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桂蘭
摘要:徽州古村落與古建筑中的眾多文化符號,不僅特色鮮明、易于辨識,而且在所有徽文化符號中最具活力和再生性。它們的價值除了滿足自然人的基本需求以外,還可以通過符號本身所包含的隱喻、象征和延伸意義,滿足社會人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同時,這些徽文化的符號元素亦可作為消費符號,通過多種途徑進入現(xiàn)代文化消費的場域之中,不斷產生新的價值。從符號化的角度對徽文化進行研究,有助于深入挖掘徽文化的價值和意義,增加相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并形成一種良性的學術發(fā)展態(tài)勢。
關鍵詞:徽文化;符號化;古村落;古建筑
中圖分類號:K928.5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19)04-0180-007
徽州古村落及古建筑是徽文化中的精品,歷來有“東方古代建筑的藝術寶庫”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縮影”之稱,在中國乃至世界建筑史上獨樹一幟,是祖先留給我們的一筆豐厚的文化遺產?;罩莨糯迓渑c古建筑中的眾多文化符號,不僅特色鮮明、易于辨識,而且在所有徽文化符號中最具活力和再生性。它們的價值除了滿足自然人的基本需求以外,還可以通過符號本身所包含的隱喻、象征和延伸意義,滿足社會人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同時,這些符號亦可作為消費符號進入現(xiàn)代文化消費的場域之中,不斷產生新的價值??v觀目前的設計市場,徽文化元素常被片面理解,徽文化的“蘊意”不僅沒能得到充分展現(xiàn),機械復制的作品反而顯得不倫不類。如何在實踐中傳承并弘揚珍貴的徽文化遺產,是我們必須面對的課題。本文將運用文化符號學的理論,以徽文化中的古村落和古建筑為例,通過提煉其空間形式、外部形式等方面的符號化特征,深入挖掘其中所蘊含的文化價值,通過典型的徽文化符號在現(xiàn)代設計中成功運用的案例分析,探討徽文化符號應用的有效途徑。
一、徽文化與符號化
徽文化又稱“徽州文化”,指存在于歷史上徽州地域范圍內,同時又輻射于外的有形與無形的文化總和?;罩葑员彼涡腿辏?121)設府,所轄六縣,即歙縣、黟縣、休寧縣、祁門縣、績溪縣和婺源縣,直至清末民初廢府?;瘴幕挠绊懖粌H深植于徽州本土,也包含了以其為核心而延伸的廣闊領域,如由寄籍、僑居外地的徽州人創(chuàng)造并影響于外的、與徽文化關系密切的次文化?;瘴幕捎趦热莶┐缶睿哂酗@著的獨特性、多樣性與地域性,自上世紀30年代就已引起學界重視,尤其是上世紀90年代以后,國內外的相關研究成果愈加豐厚,逐漸進入新階段,并形成一專門學科——徽學,與敦煌學和藏學一起被譽為中國三大地方顯學??梢哉f,徽文化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中國本土文化中的典型,從符號化的角度和層面對徽文化進行研究,不僅可以豐富徽學的研究內涵,也有助于進一步挖掘徽文化的文化價值和意義,增加相關研究的廣度和深度。
