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國, 馮 媛

(上海海事大學 外國語學院，上海 201306)

一、引 言

目前，孔子學院(以下簡稱孔院)的發(fā)展重點不是在數(shù)量上，而是在質(zhì)量上。對于任何教育機構(gòu)而言，教學媒介語(medium of instruction)的選擇與使用都是影響教學效果和教學質(zhì)量的一個重要因素。(1)Z.G.Zhang.English-medium instruction policies in China:internationalis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J].Journal of Multilingual and Multicultural Development,2018,(6).當下，教學媒介語是“中國學科開放的瓶頸問題”，(2)李宇明.海外漢語學習者低齡化的思考[J].世界漢語教學,2018,(3).漢語教學在走向國際的時候也遇到如此的瓶頸問題。對于任何教育問題而言，其根本性的解決都要從政策的角度來進行考慮和操作。(3)吳志宏,陳韶峰,湯林春.教育政策與教育法規(guī)[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但國內(nèi)外學界從語言政策的角度通過教學媒介語來探討孔院發(fā)展的研究甚少。故此，本文首先擬從理論上闡明教學媒介語的概念框架(conceptual framework)，并梳理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常用模式，然后再通過訪談和問卷的方式調(diào)查5個國家數(shù)個孔院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情況以及他們對遇到的挑戰(zhàn)所采取的措施，最后從語言政策的角度提出幾點有關(guān)孔院教學媒介語改進的辦法，旨在為孔院教學媒介語政策的研究和制定提供一些基礎數(shù)據(jù)和參考建議。

二、教學媒介語的概念框架及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常用模式

(一)教學媒介語的概念框架

本文將從教學媒介語的定義、性質(zhì)、意義和影響因素4個方面來闡明教學媒介語的概念框架。

教學媒介語是國際學界通用的一個術(shù)語，中國學界最近幾年才逐漸增加對它的使用，因為以前國內(nèi)外學界常用另外兩個術(shù)語——教學語言(language of instruction)或教學用語(teaching language)。據(jù)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給出的定義，教學媒介語是指“教育系統(tǒng)中基本課程的授課語言。”(4)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多語并存世界里的教育[Z].巴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發(fā)行,2003:14.也就是說，教學媒介語是課堂上教師為講授課程內(nèi)容以及組織和管理教學活動和教學秩序所使用的語言。例如，當教師用英語來教授物理課或英語課時，英語就是教學媒介語。教學媒介語可以是學生的母語(如小語言或方言)、也可以是當?shù)赝ㄓ谜Z(lingua franca)(往往是當?shù)貒业膰Z或官方語言)，還可以是當?shù)氐耐庹Z(如我國學生的英語或孔院學生的漢語)。其實，我國流行的雙語學?；螂p語教學就是把教學媒介語由原先的一種(即漢語)變?yōu)閮煞N(即漢語和英語)，進而強化了英語，提高了學生的英語水平，并成了學校的一個賣點。

教學媒介語是語言教育政策中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它既是語言政策研究的目標之一，也是教育政策研究的內(nèi)容之一。之所以說教學媒介語是語言問題，是因為它影響到語言的生存和發(fā)展——教學媒介語既是“保持語言文化”和“復活語言文化”最強有力的一種手段，也是發(fā)展“語言代際傳承”(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最重要的一種形式，(5)J.A.Fishman,& G.S.Fishman.Rethinking language defense[A].In R.Philiipson (Ed.).Rights to Language Equity,Power and Education[C].Mahwah,NJ: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2000.還是實施“語言滅絕”(linguistic genocide)最直接的一種方法。(6)T.Skutnabb-Kangas,Linguistic Genocide in Education-or Worldwide Diversity and Human Rights?[M].Mahwah,NJ: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2000.另外，我們之所以說教學媒介語也是教育問題，是因為它關(guān)乎課堂的教學質(zhì)量，最終影響到學校乃至國家的教育質(zhì)量?？梢?，教學媒介語性質(zhì)復雜，它既可反映教師、學校乃至國家的語言意識形態(tài)(language ideology)(7)博納德·斯波斯基.語言政策——社會語言學中的重要論題[M].張治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以及他們對語言人權(quán)(language human right)的執(zhí)行情況，(8)T.Skutnabb-Kangas & R.Phillipson.Linguistic Human Rights:Overcoming Linguistic Discrimination[M].Berlin/ NY:Mouton de Gruyter,1994.也可反映教師、學校乃至國家的教育理念。為此，各國的教育管理部門或機構(gòu)都會制定自己的或顯性或隱性的教學媒介語政策(medium-of-instruction policy)，即對課堂上師生的教學媒介語選擇與使用做出相關(guān)的規(guī)定或指示。

