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R.T.勞頓

感恩節(jié)后的第一天，黑色星期五，亞內(nèi)爾前腳剛邁進當鋪，身后的門就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吹疆斾伬习鍐讨伟央p手舉向天花板，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遇到麻煩了。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喬治不是在換頭上的燈泡。如果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果真如他所判斷的那樣，那么劫匪一定不會對像他這樣的竊賊網(wǎng)開一面。想到這，他立即向后退了一大步，右手伸到背后去抓門把手。

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剛才門上的鈴鐺聲已經(jīng)驚動了劫匪。站在當鋪老板一側(cè)的年輕人馬上轉(zhuǎn)過身用槍對著亞內(nèi)爾。

“不許動！”劫匪命令道。

亞內(nèi)爾立即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最好先檢查一下自己的肺，看看它是否還能正常吸氣、呼氣。

“很好，”劫匪說，“不要擋著門，過來?！比缓笊斐鰞H有四個手指的左手做了一個“朝這邊來”的手勢。

亞內(nèi)爾向前挪了兩小步。

“我們很快就能搞定一切，”劫匪說，“你也把手舉起來?！?/p>

亞內(nèi)爾表情嚴肅，乖乖舉起雙手，然后壯著膽子向劫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認為這樣不好。”

“為什么？”

“因為外面路過的人一旦看見我站在這里舉著雙手，就一定會認為當鋪里發(fā)生了搶劫，然后立馬報警?！?/p>

“他說的有道理，”這時喬治開口說道，他的肘部開始下垂，筆直舉起的雙手下降了幾厘米，“這可能會引起麻煩。”

劫匪立即把槍又指向了站在柜臺后面的喬治。

“把你的手舉到和剛才一樣高?！?/p>

喬治又把手舉向天花板，“嗯，我這里應(yīng)該沒有人能看到，那就這樣吧?！?/p>

“閉嘴！”劫匪呵斥道。

“我可以說點什么嗎？”亞內(nèi)爾問道。

劫匪立刻轉(zhuǎn)身用槍對著亞內(nèi)爾。一滴汗珠慢慢從他的鼻子上滾下來，掛在了鼻尖上。

“你說什么？”他大喊道，隨即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把你的手放下，我可不希望把警察招來?！?/p>

亞內(nèi)爾乖乖地把雙手放了下來。

“你剛才還想說什么來著？”劫匪問道。

亞內(nèi)爾伸出左手去摘帽子，右手去撓頭。

“我忘了?！?/p>

“把手放下。”劫匪命令道。

“對不起?！眮唭?nèi)爾趕緊道歉并把手放了下來。

“是不是跟搶劫有關(guān)系呀？”站在柜臺后面的喬治提醒他。

劫匪立即轉(zhuǎn)過身來，把槍對著喬治。由于剛才突然這么一轉(zhuǎn)身，掛在鼻尖上的那滴汗珠一下子飛到半空中，畫了一個弧線飛向地面。接著又一滴汗珠迅速滾下來掛在了鼻尖上。

“哦，謝謝老兄的提醒，”亞內(nèi)爾說，“我想起來了?！?/p>

劫匪豎起耳朵，急切地想知道亞內(nèi)爾到底要說什么。

“我剛才想問你他是不是只要錢?！?/p>

“不，”喬治接過話，“他也要貴重的首飾。”

“他沒有拿到我妻子的結(jié)婚戒指，是嗎？”

“事實上，戒指已經(jīng)在他手里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劫匪的腦袋如同撥浪鼓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像是在看一場精彩的乒乓球比賽。同時，他手里的槍指來指去，已經(jīng)明顯跟不上兩人轉(zhuǎn)換的速度。

亞內(nèi)爾一下子急了，“那可不行，那絕對不行?！?/p>

“不要說了！”劫匪尖叫起來，“你們倆都給我閉嘴?！?/p>

“我的胳膊已經(jīng)酸了，”喬治抱怨道，“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p>

“不許放下，舉得和原先一樣高?！苯俜税褬屴D(zhuǎn)向喬治。

接下來三個人一言不發(fā)，僵持在那里。突然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一沉默，店內(nèi)所有人都轉(zhuǎn)向前門。博蒙特走了進來，身后的門一下子關(guān)上了。

“快點，亞內(nèi)爾，”他火急火燎地說，“我們得去看看那個保險柜，不要浪費時間了?！?/p>

“你先走吧，”亞內(nèi)爾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我一會兒就來?！?/p>

“他哪兒也去不了，”劫匪尖叫，“除非我點頭?！?/p>

“怎么回事？”博蒙特問道。

“打劫?！苯俜舜直┑卣f道。

博蒙特立刻把雙手舉向天花板。

“把手放下。”劫匪尖叫。

博蒙特把雙手落到和肩膀一樣的高度，手心朝外。

“這是哪門子打劫呀，”他問道，“竟然不用舉手？”

