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菊(山西大同大學 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主旋律”電影愈來愈成為當下中國電影市場的主流形態(tài)之一,其概念早在1987年由滕進賢提出,典型特點是能充分體現(xiàn)國家(主流)意識形態(tài)、弘揚主流價值觀。
“縫合系統(tǒng)”理論是由法國電影學者讓·烏達爾和原籍以色列的美國電影學者丹尼爾·達揚先后提出的,其宗旨是更加便于研究電影敘事手法中的意識形態(tài)效果,該理論可以看作是研究電影意識形態(tài)的產物和工具。無論是作為電影鏡頭的租借技術,還是作為藝術形態(tài)的隱身術,“縫合系統(tǒng)”理論都“縫合”了觀眾與銀幕呈現(xiàn)的世界的意識形態(tài)在心理上或想象關系上的縫隙。
意識形態(tài)是歷史地存在于特定社會之中,并作為歷史而起作用的?!爸髁饕庾R形態(tài)即在一定時期內一個社會占主導地位的意識形態(tài)。”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可以反映出這個社會的經濟基礎、占主導地位的統(tǒng)治階層的思想以及價值觀。
“縫合系統(tǒng)”理論將影片創(chuàng)作者所要表述的思想和主流意識形態(tài)結合起來,通常是弘揚正能量的價值觀或能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所要表達的思想相契合,因此會受到占主導地位的統(tǒng)治階層的支持。“主旋律”“縫合系統(tǒng)”理論和“主流意識形態(tài)”三者的關系可以這樣理解:“縫合系統(tǒng)”理論將“主流意識形態(tài)”賦予“主旋律”電影載體上,而“主流意識形態(tài)”思想是通過“主旋律”電影載體由“縫合系統(tǒng)”理論隱晦地表達出來的。
“縫合系統(tǒng)”理論的觀點認為:電影是為了完成某個敘事,通過一定的方式將本來沒有關系的畫面組成一個個能單獨完成敘事或表意功能的場景段落,結合人們的心理認知作用而產生一定的上下關系,“縫合系統(tǒng)”理論就是利用了這種關系,“縫合”了觀眾心理認知與電影主題在想象關系上的那個“縫隙”。在影片《戰(zhàn)狼2》中,對于中國的國際地位、國際影響力,或直接或間接的說明,讓人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強大并且負責的大國形象,而且通過縫合影片中的人物塑造和故事,將中國的國際影響力和地位表現(xiàn)出來,同時很容易讓國人產生自豪感。
在紅巾軍發(fā)生叛亂之后,整個國家都陷入了戰(zhàn)火之中,而在這時,第一個讓人想到的安全的地方是中國大使館,后面還有兩個細節(jié)與這個點相呼應,一個是在大使館的門口,不僅有等待使館開門的中國人,還有其他國家的人;第二個就是在援非美籍女醫(yī)生Rachel和主角冷鋒開車逃離時,Rachel打電話給美國使館,而美國使館已經閉館。第一說明中國的大使館不僅收留中國人,還收留其他國家民眾,第二說明在美國已經閉館之后,中國大使館依然在盡力接受飽受戰(zhàn)爭摧殘的他國人民,間接展示了中國在現(xiàn)實中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這種隱晦的表述,讓觀者感受到中國的形象,在不打亂影片節(jié)奏和觀眾欣賞影片的同時,將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自然地反映出來,具有高度的縫合力。
在中國大使館領事出來與紅巾軍交談的時候,說“我們是中國人,中國和非洲是好朋友”。這句話在影片中的作用是讓叛亂的紅巾軍?;鸲鵂I救同胞;當這部影片在非洲上映的時候,這句話不僅可以推動劇情的發(fā)展,還能讓非洲友人感受到中國的態(tài)度。我們是友好的,這與我們對世界各國的睦鄰友好的態(tài)度是高度統(tǒng)一的,通過劇情,將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的發(fā)聲在影片中表現(xiàn)出來。
