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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養(yǎng)星球

2019-09-10 06:44[加拿大]朱莉·E.塞內(nèi)達蕭傲然
科幻世界·譯文版 2019年9期
關(guān)鍵詞:莉婭德里外星

[加拿大]朱莉·E. 塞內(nèi)達 蕭傲然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一只蜻蜓盤旋在靜謐的池塘上,隨即厭惡地閃開了。

聰明的蟲子,這里流著的可不是水。按照外星語言專家的說法,羊水與它最為接近,只不過這種液體黑不溜秋、濃稠,而且燙得就像屋頂?shù)陌赜汀?/p>

縷縷霧氣從池塘盤旋而上。高級研究員澤伊內(nèi)普·卡德里小心翼翼地堵住鼻孔,然后靠了過來。揮發(fā)物對人類無害,但是臭不可聞。她可不想讓自己窒息或是打噴嚏。

尤其是還被他們看著。如果他們在看的話。

她跪在池塘旁,把桶子翻過來,倒出里面的黃色的橡皮鴨,每一只都畫著俏皮的眼睛和嘴巴。很快,黑色的液體弄臟了鴨子的底部,但是鴨子們只是搖擺著身子,惹人喜愛。池塘表面蕩開圈圈波紋,不知游蕩在底下的他們……開心了嗎?研究員們目前還沒有答案。

研究員們也不知道該怎么向他們提出這個問題,她在這里所做的一切均未得到答案??ǖ吕镎酒鹕?,把桶放在一旁,刻意放緩每一個動作。他們知道實驗對象會對突兀的動作做出什么反應(yīng)。

桑德斯因此失去了手指。

這群橡皮鴨子是她帶來的。她早年曾從事與動物交流的研究工作,而且對訓練成功率較低的動物仍抱有濃厚的興趣。若是常規(guī)操作無法引發(fā)有用的回應(yīng),那就必須采取非常規(guī)的手段。

波紋和鴨子。

算是個好的突破口。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

房間的角落里放著一把椅子,椅背木條上沒有結(jié)蜘蛛網(wǎng),坐墊是嶄新的。椅子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個顏色明亮的空袋子,還有一串被曬褪色的橡皮小鴨子,每當微風從打開的門或窗吹入,又或是有人在近處經(jīng)過時,它們就會一陣晃蕩。

椅子已經(jīng)放在這里兩年零五個星期又三天外加幾小時了,電量仍然處于飽和狀態(tài)。厄內(nèi)斯特每次看到它時,都不知道拿它如何是好。

或許是因為悲痛還未愈合,反而愈發(fā)痛苦。小本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今只留下一個疼痛的空洞,但茱莉婭又如何呢?

椅子啟動后,可以帶著乘坐者外出走走。但它的功能也就僅此而已。

達維綜合征,是這兇險狠毒的惡疾的名字,不少家庭因為它分崩離析,但還是有些家庭安然無恙。因此除了痛苦,它還帶來了責難與妒忌。名稱是以艾德琳·達維命名的,她是已知的第一起病例和死者。達維原本是個健康快樂的小寶寶,突然間骨骼開始扭曲,身體變得脆弱,最終全身的機能都衰退了。這種瘟疫專門襲擊年幼的兒童,當達維綜合征入侵他們的小社區(qū)時,患病幼兒的家長們立馬帶著孩子去尋求專業(yè)人士的幫助,絕望地尋覓著希望。

茱莉婭當時已經(jīng)接受了毫無希望的事實,所以把患病的本留在了家里,自己照顧他。隨著本的身體機能一點點衰退,她竭盡所能將家變成了孩子的避風港:椅子是定制的,滑輪升降機蜿蜒穿過每一塊天花板。最終,本的身體情況仍不可避免地惡化了,于是她開始幫助他呼吸,直至他咽下最后一口氣。

本離世時,厄內(nèi)斯特決心好好照顧她,直到她不再悲傷為止。

如今已過去了兩年,可結(jié)果呢?

他拿起外套和拐杖,將展開的信紙放進了口袋——雖然只是一張紙,但好歹是官方的批準。

也許他知道要怎么做了。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星際中心聚集了六大智慧種族,相聚在此主要是為了進行貿(mào)易,順帶滿足各方的好奇心。其中兩類種族不呼吸氧氣,不喜歡親自造訪其他星球。另外四個種族的生存環(huán)境相似,在彼此的星球上有一定的生存能力,多少能存活一段時間。

新來的種族選擇拜訪其他種族居住的世界。拉客斯納人管他們叫半人,鮑爾人管他們叫太空幽靈;塞恩人與司克薩人發(fā)出的一連串無法翻譯的哨聲,但聽上去他們給新來者取的名字格外的不祥。來自地球的專家們管他們叫默者,因為實在沒有更合適的名稱了。

當然,默者也沒有告訴他們其他的稱謂。

首次接觸默者的種族是類貓的拉客斯納人,他們將默者誤認為是粗魯無禮的人類??梢岳斫?,畢竟這群陌生的種族也是兩足動物,有兩條胳膊,胳膊末端也長著手,而且頂部也長了一顆頭。

如果換做是人類,必定會注意到默者腦袋上并沒有臉,本該是手指的地方長的卻是彎曲的觸手,手掌位置上是長滿牙的嘴巴。拉客斯納人發(fā)現(xiàn)他們極其缺乏教養(yǎng),從不相互交換名字,也不鞠躬行禮。這群半人完全沒有禮儀,而且似乎只對成年拉客斯納人攜帶的共用工具包感興趣。

于是默者起身撲向了工具包,用他們長了嘴的手奪了數(shù)個過來,其他拉客斯納人連忙四散逃開躲避攻擊。

直到這時,一名恐慌的成年拉客斯納人拿出武器殺死了一名半人,剩下的兩名半人放棄了卑鄙的攻擊,平靜地回到了他們的飛船上。

他們留下了一份禮物。

上塔克堡,梅雷咖啡館

“很抱歉,可是……”厄內(nèi)斯特展開了信紙,強壓住內(nèi)心的怒火,“這上面寫著茱莉婭和我已經(jīng)獲批了。”

桌子對面的官員看著一臉不解的他,點點頭。到目前為止,整件事都讓人很困惑。為什么要跑到上塔克堡見面,還選在一家咖啡館,這么神秘兮兮?官員身著嶄新的套裝,厄內(nèi)斯特憑借自己從事太空巡邏的經(jīng)驗,確信她平常會穿制服,但猜不出是哪號人物?!暗拇_給你們批了。具體的話嘛……”

“我們申請領(lǐng)養(yǎng)一條狗,品種年齡無所謂,就是當寵物養(yǎng)。難道就因為我們家……”如今已成了陵墓“……是為了……照看……我們不干?!倍騼?nèi)斯特拿拐杖的末端敲擊著地面,自從一名粗心的鮑爾人不小心把他的一只腳砸傷之后,他就不得不開始使用拐杖,畢竟他一直很抵觸義肢?!澳銈儾荒茉僮屛覀?nèi)フ湛葱『⒘?,再也不想了?!闭f完,他覺得已幾近無望。

為了能應(yīng)答如流,來這里之前他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準備。事無巨細的調(diào)查問卷,連篇累牘的表格,他甚至專門買了支筆,但仍然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不過他們以前從未養(yǎng)過寵物,也許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總是如此嚴格吧。他沒敢問那些養(yǎng)過貓狗的兄弟,害怕自己問過之后就不想養(yǎng)了。

據(jù)他此前的了解,領(lǐng)養(yǎng)寵物特別簡單,看起來是給家里帶去新生命的最為穩(wěn)妥的辦法。茱莉婭沒有反對,實際上,她根本沒有提出任何看法。這對他無疑又是一次傷害。難道真的還要再養(yǎng)一個小孩嗎?

