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
那天,我真是被內蒙古草原的胡楊林迷住了。薄暮的霞色把那一叢叢琥珀般半透明的樹葉照得層次無限,卻又如此單純,而霧氣又朦朧地彌散開來。
正在這時,一匹白馬的身影由遠而近。騎手穿著一身酒紅色的衣服,又瘦又年輕,一派英武之氣。但他在胡楊林下,只成了一枚小小的剪影,劃破寧靜……白馬在我身邊停下,因為我身后有一個池塘,可以飲水。年輕的騎手微笑著與我打招呼,我問他到哪里去,他靦腆地一笑,說:“沒啥事?!?/p>
“沒啥事為什么騎得那么快?”我問。他遲疑了一下,說:“幾個朋友在帳篷里聊天,想喝酒了,我到鎮(zhèn)上去買一袋酒?!贝_實沒啥事。他又說,這次他要騎八十公里。
他騎上白馬遠去了,那身影融入夜色的過程,如夢似幻。我瞇著眼睛遠望,心想:他不知道,他所穿過的這一路是多么美麗;他更不知道,由于他和他的馬,這一路已經更加美麗。
我要用這個景象來比擬人生。人生的過程,在多數情況下遠遠重于人生的目的。但是,世人總是漠然于琥珀般半透明的胡楊林在薄霧下有一匹白馬穿過,而只是一心惦念著那袋酒。
那就可以做一個概括了:第一,過程高于目的,白馬高于美酒;第二,過程為什么高?因為它美;第三,美在何處?美在運動中的色彩斑斕,美在一個青春生命對于遼闊自然的快速穿越。因此,美是青春、生命、自然、色彩、穿越。
曲腿馬\常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