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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洲

2019-10-14 02:08周崟琳
北京文學(xué) 2019年10期
關(guān)鍵詞:月亮

周崟琳

新人自白

《月亮洲》源于我高中時的一場夢,斷斷續(xù)續(xù)一直寫到大學(xué),完結(jié)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和原來的那場夢完全不一樣了。這期間我的經(jīng)歷和感覺在不斷更新,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可以看到自己的變化。這個過程很奇妙,奇妙到無以形容。雖說跟以前的不一樣,仍還是喜歡。

我的創(chuàng)作基本上不會跟著理論走?;蛟S,與年齡有關(guān)。我所接觸過的作品不過滄海一粟,也并沒有與這個世界上某種思潮產(chǎn)生最大限度的共鳴。我非常確定有些東西現(xiàn)在是不可能理解的。所以我決定暫且跟著自己不像樣子的感覺走。

抓住感覺的時候,也許世界都在飄,也許只有自己在飄。在這種情況下,催生了所謂的孤獨。以我現(xiàn)在的閱歷和理解,也就只能談孤獨。孤獨是誰都有的,并沒有獨一份,你孤獨到與眾不同的時候,你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傻逼。我寫周齊,周齊也許是作為男性的我,也可以是作為男性的你們?nèi)魏我粋€人。有人因為他的送餐員職業(yè),以及青年的樣子認為他是一個草根。草根這個詞我覺得不能作為一種流派定性,因為我不喜歡草根這個名詞,也并不怎么覺得有生命力。但是我知道,如果被貼上標(biāo)簽,我的周齊就被困住了。我希望給予周齊最大的自由,因為給予周齊自由就是給予我的自由。所以我希望周齊可以是任何一個人,讀者在看到《月亮洲》的時候,可以在任何方面展開任何想象。站在人物身上思考延伸,而不是拼湊周齊是個什么樣的人。沒有時空固定限制的時候,你就是你,你可以飄。

我曾經(jīng)認為我賦予周齊對月亮的愛是獨一份的,他人都不了解的。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基耶諾夫斯基就這樣,我們班同學(xué)拍期末作業(yè)也這樣,甚至到電影院看陳凱歌的《貓妖傳》還這樣。所謂的極致之愛,雖然現(xiàn)實生活中很少發(fā)現(xiàn),但是作為作品來說確實不錯。當(dāng)然這里的不錯是可以偷懶的,比較省前因后果的創(chuàng)作篇幅。愛就是愛吧,懶得交代原因,懶得承擔(dān)后果。

愛有時與滅亡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愛一旦決絕,注定滅亡。相對于每個人的時空而言,周齊與月亮在一定意義上都是不存在的,因此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滅亡。最可愛最美好的,應(yīng)該就是心中殘存的一點點臆想。

盡管他在一家“蒼蠅餐館”,工作始終是送外賣,但他卻想吃“天鵝肉”; 盡管他沒寫過一首詩,但他卻“有考慮過當(dāng)一個真正的詩人”;盡管一切都有可能是幻想,但他始終沒有斷過這種幻想。最終,他的幻想能否變成現(xiàn)實?

周齊今天打算去江邊,他想吃魚了。周齊喜歡張月亮,可是周齊夠不著,月亮是吃不到的,只能吃魚。張月亮前生應(yīng)該是條月亮洲的魚吧,嫩嫩的,可以和豆腐一起煮。熬出來的湯,跟牛奶似的。

周齊不愛喝牛奶,極度厭惡一切奶制品。所以也討厭江邊化不開的濃霧。武邪子不一樣,特別喜歡。每次跟武邪子一起去江邊,武邪子都跟瘋了似的想要往霧里鉆,雖然他本來就是瘋子。要想洗牛奶浴,就要去華留北街找咪姐。所以每次等在江里撲騰的武邪子時,周齊都要抽掉大半包香煙,等武邪子上了岸還要抽。沒別的,只是覺得在江邊抽煙比較像一個詩人,等不等武邪子那倒是無所謂了。