教學媒介語看似一個很簡單的課堂語言使用現(xiàn)象，但其背后的社會意義很大，影響因素頗多。教學媒介語不僅影響到語言的發(fā)展和教學的效果，而且還關(guān)乎學生、家長、教師和學校的切身利益。第一，對語言來說，被選為教學媒介語的語言具有更大的社會影響力和生存活力。第二，對于學生來說，教學媒介語的選擇影響到學生對課堂內(nèi)容的理解以及對該語言的掌握和應用情況。第三，對于家長來說，教學媒介語的選擇會引發(fā)家長對自己小孩學業(yè)以及自己母語地位的關(guān)注，如美國著名的“劉氏對尼科爾斯”案(Lau v Nichols)(9)1974年，美國舊金山的中國廣東人劉某指控當?shù)亟逃诌`反美國《憲法第14修正案》，學校剝奪了其小孩接受公平教育的機會，因為其小孩英語不好，學校沒提供母語教學的服務。就屬于這種現(xiàn)象。第四，對于教師來說，教學媒介語的選擇影響到教師對教學內(nèi)容的表達以及師生的互動程度。第五，對于學校來說，教學媒介語的選擇影響到學校的招生，也反映了學校的辦學能力(如學校能否提供足夠的可以熟練使用該教學媒介語的教師)。總之，教學媒介語的選用或教學媒介語政策決定了社會的哪些語言群體可以享有更多的政治經(jīng)濟發(fā)展機會，哪些語言群體的基本權(quán)利被“剝奪”(disenfranchise)。這是權(quán)利“重新分配”(redistribution)和社會“重構(gòu)”(reconstruction)的一種關(guān)鍵方式，也是國家或民族語言、社會政治團體之間發(fā)生政治沖突的重要領域。(10)J.W.Tollefson & A.B.M.Tsui (eds.).Medium of Instruction Policies:Which agenda? Whose agenda?[C].New Jersey: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Inc.,2004:2.因此，教學媒介語政策的制定需要考慮眾多的影響因素。從國家層面來看，影響教學媒介語政策制定的主要因素有政治、社會、經(jīng)濟及語言等；從學校層面來說，影響教學媒介語政策制定的主要因素有學生、家長、教師和語言等。雖然學生、家長、教師、學校、語言教育專家以及教學媒介語政策的制定者對教學媒介語有不同的觀點和訴求，但現(xiàn)實條件限制了每個人愿望的完全實現(xiàn)。例如，有些少數(shù)族群語言沒有文字，故很難或無法進行學科教育，從而落選教學媒介語；有些少數(shù)族群語言雖有文字體系，可學校沒有用這種文字印刷的教材或閱讀材料，也沒有懂得該語言的教師，最后也無緣教學媒介語。(11)張治國.中美語言教育政策比較研究——以全球化時代為背景[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二)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常用模式

教無定法，孔院的教學媒介語使用也無固定的語言，但我們可根據(jù)孔院學生或?qū)W員(以下統(tǒng)稱為學生)的漢語水平、孔院所在國的英語使用情況以及非英語國家孔院學生的文化水平或年齡情況來確定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常用模式。

1.根據(jù)孔院學生的漢語水平來確定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模式

從國際上來看，根據(jù)教育階段來制定不同的教學媒介語政策是較常見的，也是較合理的。首先，在教育的初始階段(如小學前期)，教師要盡量使用學生的母語作為教學媒介語，從而使得學生的家庭語言與學校語言重疊，消除語言鴻溝，進而促進教學效果的提高。其次，在教育的中級階段(即小學后期及中學前期)，教師要把教學媒介語轉(zhuǎn)為當?shù)赝ㄓ谜Z。第三，在教育的高級階段(即中學后期及大學時期)，學校的教學媒介語選定為當?shù)赝ㄓ谜Z或世界通用語(如英語)。(12)J.W.Tollefson & A.B.M.Tsui (eds.).Medium of Instruction Policies:Which agenda? Whose agenda?[C].New Jersey:Lawrence Erlbaum Associates,Inc.,2004.據(jù)此，孔院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也可根據(jù)學生的漢語水平分為如下三種：初級階段選用單語教學媒介語，即當?shù)赝ㄓ谜Z或世界通用語(如英語)；中級階段采用雙語教學媒介語，即“漢語+世界通用語(如英語)”或“漢語+當?shù)赝ㄓ谜Z”；高級階段使用單語教學媒介語——漢語(詳見表1)。

