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力莫格 劉鵬飛
摘要:“烏力格爾”是一種融合“說”、“唱”為一體的曲藝形式,被譯為“說書”。用蒙古族語言進行表演,因此也被稱作“蒙語說書”。在表演當中,一些語言特征是顯而易見的,研究烏力格爾的語言特征,對其發(fā)展傳承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烏力格爾;語言特征;科爾沁方言;傳承
烏力格爾的語言比較獨特,其脫胎于蒙古語地方方言,屬于蒙古語科爾沁方言,以彰顯方言的語言功能為特色;將說、唱融為一體,先說后唱,唱中有說,博采眾長,獨樹一幟;將俗語、歇后語、諺語等寫入烏力格爾中,語言通俗、詼諧,更受大眾喜愛;精巧地運用修辭手法,打造出雅俗共賞的藝術效果。下面我們從以上幾個方面對烏力格爾的語言特征進行簡要的論述。
一、脫胎于蒙古語科爾沁方言,以彰顯方言的語言功能
(一)科爾沁土語中的部分聲母和其它方言相比,有著截然不同的發(fā)音特色
在科爾沁土語語音系統(tǒng)中,不存在塞擦音t?,多用擦音?頂替蒙古語書面語和察哈爾土語中的t?。也就是說,科爾沁土語中的?就相當于察哈爾土語的t?華和?,例如:察哈爾土語中的t?ag、dut?、gat?ir分別對應科爾沁土語中的?ag、du?、x??ir,這樣的發(fā)音特點使得烏力格爾的語言風格表現(xiàn)出一種輕巧柔和之感,這與快書、快板等渾厚圓潤的語言風格有著顯著的差異,但烏力格爾也不乏鏗鏘有力之美。同時,在錄制的烏力格爾錄音材料中發(fā)現(xiàn),擦音?出現(xiàn)極為頻繁,有的是標準語中的塞擦音t?,有的就是擦音?。與塞擦音相比,擦音的阻礙方式少,氣流弱。因此,“胡爾沁(1)”在彈唱的過程中發(fā)音部位的緊張程度也會變弱,相對來說會變得容易一些。
(二)元音和諧律對漢語借詞有一定的約束作用
蒙古語無聲調之分,只有輕重音之別。科爾沁土語從漢語中借入詞匯時,每個借詞的第一個音節(jié)中的元音都帶重音,這是受科爾沁土語元音和諧率的影響。例如:d?a?laa張羅、dajaa aab大爺、xa?xuu含糊、j??nuu熱鬧等詞均遵循了元音和諧律。烏力格爾的發(fā)源地便是琴聲悠揚的科爾沁草原,在這片土地上誕生了很多著名的演說譯本,例如:《封神演義》、《隋唐英雄》、《水滸傳》等,這些作品被譯為蒙古族語言進行彈唱,必不可少地會夾進一些漢語詞,再加之科爾沁土語和其它蒙古語方言方言相比,漢語借詞數(shù)量本就很多。因此,烏力格爾中必然也少不了漢語借詞的存在。元音和諧律使得這些借詞借入之后發(fā)生重音的變化,聲音變得清晰、有力,胡爾沁們能夠借助對漢語借詞重音的把握,實現(xiàn)完美演繹,由此使得輕重音與烏力格爾的旋律二者間表現(xiàn)出良好的承接效果。
(三)遵循合轍押韻的特點
胡爾沁背著四胡或潮爾(馬頭琴),在草原上四處飄蕩,一人一琴,自拉自唱。他們的表演風格和故事內容都有一定的差異,或優(yōu)美如詩,或懸念跌宕,令牧民沉醉其中。烏力格爾中的唱調一般是根據(jù)書中情感和氛圍的需要隨時變換的,曲調極為豐富,只用一把琴來彈奏,隨拉隨說唱,不唱只說時也有一定的句調和節(jié)奏。烏力格爾與其他曲藝形式一樣,在語言特色上都表現(xiàn)出濃郁的地域性,在用詞上也體現(xiàn)出鮮明的地方特色。烏力格爾唱詞長短不一,多以三到五字為一句,四句為一節(jié),每一句都押韻。
二、“說”、“唱”融為一體的形式
烏力格爾的“說、唱”和我們傳統(tǒng)認知中的說唱并不相同。在胡爾沁開始表演前都有一段引子,也叫做書帽,有的是祝賀、恭維之詞,有的介紹故事梗概,是用來引出故事的,我們把這部分叫做“說”,但“說”的部分不僅限于表演開頭,在表演中,需要介紹人物或情節(jié)發(fā)生急轉時也要靠“說”來交代清楚。“唱”的部分多是抒情、贊揚和歌頌,胡仁烏力格爾是利用四胡來提供伴奏,胡爾沁進行演唱的,胡爾沁們通過對生活素材的整合與提煉,為廣大群眾們呈現(xiàn)出了精彩的藝術絕活,備受蒙古族群眾的青睞。用一定的基本曲調和講說的節(jié)奏來表達某一主體內容,這樣的表演富有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能夠在烏力格爾表演中,將說唱有機結合在一起,是對一個胡爾沁造詣高低的衡量標準。