本文所運用的符號化理論,主要源于西方語言學和哲學領域。所謂符號化,一方面是指思維賦予外界對象以形式與概念,使對象比在純粹的自然中更容易認識;另一方面,是指人的活動不是被動地接受外來刺激,而是主動攝取。20世紀初,瑞典語言學家索緒爾(F.de Saussure)和美國哲學家皮爾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分別從語言學和哲學兩個不同的研究層面,提出了符號化觀念,奠定了符號化觀念的理論基礎。索緒爾的符號化觀念主要來源于語言符號的結構,側重于對符號的社會功能的研究。他指出任何符號化系統(tǒng)都是由“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兩種元素構成?!澳苤浮笔欠柕耐庠谛问?,表現(xiàn)為可感性,直接作用于人的感覺;而“所指”是符號所傳遞的意義,表現(xiàn)為抽象和不可感性,需要通過理解和推知獲得。能指和所指之間通過意指建立聯(lián)系,即二者通過符號本身所包含的隱喻、象征和延伸意義關聯(lián)起來。[1]皮爾斯的符號化觀念則將對符號問題的探討推廣到各種符號現(xiàn)象,側重于對符號的邏輯結構研究。他認為所有的符號系統(tǒng)都是由“符號本身”(representamen)、“指代對象”(object)、“解釋項”(interpretant)三種元素構成,其中“符號本身”與索緒爾符號系統(tǒng)中的“能指”對應,而“解釋項”在一定程度上與“所指”類似,客觀上溝通了索緒爾所建立的“能指”和“所指”二元關系符號系統(tǒng)。也就是說,只要某一事物被賦予另外的所指意義,并且能被理解和推知,這一事物就可以成為符號。[2]此外,皮爾斯又根據(jù)符號本身與指稱對象之間的關系,把符號分為圖像符號(icon)、指示符號(index)和象征符號(symbol)三大類。圖像符號通過寫實或模仿來表征其對象,指示符號通過指示或索引來表征其對象,象征符號通過約定俗成的方式來表征其對象。[3]皮爾斯關于符號理論的論述,使得一切事物都具備了在一定條件下成為符號的可能性,因此,運用符號化理論構建一個典型的徽文化符號系統(tǒng)亦成為可能。
由于徽文化的體量巨大、內涵豐富,不僅特指今天我們熟悉的徽州古村落、古建筑等實有之物,還涵蓋了一些思想文化、民風民俗等非物質性的范疇,如學術理論、文化藝術、商業(yè)經營、宗法理論、民間信仰、風俗民情等,更多地體現(xiàn)了廣義性的文化概念。限于篇幅,本文重點討論徽州古村落、古建筑的符號化表征。
在徽文化中,最具標志性、象征性和符號性特征的,無疑就是徽州地域現(xiàn)存眾多的古村落。由于這些古村落是在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影響下,借助徽商和徽官財力,長期不斷興建聚集而成的,其根基深植于當?shù)靥囟ǖ淖匀簧鷳B(tài)環(huán)境中,因此村落中留存下來的民居、街巷、祠堂、牌坊、路橋、戲臺、園林、雕刻、文書等有形的文化遺產,和滲透于其中的徽商文化、新安理學、風水文化、民俗文化等無形文化遺產,都深深打上了徽文化的烙印。因此,不論是從歷時角度,抑或共時角度來考察徽文化,徽州古村落都是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它們作為徽文化的主要載體,是徽文化的各種符號元素有機結合、互動多變的時空場域和文化場域。以下我們就以徽州古村落的布局與古建筑為典型,以索緒爾的符號化理論為基礎,結合皮爾斯的符號分類觀念,從能指和所指兩個方面,對徽文化符號進行研究,探討其內涵和表現(xiàn)形態(tài)之間的對應關系,挖掘徽文化的理論價值與實用價值。
二、徽州古村落布局的符號表現(xiàn)
注重人居環(huán)境,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罩莸赜颥F(xiàn)存的眾多古村落,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風水文化的影響,在當?shù)氐淖谧V上,幾乎都有某始祖卜居于某吉地,而后家族繁衍的記載。清初徽州文人趙吉士在其著作《寄園寄所寄》中曾說道:“風水之說,徽人尤重之,其平時構爭結訟,強半為此?!