表1 孔院根據(jù)學生漢語水平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

從理論上說，學生要是長期聽不懂教師的解說和指令，就會對漢語學習失去興趣和自信心；教師如果長時間使用自己不熟悉的語言上課，就會影響自己教學技能的發(fā)揮，進而影響最佳教學效果的產(chǎn)生；師生如一直無法較好地溝通，雙方的熱情就會下減，班上的輟學率就會升高。所以，陳夏瑾指出：“對于零起點階段的孔院學生，恰當使用學生聽得懂的教學媒介語進行教學，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13)陳夏瑾.淺談零起點對外漢語教學中媒介語的使用[J].現(xiàn)代語文(學術(shù)綜合版),2013,(3).可是，如表1所示，在初級階段，教師難以找到一種師生通用的語言來擔當教學媒介語。因為此時的學生肯定不懂漢語，也未必全會英語，而教師雖皆懂英語(因為孔院的公派教師和志愿者基本都懂英語)，但未必都會當?shù)赝ㄓ谜Z。因此，教師假如使用漢語教學，則宛如“雞同鴨講”；教師如改用當?shù)赝ㄓ谜Z教學，則猶如“戴著鐐銬跳舞”；教師倘若使用英語教學，就難以實現(xiàn)“不讓一個學生掉隊”的理想，因為有些非英語國家的學生(尤其是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下的學生)不懂英語。中級階段雖然師生之間仍然難以找到一種完美的共同語，但隨著教師對當?shù)赝ㄓ谜Z水平的緩慢提高(前提是教師有機會并愿意學習當?shù)赝ㄓ谜Z)以及學生漢語能力的逐步發(fā)展，當?shù)赝ㄓ谜Z和漢語都可逐漸成為師生間的共同語或教學媒介語，但有時還需要英語的輔助。因此，中級階段使用雙語教學是比較理想的。高級階段的學生已經(jīng)可以適應漢語作為教學媒介語的教學了。

可見，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困難是隨著學生漢語水平的提高而降低的，也就是說，漢語初級階段教學媒介語的選擇是孔院教學媒介語最大的挑戰(zhàn)，但如果學生全都懂得英語，這個挑戰(zhàn)也就不成問題了。因此，盡管根據(jù)學生的漢語水平來確定教學媒介語是一種不錯的方案，可還有提高的空間：我們還可根據(jù)孔院所在國英語的使用情況對孔院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做進一步的分類，從而細化漢語初級階段教學媒介語的問題。

2.根據(jù)孔院所在國的英語使用情況來確定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模式

英語是當今世界使用國家最多和使用范圍最廣的語言，也是當今世界各地學校(尤其是高校)作為教學媒介語使用得最廣泛的語言。(14)U.Smit.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 in Higher Education:A Longitudinal Study of Classroom Discourse[M].Berlin:de Gruyter.2010.A.Doiz,D.Lasagabaster & J.M.Sierra (eds.).English-Medium Instruction at Universities:Global Challenges[C].Bristol,UK:Multilingual Matters,2013.英語在全球化時代對各國語言生活的影響越來越大，世界各個非英語國家的語言教育政策都不得不考慮到英語對本國的影響。在這種背景下，孔院的教學媒介語政策制定也不能忽視英語的作用和影響。

根據(jù)Kachru的英語三圈理論(The circles of English)，全世界的英語使用可分為內(nèi)圈(inner circle)、外圈(outer circle)和擴展圈(expanding circle)三個部分。(15)B,Kachru.The Other Tongue:English across Cultures.Urbana[M].IL:University of Illinois,1982.內(nèi)圈是指那些從建國開始國內(nèi)主體民族世代都使用英語的國家(如英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外圈是指那些曾被英語國家殖民過并在獨立后接受英語為本國官方語言的國家(如印度、菲律賓和南非)，擴展圈是指內(nèi)外圈之外的國家，也就是把英語作為本國外語(絕大多數(shù)國家都把英語作為本國的第一外語)的國家(如佛得角、泰國和埃及)。因此，我們在根據(jù)孔院所在國的英語使用情況來確定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模式時，或者在根據(jù)孔院所在國的英語使用情況來制定孔院教學媒介語政策時，可把世界簡單地分為英語國家(即英語內(nèi)外圈國家)(詳見表2)和非英語國家(即英語擴展圈國家)(詳見表3)。

表2 英語國家的孔院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

表2顯示，孔院在英語國家完全可把英語作為漢語初級和中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也就是說，孔院在英語國家的授課沒有太大的教學媒介語問題，因為英語國家的學生都懂得英語，而孔院教師也都可以進行一般的英語交流。因此，即使面對漢語初級階段的學生，教師也不會遇到教學媒介語的問題。如果要讓教學媒介語錦上添花的話，那么孔院教師就可多掌握一些接地氣的英語表達。

表3 非英語國家的孔院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

據(jù)表3，我們可發(fā)現(xiàn)孔院在非英語國家存在較多的教學媒介語問題：初級階段困難最大，因為非英語國家的學生并非全懂得英語，教師也并非全會當?shù)赝ㄓ谜Z；到了中級階段，困難有所緩解，師生有了兩門勉強的共同語——漢語和當?shù)赝ㄓ谜Z；高級階段，上述困難基本消除。

盡管非英語國家的漢語初級階段存在較大的教學媒介語問題，可是，非英語國家的高中生和大學生基本都學過英語。因此，我們還可根據(jù)非英語國家孔院學生的文化水平或年齡情況來細化或縮小漢語初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問題。

3.根據(jù)非英語國家孔院學生的文化水平或年齡情況來確定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模式