十點鐘,周齊回到餐館,告別撿破爛的武邪子開始工作。他的工作是給餐館送餐,按現(xiàn)在的說法就是外賣員。但他沒有車可以用,也沒有制服,唯一的裝備就是他的長方形搪瓷托盤??梢酝邢滤牟艘粶?,幾個雞子火鍋、牛肉爐子那自然是不在話下。下雨時托盤就更頂用了,舉過頭頂就可以擋雨,至于那些菜……但到顧客門口時,還是會禮貌性的打起雨傘,假裝很盡力地護住那幾盤菜的樣子。即便顧客私下偶遇周齊那種鬼樣子,可還是照點無誤。便宜啊,快啊,如果不吃秧館子的菜,難道還要喝牛奶啃面包?這么多店子……誰又是干凈的?況且還有劣質(zhì)白酒,那可比名酒喝起來爽多啦,吃喝嗨了還能倒酒精爐子里面當(dāng)燃料。周齊送酒,看人喝酒,但是他不喝酒,與酒打過最深的交道是吃酒釀小丸子。喝酒應(yīng)該是屬于幸福的味道,因為周齊看到每個喝酒的人都在笑。什么笑周齊不管,只要酒精能使面部肌肉向上抽動就行。周齊覺得自己不難過,但也不是很幸福,對于幸福也不是很渴望。所以煙抽很多,但是滴酒不沾。

張月亮從來沒有點過他們家的外賣,周齊也沒有看見過張月亮吃過別家的。周齊很想很想給他的月亮送一次飯。月亮的皮膚這么好,一定不吃辣。那他一定會站在老板身邊,讓老板炒菜時不要放辣椒。然后自費讓老板給她炸一盤地瓜丸子。周齊得意地笑了,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吃甜的吧。周齊的微笑在他的顫抖中開始猙獰起來,猙獰到面部抽搐的時候,又突然冷卻,面部肌肉全然地松了下來。接著,又是那個不痛不癢的表情,屬于周齊一個人的,詩人表情。

其實周齊有考慮過當(dāng)一個真正的詩人??墒?,不會寫詩。周齊是念過高中的,肄業(yè)又是另說了。他還記得第一節(jié)課就是毛主席的《沁園春·長沙》。他也看過很多詩集,可是還是不會寫。無可奈何的,盡管周齊一次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寫作。由于種種原因,他連筆都沒有拿起來過。還是想當(dāng)一個詩人呀,不管怎么樣。

雨老是不會停的樣子。雨也不大,沒有到需要把托盤抬到頭頂?shù)某潭?。毛毛雨就一點點的嵌入周齊的衣服,一點點嵌入周齊的頭發(fā),一點點沁入裸露在外的米飯。每次送完餐,周齊覺得都可以擰出水來。這種黏膩的感覺,周齊是不喜歡的??墒撬麑ΜF(xiàn)在這種生活,也沒有很討厭。生活很平靜,還有月亮作為波瀾。很好,周齊這樣想。

老板跟老板娘的關(guān)系很好,即使是老板去華留北街找咪姐洗牛奶浴,看上去關(guān)系依然很好,可能老板也不知道老板娘會在飯后去舞廳找老王。如果非要說,大概他倆就是特別完美的工作伙伴吧。在這個小小的月亮洲,還是老板娘的土豆絲切得最細,老板炒土豆絲放的辣子醋最多。這年頭,誰能讓人下更多的飯,那他的蒼蠅館子就是業(yè)界第一了。

店里管午餐和晚餐,周齊自己解決早餐。盡管月亮洲早點種類豐富又美味,周齊還是自己煮面條。以前跟妹妹周瑤兩個人生活的時候,就會用電飯鍋煮三袋子方便面。妹妹不喜歡吃雞蛋,所以只下一個。囫圇吃完,兄妹倆的兩頓都解決了。

妹妹在前年高中肄業(yè)就嫁人了,嫁給了她在溜冰場認識的一個男的。男方家里是開農(nóng)藥化肥批發(fā)部的。妹妹現(xiàn)在每天都穿著藍色的、背面印著雙胞胎豬飼料的大罩衣卸貨。妹妹沒有生雙胞胎,生了個女兒叫媛媛。長得像她舅舅,也就是周齊。周齊每次去看媛媛,都給買一箱老壇酸菜味的方便面,惹來周瑤婆婆不少白眼。是嗎?是吧。小孩子要少吃方便面的。

周瑤不住在月亮洲,她和丈夫住在月亮洲下面的一個鎮(zhèn)。周齊也很失落的,周瑤點外賣不會點到月亮洲。她婆婆也不許吧,那么精明的一個老太婆,哪能讓妹妹去點外賣呢。不過這個老太婆,非要給周齊介紹個朋友。其實那個女孩子是很配周齊的。怎么說呢,就拿學(xué)歷來說。男方不喜歡女方比自己學(xué)歷高吧,這姑娘挺好的,初中沒讀完。姑娘是在鎮(zhèn)上玩的,頭發(fā)是黃黃的,毛躁得很。臉大,眉毛好看。