盵4]值得注意的是,徽州古村落不僅在選址上“無村不卜”,“枕山、環(huán)水、面屏”[5],在結構布局上更是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以地形、水源為代表的自然因素,以安全、農業(yè)制度、農業(yè)經營方式、社會風尚、社會習俗、對外交通等為代表的社會經濟因素兩者相互作用,共同影響著村落布局形態(tài)。徽州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形成了以集居型村落為主要形式的村落布局形態(tài)?;罩荽迓洳季中螒B(tài)往往體現(xiàn)一種強烈的追求和精神象征意義,著意模擬一些有意味的圖案,或反映崇拜祖先,或反映吉祥如意,或反映崇尚自然。”[6]整體來看,徽州古村落布局的圖形,大致可分為直觀圖形和抽象圖形兩大類。
采用直觀圖形進行布局的徽州古村落,較為常見的有動物圖形、植物圖形和常見物品圖形三種。
以動物為村落圖形的,主要有牛形、龍形、魚形、燕形、馬形、龜形、蝶形、鳳凰形等等。最具代表的是黟縣宏村,這個古村落在最初規(guī)劃時,就根據(jù)地貌及風水特點,仿造臥牛形狀,建造出一座奇特的牛形村落。村落以雷崗山為牛頭,村口兩棵古樹為牛角,由東而西錯落有致的民居建筑為牛身,引清泉為牛腸,蜿蜒入村流至牛胃——月塘,再經過濾入河,環(huán)村四座古橋為牛腳,形狀惟妙惟肖,仿若一頭水牛靜臥于青山綠水之中。(圖1)
以植物為村落圖形的,主要有荷花形、梅花形、海棠形、葫蘆形等等。如建于北宋時期的績溪縣滸里村,由于其始建者極為喜愛荷花,于是依山就勢,按照荷花的形狀來建村,希冀族人以荷花自律,和睦相處。以動植物為村落布局的符號圖形,充分體現(xiàn)出徽文化中對自然環(huán)境的尊重,以自然之象與自然和諧相處。
以常見物品為村落圖形的,主要有船形、棋盤形、銅錢形、元寶形等等。如黟縣西遞村,整個村落仿船而建,借能指符號“船”,表“所指”借水而行,得神助,取真經,大吉大發(fā)之意,正是希望借此吉祥符號圖形,使得村人順應天意,大吉大利,升官發(fā)財。村內還有根據(jù)風水理論建造的用來鎮(zhèn)守水口的文星閣、魁星樓、風水塔和觀音樓等,以期增加財富和催發(fā)文運,讓自己的子孫后代在學海、商海、宦海中大展身手。(圖2)再如黟縣里方村,其始建者為錢姓,于是根據(jù)地貌風水,按照銅錢形狀,將村落建成圓形,正中留一方形空地,民居建于方形周圍,整個村落猶如一枚碩大銅錢,姓氏、村名、村形統(tǒng)一而形象地表達出對財富的渴求。
采用抽象圖形的徽州古村落布局,主要有八卦形、七星趕月形、九龍戲珠形等等。如黃山呈坎村,按照“負陰抱陽”的風水理念,巧借山水形勢,將整個村落按照先天八卦圖的主四卦布局而成——東乾、西坤、南離、北坎,隱喻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陰陽和諧、天人合一的觀念。整個村落背山面水,坐西朝東,古街巷垂直相通,中有眾川河自北向南蜿蜒穿村而過,宛如陰陽魚分界線,與街巷自然組合成人文八卦圖形。而村落周邊的八座大山,則形成環(huán)抱之勢,儼然八卦的八個方位,又共同構成了天然八卦布局,人文建筑與自然山水巧妙融為一體。(圖3)
其實,不論徽州古村落的建造者們采用哪一種圖形來布局建村,實際上都只是一種精神與理念的形象化模式,體現(xiàn)了他們的理想追求、價值觀念、宗教信仰、人際關系與風俗習慣等思想文化與自然地理環(huán)境的整合統(tǒng)一。他們所要追求的不在于村落外在形象如何逼真,而是通過對物象內在本質的隱喻、象征與延伸,表達對生活的一種美好期盼。“村落的象征意義給予村民精神上的力量,強化了村落的凝聚力和村民的認同感。當今富有象征意味的村落布局形態(tài)更激起了世人了解徽州村落的興趣,使之更具有文化魅力和觀賞價值。”[6]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看,只要某一事物被賦予另外的所指意義,并且能被理解和推知,這一事物就可以成為符號。正是由于徽州古村落的布局圖形被賦予了超越物象本質的內涵,使得它們具備了成為文化符號的基本條件。