如果把寵物換成小孩,估計茱莉婭就會有意見了。

厄內(nèi)斯特把咖啡放到一邊,看著官員從包里取出一本卷宗,打開后拿出幾份別在一起的打印文件。厄內(nèi)斯特上一次見到這些東西還是在博物館里。“你們的安全調(diào)查從來沒有被駁回過。你們兩個都具備極為良好的地外工作與培訓經(jīng)驗?!惫賳T往前靠了靠,“因此你們是理想的候選人?!?/p>

他們是在木衛(wèi)三基地認識的,當時茱莉婭是一名工程師,厄內(nèi)斯特正在進行他的第一次巡邏任務(wù),但這樣的背景怎么會——他眨眨眼?!盀槭裁次覀儾荒茴I(lǐng)養(yǎng)一條狗呢?”

“外太陽系事務(wù)辦有更加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們。厄內(nèi)斯特,在我跟你解釋前,麻煩你先在這里簽字?!闭f著,她把另一張紙遞給了他。

厄內(nèi)斯特這輩子已經(jīng)簽過不少保密協(xié)議了——如果要進入太陽系的官僚系統(tǒng)工作,肯定要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鬼協(xié)議——然而當他閱讀紙上的內(nèi)容時,眼睛不由得瞪大了。違反協(xié)議的懲罰是立即永久性地逐出地球,這還是第一次。

兩年來,他心中第一次涌起一陣好奇。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下一階段需要兩個人參與。池塘一端已經(jīng)設(shè)置了檔臺??ǖ吕锱c她的助手費雷爾將第一個運輸塊放入霧氣昭昭的黑色液體中,然后緊緊閂在側(cè)面。放置完成后,她打開運輸塊的出口;與此同時,費雷爾啟動控制器,將檔臺降下,放入所需數(shù)量的鴨子。

只見這些亮黃色的橡皮玩具搖擺著身子游向運輸塊,身后泛起陣陣波紋。慢慢地,慢慢地,兩人幾乎屏住了呼吸。此時,任何一點擾動都會讓藏身水面之下的物體返回塘底,或者刺激它們跳出水面。它們胃口可好得很呢,而且牙齒鋒利。桑德斯就是教訓。

他們手頭的信息太少了……

第二批迎來不速之客的種族是鮑爾人。從拉客斯納人的報告中,他們已得知這群陌生人實際上并不是人類,而且胃口很大。于是鮑爾人建議他們的公民將自己的卵塊從屋檐搬移至室內(nèi)藏起來。在他們看來,就算卵塊在黑暗中藏匿一天會帶來創(chuàng)傷,但也總好過讓這群被鮑爾媒體興奮地稱之為太空幽靈的家伙吃掉。

采取措施后,鮑爾人派遣了一大批使者來迎接幽靈,既然貿(mào)易能讓星際中心來自不同星系的文明牢牢黏合在一起,為什么不搶先和這幫人達成貿(mào)易協(xié)定呢?

畢竟,拉客斯納人過于謹小慎微,總是輕易給人下定論,這是眾所周知的。

這群陌生的外星種族從飛船上跑了出來,把禮物扔到鮑爾人使者碩大的腳邊,然后便匆匆離去了。

于是,鮑爾人總結(jié)認為,他們光榮偉岸的使者團把太空幽靈們嚇了個服服帖帖,因此對于星際中心的其他種族而言,這些太空幽靈應(yīng)該也不成問題了。

卡德里關(guān)上了出口,開始準備下一個運輸塊。

如果真有那么簡單就好了。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

自從失去本后,茱莉婭雙唇原本的潤澤全無,嘴角滿是細紋,仿佛時光已等不及將她也從厄內(nèi)斯特身邊奪走。不知有多長時間,厄內(nèi)斯特沒有在她美麗的臉上見過任何表情了,此時他很驚訝地看到她嘴角的細紋開始加深,正一臉憤懣地看著他?!澳憔垢易寗e人來代替我們的兒子!”

然而,怒火總好過冷漠,但他也正是利用了她此前漠不關(guān)心的狀態(tài),讓她在保密協(xié)議上簽了名字?!澳阋擦私饬斯ぷ鞯膬?nèi)容?!闭f著,他把手按在兩人之間的協(xié)議上,“這和本無關(guān)?!焙皖I(lǐng)養(yǎng)小狗也無關(guān)。“這是外太陽系事務(wù)辦交給我們的重要工作……”

“去他媽的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吧!”說罷,她臉上的憤怒也消散了,眼神低沉了下來?!岸蚰?,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嗎?”那口吻似乎在說他打開了釋放惡魔的門。

他語氣堅定地說:“只是短期合同,讓我們提供一個試驗環(huán)境,就在我們家,一周而已。你隨時都可以叫?!?/p>

“那是因為他們會一直監(jiān)控我們家的每一個房間。你也注意到了,協(xié)議上說的……”她的手指松開了協(xié)議。

監(jiān)控是厄內(nèi)斯特自己堅持要的,同時他也提出,若是那該死的東西以任何方式威脅到了他們,他有權(quán)宰了它。

官員對此毫無意見,這不由得讓他覺得有些不妙。

“試試吧,茱莉婭,好嗎?”厄內(nèi)斯特抓住她無處安放的雙手,放在了協(xié)議上,“我需要……”說著,他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很遙遠,于是連忙咳嗽了一聲,重新組織起語言?!拔倚枰业缴畹囊饬x,我們都需要。好知道……我們并沒有因為本的離去而不敢再活下去?!?/p>

喘息之間,茱莉婭的臉上仿佛閃過一絲曾經(jīng)的溫暖,兩人四目相接。

但很快,她移開了目光,沒再說話。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當半人,也就是太空幽靈的飛船靠近塞恩人與司克薩人的殖民衛(wèi)星時,無論是塞恩人還是司克薩人,都毫不猶豫地關(guān)閉了港口,熄滅了燈光,希望這群陌生人能讀懂他們的暗示。