三、大量引用諺語、歇后語,語言通俗易懂、風趣幽默
(一)將蒙古族民俗寫入烏力格爾中
烏力格爾作品中除了有其他民族作品的演說譯本外,也不乏有蒙古族人自己的民間故事,在科爾沁草原上,曾流傳著“一人、一琴、一臺戲”的傳聞,每個胡爾沁都有極高的語言造詣和即興創(chuàng)作能力,只要給出一個題目,便能出口成章。民間藝術源于生活,在很多描繪蒙古族民間故事或即興表演時,我們總能從中感受到蒙古族人的生產(chǎn)生活、風俗習慣與興趣愛好等。
(二)引用大量的諺語、歇后語和漢語中的俗語、方言
烏力格爾中的諺語、歇后語比比皆是。很多人會認為蒙古族的曲藝必然會用蒙古語的諺語和歇后語,實則不然。烏力格爾中有許多的漢語方言和俗語,因為絕大多數(shù)蒙古族群眾都能用漢語會話,胡爾沁們?yōu)榱嗽鰪姳憩F(xiàn)力,會摻雜一些漢語的俗語,不但沒有形成語言障礙,還顯得更加貼切,更顯出活潑的藝術效果。使得表演更具趣味性、詼諧性,特別是在關鍵情節(jié)的講述中穿插一些諺語、歇后語,能夠讓觀眾們緊繃的神經(jīng)得到放松。蒙古語的諺語、歇后語更是俯拾皆是,有的富含深刻哲理,有的謳歌世間情感、有的純粹活躍氣氛??傊V語、歇后語等的使用使得烏力格爾的語言更加通俗、詼諧、有趣。
(三)在演唱中,會出現(xiàn)蒙漢句間語碼轉換
在錄制的36小時的胡仁烏力格爾錄音中,筆者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胡爾沁都會出現(xiàn)句間語碼轉換的情況,在演唱中,有的前一句是本體語,后一句是本體蒙語的漢譯。例如:"查干賀日莫萬里長城","查干賀日莫"蒙語意為長城,實際上前幾個蒙語詞已經(jīng)是萬里長城的意思了。還有直接用漢語敘述的,如:“指桑罵槐、五臺山、是騾子是馬拿出來遛遛、梁山好漢、程咬金混世魔王”等,這種蒙漢轉換使用的表演形式,在扎魯特旗胡爾沁中非常普遍,也被群眾認可和接受。
四、巧妙運用修辭手法,打造出雅俗共賞的藝術效果
曾有研究者指出烏力格爾過于庸俗,難登大雅之堂。筆者認為這種說法大錯特錯,烏力格爾的受眾參差不一,既有學識淵博的教授,也有目不識丁的農民,胡爾沁們?yōu)榱藵M足各階層的需要,將語言化繁為簡,來傳播知識與文化。此外,烏力格爾中既融合通俗易懂的諺語、又借助比喻、反復、諷刺、夸張等修辭手法歷史故事、自然科學、生活瑣事等展現(xiàn)出來,從而達到了雅俗共賞的藝術效果,使得整個表演具有極強的生動性和形象性。
五、結語
以上從四個方面分析了胡仁烏力格爾語言的特征。盡管烏力格爾在語言上依托于科爾沁土語,但在其內容的選擇上還是取舍有度的。研究烏力格爾的語言特征,對其發(fā)展傳承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近幾年,烏力格爾也在嘗試不斷創(chuàng)新,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對于廣大的蒙古族群眾來說,烏力格爾不僅是一種文化生活的獲得方式,同樣也是他們學習知識的重要學習手段。在市場經(jīng)濟的風波中,民間藝術的生命是極為脆弱的,內蒙古藝術學院音樂學院的副院長楊玉成是位專門研究烏力格爾的學者,他表示,“現(xiàn)代化對于烏力格爾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多元化的媒介傳播方式為傳承烏力格爾、打造烏力格爾品牌帶來了好的契機,另一方面,也帶來很多負面影響,很多年輕人認為學習烏力格爾對未來的發(fā)展沒有太大幫助。雖然古老的烏力格爾藝術在科爾沁草原上很好地傳承了下來,但是每個演說譯本都很長,能夠將完整長篇故事順暢說唱下來的胡爾沁(用四胡伴奏的烏力格爾藝人)越來越少?!币虼?,烏力格爾的傳承在現(xiàn)代化的影響下有衰退的跡象,對于蒙古族人民來說,保護、傳承烏力格爾是十分重要的,對于胡爾沁們來說,既能做到保留傳統(tǒng)又能做到與時俱進才能更好地傳承烏力格爾這一瑰寶。與此同時我們還應該尊重文化多樣性,使民間文化呈現(xiàn)多元發(fā)展。
注釋:
烏力格爾表演者,用四胡伴奏的藝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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