如今，即使在非英語國家，絕大多數(shù)都把英語作為它們的第一外語來看待，即從小學或初中開始就開設了英語課程。因此，非英語國家的高中生和大學生基本上已經(jīng)學了好幾年的英語，他們可以用英語進行一般的交流。另外，高中年齡以上的人來學漢語，這基本上表明他們大多都是高中水平以上的人，因此，本文的“高中水平”和“高中年齡”可以說是同一個標準。據(jù)此，我們可把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作為判斷學生英語能力的一個分水嶺，從而把非英語國家孔院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模式進一步地分為如下兩種：針對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上孔院學生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見表4)和針對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下孔院學生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見表5)。

表4 非英語國家的孔院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針對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上的學生)

表5 非英語國家的孔院教學媒介語使用模式(針對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下的學生)

如表4和表5所示，在非英語國家，孔院教學媒介語的最大困難不是在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上的孔院學生上，而是在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下的孔院學生上。

縱觀表1～5，我們可發(fā)現(xiàn)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常用模式具有如下3個特點：第一，從漢語的教育階段來看，孔院教學媒介語的最大困難在于漢語學習的初級階段。第二，從英語的使用情況來說，孔院教學媒介語的挑戰(zhàn)來自非英語國家。第三，從學生的文化水平或年齡來講，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問題在于非英語國家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下的學生。根據(jù)上述3個特點，我們不難得出如下結(jié)論：孔院教學媒介語的最大難處在于非英語國家低文化低年齡學生的初級階段。為此，本文對非英語國家孔院的漢語初級階段的師生進行了如下調(diào)查，但鑒于目前世界各地孔院尚未對低文化低年齡段學生的漢語教學形成規(guī)模性和長期性，本文的調(diào)查對象不分孔院學生的文化水平或年齡，只看他們是否屬于初級階段的學生。

三、調(diào)查設計

(一)調(diào)查目的、對象及內(nèi)容

我們的調(diào)查目的是了解非英語國家孔院漢語初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情況。調(diào)查對象是佛得角(葡萄牙語國家)、泰國(泰語國家)、埃及(阿拉伯語國家)、韓國(韓語國家)和阿爾巴尼亞(阿爾巴尼亞語國家)某孔院的教師(包括公派教師和志愿者，下同)和學生。調(diào)查內(nèi)容包括如下三個方面：師生的語庫(linguistic repertoire,即個人所學和所用語言之總和)狀況；師生對教學媒介語的認識和使用狀況；管理機構(gòu)及師生對教學媒介語使用的應對辦法。

(二)調(diào)查方式

1.訪談

我們通過微信語音通話的方式對5位在不同非英語國家(即佛得角、泰國、埃及、韓國和阿爾巴尼亞)孔院的中文教師(分別用甲、乙、丙、丁和戊來代替)進行了半結(jié)構(gòu)性訪談。甲老師，女，漢語國際教育專業(yè)，本科畢業(yè)，懂得英語，正在學葡萄牙語(簡稱葡語)及克里奧爾語；乙老師，女，泰語專業(yè)，本科畢業(yè)，會英語。丙老師，女，漢語國際教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畢業(yè)，通曉英語，正在學阿拉伯語(簡稱阿語)。丁老師，女，漢語國際教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畢業(yè)，熟悉英語，正在自學韓語。戊老師，女，中國語言文學專業(yè)，碩士，英語過六級，偶爾自學點阿爾巴尼亞語。這5位教師都承擔孔院漢語初級班的教學。

2.問卷

我們通過孔院熟人采用電子問卷的方法，對泰國孔院的師生進行了調(diào)查。在泰國數(shù)所孔院中，共發(fā)放教師問卷72份，返回的有效問卷為50份，有效率近70%。同樣，在泰國數(shù)所孔院中，共發(fā)學生問卷(泰語版)54份(這些學生都屬漢語初級班)，返回的有效問卷為45份，有效率近83%。佛得角孔院教師共發(fā)教師問卷17份，返回的有效問卷為17份，有效率100%。

四、調(diào)查結(jié)果及分析

(一)師生的語庫狀況

1.教師的語庫

根據(jù)調(diào)查結(jié)果，孔院志愿者教師主要由本科畢業(yè)生和碩士研究生構(gòu)成，大學的公派教師則在學歷和年齡上都要高些。他們都從語言類專業(yè)畢業(yè)，如漢語言文學專業(yè)、對外漢語專業(yè)、英語專業(yè)及其他小語種專業(yè)，多數(shù)人的語庫由漢語和英語組成，小部分人的語庫則由漢語、英語和一門其他外語(即小語種)構(gòu)成?，F(xiàn)將泰國孔院教師的外語語種及水平統(tǒng)計如下(見表6)。

表6 泰國孔院教師的外語水平(總?cè)藬?shù)：50)