不管女孩是什么樣子的,周齊還是拒絕了。那姑娘其實看周齊是看對眼了的,怎么說呢,老實呀。老實人最適合嫁,這是亙古不變的原理呀。

拒絕了姑娘的周齊就不好意思去見妹妹,見外甥女了。不知道為什么,周齊感覺面子很掛不住。要問他為什么,他也回答不出來具體的。只是想想就頭疼,僅此而已。

自那以后周齊也去找過周瑤一次,看見周瑤就很想跟她一起吃碗方便面,但是看著周瑤一家吃著周瑤婆婆炒的辣椒炒蛋,周齊感覺不怎么對味。

可是妹妹在的時候,就算是尷尬,周齊也不想走。這種事情是真的想也想不清楚的,明明以前周齊跟周瑤沒那么好的關(guān)系。父母在很多年前就過世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多。哥哥天天發(fā)呆游蕩,妹妹天天流連溜冰場。

周齊還是照舊回家了。

靠江的房子是真的很潮濕,周齊有點受不了。以前覺得還好,現(xiàn)在這個身體感覺是越來越不好。房子是周齊父親買的,至于為什么要買靠江的房子,周齊直到父親去世都不知道。不過這個問題是周齊近幾年才提出來的,因為他近幾年來骨頭才開始疼。

周齊家不算是月亮洲的中心,從他家往南走十分鐘左右,那才算是中心。中心的巷子很多,張月亮就住在某條巷子之中的某棟居民樓。

周齊沒什么事時,除了喜歡往江邊跑,就是往月亮洲的中心跑。月亮洲很小,月亮洲的中心也很小。自從喜歡上張月亮,周齊就在這個中心里成日轉(zhuǎn)圈。周齊希望能夠碰見張月亮。在最想見張月亮的時候,周齊一般會在巷子口吃一碗不要辣的素面,喝一杯冰涼的綠豆湯。面條是一根一根吃的,綠豆是一粒一粒嚼的。周齊無數(shù)次盼望可以見到張月亮,可是見不到。如果可以和月亮吃一樣的面,喝一樣的綠豆湯,那是多美的事情呀。這家店就在張月亮家樓下,周齊不相信張月亮沒有來吃過。周齊多吃了很多次,思謀著總有一天會和張月亮吃到同一副餐具的,那樣豈不是美滋滋的。

送餐的時候很忙,晚上九點才可以下班。下班后周齊是沒有力氣往張月亮那里跑的,他需要快點回家。九點時,江邊還有很多人,但沒有傍晚的人多。周齊很喜歡參與他們,同他們一起在江邊走一走回家。被不怎么密集的人群包圍,就跟在空調(diào)房里蓋了一條蠶絲空調(diào)被一樣舒服。稀疏、松軟又清爽。你要是走在他們身邊,似乎可以把自己當(dāng)作任何一個人。旁邊如果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周齊可以假裝想象他是女孩子的新婚丈夫。如果身邊是個小寶寶,周齊可以假想自己是個陪孩子去江邊泡腳的父親。身邊要是一對老夫婦,周齊就把自己當(dāng)作他們的孝順兒子。與那些人走路保持不遠又不近的距離,走起路來參參差差的。

也有周齊不喜歡的時候,比如七月半。正夏剛過一點點,還是熱,不過夜里很涼快。那時候路上沒有什么人散步,沒有意思。只有往年溺死在江里的死者家屬會來燒紙。死在江里的人很多,但是來燒紙的就少了很多。火光依舊明明滅滅的,大家都很安靜。氣氛過于安靜,周齊開始思考是不是要燒點錢給過世的父母。其實周瑤來電話說過,給她夫家那邊的老人燒紙的時候,順帶給父母燒過。無事可做,并且還不知道不燒的理由,最終周齊還是給父母燒了,在家里的陽臺上。這時節(jié),周齊不愛往江灘跑。因為,一不留神就會碰到上完香的桿子,或者踩到一大堆紙灰。臟了鞋子懶得洗。