“這點就不要較真了，”亞內(nèi)爾說，“我敢斷定他是一個新手?！?/p>

“說得對?！眴讨胃胶偷馈ＫF(xiàn)在坐在柜臺后面的高凳子上，一只手舉著，另一只手正把半杯咖啡送向厚厚的嘴唇。

“他似乎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喬治在喝咖啡的間隙補充道。

“我經(jīng)驗豐富得很?！苯俜撕暗溃瑫r轉(zhuǎn)過身盯著柜臺后面的喬治，隨即又迅速轉(zhuǎn)回來，直視站在門口的亞內(nèi)爾和博蒙特，而此時他的槍卻對著喬治。

“哦，是嗎？”博蒙特提高了嗓音，“說出一件你干過的大活?！?/p>

“我把兩個街區(qū)外的一家咖啡館搶了?！?/p>

“可是咖啡館經(jīng)理告訴我那個劫匪只搶到了62美元，”亞內(nèi)爾說，“我認為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活?！?/p>

“哼，廣場對面53號大街的那家酒吧也被我搶過，”劫匪說，“那次搶到的可遠不止62美元?！?/p>

“等一下，”博蒙特說，“是不是那家俄羅斯酒吧？”

“對?！眮唭?nèi)爾說。

“哦，我的天哪！”喬治深吸了一口氣。

“怎么回事？”劫匪問。

博蒙特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樣子。

“我確定這家酒吧屬于俄羅斯黑手黨?！?/p>

亞內(nèi)爾補充道：“他們殺人不眨眼。”

“如果我是你的話，”喬治說，“我得趕快離開這個城市，越快越好?！?/p>

亞內(nèi)爾鼓足了勇氣說道：“得把我妻子的結(jié)婚戒指留下?！?/p>

“等一下，”博蒙特說，“你把瑪吉的結(jié)婚戒指抵押給了喬治？”

“不完全是這樣?！眮唭?nèi)爾回答。

“‘不完全是什么意思？”

“好吧，”亞內(nèi)爾說，“瑪吉幾天前刷盤子時不小心把戒指磕到了水槽上。她擔心上面的鉆石可能松動了，所以想要檢查一下?！?/p>

“然后呢？”博蒙特問。

“一般的珠寶商要價太高，”亞內(nèi)爾繼續(xù)說道，“但是喬治說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會給一個非常低的價格。”

“他是我的老主顧了，”喬治插話道，向博蒙特眨了眨眼睛，“他經(jīng)常把你們在夜里搞到的一些戰(zhàn)利品拿到我這里來?！?/p>

“亞內(nèi)爾，你接著講?！辈┟商卣f，沒有理會喬治。

“我當時手頭有點緊。你知道，要買火雞、蔓越莓什么的。所以我找喬治借了點錢，并答應(yīng)很快就把錢還給他。這不，我現(xiàn)在還他錢來了?！?/p>

“你竟然真的把妻子的結(jié)婚戒指抵押給了喬治?！辈┟商負u了搖頭，“但愿瑪吉不知道這件事?！?/p>

亞內(nèi)爾說：“我不會告訴她的?！?/p>

“等等，”劫匪開腔道，“你口袋里有現(xiàn)金？你是來還錢的？”

當鋪里一片寂靜。

“我不會把錢給你，”亞內(nèi)爾說，“我是來還喬治錢的?！?/p>

劫匪伸出左手，手心朝上，“把錢給我。”

亞內(nèi)爾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沓錢，都是面值20美元的，“但是我得先將錢還給喬治。接下來就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跟我沒關(guān)系?！?/p>

“好吧，”劫匪說，“你先還錢，然后我再搶劫他。”

“沒門兒，”喬治說，“你要錢，找他好了?！彼靡桓执蟮氖种钢钢鴣唭?nèi)爾，“在這種情況下，我不接受付款。你妻子的戒指現(xiàn)在還不能贖回去?！?/p>

“不，不，不，”亞內(nèi)爾突然醒悟過來，“戒指已經(jīng)不在你那兒了，這個白癡已經(jīng)把它裝進他的袋子里了?！?/p>

“注意點，”劫匪說，“你怎么敢這么說我！”說完用左手食指把前額上的汗水擦了擦，又在褲子上抹了一下。

亞內(nèi)爾走上前把一沓錢放在柜臺上。

“不拿到我妻子的結(jié)婚戒指我誓不罷休！”