表6顯示出兩個特點：第一，泰國孔院教師沒有不懂英語的，其中水平達到“一般”以上的占96%，他們基本上都能用英語進行日常交流和課堂教學。這一點在各國的孔院教師中都很具有代表性，也就是說，其他國家的孔院教師也基本達到這種英語水平(這是漢辦的要求)。第二，泰國孔院懂得泰語的教師還算不少，其中水平達到“一般”以上的占34%，這個比例算是很高了，但不具有代表性。根據(jù)我們對其他非英語國家孔院教師的調(diào)查，甲、丙、丁和戊老師都說佛得角、埃及、韓國和阿爾巴尼亞的孔院分別有懂得葡語、阿語、韓語和阿爾巴尼亞語的教師，但比例很低，甚至可用“寥寥無幾”來形容。例如，佛得角17位調(diào)查教師中，僅有3名能夠較熟練地使用葡語，阿爾巴尼亞6人中只有1位懂得阿爾巴尼亞語，而且，這些人員還很不穩(wěn)定。泰國孔院有這么高比例懂得當?shù)赝ㄓ谜Z的教師，這具有一定的偶然性，而且，還可能存在其他諸多原因：泰國是我國的近鄰，我國南方有不少大學開設了泰語專業(yè)或泰語課程；泰語是我國的跨境語言，與我國的傣語互通，會傣語的人就能理解泰語；漢辦在招聘前往泰國孔院的教師中正巧有較多的申請者已學過泰語；……。但無論如何，泰國孔院的情況不足以說明其他國家的孔院也具備如此多懂得當?shù)赝ㄓ谜Z的教師。

2.學生的語庫

根據(jù)教師甲、乙、丙、丁和戊的描述，各地孔院初級班的學生都是主要由大學生構(gòu)成，其次是高中生、社會人員或初中生(偶有小學生)。佛得角的學生主要使用當?shù)赝ㄓ谜Z——葡語及克里奧爾語，但讀過高中或大學的人懂得較多英語，還有少數(shù)學生會西班牙語、法語或德語等語言。泰國學生使用泰語，年級高些的學生(如高中生和大學生)絕大多數(shù)懂得英語(詳情見表7)。埃及學生通用阿語，但它屬于埃及的一種阿語變體(Egyptian Arabic)，即使國內(nèi)阿語專業(yè)畢業(yè)的教師在與當?shù)厝藴贤〞r都覺得有困難，不過它與其他阿語變體的書寫形式一樣。埃及高中以上水平的學生大多懂得些英語或法語。韓國學生通用韓語，高中生和大學生多數(shù)會英語(但口語交流水平稍差)，漢語學習的認知能力較強。阿爾巴尼亞的學生使用阿爾巴尼亞語，不少高中以上水平的學生也會意大利語、希臘語(這些都是他們的鄰國語言)和英語。

表7 泰國孔院學生的英語水平(總?cè)藬?shù)：45)

據(jù)表7我們可發(fā)現(xiàn)，泰國學生的英語水平算是非常高了，其中沒有不懂英語的學生，而且水平達到“一般”以上的接近89%。因為泰國在基礎教育階段都要學英語，而且，泰國還是一個世界性旅游國家，英語的使用比較普及。

綜上所述，非英語國家孔院的學生(尤其是高中水平或高中年齡以上的學生)語庫總體上由當?shù)赝ㄓ谜Z和英語構(gòu)成，但鄰國語言、前宗主國語言或英語之外的世界強勢語言也時常出現(xiàn)在部分學生的語庫中。

3.師生語庫比較

從上述5國孔院師生語庫的描述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非英語國家里，孔院師生的語庫有對稱的地方(即英語或少數(shù)孔院教師所掌握的小語種)，但更多的是非對稱的地方，而且，學生的語庫比教師的更豐富。師生語庫中對稱的地方就是孔院教學媒介語發(fā)展的目標，于是我們可找出兩種教學媒介語：第一是英語，但這只適用于懂得英語的學生，還有些學生(如初中、小學或幼兒園的學生)因不會英語或還沒有學英語而無法接受英語作為教學媒介語的漢語課堂，而且，“近期海外漢語學習者呈現(xiàn)出顯著的低齡化趨勢”。(16)李宇明.海外漢語學習者低齡化的思考[J].世界漢語教學,2018,(3).第二是當?shù)赝ㄓ谜Z，但這只適用于懂得當?shù)赝ㄓ谜Z的教師，而這部分教師的數(shù)量非常有限。

根據(jù)上述數(shù)據(jù)，我們總結(jié)出本文的第一個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非英語國家孔院師生語庫的非對稱性大于對稱性，因此，孔院教師對教學媒介語的選擇空間較??；并非所有的非英語國家的人都能較好地掌握英語，尤其是孔院學生低齡化的趨勢給教學媒介語的選用空間更小；初級班低齡化的趨勢要求非英語國家孔院的教師少用英語多用當?shù)赝ㄓ谜Z，而我國懂得當?shù)赝ㄓ谜Z的教師的比例很低。

