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師范大學教育技術學院 郭 炯 黃 彬 鄭曉俊

2018年4月16日，教育部頒布了《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指南》（以下簡稱《指南》）?！吨改稀放c《教育部關于數字教育資源公共服務體系建設與應用的指導意見》的頒布是“三通兩平臺”工程頂層設計的一部分，是教育信息化2.0 行動計劃“網絡學習空間覆蓋行動”中的一部分,其中提到要制訂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規(guī)范, 明確網絡學習空間的定義與內涵、目標與流程、功能與管理?！吨改稀芬w現當前空間建設與應用的實踐成果和對未來發(fā)展的引領,充分考慮網絡技術、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的聚合對教育教學的支撐與變革作用。筆者作為《指南》研制的負責人,有幸為此作了一些貢獻,期望通過本文與讀者分享對于《指南》的若干認識。

一、《指南》出臺的背景與依據

要理解《指南》,首先要了解《指南》出臺的背景、政策依據、現實訴求和學理依據等。

（一）《指南》出臺的背景

“十二五”以來,“三通兩平臺”建設與應用不斷推進，“寬帶網絡校校通”和“優(yōu)質資源班班通”已取得突破性進展, 教育信息化的軟硬件環(huán)境都得到了極大改善。“十三五”期間，“網絡學習空間人人通”成了促進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的重要抓手,也已取得一定成果，涌現出眾多優(yōu)秀案例，積累了建設、管理、應用的經驗，但在實踐中仍有諸多問題制約著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的推進，如對其內涵、結構、功能認識不一致，相關體制機制、政策規(guī)范不健全，網絡學習空間建設各有特色但缺少統(tǒng)一規(guī)范，資源、服務、數據難以打通實現共享等，因此需要制定規(guī)范，指導網絡學習空間的建設與應用。

（二）《指南》出臺的依據

為了指導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充分發(fā)揮網絡學習空間對教學、學習、管理的支持作用, 促進教育模式與學習方式的變革, 切實加快教育信息化的轉段升級，依據《國家教育事業(yè)發(fā)展“十三五”規(guī)劃》《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guī)劃》《教育信息化十年發(fā)展規(guī)劃（2011—2020年）》《構建利用信息化手段擴大優(yōu)質教育資源覆蓋面有效機制的實施方案》《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等法律和政策文件，結合在學理層面對空間應然形態(tài)的思考，同時充分考慮實踐領域現實訴求的基礎上，出臺了該《指南》。

1.政策依據

2012年9月，劉延東副總理在第一次全國教育信息化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要通過推動“網絡學習空間人人通”，促進教學方式與學習方式的變革，促進教與學、教與教、學與學的全面互動。[1]隨后，教育部、財政部等逐步推出《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加快推進教育信息化當前幾項重點工作的通知》[2]《構建利用信息化手段擴大優(yōu)質教育資源覆蓋面有效機制的實施方案》[3]《關于“十三五”期間全面深入推進教育信息化工作的指導意見(征求意見稿)》[4]《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規(guī)劃》[5]一系列文件，提出要建立機構空間、教師空間、學生空間、家長空間等，形成新的教師研修形式、教學方式、學習方式、交互方式，加大空間在教師研修、資源共享、互動教學、教學管理等方面的應用力度。2015年11月，劉延東副總理在第二次全國教育信息化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倡導學校利用網絡學習空間開展學生綜合評價、教學綜合分析，提高管理效率，減輕師生負擔。[6]2017年4月，杜占元在全國教育信息化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網絡學習空間“可以有效支撐用戶建立個人資源庫、進行日常教學和學習操作、制作，分享數字教育資源、開展交流互動等”。[7]

通過對政策文件中關于網絡學習空間功能的論述進行分析可知，網絡學習空間的用戶主要包括教師、學生、家長、管理者等個人用戶以及班級、學校、教育相關機構(如區(qū)域教育管理機構)等機構用戶。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的基本任務可以概括為：在宏觀層面要促進教育服務模式創(chuàng)新，教育體制機制變革，教育優(yōu)質均衡發(fā)展和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在中觀層面要提供教育應用服務，創(chuàng)新教育教學模式，改變學習方式，提高教育教學質量;在微觀層面要支持教師、學生和管理者組織豐富的教育教學活動，支持過程性數據采集與分析，為精準教學、個性化學習和科學決策等提供依據。

