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果
[摘 要]
性別研究近年來成為音樂學領域的熱點話題。音樂中的社會性別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聽”到的,尤其在音樂表演領域中的呈現更加直觀。本文選取全球語境中三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國家和場域,以此來觀察和思考女性角色在全球音樂舞臺中的地位和價值。
[關鍵詞]全球語境;音樂藝術;性別選擇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7-2233(2019)08-0009-02
社會性別研究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有了極大的發(fā)展,目前已經成為一個普遍關注的話題。社會性別(Gender)是指社會建構的男性與女性的角色。它們是后天獲得的,并因時間和民族地域而變化,因而在同一文化或在不同文化中會有所不同。這就有別于男女之間生理差異的性別(Sex)。[1]音樂中的社會性別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聽”到的。尤其在音樂表演領域中的呈現更加直觀。本文選取全球語境中三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國家和場域(美國的大都會歌劇院、德國的柏林愛樂樂團、中國央視“光榮綻放”系列),以此來觀察和思考女性角色在全球音樂舞臺中的地位和價值。
一、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尷尬”
美國一向以擁有著世界最先進文明和最優(yōu)秀文化資源而矗立在世界之林。世界頂級音樂學院如茱莉亞音樂學院、柯蒂斯音樂學院都設在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更是一個具有領導地位的世界級歌劇院。能夠登上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是世界各國音樂家的夢想。
大都會歌劇院在2016年5月公布的年度演出季中,推出一部由芬蘭女性作曲家卡佳·薩麗亞諾創(chuàng)作的歌劇——《遠方的愛》(Love from Afar),格外吸引眼球。原因竟然是這部由薩麗亞諾作曲、羅伯特·勒帕吉執(zhí)導的歌劇,是近百年來少有的女性作曲家創(chuàng)作的。這部歌劇的推出,不論對紐約大都會歌劇院還是對全球歌劇界而言,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誰能相信,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演出史上,這竟然是第二次推出由女性作曲家寫作的歌劇。
我們不妨追溯一下大都會歌劇院上一次上演女性作曲家作品的事件。1903年,維多利亞時代激進的婦女參政主義者、女性作曲家埃塞爾·瑪麗·史密斯,創(chuàng)作了一部獨幕歌劇——《森林》。這部歌劇在大都會歌劇院的演出,打破了劇院從未上演女性作曲家創(chuàng)作歌劇作品的局面。但自那以后的113年間,大都會歌劇院再也沒演出過女性寫作的歌劇。而在20世紀初期的美國,婦女尚未擁有參政權,女性普遍被男性貶抑。大都會歌劇院就以挑戰(zhàn)社會風氣的姿態(tài),推出女性劇作家的歌劇亦實屬前瞻。遺憾的是,隨著時代的推移,大都會歌劇院卻舉足不前了。
來看另一份數據:根據歐洲的Operabase數據庫的統(tǒng)計表明:2009至2014年間,60名全球最知名作曲家的排名中,僅有3名是女性作曲家,占總數5%,這其中卡佳·薩麗亞諾排名最高,卻僅僅位列第33位,連前50%都沒擠進去。另外,在全球上演頻次最高的50部歌劇中,沒有一部女性作曲家的作品。究竟是女性劇作家的作品不夠優(yōu)秀,還是歌劇界里的男性沙文主義在作祟?薩麗亞諾本人也說:“在我開始寫作《遠方的愛》之前,我也懷疑了很久:究竟我能否寫歌劇作品?畢竟,生活的周遭看不到其他寫作大型歌劇作品的女性劇作家取得成功,這讓我惴惴不安?!薄都~約時報》刊登了樂評家肖恩·米爾尼斯的文章——《這部歌劇能夠挽救歌劇界的女性歧視問題嗎》,由此,歌劇創(chuàng)作中的女性歧視問題被重提。肖恩·米爾尼斯直言不諱地指出:“這一令人難堪的事實,卻真真實實地發(fā)生在歌劇界的重鎮(zhèn)——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梢韵胂蟮氖牵B著名的大都會歌劇院都如此,更遑論世界其他歌劇院對女作曲家作品的忽視與漠視?!盵2]實際上這100多年來,女性作曲家經歷了“黑暗時代”,這些被歌劇院拒之門外的女性作曲家的現象也只是音樂界的冰山一角,因為性別歧視問題并不僅限于作曲家,在歌唱家、演奏家、指揮家方面也是同樣存在的。
二、柏林愛樂樂團的“傲慢與偏見”