不過,飛船仍然進入了基地,并將一個拴緊的卵囊貼到了他們的基地上。

現(xiàn)在,該輪到人類了。默者抵達太陽系后,按照人類發(fā)出的指令——雖然人類并不確定他們是真的聽到了,但他們的確做出了反應(yīng)——將飛船降落在了月球。沒人愿意邀請他們來自己家。

此前被拜訪過的文明向地球總部提供了對于默者的解讀,表達了他們各自不同的情緒,有滿意,有興奮,也有懷疑。畢竟,相比起來,默者長得與人類更為接近。于是,總部的其他語言學家開始尋找溝通的方式,忙得團團轉(zhuǎn)。

而在卡德里的訓導下,新一代成長起來的默者學會跟在鴨子后頭走了。

人類并非第一個拆開禮物的種族。當憤怒的拉客斯納人將收到的禮物—— 一個卵囊——撕開時,液體與抽搐的人型胚胎噴灑到了地面上,默者后代們的血濺了他們一身。這也太古怪了吧?難道是讓他們吃掉這些玩意兒嗎?他們沒吃,直接毀掉了。

鮑爾人也毀掉了他們的禮物,但是無意的。就和所有關(guān)愛孩子的鮑爾父母一樣,他們把卵囊中的默者嬰兒掛到了室外取暖。不幸的是,卵囊很快漏了,開始皺縮,一天時間就全部死亡了。鮑爾人按照傳統(tǒng),舉行了儀式性的晚宴,吃掉了這些幼兒的尸體,并表示味道很鮮美,就是有點苦。

貼在塞恩人與司克薩人基地上的卵囊一直在那,都被凍硬了。他們還在卵囊旁立起了警示標志,以防它被人踢落,滾到進港航道上去。

所以,人類的處理結(jié)果肯定會更好,因為不可能更糟了。盡管如此,人類的外星語言專家仍然對他們的池塘非常之自豪。雖然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堅持向默者的飛船傳輸他們的處理過程,但那三個將卵囊交到人類手中的默者究竟是如何看待這一切的,依舊是一個謎。在將其幼蟲——在人類世界中的稱謂——轉(zhuǎn)移至接收罐的過程中,大部分都失敗了,直至最后確定了正確的熱量與溶質(zhì)后才轉(zhuǎn)移成功。不過在最終向幼蟲提供合適的食物,以及陽光中合適的光譜范圍之前,剩余下來的幼蟲幾乎已處于瀕死狀態(tài)。

瞧瞧,還是我們辦事靠譜。就等我們用科學的方法解開你們的謎團吧。

他們是食肉動物,至少在早期是食肉的。最開始給他們喂的是彩虹魚,接著喂更大一點的魚。他們長滿觸手的手-嘴吃起東西來快得嚇人。此外,生長速度同樣也快得嚇人。

與此同時,默者一直留在他們的飛船上,大概是在觀看傳輸?shù)漠嬅姘伞?/p>

毋庸置疑的一點是,人類目前仍然缺乏數(shù)據(jù)??ǖ吕锶嗔巳嘌?,驅(qū)趕走睡意,摸索著自己的杯子。幼蟲階段已經(jīng)明白無誤地結(jié)束了,默者的后代們從接收罐和池塘中爬出,猶如一團團由觸手、空無一物的臉部以及滾圓的軀體構(gòu)成的黏稠物體。費雷爾尖叫著跑開了;但當幼蟲完成大規(guī)模的自我成長后,它們吸入了第一口空氣,隨即塌縮成了一攤攤爛泥,像人類的新生兒一樣無助。

他們長得奇丑無比——當然,不同物種間存在著偏見。此時,包括卡德里在內(nèi)的不少人,注意力迅速轉(zhuǎn)移至顯示默者飛船的顯示器上。很顯然,他們應(yīng)該要做出回應(yīng)了。

人們做了各種推測,但一切如故,除了這里——收養(yǎng)了數(shù)十個外星嬰兒的語言學部門。每一只幼體都和成年默者一樣緘默不語,只不過仍然需要喂養(yǎng),當然,也都需要戴尿布。

也都可以咬掉粗心者的手指。

桑德斯就是教訓。

上塔克堡,黑狗酒館

“厄內(nèi)斯特,我們肯定搞錯地方了?!?/p>

他沒開口,但同意她的話。來酒吧領(lǐng)取嬰兒,這地點實在是太怪了。雖然信上是這么說的,不過他懷疑更重要的目的是為了把他們支開。等他們離開家后,一群面無表情、假扮成西北供暖能源公司員工的家伙就會蜂擁進入他們家中。

厄內(nèi)斯特用拐杖敲擊著靴子里面的腳趾,走進門,帶入一陣被雨水滋潤過后的夜晚的空氣。門內(nèi)老啤酒與汗液散發(fā)出的潮濕氣味奮力穿過其間,朝他們襲來,厄內(nèi)斯特盡量控制自己不去聞它。“挺干的?!彼罱K還是冒險聞了聞。

伴隨著強勁的節(jié)奏,輕盈的舞者在鋼管間舞動著身姿,茱莉婭抓住了他的胳膊;對于她這樣的女人而言,這種依賴感十分陌生。畢竟在退休回地球上成立家庭前,她曾經(jīng)被提拔為基地的主管。長久以來,她一直躲在家中自我悲傷;長久以來,她都失去了生活的意義。

厄內(nèi)斯特相信她不會一直這樣下去。茱莉婭不是這樣的人。

一個帶著百合花香味的詭秘身影出現(xiàn)了?!拔抑滥銈?yōu)槭裁磥磉@兒?!鄙泶┖诩t色蕾絲的女人斜睨著茱莉婭,朝她臉上吐出一口煙,“你們是來接小崽子的?!?/p>

茱莉婭松開了厄內(nèi)斯特,站直身子。滿頭銀發(fā)的她抬起頭,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道:“這是我們的事,你最好少管閑事?!?/p>

女人笑出了聲,身上的贅肉隨之一陣抖動。“說的沒錯?!彼壑芊杭t,雙眼閃現(xiàn)出光澤,“不過這就是我的事。帶批準信了嗎?”

這就是跟他們接頭的政府人員嗎?她的語氣更像是個買賣嬰兒的黑市販子。厄內(nèi)斯特抓緊了自己的拐杖,要是自己帶了巡邏時配發(fā)的電擊器就好了。

茱莉婭毫不猶豫地答道:“帶了?!?/p>

“這個年齡重新為人父母,有點晚了吧?”

