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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還鄉(xiāng)

2019-10-19 08:35康志剛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9年5期
關鍵詞:老金大娘大伯

康志剛

老人回來那天,一大早,天上飄起蒙蒙小雨,空氣里彌漫著新鮮的土腥味,還有小草淡淡的清香。

上午九點,兩輛小汽車駛過濕漉漉的街道,停在了村委會大院。雨突然停歇了,露出一大片湛藍的天,陽光灑滿了大地。

第一個從車上下來的,是縣委宣傳部的王部長。他拉開后面的車門,非常小心地攙扶著老人下車。

戴一副眼鏡,有幾分斯文的劉鄉(xiāng)長從另一輛車上下來,他向迎候在院里的村干部們介紹客人。其實根本不用介紹,大貴早搶先一步,一把攥住了老人的手:“大伯,我是大貴呀,盼您回來好久了!”

老人比大貴想象的要年輕一些,但脊背佝僂得厲害,穿一身灰色運動衫,戴一副茶色太陽鏡。大貴心里一熱,眼窩就有點發(fā)濕。

老人抓住大貴的胳膊,笑呵呵地說:“哎呀,你就是大貴呀,我上次回來,你還跑著耍哩?!崩先说穆曇粑宋说南竦鸵襞?,不但讓大貴,也讓所有人都無比驚嘆:哎呀,哪兒像九十多歲的人,說話中氣這么足!不愧是從戰(zhàn)場上蹚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老人仔細地瞅大貴,說,你長得像你爹,小時候我倆沒少在一起耍,還在村南葦塘里捉過“葦喳子兒”(一種鳥兒)。他還健在不?大貴說:“都去世十多年了?!崩先诉酪宦?,問,多大上?大貴說,七十三。老人邊搖頭邊念叨:“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上а?,見不到我老兄弟了!”

老人又說:“我當年跟著隊伍打鬼子,家里全憑你爹你娘照應哩?!崩先说纳ひ艟陀行┻煅?,用手揩一下眼角,臉色沉重起來。大貴眼里也汪出淚花,他把老人的手握得更緊。老人提了幾個名字:煥秋、瞇瞪,還有偏頭,竟然都作古了。老人的臉色比剛才又沉郁了一些。

以老人的意思,先在街上轉(zhuǎn)一轉(zhuǎn),看一看。闊別故鄉(xiāng)幾十年,他恨不能走遍村子每個角落,尋覓一點兒時的痕跡。但老金和大貴執(zhí)意讓老人先去村委會喝杯茶,聽聽村里的情況。無奈,老人由兒子和大貴攙扶著上了二樓會議室。上樓時大貴更感到了老人的不同尋常,老人的腿邁得堅韌有力,兩只穿深藍色運動鞋的腳踏在樓梯上,像鼓槌擊打鼓面,哪像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呢?這讓大貴恍若看到了當年那個驍勇無比又一直在父親口中、也在全村人口中傳誦的極富傳奇色彩的本家大伯!

大家在收拾得干凈整潔的會議室落座后,老金代表村里,說了幾句歡迎老人回來的話,也算小小的歡迎儀式吧。然后開始匯報,主要談近幾年村里的發(fā)展情況。

作為村支書,這也是老金最津津樂道,最引以為豪的。截至目前,他們村大大小小的板材廠和家具廠已不下幾十家,可以說一抓一大把。據(jù)說,家財千萬的大老板都不少于十個了,村里光“奧迪”就有二十多輛,這在全鄉(xiāng)都是拔尖兒的。老金說,有錢了,人們就拆舊房蓋二層小樓。其實這些廠子和老金沒什么相干,但他是村里一把手,臉上有光啊。老金說得興致勃勃,還不時扭頭讓大貴補充或證實一下,大貴畢竟是老人的本家侄子,又是村主任,似乎比他更有說服力。

老人聽得入了迷,連茶水都忘記喝了,太陽鏡早被他放到了桌上。沒有了太陽鏡的遮掩,老人眼角的皺紋疊成魚網(wǎng)狀,下垂的眼袋像倆大肉瘤。大貴心里一沉,仿佛才感到大伯的確是歲數(shù)不小了。但又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要回來看看。自從接到老人的兒子從上海打來的電話,他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又想不明白。

老金剛介紹完畢,老人就迫不及待地發(fā)表感慨。他說,我們當年為什么要舍家撇業(yè)地跟著共產(chǎn)黨干呢,為什么要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和敵人拼命呢?不就是要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嗎?咱村當年好幾百畝地,大多是香保和老費家的。人家大白面饅頭不斷頓兒,咱窮人哩,一天能吃上倆高粱面餅子、喝碗稀粥就不賴了。人家過年要殺一頭大肥豬,咱們只能買上幾根豬骨頭啃啃,哎呀,那個世道不公平!我這次回來,看到咱村變化這么大,打心里高興!除了個別音節(jié),老人口音基本沒什么變化,這讓大貴想到了逝去的父親,還有家族中其他長眠于地下的長輩。一種源自血親的力量,讓他的心悸動了一下。

從會議室出來,大家簇擁著老人來到大街上。

老人的手微微顫動,他望望天,又望望腳下的地。還沒走幾步,就不再讓兒子和大貴攙扶了,他要自己走,仿佛只有自己走才覺得不是夢幻。這是他曾經(jīng)走過無數(shù)次的街道呀,從童年一直走到成年,上面落滿過他大大小小的腳印。