這時博蒙特的一句話吸引了劫匪的注意力。

“如果我是你，我會聽他的?！?/p>

“我為什么要聽他的？你問問我手里的槍同不同意？”

“你有多少子彈？”博蒙特問道。

“你說什么？”

“我問你有多少子彈?！?/p>

“足夠多，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博蒙特轉(zhuǎn)向喬治。

“喬治，記不記得去年萊尼從綽號‘鯊魚的黑手黨那里借了高利貸，到頭來卻還不上？”

喬治點點頭。

“是的，當時他們坐在‘鯊魚的凱迪拉克的前排座位上發(fā)生了激烈爭吵。萊尼沒有足夠的現(xiàn)金來償還債務(wù)，所以‘鯊魚開始威脅他。萊尼火冒三丈，拔出槍對著‘鯊魚就是兩槍：一發(fā)子彈穿過‘鯊魚的右臂，另一發(fā)則穿過他的肋骨擊中肺部。之后萊尼跳下車，撒腿就跑?！?/p>

“然后呢？”

“‘鯊魚的腎上腺素急劇飆升，他一下子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就追上了萊尼，用手里的棒球棒將萊尼暴打一頓，而這根棒球棒就是他放在車里隨時用來對付那些賴賬的人的?！?/p>

“你說的沒錯，”博蒙特說，“萊尼那把手槍的口徑是多少？”

喬治回答道：“我記得是一把點38口徑的左輪手槍?！?/p>

“那又怎樣？”劫匪問。

“是這樣，”博蒙特說，“你手里拿的正是一把點38口徑左輪手槍。這種槍總共只能裝五發(fā)子彈。當你之前用槍對著我時，我看到彈倉里至少有兩個彈巢是空的。”

劫匪停頓了一下，皺了皺眉，好像在做一道快速計算題。

“那還有三發(fā)子彈呢！”

“對，”博蒙特說，“但這還不夠?！?/p>

“你什么意思？”劫匪問，迅速掃了一眼當鋪，然后伸出左手食指，好像在數(shù)人頭。

“你們只有三個人，三發(fā)子彈正好夠用?！?/p>

“不，不，不，”博蒙特說，“你低估了這里的情況：我的朋友亞內(nèi)爾為了那枚戒指會和你拼命，恐怕你的三發(fā)子彈都得用來對付他。萬一有一發(fā)子彈射偏了，而你只打中他兩槍，那會怎么樣呢？還記得萊尼和‘鯊魚之間發(fā)生的事情嗎？也許你還不知道，亞內(nèi)爾卻沒有什么可損失的。”

“什么？”亞內(nèi)爾一頭霧水地問。

“你在說什么，他沒有什么可損失的？難道他刀槍不入嗎？”

博蒙特把右手放在嘴邊，向劫匪靠了靠。

喬治和亞內(nèi)爾也往前湊了湊，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沓面值20美元的錢放在柜臺上，好像沒有人注意到。

“我還沒有告訴他，”博蒙特低聲說道，“亞內(nèi)爾得了不治之癥。”

“什么??？”劫匪壓低嗓音。

“腎上腺炎，”博蒙特低聲說道，“已經(jīng)是第六階段了，他妻子告訴我的。”

亞內(nèi)爾退后一步，“瑪吉怎么沒有告訴我呀！”

博蒙特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

“她不希望你在臨終前過于傷心。你上一次體檢之后醫(yī)生告訴她的?！?/p>

“該死的，”亞內(nèi)爾說，“你的意思是我就要死了？”

“從來沒聽說過，”劫匪疑惑地問道，“什么是腎上腺炎？”

“就是腎上腺疾病，”博蒙特耐心地解釋，“由于腎上腺紊亂，它的分泌物急劇增多，這種物質(zhì)能讓人們在壓力下?lián)碛谐说牧α?。你知道，就像媽媽一著急，能把壓在孩子身上的小轎車抬起來一樣。”

亞內(nèi)爾把兩根手指壓在自己的脖子上檢查一下是否還有脈搏。

“我聽說過這樣的事，”亞內(nèi)爾說，“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p>

“我不相信?！苯俜苏f。

“攝取過多的咖啡因會加劇病情，”博蒙特說，轉(zhuǎn)向亞內(nèi)爾，“你今天喝了多少杯咖啡？”

亞內(nèi)爾顯得困惑不解，“今天早上在家里大概喝了四五杯吧。”