三、徽州古建筑的符號表現(xiàn)
洛特曼指出:“文化是用特定方式組織起來的符號系統(tǒng)?!盵7]文化符號,是指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地域、一個團體、一個階層的富有文化內涵和象征意義的載體。[8]徽州古建筑文化符號以其獨特的建筑形式、豐富的文化內涵在中國乃至世界建筑史上獨樹一幟。從建筑本體上來看,其中最具地域特色的文化符號,無疑是馬頭墻、天井、商字門和牌坊等。
馬頭墻又稱封火墻,主要是應民居密集而作防火、防風之需,在居宅的兩山墻頂部砌筑的高出屋面的墻垣,因形似馬頭,故稱馬頭墻。馬頭墻的馬頭,通常為“金印式”或“朝笏式”,折射出徽文化中的仕宦追求?;罩莨沤ㄖ械鸟R頭墻高低層疊,一般為兩疊或三疊式,較大的民居可多至五疊,因此在徽文化中有“五岳朝天”的象征寓意。從高處向下看,村落中高低起伏的馬頭墻如同涌動奔騰的馬群,在賦予高大呆板的墻體以生動美感之外,又有生機勃發(fā)、興旺發(fā)達的象征意味。(圖4)
徽州民居中的天井,除通風、采光、排水之用外,還被賦予了風水、哲學、倫理道德等多重文化內涵,形成了豐富的象征意義。其一,聚集財?shù)摰娘L水思想。在古徽州風水理論中,“天井”和“財?shù)摗毕⑾⑾嚓P?;杖瞬粌H在建筑結構上設計出四水歸堂的模式,即民居四面均向天井排水,再由地溝排出宅外,象征著財源滾滾、肥水不流外人田之意,而且石板地漏的圖案亦被雕成古錢形,寓意漏下的雨水是財氣之水。其二,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天井是模仿徽州地理環(huán)境建造的,徽州地貌一般四面環(huán)山,狀似盆地,設置天井,寓意“可見天日”,將人與天銜接起來,象征人與自然環(huán)境的和諧。其三,禮制森嚴的理學思想。當?shù)孛窬哟蠖几鶕?jù)天井所帶來的光線強弱來安排房屋,二樓采光最好的明間為祖堂,采光差的為閨房,一樓明間為客廳,然后是長房居所。其四,聚族而居的宗族觀念。徽州民居常常以天井為基本建筑單元,聚合成整個大家族的居所,反映了當?shù)亍懊癫蝗舅铡钡淖谧逦幕绊?。(圖5)
此外,從建筑色彩來看,徽州古建筑以黑白灰為主的獨特色彩也是非常鮮明的文化符號,尤其是“粉墻黛瓦”,幾乎成為徽州建筑的色彩標志。以黑白灰為主的建筑色彩,不僅體現(xiàn)了徽文化中對清雅簡淡的自然樸素美的崇尚,同時也成為徽派建筑文化自身獨特的符號標識。而從建筑內部裝飾來看,符號化最為顯著的當屬徽州三雕——木雕、石雕、磚雕,這些雕刻不僅技藝精湛,極具審美價值,而且所雕刻的內容也有著豐富的文化寓意。由此可見,與徽州古村落布局一樣,徽州諸多古建筑元素亦已超越了物象本質的內涵,被賦予了豐富的文化寓意,具備了成為文化符號的基本條件。
四、徽文化的符號系統(tǒng)構建
以下以索緒爾的符號化理論為基礎,結合皮爾斯的符號分類觀念,從能指和所指兩個方面,對徽文化符號進行研究,同時根據(jù)符號的類別和對應、轉換關系構建其符號系統(tǒng)。
徽文化的能指符號是其有形部分,是由徽文化的本體構成的。諸如徽派建筑文化中的馬頭墻、天井、牌坊、粉墻黛瓦等,已成為徽文化標志性的能指符號?;瘴幕乃阜柺腔瘴幕臒o形部分,是附著在徽文化之中能反映先民生活理想和愿景的符號,如果說能指是“器以載道”中的“器”,則所指就是其中的“道”,所指多是通過諧音、聯(lián)想約定俗成,表達了先民們祈盼富足美滿的意愿。徽文化符號能指與所指之間存在約定俗成的對應關系。我們運用符號學的相關理論,對徽州古村落布局圖形進行分類描述,其能指、所指對應關系大致如表1所示。