(二)師生對教學媒介語的認識和使用狀況

被采訪的5位教師都認為，師生間沒有互通的語言作為教學媒介語，這給教師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也給教學效果帶來一些負面影響。泰國孔院教師的問卷(見表8)表明，有44%的教師認為師生間的語言溝通(即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是教師遇到的最大的課堂困難。

表8 泰國孔院教師在課堂上遇到的困難(總?cè)藬?shù)：50)

據(jù)調(diào)查，多數(shù)學生都渴望教師能用他們懂得的語言來開展教學，這樣他們就會學得更快和更好。甲、丙和戊老師都深有體會地說，學生很愿意在課堂內(nèi)外教老師學當?shù)赝ㄓ谜Z的一些表達方式，也很高興聽到老師在課堂上用當?shù)赝ㄓ谜Z來解釋漢語現(xiàn)象。其實，對于不懂英語的漢語初學者來說，教師若能把當?shù)赝ㄓ谜Z作為教學媒介語是最好不過了，教師哪怕是在課堂上適當使用一些當?shù)赝ㄓ谜Z，這都可縮短師生間的心理距離，加強彼此的感情，活躍課堂氣氛以及促進學生漢語學習的積極性。但有些孔院教師對于當?shù)貒业恼Z言(尤其是小國的語言)和文化一無所知，也不感興趣，這無形中與學生形成了一道鴻溝，進而影響漢語的教學效果，這不利于孔院的發(fā)展。(17)M.L,Zhou.Language Ideology and Order in Rising China[M].Singapore:Palgrave Macmillan,2019:225.泰國孔院教師的泰語學習態(tài)度調(diào)查表(見表9)顯示：真正將泰語學習付諸實踐的只有12%。這個比例不能算高，但孔院教師在工作的同時還要學習當?shù)卣Z言，這的確增加了孔院教師的壓力，他們會遇到學習中的各種困難。

表9 泰國孔院教師的泰語學習態(tài)度(總?cè)藬?shù)：50)

那么，孔院教師在實踐中是用什么語言來給非英語國家漢語初學者上課的呢？甲老師在佛得角的課堂上混合使用英語、漢語、葡語及克里奧爾語。乙老師在泰國選用泰語為課堂的教學媒介語。丙老師在埃及教學中主要依靠英語，然后再依賴漢語教材上有限的阿語解釋。丁老師在韓國的教學中選擇英語、韓語和漢語相結(jié)合的方式來解釋課文和組織課堂活動。戊老師由于阿爾巴尼亞語水平有限(只能說簡單的有關(guān)數(shù)字和打招呼等日常用語)，她在漢語初級班的課堂上主要使用英語，因大部分學生都能聽懂英語，少部分英語較差的學生只好問其他聽得懂英語的學生。她還指出，孔院當初的招生簡章中明確注明教學媒介語是英語，因此有些沒有任何英語基礎的人就不會來報名參加漢語學習。表10反映了泰國孔院眾多教師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情況，盡管它未能體現(xiàn)漢語初級階段的情況，但使用最多的是“漢語為主泰語為輔”的形式，這說明當?shù)赝ㄓ谜Z(即泰語)的使用不管是在漢語學習的哪個階段都是受歡迎的，更不用說初級階段了。

表10 泰國孔院教師的教學媒介語使用狀況(總?cè)藬?shù)：50)

根據(jù)上述數(shù)據(jù)，我們總結(jié)出本文的第二個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教學媒介語的選用取決于師生語庫的交集，它影響到孔院的教學效果，這是孔院管理層值得深入探討的一個問題；僅使用漢語或英語教學媒介語不適合非英語國家孔院的初級班學生(尤其是高中水平以下的學生)；加強非英語國家孔院漢語初級班(尤其是由高中水平以下學生組成的初級班)對當?shù)赝ㄓ谜Z作為教學媒介語的使用是孔院未來發(fā)展的需要；英語無論是在英語國家的孔院，還是在非英語國家的孔院，其作為教學媒介語的作用是不能低估的。

(三)管理機構(gòu)及師生對教學媒介語使用的應對辦法

1.漢辦對孔院教師的培訓

漢辦每年會給即將赴任的孔院教師進行集中培訓，內(nèi)容涉及語言及文化等課程。這種管理理念和方式非常好，但上述被采訪的5位教師都說，由于派往非英語國家的人涉及很多語種，教師按照這些語種分班后就顯得人少了，于是，組辦方取消了小語種的培訓，派往小語種國家的教師都是與派往英語國家的教師一起接受培訓，從而未能得到任何相關(guān)小語種的培訓。對于前往非英語國家的教師來說，培訓的含金量就要大打折扣了。不過，甲和丙教師都說，漢辦或工作所在的孔院會資助她們利用業(yè)余時間在當?shù)貒邮墚數(shù)赝ㄓ谜Z的培訓。