“你來這之前又去了星巴克？”博蒙特追問道。

亞內(nèi)爾點了點頭。

喬治瞥了一眼手邊的空咖啡杯，把它推開。

“這可不好。”博蒙特說。

“第六階段！”亞內(nèi)爾深吸了一口氣，“我完了！癌癥才分四個階段。”

“沒錯，”博蒙特說，“醫(yī)生說腎上腺炎的頭四個階段可以用藥物治療。當你進入第五階段時，就無藥可治了?！?/p>

“第六階段會發(fā)生什么？”喬治問道。

博蒙特悲傷地搖了搖頭。

“病人可能隨時發(fā)作。他們現(xiàn)在看起來和你我一樣正常，但說不定一分鐘后他們的腎上腺素會急劇增加，你不知道他們會做什么。有些人會變得非常瘋狂?！?/p>

喬治看了一眼亞內(nèi)爾，把凳子向后挪了挪。

“沒別的意思?！眴讨蜗騺唭?nèi)爾解釋道。

“我不相信你說的這些屁話?！苯俜舜蠛暗?，同時把槍對著亞內(nèi)爾，以防萬一他的腎上腺素突然急劇增加。

“沒關(guān)系，”博蒙特說，“我來證明給你看?！?/p>

他轉(zhuǎn)向喬治，“你這兒有無線網(wǎng)絡(luò)嗎？”

喬治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喬治說，“說實話，這網(wǎng)絡(luò)不是我的，我只是蹭用鄰居的。如果誰家的網(wǎng)絡(luò)不夠安全，我一般是可以進入的。”

“很好，”博蒙特說，指著柜臺后面架子上一臺看起來又大又笨重的筆記本電腦，“那臺電腦好用嗎？”

喬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我這兒的東西都好用，否則我是不會要的?！?/p>

博蒙特伸出雙手示意喬治把電腦給他。

喬治在凳子上轉(zhuǎn)過身，把筆記本電腦從架子上拿下來遞給他。

博蒙特掀開翻蓋，啟動電腦，從列表頂部選擇一個不安全的Wi-Fi信號，并開始敲擊鍵盤。

“你在干什么？”劫匪問。

博蒙特說：“我用谷歌搜一下‘腎上腺炎，然后你自己看一下?！?/p>

亞內(nèi)爾走上前，越過博蒙特的肩膀看向屏幕。

喬治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筆記本電腦，靠在柜臺上側(cè)身看著屏幕，“讓我看看?！?/p>

博蒙特打完字后敲了一下回車鍵，直起身，“你們看?！?/p>

“我他媽的太倒霉了，”亞內(nèi)爾喃喃自語，“至少有五個關(guān)于腎上腺炎的條目，我得的是最嚴重的?！?/p>

“你們最好別蒙我，”劫匪說，“讓我看看?！?/p>

博蒙特轉(zhuǎn)動了一下筆記本電腦，把它立在柜臺上正對著劫匪。同時，他把左手放在電腦的左上角，右手放在右下角。當劫匪俯身細看屏幕上的內(nèi)容時，博蒙特突然合上笨重的筆記本電腦，拿起來掄圓了，重重地砸在劫匪的額頭上。接著是屏幕破碎的聲音，一塊塊小塑料片飛到空中。

劫匪就像是突然斷了線的木偶，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你得賠我電腦，”喬治說，“它到我店里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現(xiàn)在修也修不好了。”

“我們一會兒再說這事，”博蒙特撿起劫匪掉在地上的手槍，把它別到后腰上，“現(xiàn)在我們必須在他醒來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頭上有一個大包之前做點什么。”

喬治擺了擺手。

“千萬別叫警察。我可經(jīng)不起他們到店里看這看那的，這會影響我的生意。”

“那么你說怎么辦？”

喬治指了指后門。

“在這個小巷盡頭的亞洲餐廳后面有一個大垃圾桶，把他扔進去。當他在垃圾桶里面醒來時肯定找不著北了。你們兩個抬著他，我給你們開后門。”

“你也得和我們一起去，給我們打開垃圾桶蓋子?！辈┟商卣f，然后轉(zhuǎn)向亞內(nèi)爾，“我抓住他的腳，你抓住他的肩膀?！?/p>

“我最好不要?！眮唭?nèi)爾說。

“為什么？”

“因為我得了腎上腺炎，不想突然犯病。”

“你有很多毛病，”博蒙特說，“但腎上腺炎卻和它們都沾不上邊?！?/p>

“你是說我沒得這種??？”