“你到底要不要批準信?”女人涂著亮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剛捏住茱莉婭拿出的信封,茱莉婭立馬把手收了回來。這么久以來,厄內(nèi)斯特是第一次見到妻子再次展現(xiàn)出這一面,有兩年零五個星期和……

“這邊來吧?!迸瞬坏靡颜f道。

……他藏住了自己的笑容。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下塔克堡

“紅色十零警報”,這個名稱中的數(shù)字是“即將發(fā)生碰撞事件”的警報代碼,但無法辨別即將碰撞的到底是艦隊還是游客。這種問題常常出現(xiàn),所以當呼吸甲烷的種族向星際中心發(fā)出該警報,表示有更多的默者飛船前來時,所有人都謹慎地做好了最糟糕的準備。

默者艦隊將在一個地球周內(nèi)進入太陽系,因此外太陽系事務(wù)辦派遣了不值班的人員前去處理大量涌入的信息,無非就是在問:“我們要怎樣與他們溝通?”或“為什么這么久了還沒處理好?”

因為默者送來的是嬰兒,而不是字典,卡德里沮喪地想,人類根本沒有從停留在月球上的默者手中獲得任何消息。他們到底有沒有接收到我們傳輸?shù)男畔ⅲ窟€是說他們休眠了?

默者到底關(guān)不關(guān)心人類如何處置他們的——怎么說呢——后代?

她撇撇嘴,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有意義的問題。倘若默者與人類一樣,的確關(guān)心自己后代的話,為什么一開始要把嬰兒送出去?

為了迅速找出答案,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命令將默者后代按每三只進行分組——成年默者每次出現(xiàn)在公開場合時都是三個人,可能是巧合,但所有人都決定冒一次險——全球十四所機構(gòu)各自采取不同的途徑來測試試驗對象,同時向停泊在月球的飛船傳輸實時信號。

這家私人的人類住所是最后的試驗場所。是卡德里個人的決定。協(xié)議內(nèi)容很簡單:“這就是我們的要求,你們看著辦吧”,要求讓兩個對默者一無所知的人類與一只默者后代生活在一起。

這兩個人都有在狹小空間與非人類種族工作的經(jīng)驗,雖說如此,可是當她看到他們家中放在角落的椅子和彌漫家中的悲傷氛圍時,仍然心存疑慮。但他們沒有時間去找其他人選了。遲疑中的卡德里再次檢查了一遍他們的房間,目光被椅子對面的一排褪了色的小鴨子吸引了過去。

她從不相信兆頭什么的。

但她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上塔克堡,黑狗酒館

盡管它裹著漂亮的針織毯子,但是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個嬰兒。

它的模樣簡直如同夢魘,扭動的觸手與濕乎乎的黑色軀體聞上去一股魚腥味兒。厄內(nèi)斯特咽了下口水,不敢接到手中。

于是,茱莉婭張開雙臂抱了過來。突然觸手閃過拽住了她的頭發(fā),只見她語氣堅定地低聲說了句:“不準這樣?!比缓髮⒛邱斎说耐嬉鈨汗诹笋唏僦?。接著,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如冰般冷酷:“就一周?!?/p>

由于他當初帶回家的合同上已經(jīng)有了他們的簽字,所以他們必須把這玩意兒帶回家。

厄內(nèi)斯特不由得嘆了口氣。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感官剝奪實驗室

“我知道有時間限制。是的,可是……”屏幕上的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自己的鏡像,表情沮喪。

“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們在這里的工作內(nèi)容嗎?”高級技術(shù)員問道,“還規(guī)定我們要在三十個小時之內(nèi)取得進展?”

“他們清楚得很?!备呒壯芯繂T李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此前他們都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因為他們獲得了外太陽系事務(wù)辦的批準,對一種有意識的非人類種族進行試驗。李已經(jīng)做好了計劃——“跟我們無關(guān)。我們只需要進行一次快速的狀態(tài)檢測,選一只吧,記得把創(chuàng)口控制到最小。盡最大努力進行記錄?!?/p>

技術(shù)員搖搖頭,按照李的吩咐開始工作。

李靠在椅子上,指尖相碰。她會盡自己所能,而且他們目前的工作完成得相當出色。在進行靜脈注射操作后,她將每只處于零重力罐中的幼蟲固定住,確保不會有外界刺激源引發(fā)這群外星生命的劇烈反應(yīng)。巨大的束帶將監(jiān)控設(shè)備懸掛在空中,記錄著零重力罐外所有的已知外部因素,并將其反饋至計算機中,計算機則會將相關(guān)變動與試驗對象的腦組織或身體其他部分做出的最微小的反應(yīng)進行匹配。明天,他們將開始提供刺激源——

此時,她的屏幕亮了,顯示的是技術(shù)員的臉,他湊得很近,滿頭大汗。“你最好過來一下?!?/p>

片刻之后,作為研究小組中從不驚慌失措的領(lǐng)導,她開始失聲尖叫,而成員們對她為何會有如此的反應(yīng)產(chǎn)生了分歧。

有人認為是因為三只試驗對象均已死亡,盡管反饋信息與監(jiān)視器卻顯示它們?nèi)匀换钪?/p>

還有人認為是因為三只對象原本空白的臉部如今皺縮成了她的臉,猶如戴了面具一般。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第一天

“我們沒必要這樣做?!倍騼?nèi)斯特說。

茱莉婭沒有轉(zhuǎn)身,而是忙著找個地方放橡皮鴨。

“你沒必要這么上心?!倍騼?nèi)斯特繼續(xù)說。

看她那樣子,好像本從未在這張床上睡過似的。她把這坨一動不動、丑如夢魘般的外星生命放了上去,還把玩具鴨子、五顏六色的行星與圓鼓鼓的飛船玩具擺在一旁;對她來說,仿佛這一切并不是對自己孩子最嚴重的背叛?!澳愀蓡徇@樣?”他不假思索地問道,走進了臥室?!笆称穬Υ婀褚呀?jīng)弄好了……”他毫無感情地說道,柜子的門可以上鎖。茱莉婭這是在懲罰他嗎?

她歪著頭,似乎聽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皠e亂想。這是家里的客人,厄尼,不是來坐牢的?!闭f著,她將以前自己為本做的被子卷起來,然后把這位“客人”裹在其中。

一把黑色的觸手快速地摸索著被子的材質(zhì),然后緊緊地拽住被子。其他的觸手向厄內(nèi)斯特伸過來。“過來點,厄尼。讓它摸摸你?!?/p>

“你看見它吃東西的樣子沒?”它的觸手會一把奪過獵物,迅速塞到嘴里。如果金魚太大塞不進,它滿口的牙齒就會一口咬斷,剩下的那截會滑開,然后再次被觸手捕獲。

茱莉婭伸出一只手,觸手以快到嚇人的速度發(fā)現(xiàn)了手的存在,不過沒有纏住或拉扯她的手,而是碰了一下后收了回去。一下子,它那粗短而又彎曲的腿踢了踢——似乎感到很愉快。茱莉婭已經(jīng)學會如何將柔軟的小靴子套到它長了三根腳趾的腳上了。穿鞋的時候的確挺可愛的。