紙錢冒出火苗,扒拉扒拉更旺,繼續(xù)扒拉扒拉就會化成煙,化成灰。周齊是不會下樓扔紙灰的,等到搪瓷盆子冷卻,沖入點自來水,和成灰水,倒入廁所。刷刷盆子,又涮一涮,一點灰就沒有了。這個時候周齊也累了,穿著一身灰的大汗衫睡了。

八樓沒有電梯可以坐,周齊每日回家都會起一層汗。如果可以的話能不下樓還是不要下了。有時候會忘記買吃的回來,或者是冰箱存貨被吃完了也是不會下樓。就坐在陽臺上,看著江。很多船會過去,轟隆轟隆的,有點吵鬧。但是如果江上沒有船,就沒什么看頭了。小船不吵??墒?,小船不太敢往江上開。到了晚上,便一點看頭也沒有了。對岸不像月亮洲,算是個城。對岸是種葡萄的,黑漆漆一片。但如不坐在陽臺看江,又去看什么呢?看月亮嗎?月亮是普通的月亮,雖然叫月亮洲。可周齊承認,月亮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太陽城的太陽也許有不同,月亮洲的月亮絕對是普通的。

冬天的時候,武邪子來給周齊道別了。

周齊應(yīng)該不算作武邪子的朋友,武邪子也不應(yīng)該算作周齊的兄弟。盡管月亮洲很小,他倆經(jīng)常打照面,可是不會打招呼。文雅一點來說是,兩個不怎么會表達自己的人,放棄了寒暄這一個選項。一年見面很多次,沒有過寒暄,但是會有那么兩三次在一起。嗯,在一起度過那不怎么值錢的時間。

時間雖然不怎么值錢吧,但周齊要是擠一擠,就會發(fā)現(xiàn)時間像是洗衣機脫完水的衣服,怎么擰都不太擰得出來水。本來就廉價,量又特別的少,相乘的總價就是所剩無幾了。可是周齊愿意用這點可憐的時間跟武邪子在一起。一起嫖次娼,一起抓次魚。

這種意義上的見面有多少次了,他們雙方都不清楚。覺得很多次,又覺得沒幾次。

道別的時候,雖然是冬天,但是沒有下雪。

兩個人都趴在按摩床上,室內(nèi)的電暖器很給力。沒有開燈。單是電暖器又暖又黃的光,就昏昏暗暗地把狹小的屋子補充滿了。兩臺電暖器是輪番轉(zhuǎn)頭的。明明滅滅,暈頭轉(zhuǎn)向的。

咪姐不在,聽說是剛打了胎,還在江對岸的老家休養(yǎng)。孩子應(yīng)該是周齊老板的。咪姐知道他倆今天要來,特地點名安排好了。所以,今天是狗狗和兔兔上鐘。

道別的時候,是冬天。沒有雪,濕冷的,甚至有旁邊池塘飄過來的水霧氣。

電暖器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是莫名的,周齊的骨頭又開始疼了起來。疼是真的疼,但是還沒有達到疼得要死的地步。不如疼暈過去多好啊,那就感受不到現(xiàn)實的疼痛了。包了個夜,結(jié)果大半時間是兔兔幫他揉骨頭度過的。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始。

快完事的時候,武邪子說,他要回家啦,他要結(jié)婚啦。很開心的樣子。機械的聲音停止。周齊看了武邪子一眼。武邪子今天不是他所熟悉的武邪子了。武邪子今天跟正常人一樣,理了正常的頭發(fā),刮了正常的胡子。尤其是眼神,眼睛里似乎沒有糊住豬油似的灰障,清亮了許多。周齊突然一下就慌了神,下意識的,又是喃喃地叫出了武邪子的名字。武邪子閉上眼睛,沒有回答他。無論這雙眼睛到底裝的是豬油還是清水。

武邪子其實有名字。武邪子不姓武。武邪子叫陳秋軼。邪子在月亮洲的意思就是瘋子,武邪子也叫作武瘋子。武大概是帶點狂暴癥的意思,武力值MAX。讓他揚名于月亮洲的,不在于他癡,不在于他傻,不在于他瘋。畢竟月亮洲里又癡又傻又瘋的人還挺多,至少周齊也算一個。但是,陳秋軼(暫且這么叫吧)發(fā)起瘋來會摔小孩。就在月亮洲的主干道,張月亮家的巷子口那里,發(fā)瘋的時候陳秋軼會開始哇哇大叫,沒有任何高音技巧、假聲轉(zhuǎn)換的嘶吼。他不砸東西,他會跟著小孩。尤其是四五歲的那種小孩子,直接從家長手中搶過來,舉高,就像是拎起小貓小狗似的拋下。又或者圍堵著沒有家長在身邊,獨自放學(xué)回家的小學(xué)生。照面時,小學(xué)生往左,陳秋軼就往左。小學(xué)生往右,陳秋軼就往右,像是抓人游戲似的。有的孩子運氣好,沒有事情。有的孩子運氣不好,摔得很慘。也聽說有個孩子,似乎是死了。陳秋軼接著就會被打得很慘。甚至有那么幾次,陳秋軼快被打死,又或者是被人用鐵鏈鎖著押去精神病院。過一段時間之后,不知道為什么他又重新出現(xiàn)在街頭。