“壓根兒沒有的事。我那么說是為了分散劫匪的注意力，這樣我就可以接近他了。而且，這種病的癥狀也不是我說的那樣?！?/p>

“你確定？”亞內(nèi)爾問道，“我現(xiàn)在感覺有點亢奮?！?/p>

博蒙特兩只手抓住劫匪的兩個腳踝。

“我抓緊了，你抓住他的肩膀。”

亞內(nèi)爾按照吩咐去做了。然后兩人把劫匪從后門拖出來。喬治在前面帶路，他們匆忙沿著小巷來到垃圾桶旁邊，喬治掀起了蓋子。

“快一點，我可不想被人看見把一個大活人扔進垃圾桶?！?/p>

亞內(nèi)爾和博蒙特把劫匪盡可能高地抬起來，然后一用力，扔了進去。只聽見砰的一聲，劫匪重重地砸在了垃圾桶的底部，垃圾桶的蓋子隨即關(guān)上。

完事之后，三人跌跌撞撞地往當鋪跑。

喬治喘著粗氣，第一個跑回店里并直奔柜臺。亞內(nèi)爾進來時看到喬治正把柜臺上的錢攥在手里。博蒙特最后一個到達，在門口停下來，朝巷子里左右看了看，檢查一下是否有人看到了他們。還好，似乎平安無事。

亞內(nèi)爾盯著喬治，“你手里的錢是我的?！?/p>

喬治回應(yīng)道：“我記得你是拿錢贖回你妻子戒指的?！?/p>

“可我和亞內(nèi)爾剛剛救了你呀！”博蒙特打斷他們。

“我很感激你們在這件事上的努力，”喬治說，“但是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剛才收到了那筆付款，我們兩清了。至于你們的見義勇為，我們事先沒有合同約定在發(fā)生搶劫的情況下，你們倆要保護我。但是，我確實要感謝你們?！?/p>

“我明白了。”博蒙特說。

“當然，那臺損壞的筆記本電腦得有人賠?！?/p>

“真有你的?！辈┟商卣f，從皮帶上抽出手槍，猶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如何使用手槍。最后，他打開彈倉，晃動了一下，三發(fā)子彈滑落到他手里。

“這應(yīng)該夠賠你的電腦了?！闭f完他把手槍放在柜臺上。

亞內(nèi)爾彎腰把掉在柜臺前面的劫匪的袋子撿起來。

“你們慢慢商量吧，我得把我妻子的戒指拿回來。”

他把袋子放在柜臺上，瞇著一只眼睛朝里面看了看，然后伸進右手。在里面翻了一會兒后，他把手抽了回來。此時，他的右手食指第一指節(jié)上戴著一枚戒指，上面鑲著一顆碩大的鉆石，在燈下閃閃發(fā)光。他把戒指在喬治面前晃了一下，差點碰到對方的臉。

喬治向后退了一步，仔細端詳著亞內(nèi)爾手指上的戒指。

“就是這個。”他說道。

“那么現(xiàn)在我們誰也不欠誰了？”亞內(nèi)爾問道。

喬治點了點頭。

“與你做生意非常愉快?！?/p>

亞內(nèi)爾向前門走去。

“我們走。”

走了半個街區(qū)后，博蒙特突然問道：“你妻子的戒指還在你的手指上嗎？”

“當然。你問這干嗎？”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這個星期五上午買東西的人可真多呀，亞內(nèi)爾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擁擠的人群。

博蒙特突然停了下來，對亞內(nèi)爾說：“你的小把戲我都看到了?！?/p>

“你看到什么了？”

“當你從袋子里抽出手時，你把瑪吉的結(jié)婚戒指戴在了右手食指上，但另外四根手指卻沒張開。”

“沒有逃出你的眼睛?！眮唭?nèi)爾說。

“當然。”

“所以你在把槍給喬治前將子彈退了出來？”

“以防萬一，”博蒙特說道，“但我想喬治沒有發(fā)現(xiàn)你在袋子里多拿了東西。”

來到下一個街區(qū)的拐角處后，亞內(nèi)爾從褲兜里掏出右手，張開，展出手心里的六枚金戒指，都鑲著大鉆石。他選了三枚給了博蒙特。

“這真是一個超棒的黑色星期五?！眮唭?nèi)爾說。

“你有時無法料到一個精明的購物者會買到什么樣的便宜貨?！辈┟商鼗貞?yīng)道。

“甚至一個無所事事的竊賊有時也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眮唭?nèi)爾補充道。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決定一刻也不停留，繼續(xù)快步走到最近的地鐵口。此時，當鋪老板喬治一定懊悔不已：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讓人家把當鋪里這么值錢的東西給順走了。

（劉慶國：青島理工大學人文與外國語學院，郵編：266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