影片中老爹的雇傭軍在醫(yī)院里屠殺中國人被紅巾軍的頭領知道后,斥責了他,究其背后的原因,是在紅巾軍奪取政權之后,若要獲得聯(lián)合國的認可,還需要常任理事國——中國的認可;因此,在影片中不僅反映出了中國的影響力,而且讓國外的華僑產生一種心理的安全感,因為中國的日漸崛起,不僅使當?shù)氐恼溲b要考慮中國的影響力,反政府武裝也要考慮中國的影響力。通過這一段落的敘述,可以讓身在異鄉(xiāng)的華人依然受到偉大的祖國的庇護,時刻以身為中國人而驕傲。這也正是影片通過劇情將導演的意圖隱晦地表現(xiàn)出來,通過劇情反映出影片所要體現(xiàn)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
影片最后一個場景是當冷鋒成功從工廠救出所有的員工之后,在返回中國維和駐地路上因為要通過交火區(qū)而不能再向前時,冷鋒丟掉槍以自己的胳膊作為旗桿,將五星紅旗套在自己胳膊上,以國旗作為一個符號,當政府軍與紅巾軍都看到五星紅旗時同時?;?,讓出一條生命線,整隊人安全通過了交火區(qū)以及最后一個“護照”鏡頭及銀幕上出現(xiàn)的文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當你在海外遇到危險,不要放棄!請記住,在你身后,有一個強大的祖國!這一幕和這一句話所傳達出來的祖國自豪感在觀影過程中無形地傳遞給每一名國人,增強了觀眾的激情和使命感。影片結尾處在敘述自身觀點的同時,結合當下流行的好萊塢式主題和人物塑造方式,在與好萊塢大片的視效水準媲美的動感鏡頭中,充滿著意識形態(tài)色彩,讓更多的人開始了對大國主義情懷的探討。
如今古典主義與現(xiàn)實主義的界限不再明顯,逐漸表現(xiàn)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態(tài)勢,《戰(zhàn)狼2》的影片類型屬于現(xiàn)實主題的古典主義類型影片。片中對于人物的刻畫,改用更加接地氣的塑造方式和大眾熟悉的現(xiàn)實生活題材表現(xiàn)主人公的性格、經歷和精神。對于影片中的英雄形象,冷鋒是故事發(fā)展的主要推動劑,敘事主線也承擔在他的身上,他必須是觀眾認同的主要對象。這種形象的塑造光靠自己是完不成的,必須依賴他的朋友和敵對勢力,如影片第三個場景中賣光盤的非洲小孩土豆和酒會斗酒的非洲朋友,他們的角色功能旨在折射主人公真實、鮮活、接地氣的形象。阻力人物或元素同樣不可或缺,其作用是對主人公的欲望和動作,在其完成目標的路上設置重重障礙,促使戲劇張力不斷加強,觀眾不斷為主人公的命運捏一把汗,觀眾——影片的距離悄然縫合,直至將情節(jié)發(fā)展推向災難性邊緣的高潮,觀眾觀影感受達到極致,影片的意識形態(tài)主題和觀眾的認知感受同樣完成縫合。有些角色打斗設置的目的是表現(xiàn)主人公功夫超群的形象,如影片第一場中通過海盜劫持商船的戲,就交代了主人公個人功夫過硬;有些角色設置的目的是表現(xiàn)主人公大愛大義,如影片第二場中通過與拆遷隊長的目無法紀、冷酷無情的對比,就表現(xiàn)了主人公責任與義氣的形象??傊疅o論是真實的,還是演繹出來的,都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夢想欲”和“參與欲”。
在影片開端部分,第一個場景為商船被海盜襲擊,船上所有人進入船艙躲避,而一位隊員反而從船艙逆行跑出,一躍跳入大海,在水中憑著高超的搏斗技能將汽艇上的四名海盜悉數(shù)擒獲,隨后一槍將遠處的另一艘艇上的一名海盜擊斃,這個場景的設置為觀眾體現(xiàn)了主人公具有高超的技戰(zhàn)術這一人物形象。