“厄尼?!?/p>

長了觸手的嘴-手因為過于奇怪,反倒不會讓他覺得困擾,就是有點擔心會被咬到。不過,他在木衛(wèi)三基地的時候什么沒見過。

此時,厄內(nèi)斯特極不情愿地走到床邊,往下看了一眼。

那顆頭顱讓他特別焦慮不安。它雖然是嬰兒大小,但就像被落葉覆蓋的一團被人遺棄的腐尸,渾身滿是灰黑色的線條,摸上去黏糊糊的,很軟。它沒有長毛,但是有毛茸茸的手感,像是長了霉;頭是鼓脹的,就像是從身體里炸出來的一只寄生蟲,否則的話,應(yīng)該是像他們小孩的一樣是——

“厄內(nèi)斯特·阿爾伯特?!?/p>

他盯著茱莉婭,不理解為什么她口吻如此嚴厲,可馬上他就發(fā)現(xiàn)那個小東西已經(jīng)躲到了小床的另一端,觸手把鴨子和被子也一道扯了過去。它不想靠近他。

等等,它是在嘬被子嗎?

“厄尼,”她語氣緩和了些,“他就是在有樣學樣。如果你怕他,他也會怕你。”

“他?是男的?”厄內(nèi)斯特回應(yīng)道,呆站著。

“應(yīng)該是的。換尿布的時候看得出來?!闭f著她朝他揮揮手,表示這不重要?!澳憬涛业摹€記得嗎,在基地的時候。你說我們的姿勢、聲音與氣味,所有會隨感受而變化的因素,都會讓別人也受到影響,無論他們與我們有多么不同?!?/p>

他的茱莉婭又回來了。他那強勢、聰明、果斷的茱莉婭回來了。而且比以前更棒,因為她在支持著他,盡管原本應(yīng)該是他支持茱莉婭。厄內(nèi)斯特走上前去,嘴唇感受到了來自她的溫暖的氣息。他抓住她的手,而他自己的手卻在不停顫抖:“茱莉婭。”

她的笑容讓他滿心歡欣,幸好如此,不然當冰涼的觸手碰到他手腕之時,只怕他會嚇得蹦到天花板上去。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第二天快過去時,默者的艦隊剛穿過拉客斯納人的領(lǐng)域,十四組試驗對象中已有八組處于非活躍狀態(tài)。該狀態(tài)就是指默者嬰兒死亡,無論是死于試驗還是照顧不當。死亡嬰兒僵硬的弱小軀體被迅速轉(zhuǎn)移至了月球進行解剖,外星語言專家確信在那些如今已癟下去的外星嬰兒的腦袋中,一定有一些特有的感官被他們忽視了。

卡德里不相信這樣的說法。默者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具備視覺和聽覺,這點已經(jīng)由觀察結(jié)果確定了。位于喉嚨位置的囊袋表示他們具備發(fā)聲的能力,不過可能發(fā)育不全,屬于其水生階段的殘留。按照她的經(jīng)驗,最重要的是進行交流的欲望——即交流的必要性,而無論你怎么搗鼓它們的尸體也無法確認它們有沒有這種欲望。站在人類的角度,這么糟蹋實在令人痛心,但是成年默者目前仍然沒有就他們所接收到的影像、已了解的信息表現(xiàn)出任何溝通的跡象,也沒有顯示出想要溝通的欲望。

卡德里認為,除了他們的“禮物”,其他均看不出任何意義。迄今為止,所有人類接觸過的、能進入太空航行的物種均發(fā)展出了離開原生星球的途徑,無論太空多么兇險,他們?nèi)匀粓远ǖ亓粼谔罩校^續(xù)著探索。

人類遇見的其他生命形式,都在盡最大的努力與外界溝通,盡管不同物種間外表迥異,但依舊展開了富有意義的對話。

她拒絕在此刻放棄。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第二天

“媽的?!倍騼?nèi)斯特聽到了水流的聲音。如果是茱莉婭在給浴缸放水的話,說明小多豆又擅自藏起來了——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得給他取個名稱,于是就開始管他叫小多豆。這個名字原本是他給領(lǐng)養(yǎng)的狗準備的,當然前提是茱莉亞得能遇見她心儀的那條。

嚴格來說,他們并沒有領(lǐng)養(yǎng)小多豆。合同上規(guī)定的是一個星期,而且事實證明,雖然在家里養(yǎng)一個外星嬰兒挺刺激,但也讓人身心俱疲,今早開始,便是茱莉婭所說的可怕的第二天。除了觸碰過他的觸手以外,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互動,而且小多豆顯然沒有聽他們說什么。他醒來之后就是進食,然后不知疲倦地滿屋爬。每個房間、每個柜子和每個碗柜他都進出過——把里面的東西拖出來,廚房因此變得一片狼藉。無論他想要的東西在哪,這個意志堅定的小東西的觸手都能熟練地將其拖走。

茱莉婭覺得是時候讓小多豆自己探索了。但說實話,這也由不得他們,厄內(nèi)斯特暗自慶幸小多豆還沒嘗試過攀爬。

現(xiàn)在該輪到處理他腳下的墊子了。小多豆吃東西后會拉屎,而且拉出來的屎是一團惡心又黏糊糊的綠色黏液,試遍了各種尿布都兜不住——所有的家用去污劑也除不去。厄內(nèi)斯特只好戴上手套,親自把每一坨凝結(jié)成膏狀的大便撿走。會有專人把大便收走,他推測還有其他人正急不可耐地等著檢測小多豆拉的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人會調(diào)包他們家的財物。

他估計房屋保險范圍并不包括因外星糞便導致的損失。

又開始放水了。浴缸里放著一條即將被捕食的金魚和一個政府配發(fā)的橡皮鴨子,這兩者能夠讓藏身他處的小多豆現(xiàn)身,但是一定要立刻關(guān)上門,不然轉(zhuǎn)眼他就不見了蹤影。接著他就會找個地點繼續(xù)藏著拉屎,無論他們叫多少次“小多豆,停下來!”都沒用。

可怕的第二天。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厭惡療法實驗室

“試驗對象對恐懼引發(fā)刺激源表現(xiàn)出了第三型鏡像反應(yīng),過程可重復。需要我解釋嗎?”

敵人的敵人……卡德里這些天一直失眠,睡覺都成了奢侈,不知何時才能和朝人類駛來的默者飛船搭上話,目前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了鮑爾人的領(lǐng)地。

“不用了?!毕鹌喿由狭粝铝四哂左w的腳印。如今它們已能感知到人類的恐懼情緒了,但卡德里不知道這種進展有什么用,更何況——雅頓·畢曉普雖說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能力還是有的??ǖ吕镉悯U爾語默數(shù)了十二下,然后停了下來?!澳闶钦f,他們能意識到我們了?!彼咽址旁谧约盒乜冢澳摺@些幼體——可以感知到人類的基本情緒?”