正是由于徽州古村落的建造者們將風水思想、哲學思想、理學思想、宗族觀念、徽商文化等思想文化融入到村落的布局與設計中,以能指之器承載所指之道,通過對物象內在本質的隱喻、象征與延伸,表達對生活的一種愿景,從而使得這些村落的布局圖形具有了符號化的特征和意義,也在客觀上具備了進入消費領域的可能性。
同理,我們運用符號學的相關理論,還可以對徽州古建筑中的主要建筑元素進行分類描述,其能指與所指的對應關系大致如表2所示。
由此可以看出,徽州古建筑中的諸多文化符號,其價值既可通過能指的一面滿足人們基本的生活需求,又可通過所指的一面滿足人們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同時亦可作為消費符號,進入消費領域,產生經濟利益。
在對徽文化符號能指和所指及其之間的對應關系進行探討的基礎上,我們針對上述徽州古建筑文化符號系統(tǒng)進行了初步的描述,構建了“徽州古村落布局符號系統(tǒng)”(部分)和“徽州古建筑符號系統(tǒng)”(部分)框架,大致如圖6和圖7所示。
通過前文所述及以上二圖所示,我們可以看出,在徽文化的古村落布局符號系統(tǒng)和徽派建筑符號系統(tǒng)中,其能指符號與所指符號以指示、象征為中介,構建起緊密的聯(lián)系。但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徽文化的包容性與開放性,這些能指符號與所指符號之間,并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對一的關系,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較為復雜的一對多、多對多的關系。
本著這樣的思路和研究方法,我們還可以對徽文化的其他樣態(tài)進行具體研究,進而描繪、構建出整個徽文化的符號系統(tǒng)。通過對這個系統(tǒng)的研究,不僅可以歸納出徽文化的特征,探究其再生性規(guī)律和興盛的原因,還可以引導人們消費,創(chuàng)造新的價值。
五、徽文化符號在現(xiàn)代設計中的應用
在大力弘揚和傳承民族文化背景下,徽文化所蘊含的各種符號及其相應的文化價值,足以證明其已成為民族歷史文化的重要標簽,徽文化的符號化消費已經成為開發(fā)區(qū)域文化的重要路徑,并且已經通過多種途徑進入現(xiàn)代文化消費的場域之中。
在平面設計領域,徽派建筑中的馬頭墻、“商”字門、黛瓦粉墻、牌坊等典型符號被廣泛應用,如圖8、圖9。
在“高爐家酒”的包裝設計中,設計師提煉出牌坊門圖案,運用借形巧妙地替換掉“徽風皖韻”中“徽”字的部首“山”,經過水墨化的濃淡處理,灰白色的背景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起徽派建筑色彩特征“粉墻黛瓦”,幾種符號的有機融合,不僅凸顯了徽風皖韻的地域特色,也傳達了返璞歸真、自然醇厚的所指訴求,在成功地宣傳了高爐家酒的同時,也激發(fā)了消費者的情感共鳴。
在現(xiàn)代建筑等空間設計領域,徽文化符號成功運用的案例更是精彩紛呈。
萬科第五園,“有著骨子里的中國情結”。在其設計中,我們隨處可以看到徽派建筑符號的影子,如青竹林、鏤空墻、粉墻黛瓦等俯拾即是。如圖10。
在色彩的運用上,萬科第五園舍艷求素,追求樸素而簡潔的外觀效果和傳統(tǒng)的雅致風韻。整體建筑全部運用“黑、白、灰”三種冷色調進行滲透,宛如一幅幅水墨畫,置身其中,倍感淡雅恬靜。在庭院氛圍的營造上,設計師習慣運用竹子這一徽文化典型的“能指”符號,從白墻前、花窗后、小路旁、拐角處等視覺落點,株株翠竹搖曳,在社區(qū)高墻小院的映襯下顯得意境悠深,既符合國人低調內斂的性格特征,也與南方地域氣候十分吻合。
合肥工業(yè)大學宣城校區(qū)中不少建筑也是將具有徽派建筑特色的“能指”符號運用在具體的設計中,通過象征、隱喻與“所指”建立聯(lián)系,創(chuàng)造性地實現(xiàn)了自然、文化、建筑三者的和諧統(tǒng)一,不失為探索傳統(tǒng)建筑現(xiàn)代化的一次成功嘗試。