2.學理依據

近些年，研究者圍繞網絡學習空間開展了大量研究。祝智庭等指出，網絡學習空間作為面向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的虛擬空間，在一定的學習服務平臺上運行，支持優(yōu)質資源的共建、共享與應用，能夠記錄教與學的全過程，支持教師、學生、家長等角色間的交互聯結。[8]吳忠良等認為，網絡學習空間是教師和學習者在虛擬網絡學習環(huán)境中的一塊專屬地，能夠創(chuàng)建、分享、收藏學習資源，進行學習管理和知識管理，也可以參與課程學習，獲取教師及其他學習者的幫助。[9]張麗霞等從教師知識共享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教師空間是以教師個體為中心，是集各種服務、資源、工具、人際交流等于一體的“混合體”。[10]郭紹青等在對網絡學習空間變革傳統(tǒng)班級教學路徑分析的基礎上認為，網絡學習空間是聚合包括數字教育資源和智力資源在內的各類優(yōu)質教育資源，實現智能個性化學習的虛實融合的學習資源環(huán)境。[11]

綜合以上學者給出的網絡學習空間含義，可以發(fā)現，網絡學習空間應是匯聚優(yōu)質教育資源，提供教育應用服務，支撐線上線下學習相結合，促進師生、師師、生生、家?；?，支持教育教學管理，實現師生個性化發(fā)展和集體智慧發(fā)展的組織化、實名制虛擬學習場所?？臻g的核心屬性是共享、交互、共創(chuàng)，基本特征是個性化、開放性、聯通性和適應性?？臻g建設與應用的基礎是無障礙獲取空間服務的網絡和終端接入條件。

3.教育變革訴求

利用網絡學習空間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教學模式，引發(fā)體制機制變革，最終是要服務于培養(yǎng)目標的需要——能力與核心素養(yǎng)，這已成為社會普遍關注的焦點、全球教育的重點。但是相較于知識教學，素質及能力培養(yǎng)的教學過程尤為復雜，信息技術已成為此過程的必選項。而當今技術的發(fā)展，為素養(yǎng)和能力的培養(yǎng)提供了豐富的選擇。從早期的多媒體技術，到現在的虛擬現實技術、大數據技術、人工智能等的發(fā)展，都會對素養(yǎng)及能力的培養(yǎng)提供支撐?？臻g就要整合這些技術，構建滿足教育變革訴求的智慧學習生態(tài)，關注思維培養(yǎng)、情感教育、個性服務、多元評價、精準教學等。過去更多關注的是借助技術優(yōu)化課堂教學，是對傳統(tǒng)教育邏輯的強化。今天關注深度融合，要通過技術邏輯對教育領域原有的運行邏輯進行改造。

為了滿足教育變革的訴求，網絡學習空間需要提供適應信息化條件下的教與學需求，推動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融合，實現有效支持個性化、適應性學習的智能化學習支持環(huán)境; 需要匯聚適應區(qū)域教育發(fā)展需求的優(yōu)質資源，支持個性化資源推送，實現精準服務;需要支持改變傳統(tǒng)教育教學流程，實現線上線下相結合的自主、合作、探究學習等多樣化、個性化的學習方式; 需要支持教與學全過程的跟蹤監(jiān)測，實現基于數據的綜合素質評價，發(fā)揮評價的診斷、激勵與預測功能;需要為面向個體定制需求的精準化、智能化、個性化、適應性的教育服務供給模式提供支撐。

二、《指南》的編制過程

《指南》的編制是一個謹慎而嚴肅的過程，主要采用文獻調研、實地調研等方法，并多次召開專家研討會不斷進行論證。一是收集了國家有關教育信息化相關政策、文件、規(guī)范，進一步深刻領會了國家開展“三通兩平臺”工作的目標和要求。二是梳理了國內外學者關于空間的研究成果，對空間的內涵、結構、功能有了進一步明確的認識。三是分析了包括國家教育資源公共服務平臺，湖南、浙江、廣東等省、市級教育資源平臺和多所空間應用示范校的空間平臺等。四是赴多地開展了調查研究，與部分省、市電教館的負責人、空間應用示范校的校長進行了座談,也進入這些地區(qū)的空間應用示范校進行了課堂觀察并對一線教師進行問卷調查。通過對東、中、西部空間建設與應用水平不同的區(qū)域與學校進行了調研，全面了解了空間建設與應用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掌握了第一手資料，確保了指南編制具有適應性、指導性和可行性。

在文獻梳理、調查研究等基礎上，提出了空間結構框架和各部分應具備的功能。就框架及其功能要求等內容，廣泛征求了意見，并結合意見進行修改完善。期間先后組織召開了三次專家研討會和一次專家論證會，并征求了各省級教育行政部門和部內有關單位的意見。在對反饋意見進行逐條研究的基礎上，認真吸納具有可行性和操作性的意見，對文稿進行了修改完善。