德國——古典音樂的王者之國。在古典作曲家排行榜中,前九位都來自德奧之地。巴赫、亨德爾、海頓、莫扎特、貝多芬、舒伯特、舒曼、勃拉姆斯、瓦格納,這些名字足以說明德國音樂的積淀由來已久。在享譽世界的優(yōu)秀交響樂團中,柏林愛樂樂團是首屈一指的最具代表性的團體。成立于1882年的柏林愛樂樂團是柏林人最引以為自豪的象征。經由漢斯·馮·彪羅、阿瑟·尼基什、威廉·富特萬格勒和赫伯特·馮·卡拉揚這樣一些指揮家的指導,柏林愛樂樂團已被普遍公認為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最具影響力的樂團之一。成立之初的柏林愛樂,演奏家是清一色的男性。這種性別差異直到100年以后的1982年,才因為一位女性的短暫加入而被打破。
其實關于女性進入交響樂團的問題,最早是在歐洲開始討論,因為德國奧地利的正統(tǒng)交響樂團是不允許有女性出現的,像柏林愛樂樂團和維也納愛樂樂團皆是如此。但后來由于女性的崛起和社會的進步,逐漸開始有了女性進入交響樂團的先例,但過程并非一帆風順。1982年,單簧管女皇薩賓·梅耶的才華吸引了愛樂指揮卡拉揚。那時的女演奏家非常稀少,卡拉揚為了讓她進入柏林愛樂樂團擔任單簧管首席而與樂團中的一些藝術家發(fā)生對立,而事態(tài)最后發(fā)展成了樂團民主運動。團員樂手們希望樂團的最高領導應該是樂團委員會而不是音樂總監(jiān)和終身指揮卡拉揚。最后以梅耶入團試用一年的協議而和解。但在試用期結束時,柏林愛樂樂團的成員以73票對4票的投票結果反對這一聘用。樂團成員堅持認為,梅耶的演奏不能跟整個單簧管聲部融為一體,但音樂觀察家包括卡拉揚則認為真正的原因是她的女性身份。事件最終以樂團的勝利、梅耶的被迫離開、卡拉揚的出走而告終。
后來,離開愛樂的梅耶成為一名全職單簧管獨奏家,她讓曾經被低估的獨奏樂器單簧管重新在音樂會的舞臺上綻放光芒。在離開柏林愛樂后的20多年里,梅耶曾與世界300多個樂團合作過,包括維也納愛樂樂團、柏林愛樂樂團、芝加哥交響樂團、倫敦愛樂樂團、維也納廣播交響樂團等。柏林愛樂樂團就這樣因為他的“傲慢與偏見”,損失了一位優(yōu)秀的世界級演奏家。至于德國其他交響樂團,比如維也納愛樂樂團,是在1997年才吸收了第一位女性演奏家。
三、中國音樂界所凸顯的“性別論”
中國是一個教育基數非常龐大的國家,在提倡素質教育、美育教育的觀念引導下,中國家庭的孩子越來越普遍地接受音樂藝術訓練,最終進入專業(yè)的藝術道路。而這種如雨后春筍般的音樂教育普及狀況近年來也呈現出很多性別失衡問題。先來看一個由中央電視臺2012年隆重推出的音樂類節(jié)目《光榮綻放音樂會系列》。在系列音樂會里面,陸續(xù)評選出活躍在當今中國樂壇各個領域的青年音樂家。我們選擇器樂領域中十大青年演奏家進行探討和分析。在琵琶、管樂、古箏、二胡、笛子、鋼琴、小提琴、大提琴等類別中,都分別選出了最受歡迎的十大青年演奏家。
央視的評選結果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國當下器樂選擇的性別傾向。從表格的前兩類樂器看:十大青年琵琶演奏家女性10名,無一男性,而與之相反的是十大管樂演奏家男性10名。這種性別比例嚴重失衡的現象是歷史、審美、社會價值觀念等因素最終導致的性別選擇結果。從歷史上看中國古代對于女性的刻板印象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含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男尊女卑,所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也是遵從“女為悅己者容”的教條,把提升自己的修養(yǎng)當作取悅男人的籌碼。不知從何時起,琵琶或古箏變成了女孩子的專屬樂器。我們腦海中總會浮現這樣的畫面:一位嫵媚溫婉的妙齡女子,優(yōu)雅拂動琴弦的陶醉情景。這種媒體導向,也給大眾制造出一個思維定勢,即彈琴的女孩子必定溫柔賢淑,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氣質。這是中國幾千年來的封建思想的反映,是人們對于男人和女人所擔負的社會責任的劃分,對男人和女人性格氣質的社會期待,有“男主外而女主內”的成分。
不論在東方或者西方,女性一直被說服放棄可能扭曲其面部特征的樂器,比如像大多數吹奏的管樂器或像大提琴那樣放在兩膝之間,姿勢不合時宜的樂器以及較沉重或有力的樂器。他們認為男性的樂器才應該是更響亮、更大的樂器。女孩子演奏時需要優(yōu)雅的姿態(tài)和精致的指法,因此女性不適合演奏小號、大號等銅管樂器,這類樂器嘈雜、響亮,演奏時要收起嘴唇、鼓起腮幫子送氣,破壞女性柔和的面部線條,有失文雅。社會性別是表演性的,性別身份通過不斷重復的表演行為得以強化,音樂也如服裝、語言等一樣無法擺脫性別的束縛,繼而成為性別的外在符號,一起完成了性別的“表演”。[3]
結 語
全球語境下,音樂藝術的性別選擇不均衡現象和男性對女性的傳統(tǒng)偏見依然明顯??上驳氖牵?0年來,女性開始在音樂領域有了越來越多的聲音,但要想和男性平分秋色,贏得半壁江山,還需要走很長的路。讓我們能夠真正以平等競爭的機制,使女性煥發(fā)出更多光彩。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