“幾乎是即時的,難以置信?!?畢曉普一只手捋了捋頭發(fā),雙眼放光,“就連拉客斯納的口譯員都做不到。這些試驗對象……”

“你的匯報中有沒有什么突破?”她需要的是語言。一幫長相駭人的小寶寶可沒法說出它們的語言。此外,成年默者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在那之后他們就死了?!彼{(diào)出了一個顯示界面,“就像這樣?!?/p>

卡德里此前曾見過其他幼體的尸體,包括那些李認為長得很像她自己的、滿臉褶皺的幼體??磥?,不同的人內(nèi)疚時的表現(xiàn)各有不同。而這——她往前靠了靠,抽了口氣?!斑@……這太可怕了!”

“可不是嘛?!碑厱云招Φ馈?/p>

三只幼體躺在地上,觸手攥緊。確實死了,它們的腦袋已經(jīng)變形,這次肯定沒錯了。

每只身上都有仿佛被狗撕咬后留下的利齒印。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第四天

他們繼續(xù)照料著小外星人的日常需求,確保他留在室內(nèi),留在他們的視線里,但是從第二天以來,一切仍然照舊。他們把被小多豆無視或把玩過的玩具送到他跟前,在他不動彈的時候給他讀故事,除了需要在浴缸里放水給他喂食,其他各方面都把他當人類的幼兒一樣來對待。他們很有耐心,本還在的時候,茱莉婭學會了帶小孩,所以厄內(nèi)斯特一切聽從她的吩咐。

今天已經(jīng)是他們履行合同義務(wù)的第四天,小多豆和以前變化不大,厄內(nèi)斯特腦海中一直有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覺得如今這狀態(tài)并非監(jiān)視者想看到的。

但他不清楚他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謝天謝地,茱莉婭總算恢復了過往的活力與笑容——雖然這和小多豆被送來這里的目的毫無關(guān)系——因此他也沒有過多地去想其他事。

可為什么呢……正在削土豆的厄內(nèi)斯特突然間停了下來。他的手指感到戳痛,似乎剛從休眠狀態(tài)中蘇醒。他那該死的本能反應(yīng)呢?這段時間他仿佛從現(xiàn)實中被抽離了出去,他憤懣地想到,茱莉婭也一樣,直到現(xiàn)在才開始思考。

他們要看管一只外星嬰兒,看管一周的時間。

這意味著他也有父母。意味著有其他小多豆的同類。

小多豆的父母知道是誰在看管他們的孩子嗎?

他把削皮刀放入了工具袋。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他們在木衛(wèi)三停了下來?!?/p>

會議室里輕松的氛圍并沒有持續(xù)太久?!拔覀冇^察到默者已經(jīng)接受了導航指令。”外太陽系事務(wù)辦主管阿列克·崔米爾突然說道。他有著極強的自控力,畢竟要與包括他自己所屬的種族在內(nèi)的六大種族打交道。正因為如此,他此刻嚴肅的表情和語氣立刻使得其他人不安起來?!拔覀冞€是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獊?,也不知道這些飛船會造成怎樣的危險。媽的,停在月球上那艘飛船能做出什么事我們也一無所知——也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你們語言研究所目前有何進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卡德里身上,她頓時心跳加速。“崔米爾主管,試驗正在進行當中?!?/p>

其他人一陣騷動。這群人類之中的研究學者與外交精英此刻或親自或遠程在參加此次會議,所有人看上去都很不滿。崔米爾示意她展示一下,隨后,一只默者幼體的畫面顯示在所有屏幕上。幼體此時正吊在天花板下方,站在下面的人是厄內(nèi)斯特和茱莉婭,兩人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懊惱表情?!澳愎苓@叫試驗?”

“領(lǐng)養(yǎng)者已經(jīng)和默者幼體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此前從未有人能……”

“我的天!”

卡德里嘴唇緊咬,與此同時屏幕里的外星嬰兒扯掉了身上的尿布,像揮舞旗幟一樣舞動著,綠色糞便在空中四濺,兩人避之唯恐不及。盡管沒有聲音,但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厄內(nèi)斯特在尖叫,而茱莉婭則在一旁大笑。

接下來是一陣可怕的沉默,直至有參會者發(fā)出了一聲緊張的偷笑。

“這么說,這些畫面也被同時傳輸給了默者的飛船?!贝廾谞柊l(fā)聲了,語氣尖銳。

“還包括他們之前所有的互動?!笨ǖ吕锘卮鸬溃拔覀儾恢罆?/p>

“你竟然把一個外星人當作被領(lǐng)養(yǎng)的兒童交到了兩個退休人員的手中,而且看上去他們對它不管不顧,任其在家中猖獗,還是在地球上。作為像你這樣的精英科學家,竟然會如此冒險,簡直不可思議?!?/p>

卡德里沒被他的話影響,而是敲擊了一個控制鍵,屏幕上顯示出之前死亡的所有默者幼體圖像,他們的頭嚴重扭曲,皺縮成駭人的形狀。“主管,正是這些圖像告訴我值得一試。對于目前的情況,我們尚無法理解,也沒法弄清楚默者無論走到哪都要留下卵囊的原因。試驗會繼續(xù),這是我們找出答案的最后機會?!?/p>

“他叫小多豆?!?/p>

“沒錯,主管。小多豆?!?/p>

崔米爾皺起了眉頭?!澳蔷屠^續(xù)吧,卡德里。在出大事之前,我需要找到跟默者進行交流溝通的方式。”

因為人類有暴力傾向。因為他們必須假定默者種族也有使用暴力的可能,所以他們決定一搏。這是崔米爾的賭博。

卡德里點點頭?!皶业降??!?/p>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第五天

小多豆今天格外地難對付,在屋里瘋了似的四處亂竄,等他們終于把這蠕動的小怪物哄睡了之后,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力氣,倒頭就睡了。不過,厄內(nèi)斯特還是醒了過來,將目光投在窗外飄動的樹葉投下的影子上。終于,他翻了個身,對著茱莉婭的耳朵輕輕說道:“你說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感到茱莉婭的身體僵硬了起來。“你是說小多豆嗎?”她低聲回道,基地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我覺得是個試驗。”

“試驗他們嗎?”