粉墻是徽派建筑的典型元素,也是徽文化最有代表性的能指符號。宣城校區(qū)不少建筑大面積采用粉墻設計,與青山綠水相映,規(guī)整又不失變化,彰顯地域風情又不失現(xiàn)代大學府的書院氣息。以圖書館為例,整座建筑遠觀酷似一臺式計算機,設計師運用隱喻的手法,揭示了整棟建筑的實際功能,賦予該建筑以現(xiàn)代氣息。(圖11)四面墻體均大面積采用“雙墻”設計,主體是里層墻,按照現(xiàn)代墻體形式和需求設計,大面積、玻璃窗;外墻則采用傳統(tǒng)徽派建筑設計風格,如小窗、窄縫。如此一來,不僅徽派建筑符號的“能指”即大面積“粉墻”“實”的效果和“所指”即徽風皖韻均得到傳承體現(xiàn),而且開窗、通風、采光、遮陽等宜居的現(xiàn)代建筑的實用性也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里外墻之間很好地完成了從現(xiàn)代到傳統(tǒng)的過渡。
從中我們不難看出,設計師對傳統(tǒng)徽派建筑元素的運用都極力避免機械復制和簡單的生搬硬套,他們往往采用化繁為簡、化具體為抽象的方法,追求神似而不求形似。雖然也注重傳統(tǒng)文化符號的提取和拼貼,但是更注重借有限的“能指”形式表達更多更豐富的“所指”內涵。所有設計以人為本,最大限度地滿足現(xiàn)代人宜居以及對美的追求。在具體運用中,推陳出新,或者傳統(tǒng)文化符號的實用性有所削弱,裝飾性、隱喻性有所強化,或者反則反之。設計師們有效的探索,為弘揚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提供了借鑒。
五、結 語
綜之,徽州古村落與古建筑中的眾多文化符號,不僅特色鮮明、易于辨識,而且在所有徽文化符號中,最具活力和再生性。它們的價值除了滿足自然人的基本需求以外,還可以通過其中所包含的隱喻、象征和延伸意義,滿足現(xiàn)代人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可作為消費符號,進入現(xiàn)代文化消費的場域中,不斷產生新的價值。值得注意的是,進入文化消費領域的徽文化,在外化為符號元素的同時,必然要與不同地域、不同形態(tài)的文化進行交融和互動。一方面,徽文化通過汲取其他文化的有益成分,形成多種新的符號元素,獲得持續(xù)發(fā)展的生命力;另一方面,徽文化自身的元素也在與其他文化的交融中,以符號的形式被其他文化吸收,成為其他文化新的組成部分,從而不斷擴大自身的影響力。
參考文獻:
[1]黃華新,陳宗明.普通符號學研究芻議[J].浙江社會科學,2003,(4).
[2]郭鴻.索緒爾語言符號學與皮爾斯符號學的兩大理論系統(tǒng)的要點[J].外語研究,2004,(4).
[3]盧德平.論符號的分類問題——皮爾斯研究札記[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4).
[4][清]趙吉士.寄園寄所寄(卷十)[M].康熙三十四年刻本.
[5]何曉析.風水探源[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1990:68.
[6]陸林,凌善金,焦華富.徽州村落[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110.
[7]康澄.文化及其生存與發(fā)展的空間——洛特曼文化符號學理論研究[M].南京:河海大學出版社,2006:001.
[8]范秀娟,王晶晶.民族文化符號化與符號空間構建[J].梧州學院學報,2011,(4).
(責任編輯 黃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