周齊不怕他是假的,小姐們不怕他也是假的。至于他自己怕不怕自己,那無從考證。因為周齊是不會問的?;蛟S是巧合,或許是周齊每次都選擇在陳秋軼摔完孩子以后,被打得銷聲匿跡繼而重出江湖后才會與其見面。也就是說,周齊并不怎么會與陳秋軼講一些什么話。在不怎么講話的前提下,一切的一切都是相對安全的。

不可否認周齊是個十足的混蛋,但是周齊不喜歡陳秋軼摔小孩。每次外甥女媛媛鬧,周瑤都嚇媛媛說武邪子會來摔她的。武邪子要是變成了陳秋軼,回到家鄉(xiāng)去和智障女人結(jié)婚,那月亮洲就沒人喜歡摔小孩了,小孩子的父母也就不能依靠武邪子來恐嚇小孩了。那么如果武邪子變成了陳秋軼后,該用什么由頭來恐嚇?biāo)暮⒆幽兀?/p>

陳秋軼走后不久,周齊就生了病。也許兩者有必然聯(lián)系,也許沒有。但周齊是不大愿意承認,是因為陳秋軼離開自己生的病。周齊告訴自己,但沒告訴其他人,這是因為張月亮害的相思病。事實上這個病最大的癥狀似乎是,周齊感受不到季節(jié)了。

生病之后,周齊并不想吃點什么,頂多喝點粥。老板娘鬧脾氣了,不做飯給老板吃,自然也沒了周齊的飯。老板很奇怪,每日做飯給別人吃,卻不給自己做,非要別人做了端到他手上。于是周齊的伙食費就打到了他的工資上。鑒于目前店里的特殊情況,老板和老板娘是準許他到別家店里點外賣吃的。周齊剛開始吃了幾天,沒胃口,改成自己熬點粥,省了不少飯錢。

飯沒有正常吃,身子更加使不上勁兒,可要送的外賣卻很多。周齊依然每日送,只是覺得很疲倦。這種日子持續(xù)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周齊一頭栽在了他的外賣盤上。那天他精疲力竭。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走路是沒有呼吸的,身上如同淋水一樣掛滿了汗。身體只是在重復(fù)端菜與走步這個機械動作。武邪子眼睛里的豬油似乎是糊到他的腦子里了,一片混沌。肌肉僵硬,似乎在保持僵硬的同時,就開始消耗他吃粥的大量能量。周齊跪地的那一刻開始后悔沒有去醫(yī)院打針吃藥,可是,相思病又不是醫(yī)院能治好的。大腦暈厥,扣盤子里的臉頓時被熱湯熱菜燙得不像話,鼻孔被紫菜雞蛋堵住,嘴巴塞滿了涼拌皮蛋。周齊在巨大的蒜味中窒息了。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周齊發(fā)現(xiàn),夏天來了。感官突然恢復(fù),蟬鳴的聲音出現(xiàn)。然后是意識昏厥。

周齊不算年輕,但也不是很老,身體不緊不慢的恢復(fù)。他不用送餐了,但是沒有被辭退。老板老板娘關(guān)系終于是完全破裂了。餐館暫時不營業(yè),不過周齊知道,餐館可能會開,也可能就此關(guān)掉。

無事可干的周齊,沒有考慮到錢,周齊第一個想起的是張月亮。月亮在月亮洲最近過得怎么樣呢,是怎樣的生活。周齊沒有在這個夏天去巷子口了。天氣實在是太熱,周齊愿意在江邊蹲著。張月亮一定是去外婆家度暑假了,或者是跟著父母去海邊了吧。周齊敢打包票,夏天的月亮不在月亮洲。