“也可能是我們。首次接觸什么的?!?/p>

盡管蓋著被子,厄內(nèi)斯特仍然被她話里的意思驚出一身寒意。普通公民是不能參與涉及外星文明的外交事宜的——這沒什么可說的?!翱蛇@試驗也太累人了吧?!彼洁斓?,“還得洗被糞便弄臟的窗簾?!?/p>

茱莉婭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里?!岸蚰幔绻覀兪×?,后果可能會很麻煩?!?/p>

“在我看來,現(xiàn)在窗簾才是麻煩?!彼f。

“你懂的。如果這一切背后的原因比表面看上去更復雜,該怎么辦?而且小多豆——”她的聲音發(fā)抖?!啊蚰?,我覺得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那些人想要的樣子?!?/p>

“我懂?!彼o緊地抱住她,以前很多個夜晚里,當他們擔心本的時候,絕望無助的時候,他就會擁她入懷。雖然小多豆長著觸手,頭上沒長臉,就像個大號的李子,但此時此刻的感受與本在之時并沒有什么不同。

對他們來說,沒什么不同。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在堡水仙花道10B號街對面,有一棟空置的房子,是他們的臨時指揮中心??ǖ吕锢@過躺椅,她不想等員工把當天的錄像進行梳理后再給她。其實她的手下都很稱職,只是如今絕不能略過任何一點信息,否則就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昨天起,幼體——也就是小多豆——已經(jīng)停止進食了。外星語言專家搞不懂為什么,此前豐富的糞便樣本也已成了歷史。如今,已經(jīng)沒有糞便給科學家們測試了。

卡德里手肘托舉著腦袋,盯著屏幕。厄內(nèi)斯特和茱莉婭看上去和她一樣疲乏,一樣糾結(jié)。他們已經(jīng)猜到,這一切絕對不只是實驗?zāi)敲春唵?,但他們還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卡德里目睹了眼前的影像,能理解他們的感受。這便是生而為人的精髓,人類最棒的地方,就是能夠與無助的人產(chǎn)生共情,分享他們的痛苦。

也不知道那些在觀察的默者能不能理解……

但理不理解不是他們的責任,而是她的責任。她有錯過什么嗎?所有線索都在這兒了??隙ǖ?。

下塔克堡水仙花道10B號,第六天

小多豆不再自己亂動了。茱莉婭把他放在本的椅子里,周圍都是墊子和卷起來的毛巾——因為他現(xiàn)在還太小——然后把他推到一縷陽光下面。厄內(nèi)斯特蹲伏在前方,強迫自己露出笑容。他把那串小鴨子在小多豆面前晃來晃去?!翱囱?,小多豆,是小鴨子呢。”

一只觸手伸了出來,很慢,很用力,然后垂了下去,顯得軟弱無力。茱莉婭把他的觸手扶起,收進毯子里。“乖,乖?!?/p>

厄內(nèi)斯特站起身,盯著天花板,吼道:“你們?yōu)槭裁催€不過來?他病了!”為什么他們不聽呢?“你們必須得過來!”

“他們不會來的?!避锢驄I輕聲說。她蹲在椅子一只扶手的旁邊,示意厄內(nèi)斯特到另一側(cè)去,“你知道他們不會來的,厄尼?!?/p>

他很想發(fā)怒——憤怒使他想起了本,他媽的,本那時候是多么無助啊,無法自己呼吸——他的眼神與茱莉婭相遇。他點點頭,怒氣隨之消逝,一如多年前的自己。

厄內(nèi)斯特走到椅子的另一邊,抓起茱莉婭的手,然后放在椅子上,就和從前一樣。他的另一只手穿過小多豆冰涼的觸手,但手指被刮傷了,茱莉婭以前也這樣受過傷?!安粶室??!彼嵝训?,其實他并不介意,只是想要說點話。

觸手輕輕地抓起他的手指,厄內(nèi)斯特沒有移開。雖說他現(xiàn)在不像年輕的時候,那時一蹲就能蹲很長時間,但不知怎的,他現(xiàn)在覺得并沒有蹲了很久。

接著,茱莉婭倒抽了一口氣?!霸趺础蚰?,快看?!?/p>

“我看到了?!毙《喽箍諢o一物的腦袋就在他們眼前產(chǎn)生了變化,灰黑色的斑駁皮膚開始彎曲起皺?!八遣皇且彼_口道,立馬意識到他們根本不知道外星人的死亡過程是怎樣的。

忽然間,厄內(nèi)斯特注意到這根本不是死亡的過程。

而是變態(tài)過程①。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卡德里往街對面跑去,躲開了一輛自行車和一個遛狗的行人,此時耳機里傳來通知,月球上的默者正在離開飛船。然而現(xiàn)在發(fā)生在水仙花道10B號的事情更重要,她一定要親自在場。

不可思議、震驚、難以置信——各種各樣的形容詞紛至沓來,還有其他更多的類似形容詞來描述她目前的感受。

咚咚咚。

開門的是厄內(nèi)斯特,他看上去一臉驚愕,但也很開心。他朝卡德里揮揮手,示意她到前面的房間里來。

房里放著椅子,小多豆坐在椅子上。

“多豆沒有便便了!”多么清晰直接的話語,小多豆說話的嘴才剛剛長出來。說實話,他的嘴似乎仍在形成過程中,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類似人類的鼻子與眼窩。

茱莉婭一只手握著一只觸手——觸手沒有變化——然后朝卡德里露出一個自豪的微笑?!澳銈兊鹊木褪沁@個,對吧?”

“多豆真棒?!?/p>

蒼天在上,他剛才是……在自得地笑嗎?

“沒人料到會到這一步?!笨ǖ吕锘卮鸬?,有點破音。厄內(nèi)斯特咯咯笑了起來。

她剛才的樣子有點歇斯底里,但她完全理解自己。接著,茱莉婭坐到了椅子的另一側(cè),伸出手指,很快便被觸手包裹住了。

“小多豆,”她說,“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他的眼睛不過是兩個黑色的眼窩,但是眼窩深處長著一些灰色的小芽,此刻全都朝向了她。擬態(tài)偽裝,卡德里提醒自己,一邊抑制住強烈的情緒,一邊繼續(xù)保持不動。她很小心。

“茱莉婭?!毙《喽棺プ∨说氖峙e了起來?!岸騼?nèi)斯特。”男人的手?!靶《喽??!?/p>

她懂他的意思嗎?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同時也感受到了來自遠方觀察者的壓力,卡德里走到椅子旁,伸出自己的手?!皾梢羶?nèi)普?!?/p>

小多豆眼芽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她的兩邊,好像漏掉了什么似的,然后卡德里感受到一股急切的晃動。這也是交流的一部分嗎?人類、鮑爾人、拉客斯納人,以及塞恩人與司克薩人都是以個體形式出現(xiàn)的,莫非默者不是么?卡德里一邊思考,一邊將手伸向外邊?!百M雷爾。還有你——你叫什么名字?”