在第二個場景中設置了拆遷隊對解放軍家屬的房子進行強拆這一事件,代入感極強,讓人想起了近些年來的各種強拆事件,影片中并未明確指出強拆一方的身份,自然會讓人產生聯(lián)想。在這個場景中塑造了三種人物:被拆遷的家屬、拆遷隊長、警察以及主人公——軍人冷鋒;其中被拆遷家屬這一形象指代了千千萬萬的普通老百姓這一弱勢群體,面對冷酷違法的邪惡力量他們無能為力,拆遷隊長形象則指代了在祖國建設過程中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顧國法,肆意踐踏人命的無良人士,這一情節(jié)和海盜襲擊商船的情節(jié)一樣取材于大家熟知的社會現(xiàn)實題材,從而滿足了觀眾的認同心理,也成功地將觀眾帶入到故事中。在這場戲中面對成為一片廢墟的戰(zhàn)友房子、無助的戰(zhàn)友至親、違法暴力拆遷隊長,主人公一腳踢死拆遷隊長,熱血、沖動、有情有義又有些桀驁不馴的一位人物形象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在第三個場景中展示了一段冷鋒來到非洲之后的那段“放浪形骸”的生活,這段情節(jié)在塑造人物形象上起到了兩個作用:一是表現(xiàn)了主人公不僅是個軍人,更是一個具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二是表現(xiàn)了他對愛人龍小云真摯的愛。
通過這些場景的設置,該片人物形象的塑造手法一改之前主旋律影片公式化、臉譜化的標簽化角色形象,通過上述三場戲將主角光環(huán)加到了普通人的身上,讓那些英雄人物不像以前一樣貼著“高大上”的標簽遠離生活和觀眾,而是真實、鮮活、立體的有煙火氣的人物。冷鋒,一個有著高超技戰(zhàn)術、有情義、有生活以及有擔當?shù)钠胀ㄓ⑿哿Ⅲw地呈現(xiàn)在銀幕和觀眾面前。在影片開端部分,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既成功縫合了觀眾與銀幕的空間距離,又賦予了推動故事情節(jié)向前發(fā)展的強勁動力。
《戰(zhàn)狼2》中有兩條敘事線索,一條是脫了軍裝的冷鋒主動到非洲某某國家,其動機是追查殺害龍小云的兇手,沒想到意外卷入這個國家的一場叛亂,然后引申出影片的主線索即主動營救被困的中國公民,在這條線中,冷鋒完全可以安全撤離,但他沒有忘記即使已經脫掉軍裝而身上依舊擔負的責任,這個敘事點為影片故事主線的發(fā)展埋下了伏筆。在營救過程中有兩個情節(jié)點隱喻很精彩,一個是援非美籍女醫(yī)生Rachel在寄希望于美國卻無法打通美國大使館電話的時候,冷鋒說在撤離的軍艦中有星條旗的船只,Rachel生氣地下了車,我們無從知曉她是在生誰的氣,但失望的情緒一定存在,這一情節(jié)隱喻了對美國的失望;在另一個情節(jié)中,當眾多非洲人民處于戰(zhàn)火、饑餓和瘟疫中的時候,一家援非中國工廠卻是中非兩國工人的天堂,冷鋒面對全廠工人,看到中非兩國人民的情誼時,不顧營救設備力量的不足,一視同仁毅然決然地營救中國同胞和非洲難民,這個時候Rachel笑了,笑中充滿了希望,這希望來自冷鋒忠實踐行著脫掉軍裝責任猶在的使命感,這種使命感的背后是正在崛起的大國使命感,這一敘事情節(jié)將影片的主題從個人大義升華到大國責任。
詹姆遜曾經指出,“只要出現(xiàn)一個二項對立式的東西,就出現(xiàn)了意識形態(tài),可以說二項對立是意識形態(tài)的主要形式”,本片中通過營救這條人道主義故事明線將中國夢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這條暗線隱喻地傳達出來。
“縫合系統(tǒng)”理論的應用,通常是運用觀影者易于接受的故事情節(jié)、鏡頭語言來慢慢引導觀影者進入導演所要營造的氣氛之中。我國的主旋律電影正在朝著以一種觀眾更能接受的方式來向他們“灌輸”思想,即主旋律影片主題表達的“隱身縫合術”在日趨完善,觀眾心里與電影意識的銜接也日益緊密。作為一名普通的觀眾,在看完精彩的打斗鏡頭大呼過癮的同時,也看到了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大國的影響力。片子通過細節(jié)反映出的中國的地位、影響和責任,讓人產生濃濃的愛國熱情,讓我們作為一個中國人而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