周齊繼續(xù)蹲在他家陽臺上,肚子還是嘰里咕嚕的,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挪窩。吶,生著病也是好的呀,忽略季節(jié)的存在就可以一直穿著冬衣。月亮洲的夏天是多么炎熱呀。這種熱不能激發(fā)人的什么欲望,比如刺激荷爾蒙啊什么的,只能慢慢消磨人的意志到秋天。夏天過完,就真的和一個廢人似的。

好在廢人周齊大病痊愈還是有力氣的,隔三五天就背幾蛇皮袋的西瓜上樓,天天窸窸窣窣啃西瓜,吸面條。日復(fù)一日,黃瓤西瓜吃完有紅瓤西瓜,小西瓜吃完有大西瓜,無籽西瓜吃完有有籽西瓜。不吃方便面了,夏天對于方便面來說是不怎么友好的,上火。周齊清水掛面,今天擱醬油,明天淋香油,后天放醋,就著涼拌黃瓜、涼拌西紅柿吃完了一箱子。讓周齊比較欣慰的是,周齊一共也沒花多少錢來度過這個夏天。

老板的企業(yè)完成了重組,咪姐成功上位。不知金盆洗手了還是沒洗,抱著小少爺開始接手了原老板娘的工作。工作內(nèi)容也有很多,比如切土豆絲啦,比如盯著老板的褲腰帶啦,比如給周齊放工資。咪姐作為新人其實壓力是比較大的,新工作嘛,誰不想做好呢。

周齊也比較樂意咪姐成為老板娘。剛開始周齊覺得咪姐是比較大方的,畢竟以前受咪姐的福利不少?,F(xiàn)在周齊比較不開心了,咪姐恨不得比前老板娘還摳搜。一分一毫都要認真算的,老板娶了咪姐就不準許咪姐打扮了,聽說要打扮也只是在夜里打扮給老板看。咪姐要從周齊工資、買衛(wèi)生紙的錢、買土豆的錢里面使勁攢,她還是會偷偷藏一支劣質(zhì)的口紅慢慢抹。

口紅是什么樣子的張月亮應(yīng)該最清楚不過了,月亮有很多支。咪姐買的那支是在日化商店買的,即使日化商店柜臺上擺的很多香香都積滿了灰塵。那是一支盜版的迪奧烈焰藍金999,咪姐購買價格大概是前者的零頭。這些東西老板是不清楚的,周齊是更不清楚的。咪姐每次都會偷偷地薄薄涂一層,其實看不太出來,可是周齊還是會覺得好看一些的。老板則是會認為咪姐是凍著了,連嘴巴子都凍紅了,然后扔給咪姐一件油膩膩的藍色罩衣。

劣質(zhì)口紅會散發(fā)出一種香味。雖說是香味,又難聞得厲害,香到臭。周齊不介意這種味道,老板一身油煙味,一身飯菜香聞不到。有時候咪姐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有些人吃了飯還是要問咪姐出不出臺的。知道老板和咪姐才有了個小幺兒子,心疼得不得了,可以額外加錢讓周齊在邊上帶的。周齊帶了他家小少爺很多次,但是這個新老板娘是否出臺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老板是成天掂鍋的,有心管卻是沒那個時間的,飯總是要別人端來吃的。

咪姐生完孩子身材有點走樣,她本來想去瑜伽班搞產(chǎn)后修復(fù)的。忙不過來,咪姐就氣鼓鼓的作罷了。作罷的同時又有點慶幸,反正是省下這些錢了。咪姐生了兒子,婆婆是有補貼的,可以當(dāng)作學(xué)瑜伽的錢,但是人手不夠,請人又要花錢,怎么說都是不劃算的。

于是每天閑下來的一丟丟時間里,咪姐會跳減肥操,老板算賬,周齊管孩子。咪姐胸很大,每蹦跶一次,乳房總會跟著顫動一波。這個時候,周齊懷里的小少爺也總是跟著顫抖一下,不帶任何幼兒思維的顫抖,只能解釋為人類對食物動物性的顫抖。

看得出來,咪姐真的很努力地在跳操,只是持續(xù)的時間不長。跳的時候咪姐是不怎么流汗的,跳完了之后汗才會從散下來的頭發(fā)絲中流下來,嘩嘩地從衣服中沁出來。除了偶爾有小祖宗的哼唧聲,大家都是非常安靜的。老板安靜抽煙,安靜算賬。咪姐安靜休息,安靜流汗。周齊安靜發(fā)呆,安靜帶孩子,安靜想月亮。

