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蔚
深秋時節(jié),在汴梁城菊花文化節(jié)的拍賣會上,一幅汴繡《清明上河全圖》拍出了100萬元的天價,創(chuàng)汴繡作品歷年拍賣價之最,一時轟動古都汴梁。
汴繡為中國五大名繡之首,有近千年的歷史,是在繼承宋朝手工制繡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起來的,因而亦稱之為“宋繡”。汴繡以繡制中國名畫古畫而著稱于世。繡者在原作的基礎(chǔ)上,運用汴繡針法細膩、表現(xiàn)手法逼真、色彩明快典雅等技藝,創(chuàng)作出集欣賞、收藏為一體的繡畫作品,尤以北宋畫家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為代表繡作。此外,還有《五牛圖》《虢國夫人游春圖》《百駿圖》等,以古樸、典雅、細膩為藝術(shù)特色。
這幅拍價100萬元的汴繡《清明上河全圖》繡者是誰?汴梁城的人都在打聽。
終于,他們找到了那個叫田聰?shù)睦C者,還知道了他很多的故事。
當(dāng)年,田聰在馬道街北口的百貨大樓上班,是站柜臺的營業(yè)員,羨煞死了爐坊胡同里的年輕人。方向盤(開車的)、營業(yè)員,是那個年代最最令人羨慕的職業(yè),被田聰這小子給趕上了,他家的祖墳啥時冒青煙了?
爐坊胡同的人去過百貨大樓,見田聰衣著整潔,頭發(fā)梳得溜光,上身白襯衣,下身藍褲子,臉捂得白白的。那時候買東西要憑票,很多人是進不起商店的,百貨大樓門可羅雀。田聰就坐在柜臺里面扇著電扇,看著報紙,好不愜意。胡同里的人在廠子里出力流汗的時候,往往會想起田聰,說:“人家田聰哪輩子修來的福分,日頭曬不著,風(fēng)刮不著,雨淋不著,享俸祿,吃皇糧,那過得才叫日子??!”
后來,田聰還娶了個漂亮媳婦,也是個營業(yè)員,臉兒捂得更白,長得也好看。
可是,田聰?shù)暮萌兆舆^了沒幾年,形勢突然就變了,個體戶如雨后春筍,把百貨大樓的生意擠跑了。單位就搞承包,結(jié)果依然是年年虧損。膽大的就開始下海,搞單干。輪到田聰,田聰就拍著胸脯說:“咱有一雙手,還怕沒飯吃,單干就單干。”就與愛人在汴京路開了一個百貨門市部。不知是為啥,就是競爭不過其他的個體戶,兩口子累得每天灰頭土臉的,生意卻一直慘淡。年底盤存,等于白忙活一年。
屋漏偏遇連陰雨。冬天的時候,老化的線路突然起火,把門市部燒了個一干二凈。白臉老婆哭得死去活來,喊著“這日子沒法過了”。田聰就拍著胸脯勸她:“咱有一雙手,還能餓死人,大不了從頭再來嘛?!崩掀拍脺I眼瞪他:“有一雙手當(dāng)屁用,還不照樣吃苦受窮?!?/p>
沒了開門市部的本錢,田聰就給人家打工掙錢。一次到外地進貨,車翻了,把押車的田聰砸昏了過去。
醒來,是在醫(yī)院。他的白臉老婆坐在病床前,眼泡腫腫的,人憔悴得已不成樣子。田聰看著可憐兮兮的老婆,也流淚了:“對不起,讓你操心了,跟了我沒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怕,咱有一雙手,還怕……”田聰忽然感到不對勁:我的手呢。
白臉老婆突然大哭起來。
他的一雙手被砸斷后,截肢了。田聰再次昏了過去。
田聰打醫(yī)院出來,就沒再見到他的白臉老婆。這女人對她和田聰?shù)纳钍チ诵判?,撇下三歲多的孩子,跟著家人去了南方。
把孩子送回爐坊胡同的老家,交待給父母,田聰順路買了瓶敵敵畏,就著淚水喝下了。
原來的同事老曹來看他,發(fā)現(xiàn)他尋了短見,急忙送醫(yī)院,救了田聰。
田聰告訴老曹:“曹哥,遇到過恁多難事,我都不認輸,總想著只要還有一雙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衫咸旖^我,收了我的手,我還活個啥勁兒??!”老曹說:“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上帝給你關(guān)了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天無絕人之路,只要你不認輸,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兄弟,跟著哥干吧?!?/p>
老曹下崗后,辦了個殘疾人藝術(shù)團,在政府的扶持下紅紅火火。
老曹請來一位無臂老人,指導(dǎo)田聰練雜技,練用腳切菜,用腳穿針引線。后來,又學(xué)用腳寫書法,用腳彈鋼琴。田聰又拿出了不認輸?shù)膭蓬^兒,不分白天黑夜地練,半年后就登臺演出了,節(jié)目的名字叫“萬能腳”。田聰坎坷的人生經(jīng)歷和高超的表演水平,一下子征服了觀眾,劇場里掌聲如潮。當(dāng)田聰用雙腳寫就“自強不息”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時,全場觀眾忘情起立,掌聲經(jīng)久不息。
在媒體的宣傳下,“萬能腳”田聰一時名聲大震。
靠演出掙錢是有限的,填飽肚子而已?,F(xiàn)在的田聰最牽掛的是寄養(yǎng)在父母身邊的孩子,他不想讓孩子像他一樣過一輩子苦日子。于是,他拜了汴繡老師,業(yè)余時間練起了腳繡。
要準(zhǔn)確繡出《清明上河圖》中的813個人物、94頭牲畜、100多座房屋與橋梁、179棵樹木、20多艘船只,需用滾針繡水紋、練針繡船錨、繩針繡錨繩、別針繡棚席、反針繡屋瓦、發(fā)針繡人物、蒙針繡柳樹,這樣才能使畫卷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背景逼真?zhèn)魃?,表現(xiàn)出細、密、活、順、光、亮的汴繡特點。這些連常人都感到吃力的繡功,被田聰一一攻克,人稱“繡王”。
至此,人們才明白:拍至天價的汴繡《清明上河全圖》原是一幅腳繡作品。
據(jù)說,拍得這件作品的人,是一位來自南方的女老板,臉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