費雷爾的助手——同時也負責安全與監(jiān)視——站到卡德里左邊,把一只長滿老繭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中。“我叫馬特?!?/p>

卡德里目光直視著椅子里的小生靈,分別舉起另外兩人的手,模仿這位外星來客剛才的動作?!百M雷爾、馬特、澤伊內(nèi)普?!?/p>

小多豆嘴里還沒長牙齒,但剛才他是在笑嗎?“澤伊-內(nèi)普。澤伊內(nèi)普。真好。”

但愿吧,她立刻進入了下一步?!靶《喽?,你愿意跟我來嗎?還有你們?”她連忙補充道,“月球上有大人在等著你呢?!?/p>

他的嘴閉上了,黑色的嘴唇連成了一條線。眼睛變得像是掛在樹上的漿果,不過令卡德里感到欣慰的是,覆蓋眼球的眼瞼已經(jīng)在形成當中了。

厄內(nèi)斯特看向茱莉婭,她的想法與自己是一樣的。她慢慢露出微笑,卡德里隨之屏住了呼吸。

“前提是必須讓小多豆先吃點東西,”茱莉婭堅定地說道,“他現(xiàn)在很虛弱?!?/p>

小多豆發(fā)出了嗤嗤的笑聲,很像人類。“多豆又要便便了!”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地點未知

沒有適用協(xié)議。

高級研究員澤伊內(nèi)普·卡德里指出,現(xiàn)有的各類協(xié)議根本不適用于當前的情況:外星幼體在地球被收養(yǎng),然后被送到月球基地,協(xié)助人類與他們的文明建立外交關(guān)系。

飛船起飛,離開地面。厄內(nèi)斯特和茱莉婭輪流抱著小多豆,給他包裹了一層蓬松的毯子,遮住他異于人類的外貌,但時不時會有一只觸手從中游離出來,感受著坐墊或窗戶的材質(zhì)。他們把橡皮鴨子也帶過來了,費雷爾還帶了一個冷藏箱,里面滿滿的都是活金魚,他將箱子夾在自己雙腳之間,以便隨時都能給他喂零食吃,不過小家伙在出發(fā)前已經(jīng)在浴缸里好好吃過一頓了。

很快,他就拉了。卡德里看到后,悄悄笑了出來。

現(xiàn)在,小多豆的臉毫無疑問是人類的特征,只不過手感仍然毛茸茸,膚色斑駁,呈灰黑色。他的臉既不完全像茱莉婭,也不完全像厄內(nèi)斯特,而是兩人的特征皆有??ǖ吕锖芎闷?,不知道他們的外星寶貝是否和他們已去世的兒子有相似之處,但她始終問不出口。

作為默者,他也許是他們種族里唯一能說話的個體,他擁有比較小的人類詞匯量,但是都聽得懂。更重要的是,他能通過抓手表示你我,還懂“吃飯就會拉屎”的順序關(guān)系。

人類第一次遇到其他智慧生命時,手中掌握的信息比現(xiàn)在更少。卡德里把各類注意事項告訴了茱莉婭和厄內(nèi)斯特。兩人眼中透出理解的目光,這讓卡德里感到些許欣慰,但她也看到了擔憂,畢竟他們現(xiàn)在還尚未走出困境。

抵達太空港后,主管崔米爾和另外兩個員工過來接了他們。大家相視無言,徑直走向了那三個正在一旁等待的默者。

厄內(nèi)斯特一家人帶著他們的橡皮鴨子,走上前去。

由于已經(jīng)習慣了小多豆,厄內(nèi)斯特反而覺得成年默者與人類沒有那么大的差別。他們的姿態(tài)比較僵硬——也許是規(guī)矩吧,不過他的關(guān)節(jié)也在時常提醒自己年紀大了,身體變得僵硬了,尤其是在乘坐飛船之后——此外,他們的頭看上去就像是光滑的球。不知他們能否也像幼體一樣變形呢?對此,他持懷疑態(tài)度。他們的觸手與小多豆的觸手差不多大小,因此在成年體的身上顯得格外的小,更像是手指。

茱莉婭抱起小多豆,朝成年默者走去。一路上,小多豆一直堅持握著他們的手,手指與觸手緊緊相握。三個成年體站在一起,但相互間沒有接觸。除了帶路的那幫神情嚴峻的官員,筋疲力盡但充滿期待的科學家以及他們夫妻倆外,再沒有其他人在場了。太空港的這片區(qū)域已經(jīng)被清空了。

厄內(nèi)斯特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帶拐杖了,突然間踉蹌了一下。他不知是怎么了,但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拿穩(wěn)手中的鴨子,而不是擔心其他。茱莉婭扶住他的肩膀,給了他一點支撐。

“多豆聽話?!毙|西用他那清澈的嗓音高聲說道,抬起頭看著他們倆,而沒有看向成年默者。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在發(fā)問,于是茱莉婭回道:“是的,你很聽話。真棒。”

一只觸手捏住了厄內(nèi)斯特的大拇指。厄內(nèi)斯特笑了,也說道:“多豆乖??蓜e在太空港里便便哦?!?/p>

“多豆不便便?!彼穆曇羯跏菄烂C。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心緒不寧,嘴角的曲線未能形成類似眼瞼那樣的褶皺,但是很明顯,他在笑。接著,嘴角倏然垂了下去?!岸喽挂吡恕!?/p>

站在最中間的成年默者往前走了一步,這一舉動嚇到了在場的人類。站在兩側(cè)的默者伸出手,觸手隨之伸出。

茱莉婭沒有后退,而是說:“那我們和你一起走?!?/p>

厄內(nèi)斯特眨了眨眼?!罢娴膯幔俊?/p>

“當然是真的。你說過你需要生活的意義,厄尼。”

小多豆的兩條腿興奮地踢了起來?!败锢驄I!厄內(nèi)斯特!多豆!”

成年默者轉(zhuǎn)過身,開始朝他們的飛船走去,似乎是在邀請他們一起,厄內(nèi)斯特深深吸了一口氣。

“先別急?!?/p>

地球總部,外太陽系事務(wù)辦,外星語言研究所;月球首府

默者文明高級聯(lián)絡(luò)官澤伊內(nèi)普·卡德里看著費雷爾將一桶橡皮鴨子倒入新的大使館池塘,兩人都露出了笑容,熱氣騰騰的黑色液體浮現(xiàn)出波紋。

事實證明,按照相關(guān)協(xié)議的規(guī)定,若獨立的外星個體想要帶人類離開是不行的,即便相關(guān)人類愿意或自愿。相反,外星個體會被邀請留下來。

如今他們已經(jīng)了解,幼年默者是其種族中適應(yīng)性最強的群體,每只幼體都能和兩個來自任何種族的個體建立情誼,而其中人類的數(shù)量在不斷增長,大部分都是有興趣參加進來的外交人員——當然其他種族的人也有。

如今他們已經(jīng)了解到,幼年默者可以與其成年體溝通,后者仍然惜字如金,因此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呼聲要求為默者幼體建立學校。為了開發(fā)出有效的溝通語言,卡德里高興地看到,一版有效的基于鮑爾貿(mào)易語的語言即將開發(fā)完成,星際中心最初的語言就是鮑爾貿(mào)易語。

善意一詞,想必默者已經(jīng)學到了。

感謝茱莉婭、厄內(nèi)斯特,還有小多豆。

【責任編輯:鐘睿一】

①生物學上部分生物生長發(fā)育的一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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