2.教師對教學媒介語的應對辦法

面對教學媒介語的挑戰(zhàn)，孔院教師使出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本領。佛得角孔院的甲老師在給漢語初學者上課時采用了綜合的教學媒介語：時而利用葡語版教材中有限的葡語；時而使用英語，然后讓班上懂得英語的學生或一位志愿者(當?shù)貙W校有時會提供)來把教師說的譯成葡語(這種方法盡管費時，但總比無法溝通好)；時而使用手機或電腦上的翻譯軟件，把自己說的漢語翻譯成葡語；時而使用肢體語言、圖畫或?qū)嵨飦肀磉_自己想要說的內(nèi)容。泰國孔院教師總體的教學媒介語使用情況見表8，但泰國孔院的乙老師說，針對不懂英語的漢語初學者，他們往往讓懂得泰語的教師來上課，她自己因為是泰語專業(yè)畢業(yè)，所以課堂上用泰語教學沒有任何問題，而且自己的泰語水平也在不斷提高，這非常有利于她將來回國后繼續(xù)從事與泰語有關(guān)的工作。埃及孔院的丙老師說，面對不懂英語的初學者，她往往會讓班上懂得英語的學生來翻譯，班上總是有些學生懂得一些英語的，因為埃及有許多英語使用者(如國際游客、跨國公司員工)。韓國孔院的丁老師采取“英語為主、韓語或漢語為輔”的辦法，盡管韓國學生的英語不是很好，但還是韓國普及率最高的外語，要找人翻譯較容易。鑒于漢語與韓語有不少相似之處(如詞匯的發(fā)音)，而且，兩國的思維方式和文化基礎也有許多相近之處，故丁老師很快自學了一些韓語，并能應用到課堂上。另外，丁老師使用簡單漢語，學生也能很快理解和接受。阿爾巴尼亞的戊老師在課堂上以英語為主，偶爾使用漢語及個別阿爾巴尼亞語單詞，她還會依靠班上英語水平較好的學生來翻譯，有時也用谷歌翻譯軟件，把想要說的核心詞匯翻譯成阿爾巴尼亞語，她們沒有阿爾巴尼亞語版本的漢語教材，只能使用英語版本的。戊老師還說，阿爾巴尼亞地拉那大學孔院還聘請了一名當?shù)亟處?前阿爾巴尼亞駐華使館人員的小孩，在中國長大，漢語口語流利)，他就用阿爾巴尼亞語作為教學媒介語給漢語初級班上課。

此外，孔院教師面對不懂英語的學生以及自己生活在非英語國家而又不懂當?shù)赝ㄓ谜Z的尷尬，大多數(shù)教師都有意愿學習當?shù)赝ㄓ谜Z。被采訪的教師都說他們多數(shù)人都在學習當?shù)赝ㄓ谜Z。甲老師說，她們利用業(yè)余時間在當?shù)匾凰髮W里系統(tǒng)地學習葡語，孔院資助。她還積極學習當?shù)厥褂玫目死飱W爾語，她說這對于課堂上的克里奧爾語教學媒介語的使用很有幫助。丙老師說，孔院自己聘請阿語教師給所有孔院教師普及阿語知識及當?shù)匚幕曀?。丁老師說，她自己利用網(wǎng)絡在業(yè)余時間學習韓語，進步較快。丙老師只是平時從學生那里學會一些簡單的單詞表達，沒有系統(tǒng)學習阿語，也沒有學習的機會。戊老師只是從學生那里學會一些簡單的阿爾巴尼亞語，并可在適當?shù)臅r候把它們用于課堂上。但是，這5位教師都說，孔院的確也有少數(shù)教師沒有太大的動力來學習當?shù)赝ㄓ谜Z，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只在那里得上一兩年，花這么多精力學習一門今后可能不再使用的語言，覺得不值得。

3.學生對教學媒介語的反應

甲老師反映說，有些初級班的學生學了一段時間后就不再來了，“雖然我們無法證明這些學生的輟學與教學媒介語有多大的關(guān)系，但一定有些關(guān)系，學生覺得聽不懂，無法理解教師的意思，就會感到索然無味?！钡桌蠋熡终f，“剩下的學生都是對漢語感興趣，更有耐心的學生，因此，班上的教學氛圍和教學效果反而會更好?！贝送猓徊稍L的其余4位教師都指出，初級班開始時人數(shù)最多，但到了后來，人數(shù)就越來越少。學生人數(shù)減少屬于正?，F(xiàn)象，放棄的原因也很多，但因教學媒介語不是當?shù)赝ㄓ谜Z可能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根據(jù)上述數(shù)據(jù)，我們總結(jié)出本文的第三個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辦法總比問題多，只要管理機構(gòu)出臺好政策，并進行科學管理，一線教師總能找出各種辦法來解決非英語國家初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問題。