大貴伸出胳膊,還要客氣,老人的兒子朝他擺擺手。這是老人的長子,長條臉,寬下巴,高顴骨,眉毛粗短濃黑,和老人有幾分相像,但白凈清秀,多了幾分南方人的特質(zhì)。唷,這是那條主街嗎?老人一邊走,一邊問大貴。大貴點點頭說,沒錯。老人瞧瞧腳下,水泥路面讓小雨沖洗得白亮干凈,就說,好,好,這路不錯。再往兩邊看,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兩層小樓,瓷磚貼面,潔白的塑鋼門窗,呈現(xiàn)一種與時俱進的態(tài)勢。老金伸手指著身邊的小樓,眼里閃出亮光,瞅著老人說:“這就是新民居,您老看好不好?”不等老人開口,又說,“早年不是有個說法嘛,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嘿嘿,咱不但實現(xiàn)了,再過幾年,俺們還打算蓋幾棟樓房,新農(nóng)村嘛,就得和城里一個樣兒。”

老人停下來,驚嘆得直咂巴嘴:“想不到啊,咱村變化這么大!”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老人停住,扭頭四下尋找什么。

老人伸手往地下指指,說,從前這里有一棵大槐樹,樹底下有一盤石碾。你看,這樹也沒了,石碾怎么也不見了?

老金怔一下,趕忙解釋:“是這樣的大伯,那棵樹我小時候也見過,一個人摟不住!”就張開粗短的胳膊做了個合攏狀。老人點點頭,說沒錯,我小時候也摟不住!好大一棵樹!它長得好好的,啥時候刨了?那兩只茶色鏡片就直直地盯住老金。老金被盯得心里有些發(fā)毛,右手插進濃密的頭發(fā)里,用力撓幾下,回答:“大伯,是最早修路那年刨的。”

老人又問起那個石碾。

這一問老金頓時亂了方寸,支吾了半天才說:“呃,對了,好像前些年讓人給砸了?!?/p>

大家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大貴,他見過那個本家大娘。那時他還小,時常聽大人們說她傻,說男人和你離婚了,你還不改嫁,還像從前一樣侍奉公公婆婆,又養(yǎng)老送終,圖個什么?人們不理解,大貴也不理解,但他覺得說話辦事干脆利落的大娘一點不傻!后來聽說,當年大伯隨部隊南下時,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為不連累年輕的大娘,給她寫了一封解除婚姻的信,同時也委托區(qū)委會做大娘的工作;大娘也給大伯回了信,說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要等他回來;終因戰(zhàn)亂,這封信沒有寄到大伯手中……大伯家沒有近親,從前大貴父親每天給大娘挑水,大貴長大后就接替父親,直到大娘離開這個世界。

此時,望著老人一臉的懊悔和凄楚,大貴眼睛發(fā)酸,心也像讓東西撞了一下。大家都沒有想到老人這次回鄉(xiāng)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呀,如果那棵大槐樹、那盤石碾還在,那棵老棗樹還在,老人心里也許能得到一點慰藉吧。那是時光留給人的一點難得的念想。他們能感到老人心里空落落的,他們心里也空落落的。

這時,大貴兜兒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女兒小霞打來的,說:“爸,我決定了,我要打掉!”

死妮子,你往前走沒錯,可得給人家留個后呀。大軍可是根獨苗兒!——還沒張口呢,已傳來嘟嘟的斷線聲。他想打過去,又作罷,這場合怎好說這個?

老人回去沒多久,就傳來辭世的噩耗。

老人的兒子在電話里對大貴說,父親走前留下遺囑,要把他大部分積蓄捐給村里,也就三十萬,讓用在該用的地方。哪兒是該用的地方?大貴和老金犯起了思量。

幾天后,還是老人的大兒子送老人回來的。老人已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骨灰盒。按照老人的吩咐,他要在老宅院里逗留一會兒。大貴把本家晚輩都喚了來,卻沒讓女兒來。這幾天女兒正和他慪氣,無論他和親家公如何做工作,女兒就是不松口,擔心生孩子再嫁人受影響。她媽也這么認為。直到親家公提出給五萬元做補償,女兒和她媽才動心了。大軍是個好女婿,和小霞結(jié)婚還不足一年,卻不慎從城里工地的腳手架上摔了下來……他覺得那錢拿著燙手!

伴隨著二踢腳的脆響,老人的骨灰盒被大兒子抱在懷里,走出院門后,在大家的簇擁下,朝老人家的祖墳走去。

骨灰盒里沒有老人的骨灰,只放了老人一頂舊軍帽、一件舊軍裝。老人的兒子解釋,雖說他非常同情那位大娘,但弟妹們一致認為不能按照父親生前的意愿,分一半骨灰給她,那樣對母親不公平!沒辦法,他得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

在沉重而紛沓的腳步聲中,大貴望著骨灰盒上大伯的遺像,忽地生出個想法:用那三十萬在大伯家老宅建個村史館,里面除了陳列早已廢棄的農(nóng)具和石碾、石磙、牲口槽等等,還要有本家大伯的事跡。當然,更少不得他和大娘這段塵封已久的愛情傳奇。

責任編輯 王宗坤

郵箱:wangzongkun200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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