《指南》的編制始終以推動網絡學習空間的深入發(fā)展，規(guī)范網絡學習空間的建設與應用，促進教學方式與學習方式變革，創(chuàng)新教育服務模式與管理體制機制為原則，試圖清晰地描述網絡學習空間的構成、建設流程、功能結構、應用場景和應用方式等。

三、《指南》中的關鍵點解析

《指南》包括總則、網絡學習空間的構成、個人與機構空間、公共應用服務、數據分析服務和空間安全保障等六個部分，語言簡潔清晰，不難理解，但是對一些關鍵點還需進一步說明編制背后的思考。

（一）網絡學習空間的定義與歸屬

《指南》中明確定義網絡學習空間是由教育主管部門或學校認定的，融資源、服務、數據為一體，支持共享、交互、創(chuàng)新的實名制網絡學習場所。

如果說最初網絡學習空間關注的是資源的獲取與應用，現在關注數字資源的應用與生成，以及各類應用，可以為改變原有的教育教學模式、創(chuàng)新應用等提供各種可能，實現開放、共享、共創(chuàng)。關注另一種資源共享，那就是智力資源共享，如同步課堂、專遞課堂、網絡教師等，是智力資源共享，也是教育服務模式創(chuàng)新的具體表現。無論是數字資源、還是智力資源，或者是教育服務，在應用過程中都會產生數據，這些數據是一種具有張力的教育資源，能為學習者特征分析、學習診斷與分析、精細化管理等提供支撐，不斷優(yōu)化教育教學和教育管理。因此，網絡學習空間需要且必須是融資源、服務、數據為一體的學習場所。但這里需要特別說明的就是“教育主管部門或學校認定的”，為什么呢?如果我們利用空間記錄學生的學習全過程，并依此對學生進行綜合素質測評，這個測評結果還要與學生的升學、就業(yè)等掛鉤，而任意一個網絡學習空間提供的綜合測評結果等可能很難承載它對整個選拔人才、升學的支撐，所以需要由教育主管部門或者學校認定，體現一個區(qū)域內統(tǒng)一的標準、統(tǒng)一的要求以及它的可信度。

（二）網絡學習空間的構成

《指南》中認為網絡學習空間分為個人空間和機構空間，并集成公共應用服務和數據分析服務，網絡學習空間功能框架如圖1所示。

個人空間是具有角色基本功能且可拓展的個性化工作與學習場所，是調用各類應用服務的個人應用樞紐，有教師、學生、家長、管理者的空間都有的基本功能，如個人管理、消息管理、資源管理、應用管理、社區(qū)管理等。教師、學生、家長以及管理者空間是按照角色的典型活動而確定的角色基本功能，當然個人空間也不僅局限于此，可以根據需要擴展教研員空間等。機構空間包括班級空間、學?？臻g、區(qū)域空間等，能夠調用公共應用服務，支持成員管理、生成性資源管理、信息發(fā)布、活動組織與活動分析等，可以將機構空間理解為展示各區(qū)域、學校、班級風采的窗口，匯聚、共享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入口。公共應用服務包括資源共享服務、教學支持服務、學習交互服務和決策評估服務等，可不斷擴充與升級建設，各區(qū)域可以根據需求、經費等情況逐步引入，相同類型的應用服務可以引入多個，根據教師應用情況的反饋決定是否繼續(xù)購買服務等。作為一個空間，并不是最初就需要具備所有的公共應用服務。

（三）個人空間、機構空間與公共應用服務之間的關系

用戶通過個人空間或機構空間，調用公共應用服務，支持教育教學活動。空間應用中形成的生成性資源，根據用戶意愿，存放于個人空間或機構空間。同時網絡學習空間要支持不同角色用戶（教師、學生、家長、管理者等）在同一空間中的身份切換，實現“一人一空間”;支持不同角色用戶的互聯互通，實現信息溝通與數據交換; 支持各類公共應用服務的匯聚與調用，實現服務貫通。

下面模擬一個場景來呈現個人空間、機構空間、公共應用服務等是如何實現空間互通、服務聯通的（如圖2所示）。以一位教師開展教學為例，首先在個人空間中調用公共應用服務中的課件、討論區(qū)、學科教學工具等進行備課，組成教學活動系列，并將它推送給學生，有的活動需要學生利用空間完成，有的是線下面對面完成，很自然地實現了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教學。教學結束后，教師空間記錄了這一過程并形成了生成性資源，教師可以申請將這一資源在區(qū)域空間中進行共享，實現區(qū)域內的優(yōu)質資源共建共享。師生的教學活動過程數據全部留在了空間，可以利用數據分析服務對教師教學、學生學習情況等進行分析、診斷等。

