了古戰(zhàn)場的蒼涼與蕭瑟,又以“古碣”、“血漬”刻畫了戰(zhàn)士們浴血奮戰(zhàn)的激昂場景。總覽全詩,詩歌始終保持著一種昂揚向上的精神面貌,這與詩人此時的境遇并不一致,足可見詩人在遭遇貶謫后并未喪失對于生活的熱情,仍然有征戰(zhàn)沙場、建功立業(yè)、報效國家的理想信念。
李鑾宣為官清正廉明,甚是愛惜百姓,為官從政三十余年,所到之處頗有政績。李鑾宣在溫、處道任上,甚是注意自己品性的“清白”,名聲遠播[3]。李鑾宣自謙說:“善政未及民,何足勝父母。臨別不能別,愛此風俗厚?!逼湓谑匦陆畷r,在《相逢行》一詩中寫到:“男兒無家復無室,萬里投荒戍決絕……上有老父下無兒。人生百歲已過半,塞門一出何時歸……叟也前致辭勸君莫深悲,君曾為顯仕,何故貧如斯,我言叟乎爾弗知,膏粱醉飽皆民脂,不忍民間一路哭,遂令八口寒與饑。八口饑寒且勿顧,有父不養(yǎng)何以生……但見荒煙蔓草不住寒鴉啼[6]277?!贝嗽娡ㄟ^與老叟之間的對話,描寫了詩人目前的現(xiàn)狀,詩人為官清廉,愛民如子,一路見百姓疾苦,遂把糧食分發(fā)給眾人,讓自己的家人忍饑受餓。
李鑾宣謫戍新疆時作詩眾多,詩歌內容豐富多樣,以紀實性、寫實性為主,其中描繪新疆獨特的風貌,歌頌祖國的壯麗山河,詠史懷古,抒發(fā)人生的情感與體驗、懷念家人,思念故土等等,詩人情不自禁付諸筆墨,為我們描繪了一幅邊疆山水畫卷,從不同角度展現(xiàn)了邊疆的景色之美及清朝統(tǒng)一西域后給新疆帶來的巨大變化[4]。
李鑾宣被貶謫進入西域后創(chuàng)作詩歌二百余首。這些詩歌真實地反映了西域的邊陲風光,抒發(fā)了作者熱愛邊疆的情懷,具有獨特的藝術特色:
李鑾宣寫詩用字雄奇險怪,如其在《沙山來》運用“苦霧”、“青燐”、“白骨”、“邱墓”等詞語,通過這些“鬼火重重”“陰風陣陣”恐怖、怪奇等意象的描寫,對西域風景進行描繪,追求一種雄奇險怪的藝術氛圍。詩人運用用詞險怪,是有意側面烘托新疆自然環(huán)境的惡劣,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邊疆大漠風沙的殘酷無情[5]。
另外,在《望長城》:“望長城,長城若斷若續(xù)云際橫……腥風颼飀鬼夜哭,古來白骨高與丘山平。始作俑者乃爾嬴,詩、書燔后坑諸生。邊墻杵盡黔首血,直擬萬世除甲兵……[6]263-264”一詩中,其運用“腥風”、“白骨”、“鬼夜哭”、“黔首血”等詞語,描寫了秦始皇為修建萬里長城,橫征暴斂,盡失民心,無數(shù)人民盡埋長城,最終秦朝滅亡,李鑾宣有感而發(fā),認為君王治理國家在于廣施仁德,實行仁政,這樣社會才會穩(wěn)定,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李鑾宣的《短歌行》:“駟馬可縻,去日難追。心如斷蓬,隨風西吹……愚公移山,夸父逐日,嗚呼愚乎,志不可奪……子不我樂,聽我短歌。[6]253”運用愚公移山和夸父逐日兩個典故,表達其雖然謫戍邊疆,仍意志堅定、初心不改的決心和信念。其另外一首詩《易水行》:“烏頭白,太子還,悲歌變征天風酸。於期頭,漸離筑,賓客衝冠士嗔目。征車一發(fā)去不顧……舞陽小兒何足云,可惜荊卿劍術誤!一幅督亢圖,千行薊門樹。西門崔巍白日暮,至今易水寒如故。[6]237”詩中運用了荊軻刺秦的典故介紹了相關人物的命運,詩人借荊軻刺秦失敗的歷史抒發(fā)懷古傷今的悲咽之情。
李鑾宣在其另外一首詩《巴里坤城北尋漢永和二年碑》中,作者借古碑抒今懷,將內在情感向外延伸,用穹碑、鐵馬、漢關、血漬等意象來抒寫自己內心的真摯情感,表達對邊關將士們的贊揚肯定以及對社會歷史的思考。詩人在西域特殊的自然美景下,以現(xiàn)實主義的人文情懷,以想象的視角、超越現(xiàn)實進行敘寫,在不斷總結歷史的基礎上,完成對自我心態(tài)的確立。在其《將至玉門作》:
五月邊庭暑氣無,重重煙樹影模糊。沙洲風偃息雞草,略約橋通昌馬湖。紅日三竿城闕曉,青天一握雪山弧。從今重見中原景,甘向汾源友釣徒。[6]330
詩中平實簡潔的語言,真實反映了玉門的地理、氣候環(huán)境特征以及詩人從流放地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復出,已進入玉門地界的喜悅心情。五月的玉門雖然還很寒涼,但已是草發(fā)柳綠、大地復蘇的季節(jié),經沙州(今瓜州)吹來的大風已經減弱,前面已隱約看到了玉門城的影子,表現(xiàn)了詩人急切而又喜悅的心情。
李鑾宣在經過哈密時,寫下了西域少有的組詩《哈密四首》:“……東接敦煌郡,南連吐魯番。咽喉通月窟,衣帶俯河源。日影春城黯,風聲戍角喧。太平無絕檄,中外一屏藩……[6]287-288”其借哈密獨有的自然風貌,形象生動地記錄了哈密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景色。哈密奇景的描寫表現(xiàn)出詩人對西域的熱愛與贊美之情,這是詩人寫下的具有西域民族風情的紀實組詩,留下了具有時代氣息的歷史性印證。
此外,在《壽陽縣晤鈕佩甫同年,愴然話舊,因集古句為律二首》組詩中,李鑾宣巧用集句,繼承前人,例如:
去去復去去,行行重行行。良時不再至,樽酒若平生。勞此山川路,遙遙行遠之。威紆距遙甸,浩蕩別親知。天下盡樂土,人生無定期。撫心長太息,何以慰離思?[6]241
李鑾宣采用集句詩的體裁形式,在李白、《古詩十九首》、李陵、謝朓、王璨、曹植等前人作品的基礎上,進行文學再創(chuàng)作,足以見其文學底蘊之深厚。
李鑾宣詩歌兼?zhèn)浔婓w,創(chuàng)作甚豐。其平生無所愛好,唯喜作詩以自娛,創(chuàng)作詩歌一千二百余首。陽湖派詩人的代表惲敬說“靜樂李石農先生為詩四十年,少即遠游不遑息,曰《行行草》;官西曹,曹有白云亭,曰《白云初稿》;分巡溫、處二州,曰《甌東集》;提刑云南,曰《詔南集》;謫迪化州,曰《荷戈集》;分巡天津,曰《七十二沽草堂吟草》;提刑廣東,曰《訶子林集》:合為《堅白石齋詩集》若干卷。[6]525”
龍世恩案后,李鑾宣謫戍西域,但是由于戍地邊遠,他的身體和精神經受長時間的痛苦與折磨,到達西域后他的心情逐漸平靜,感受不同,思考更加深沉,詩的內容也變得更加深沉。其西域詩在清代詩壇頗有影響。在李鑾宣逝世不久,“粵東三子”之一張維屏在其《聽松廬詩話》中稱:“石農中丞,正直而和易,虛己而愛才。其詩模山范水,自具清雄,吊古言懷,每多沉郁。至《荷戈集》中述哀諸篇能使讀者愀然以悲。余嘗謂中丞與夢文子相似,兩人皆宦達,而詩皆多愁苦之音,家庭骨肉中多傷心之故耶。抑古之傷心人,別有懷抱也。”[7]
雖然李鑾宣遭誣陷被貶謫戍西域,但是作為一個熱愛祖國山川、關心人民疾苦、富于人道精神的詩人,其詩描繪了祖國邊疆多彩多姿的山川風物,反映了清朝嘉慶年間烏魯木齊現(xiàn)實社會的某些側面,揭示了生活的某些底蘊,給人以生活的啟迪,美的感受[6]15。
謫戍西域是李鑾宣仕宦生涯中的一次重大挫折,但在此期間,西域的風土人情和地理環(huán)境對李鑾宣的詩歌創(chuàng)作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此后,其詩歌在題材、內容、風格等方面呈現(xiàn)出較為顯著的變化,給人以獨特的審美與情感體驗。李鑾宣的西域詩為其生平的考證提供了寶貴的資料,保存了大量有關西域的風土人情和社會歷史,對研究西域具有不可忽視的文學和史料價值[6]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