五、結(jié)語和建議

通過本文的理論探討和調(diào)查研究，我們對孔院教學媒介語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并可得出如下結(jié)論：(1)教學媒介語的改進是提高孔院教學質(zhì)量的重要一環(huán)，這值得我們?nèi)パ芯亢椭匾暋?2)孔院教學媒介語的最大挑戰(zhàn)在于非英語國家漢語教學的初級階段：漢語理應是孔院的最終教學媒介語，但它并不適合初級班的學生；英語應該是初級階段最好的教學媒介語，但它不適合非英語國家的學生(尤其是高中以下水平或年齡的學生)；當?shù)赝ㄓ谜Z是非常適合擔任非英語國家漢語教學初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但許多孔院教師不懂這些語言。(3)孔院的教學媒介語選擇和應用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因此，孔院教學媒介語政策的制定需要考慮以下幾個因素：漢語的教學階段、漢語所在國的英語使用情況、孔院師生的語庫。(4)盡管英語無法擔當所有孔院漢語教學各個階段的教學媒介語角色，但它仍是孔院非常重要的一種教學媒介語。

為了更好地解決孔院在非英語國家漢語初級階段的教學媒介語問題，我們提出如下幾條政策建議：

第一，適當重視對孔院教學媒介語的研究和管理。孔院教學媒介語的使用與孔院的教學質(zhì)量密切相關(guān)，孔院的管理機構(gòu)需要制定出科學有效的教學媒介語政策。只要我們認識到位，積極對待，認真研究，孔院教學媒介語的問題總是可以解決的。

第二，優(yōu)先考慮小語種教師的招聘和選派。漢辦在招聘和選派教師時，可以充分發(fā)揮英語之外語種學習者的優(yōu)勢。在每年的孔院教師申請者中，應該給予英語之外語言專業(yè)或?qū)W過英語之外語種的申請者優(yōu)先考慮。然后，把這些教師派往語種對口的國家，并讓這些教師來教漢語初級階段的課程，此時的教學媒介語就可用當?shù)赝ㄓ谜Z了。而且，這些教師在海外教授漢語的同時還可提高自己所學語種(即小語種)的水平。這種一舉兩得的做法可帶來“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這也是本文第一作者在前期文章中提出的孔院“語種布局”的內(nèi)容之一：“孔院的語言布局的內(nèi)容就是教學媒介語的選擇與使用、以及中方合作機構(gòu)的外語語種與外方承辦機構(gòu)所在國國語或官方語言的吻合度?！?18)張治國.孔子學院布局規(guī)劃調(diào)查研究：以中國周邊國家為例[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與研究版),2019,(1).

第三，科學管理孔院教師的職前和在職培訓。終身學習是當今教師的基本要求，孔院的漢語教師也不例外。這些教師在派往國外任教之前，漢辦都會組織有關(guān)語言及跨文化交際等方面的培訓，但針對小語種的培訓不能弱化，只能加強。教師在國內(nèi)哪怕只學會目標語的基本字母，這對他們今后在目標國的自學都是非常有用的。另外，孔院管理機構(gòu)要重視、組織和資助孔院教師在當?shù)貙δ繕苏Z的培訓，以便解決當?shù)赝ㄓ谜Z作為教學媒介語的問題。

第四，逐步發(fā)展孔院師資的當?shù)鼗?。中國的基礎英語教學基本上都是由中國教師來完成的，孔院的基礎漢語教學也可這樣。我們要培養(yǎng)孔院所在國的當?shù)貪h語教師，讓這些人來教授孔院的初級班，教學媒介語的問題也就隨之消失。而且，這種做法還可為當?shù)厝颂峁┚蜆I(yè)機會，也可增加漢語的經(jīng)濟價值和情感價值，(19)張治國.語言價值、語言選擇和語言政策[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進而可減少了西方某些國家對孔院的各種猜測和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攻擊。

第五，合理使用不同語言版本的漢語教材。漢語教材要做到“一個腳本，多種譯本”。(20)王漢衛(wèi).對外漢語教材中的媒介語問題試說[J].世界漢語教學,2007,(2).這些譯本起碼應該包括這些語言：世界強勢語言(如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和葡語)和中國周邊國家語言(如日語、韓語、越南語、馬來語)。然后，在此基礎上再擴大教材的語種版本。如上文提到的在佛得角任教的甲老師有時就是利用葡語版教材上有限的葡語來解決課堂上的教學媒介語問題，上面的葡語解釋對于葡語水平較低的漢語教師來說是很有幫助的。

第六，充分發(fā)揮多語種的人工智能在教學中的作用。利用現(xiàn)代科技的力量來解決教學媒介語的翻譯問題是一種快捷有效的方法，孔院可以與國內(nèi)的廠家合作。當教師說出或輸入中文或英文時，電子設備上或教室屏幕上馬上就可出現(xiàn)當?shù)赝ㄓ谜Z的聲音或文字。這既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孔院的教學媒介語問題，又可促進我國人工智能在機器翻譯方面的發(fā)展。

(鳴謝：衷心感謝佛得角、泰國、埃及、韓國及阿爾巴尼亞孔院的老師及志愿者！她們欣然接受我們的采訪，有些還協(xié)助我們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