不過最近沒這么想了,因為周齊在想著咪姐。周齊不喜歡咪姐,周齊喜歡月亮。但是周齊感覺到咪姐在看他,總是這個樣子。所以周齊就趁咪姐看他的空當(dāng)來看咪姐。周齊感覺到有點可怕了。拋開倫理愛情不說,周齊從個人角度來看,咪姐不會是他的繆斯的。咪姐的眼神,似乎有點讓周齊為難了。單作為男人來講,周齊還是開心的,欽慕的目光嘛,還是有點喜滋滋的。每天周齊就這樣喜滋滋地送餐,不過,明明是月亮才會更開心。

這種喜滋滋沒有持續(xù)太久時間,既不是淡入,也不是淡出。那一天,沒有預(yù)兆。咪姐走了,兒子留了下來。老板當(dāng)街罵了一通,其實是個開眼鏡店街坊老主顧把咪姐帶走的。那個老主顧看起來特老實,老板總說這種悶子干大事絕對轟動全場。真被老板說中了,老主顧帶著他媳婦跑了。罵歸罵,生活還得朝前。老板找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繼續(xù)切菜。

大媽很兇,但是沒時間對著周齊跟老板兇,她要回家?guī)O子。店里依然很忙,周齊似乎又感覺自己有點失了智,除了送餐就在想,咪姐怎么不帶著他走呀?雖說對咪姐沒有感覺,但是咪姐帶著他雙宿雙飛也不是不行,哪怕只在旁邊帶孩子。那他就可以向月亮證明,他也是個會有女人跟的人。如果走了,就可以找個理由不用留在這里。

某天下班,周齊在店里多待了會兒,幫忙帶了一下他家小少爺,找尿布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柜子角咪姐的遺失資料。是那位街坊所開眼鏡店的驗光單。原來咪姐又散光又近視的,難怪看男人這么差勁。

或者說,咪姐壓根兒就沒有在看男人。

某天晚上刮胡子的時候,周齊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一根白頭發(fā)。因為頭發(fā)會反光的原因,廁所的白熾燈有時候會把頭發(fā)照得像是白了頭發(fā)一樣。所以周齊現(xiàn)在也分不清楚到底哪里是黑頭發(fā),哪里是白頭發(fā)。然后周齊把燈關(guān)了,一切都是黑色的,頭發(fā)自然也是黑色。然后周齊就去睡覺。其實睡覺是有點睡不著的,很難受,只能閉上眼睛。閉上眼睛的時候周齊在想,如果是白天應(yīng)該怎么樣啊,還是會看見白頭發(fā)的。一骨碌起床,跑進廁所,打開白熾燈,拿起推子插上電源,把頭發(fā)給剃了。

感覺跟做夢一樣,頭上有點涼颼颼的??吹界R子里面的禿頭,周齊有點后悔了。頭發(fā)其實被周齊已經(jīng)留到耳后了,原本是打算再蓄個把月就可以扎成辮子。如果忍得住蓄個幾年,也是可以賣錢的,齊腰不多不少三百塊錢也是可以賣的。

摸后腦勺其實是很舒服的,尤其是發(fā)茬長出來一點以后。周齊沒事就愛把帽子脫下來摸兩下,要是再發(fā)呆,一摸半天就過去了。戴帽子不是出于形象問題,天氣冷了,周齊光頭有點受不了。周齊長相其實還算是比較周正的,眉毛很濃。其實一個男人,眉毛濃了,面相就不會差到哪里去,就算是惡相那也是欺負別人,害不了自己的。

周齊給人的印象最多的還是他的眉毛,他的五官確實沒有任何可以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可是又不丑。

周齊現(xiàn)在可不敢這副模樣去外面亂晃悠,他不想讓張月亮看見他這個樣子。

陳秋軼回來了,周齊很想見他一面,但是他不敢見陳秋軼。陳秋軼在某日恐嚇?biāo)麅鹤拥臅r候,把他的孩子摔死了。老實說,周齊是真的怕那個邪子,周齊也想懲罰他。

陳秋軼回來之后,找到了周齊。要想找到周齊很簡單,給老板打個電話訂餐,周齊會端著飯去他那兒的。沒有誰對誰是徹底了解的,周齊看著陳秋軼吃完了整盤雞,還是沒能知道那個瘋子在想什么。周齊知道陳秋軼是不會常規(guī)悲傷的,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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