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怡

中法兩國都是歷史悠久的國家，兩國啟蒙思想的出現(xiàn)都為在專制壓迫之下的人民帶去了光明和理想。在啟蒙思想中，政治思想無疑是一個重要的部分，在思想史的研究上，許多學者都對兩國著名的思想家盧梭與黃宗羲進行了全面的對比研究，這對今天的我們意義重大。

一、思想形成

首先，從思想淵源來看，自然法學派對盧梭思想的形成有直接的影響。此外，17世紀法國唯物主義哲學也是盧梭的思想來源之一。而英國的霍布斯和洛克兩位思想家的理論學說對盧梭有較大影響。當然，盧梭思想的形成也受到了法國其他啟蒙思想家的啟迪。而黃宗羲的情況與盧梭有所不同，儒家傳統(tǒng)民本思想是其思想根源。明末的異端思想，蕺山之學和東林學說都對黃宗羲思想的形成產生了深遠影響。其次，我們常說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因此學術思想往往是一個時代的反映。從法國歷史來看，盧梭生活的18世紀的法國已經走向衰敗，封建統(tǒng)治腐敗，社會黑暗，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卻又發(fā)展迅速，新興資產階級日益壯大，而黃宗羲所處的晚明同樣是政治腐朽，財政破敗，但又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萌芽，社會之風突變?！罢宫F(xiàn)出由傳統(tǒng)向近代轉型的曙光?！盵1]事實上，任何思想家思想的形成與其自身經歷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盧梭坎坷的一生體會到了太多的不平等，所以他才會渴望民主與自由，而經歷了明末黨爭和清初的殘酷之后，黃宗羲才會對“君主”深惡痛絕。

二、思想內容

《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和《社會契約論》是盧梭的兩部著作，也是他的民主政治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兩部著作之間有著從破到立的內在邏輯聯(lián)系”[2]。盧梭政治思想的核心是“人民主權”，即“公意”的運用，“公意”是盧社會契約論中的關鍵詞，“當人們訂立契約時，自然產生的不受個人意志支配，并最大限度體現(xiàn)公共利益的精神實體，即是公意”[3]。在盧梭看來，公意應具備如下特征：一是公意永遠正確，二是公意是至高無上的，三是公意的執(zhí)行者是唯一的，四是公意是不可轉讓的。盧梭指出：“主權在本質上是由公意構成的，而意志又絕不可以代表?！盵4]人民主權是“公意”的具體應用，其具有“不可分割性、不可轉讓性、不可代表性和至高無上性”[5]。人民主權除了上述原則之外還有其自身的內容：首先，人民主權思想最重要的內容就是人民擁有立法權；其次，人民擁有政府的任免權；最后，人民擁有革命的權利。

黃宗羲的《明夷待訪錄》是其政治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天下為主”是貫穿《明夷待訪錄》的思想主線。黃宗羲認為如果天下都聽從君主的意志，就會損害民眾的利益。因此，天下應以民眾的利益為重，天下的權利也應屬于民眾，這就是“天下為主”的思想。以此為基點，黃宗羲構想了具有近代民主啟蒙意義的政治制度。首先，應當摒棄封建君主專制制度。“然則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盵6]黃宗羲認為：“人各自私，人各自利?！本饔衅渌接煜乱磺型纯嗟母醇词蔷鲗Ｖ频慕y(tǒng)治。既然君主不可專制，其職權就應被分化。其一，臣工分君權，“我之出而仕也，為天下，非為君也；為萬民，非為一姓也?！盵7]黃宗羲認為，君臣應處于平等地位。其二，丞相分君權，宰相的存在可大大避免君主一人獨斷專行。其三，學校有監(jiān)政議政之權。綜上所述，通過廢除君主專制制度并實行分權，就可實現(xiàn)“天下為主”的理想。

三、盧梭與黃宗羲政治思想的異同

在對盧梭與黃宗羲政治思想的闡述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二者思想核心都是強調主權屬于人民，但具體內容也存在許多相同與不同之處。首先，盧梭與黃宗羲在主權的歸屬上是一致的。其次，兩者均反對封建君主專制制度。盧梭認為，國家是建立在“公意”指導之下、人民與人民達成的契約之上的，“公意”是人民的共同意志，而君主的出現(xiàn)則是將“公意”轉化為君主的個人意志。因此，腐朽的君主專制制度理應廢除。同樣，黃宗羲也認為君主是天下之大害，人皆有私欲，而君主則憑借其地位將私欲無限放大，使天下萬民皆受其害。所以，君主專制制度應當摒棄。綜上所述，二者都認為主權在民，也堅持廢除封建君主專制制度。

雖然盧梭與黃宗羲的政治思想有許多相同之處，但二者的思想中也存在許多差異。首先，二者雖然都堅持主權在民，但二者對主權在民所論述的程度是不同的。盧梭認為，主權是“公意”的具體運用，只能屬于人民，它是至高無上、不可分割的。盧梭從主權的產生到主權的執(zhí)行都有具體的闡述。而黃宗羲雖提出了“天下為主君為客”的主張，但只是停留在對君主的批判之上。相較之下，盧梭對主權在民這一思想的理解和闡述比黃宗羲要深刻許多。其次，二者對君主專制批判力度是不同的。盧梭認為，封建君主專制制度是必須廢除的。人民是國家的主人，因此想要實現(xiàn)真正的民主，君主就不應該存在。人民為實現(xiàn)平等，重獲主權，是有權進行革命的。因此，盧梭不僅批判君主專制制度，更認為君主應徹底不存在。而黃宗羲的思想?yún)s有些不同，黃宗羲雖強烈抨擊君主專制制度，但他對于君主的反對具有不徹底性。他將希望寄托在君主的個人修養(yǎng)上。若君主開明賢德，天下也會太平。因此，他允許君主的存在。所以，黃宗羲并不主張完全廢除君主，他只是更多地去闡述要分化君權，所以才會有丞相與臣工分君主之權、太學享有監(jiān)督之權之說?？傊噍^于盧梭主張完全罷黜君主，黃宗羲更多的是主張分化君權。

綜上所述，盧梭從根本上探究了人類的不平等，提出了其自身的民主政治主張，并為未來的民主國家勾畫了具體框架。相較之下，黃宗羲的思想就樸素一些，雖是對儒家傳統(tǒng)民本思想的超越，卻仍未完全跳脫傳統(tǒng)的束縛，但這也是受時局等諸多因素所限。其實，兩位思想家都有其進步和局限之處，但他們的思想都對世界民主化進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四、結語

盧梭與黃宗羲的思想皆是十分進步的啟蒙思想，也是當時法國和中國社會發(fā)展的必然成果。通過對比，可知盧梭的思想較黃宗羲的思想更為全面，對未來的政治構想也更為清晰。而黃宗羲的思想是介于傳統(tǒng)民本思想與西方民主思想的新民本思想，其思想不僅具有樸素的民主性，更是對傳統(tǒng)的一種繼承和超越?？偠灾R梭與黃宗羲的思想是時代的產物，也是人類思想史上的精華，時至今日，盧梭與黃宗羲的思想仍閃耀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