（四）網絡學習空間對創(chuàng)新應用的支持

網絡學習空間功能由個人空間功能、機構空間功能和公共應用服務功能共同構成。對空間核心功能的描述部分都采用“提供……，支持……”“支持……，實現……”的格式，例如支持在線作業(yè)發(fā)布、在線作業(yè)批改、在線組卷、在線測試等，實現分層、個性化智能測評與診斷;提供教學設計模板、課件制作工具等備課工具，支持教師在線備課。前半句是功能，后半句是應用。由于很難窮舉，因此使用“等”，但是基本涵蓋了目前以及可設想到的主要功能及可能的應用。選擇的功能基本都是已普及、用得好的、較為成熟的功能(例如備課、上課、網絡研修、自主學習、學情分析、家?；拥?和人工智能支持的創(chuàng)新應用功能(例如提供學習障礙自動診斷與及時反饋等工具，支持個性化智能教學;提供個性化問題解決等工具，支持個性化問題解答與指導等)。

1.網絡學習空間支持教育資源供給模式創(chuàng)新

空間支持創(chuàng)新教育資源供給模式，擴大教育資源有效供給，充分發(fā)揮空間作為數字教育資源共建共享主渠道的作用，支持師生免費獲取國家和地方提供的各類公益性資源，共享生成性資源，自由選購個性化資源。利用空間構建名師工作室、學習共同體等方式，提供跨班級、跨學校、跨區(qū)域開放教育教學服務，實現從教育資源服務向教育、教學、個性化學習服務的轉型，服務育人全過程，支撐教育改革發(fā)展，促進教育公平。

2.網絡學習空間支持教育教學創(chuàng)新

教師可以利用不同功能組合探索教學新模式。例如，利用網絡學習空間突破時空限制和課堂邊界，建立虛擬班級，通過校際協(xié)同教學的方式組織學生進行學習，促進智力資源共享，組建學習共同體，進行交流、協(xié)作，開展合作學習，引導學生利用網絡學習空間中集成的豐富多元的資源與服務進行探究學習，培養(yǎng)學生的問題解決能力和協(xié)作學習能力[12]。利用網絡學習空間，充分共享優(yōu)秀教師智力資源，為郊區(qū)、薄弱學校學生提供一對一輔導服務，實施跨學校、跨區(qū)域的名師課堂、在線輔導等有利于促進區(qū)域教育均衡發(fā)展的空間應用新模式，促進教育優(yōu)質均衡發(fā)展及教師管理機制變革。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網絡學習空間的數據分析服務，它對整個空間是透明的，可以利用用戶的基礎數據、空間行為數據，對用戶行為進行動態(tài)分析，如學習成績、學習水平、知識結構、認知風格、問題解決能力、語言能力、寫作能力等，為個性化資源推送、差異性和個性化教學等提供支持。

3.網絡學習空間支持交互創(chuàng)新

網絡學習空間區(qū)別于傳統(tǒng)課程管理系統(tǒng)的關鍵是，師生能夠實現跨班級、跨校、跨區(qū)域的同步或異步交互，突破時空限制和課堂邊界，根據興趣、學習任務等建立學習共同體，或突破資源和工具應用的局限，通過人與人的交流形成教與學的社交網絡，從而使師生產生社交黏性，提升師生對空間應用的內生驅動力。

4.網絡學習空間支持管理模式創(chuàng)新

區(qū)域教育管理者可以利用網絡學習空間了解學校動態(tài)、開展教學評估、調控教學資源配置類型，優(yōu)化智力資源供給，建立基于數據改善教與學的機制、教師評價機制、家校溝通機制等，逐步推進管理業(yè)務重組、流程再造，實現管理精細化、監(jiān)管評估過程化。學校管理者可以利用網絡學習空間評價教師教學過程，掌握學生綜合素質評價情況、課程建設與應用等，加強對教與學過程的管理。

四、結語

《指南》的編制過程是一個富于挑戰(zhàn)與創(chuàng)新的過程，深感責任重大。一方面可以通過參與國家政策、標準制定等頂層設計實現學科價值，另一方面對我國教育信息化發(fā)展中遇到的瓶頸問題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也引發(fā)我們更進一步思考如何推進網絡學習空間建設與應用，實現基于網絡學習空間的教與學、教學管理、教育治理的常態(tài)化,使之成為綜合運用信息技術解決教育教學實際問題的有效載體,支撐人人皆學、處處能學、時時可學的學習型社會建設，促進教育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