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奇

摘 要：稱謂語是人們用來表示彼此間的各種社會關(guān)系以及所扮演的社會角色等所使用的名稱。人們?nèi)粘＝浑H少不了對其他人的稱謂?！墩鐙謧鳌分蟹Q謂語比比皆是，通過分析，可以看到不同的稱謂語帶有不同的親疏關(guān)系、感情色彩以及言外之意。同時，不同的稱謂語也顯示了不同的社會地位。

關(guān)鍵詞：《甄嬛傳》;稱謂語;親疏關(guān)系;言外之意;社會地位

2012年熱播的宮斗劇《甄嬛傳》是宮斗劇的代表作品，其在服飾、禮儀、語言等方面是十分細微講究的。尤其在語言方面，劇中人物對話含蓄委婉，充滿古典韻味，有些臺詞更是直接引用或化用了古詩詞。網(wǎng)友甚至模仿劇中臺詞方式創(chuàng)造出“甄嬛體”這種表達方式。后宮等級森嚴，但也少不了人與人之間的交際，少不了要使用對對方的稱呼。本文從《甄嬛傳》中的稱謂語現(xiàn)象出發(fā)，分析劇中人物所使用的稱謂語，并對其作用進行了分類。

一、稱謂語的概念和分類

學術(shù)界對稱謂語和稱呼語的概念分界問題存在異議，目前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稱謂語就是稱呼語，如《辭源》中“稱謂”的意思就是“稱呼”;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稱呼語包含在稱謂語中。

曹煒在《現(xiàn)代漢語中的稱謂語和稱呼語》中提到，所謂稱謂語，就是人們用來表示彼此間的各種社會關(guān)系以及人們所扮演的社會角色等所使用的名稱。

至于稱謂語的類型問題，由于劃分的標準不一樣，所以也出現(xiàn)了多種不同分類。李芳元認為，應(yīng)將稱謂語二分為親屬稱謂和非親屬稱謂，其中非親屬稱謂包括社會稱謂、姓名稱謂、排行稱謂、性別稱謂等。丁安儀在《當代中國社會關(guān)系稱謂》中將社會稱謂語分為四類：泛稱社會稱謂、借稱社會稱謂（即借用親屬關(guān)系稱謂稱呼社會關(guān)系中的對象）、昵稱、俗稱等。還有人將社會稱謂三分為職業(yè)稱謂語、通用稱謂語和姓名稱謂語。但目前學術(shù)界普遍的觀點是將稱謂語分為兩類，即親屬稱謂語和社會稱謂語。

《甄嬛傳》中出場人物眾多，地位階層差異巨大，其所用稱謂語也各不相同，而稱謂語背后的意義也不相同，筆者認為這有一定的研究意義?！墩鐙謧鳌分卸嗵幎际褂梅Q謂語，筆者只選取了典型的場景典型的對話進行分析。

二、《甄嬛傳》中稱謂語的作用

（一）親疏關(guān)系不同

《甄嬛傳》中出場人物眾多，包括太后、皇帝、皇后、宮妃、阿哥、公主、宮女、朝臣等。而人與人之間的親疏，從他們使用的稱謂語中就可以看出。

1.甄嬛與皇上

甄嬛入宮為妃，到被逼出宮帶發(fā)修行，再到回宮復仇，而從他們使用的稱謂語就可以看出兩人之間親疏關(guān)系的變化。

（1）甄嬛：“四郎，想聽什么曲子？”

皇上：“……朕喚你‘嬛嬛可好？”

（2）皇上：“熹貴妃，從前你從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p>

甄嬛：“從前皇上私下也不喚臣妾熹貴妃呀！”

（3）皇上：“嬛嬛，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叫過朕四郎了，你再叫一次，好嗎？”

甄嬛：“皇上累了，先歇會兒吧，臣妾先告退了。”

皇上：“你再叫一次朕四郎，就像你剛?cè)雽m的時候一樣。”

甄嬛：“剛?cè)雽m的甄嬛已經(jīng)死了，皇上你忘了？是您親手殺了她，臣妾是鈕祜祿甄嬛。”

第一段對話發(fā)生在甄嬛入宮承寵后不久，甄嬛在無意中說對皇上說出了“四郎”這個名字，雍正在兄弟中排行第四，所以甄嬛喚其“四郎”。甄嬛將皇上視作自己的夫君，私下里是尋常人家夫妻的關(guān)系。此時兩人可以說十分恩愛。

第二段對話發(fā)生在雍正病重以后，此時兩人之間早已有了猜忌和隔閡。從“熹貴妃”的稱謂可以看出雍正此時只是將甄嬛看成后宮中一個妃子;而甄嬛此時自稱“臣妾”，冷漠地和雍正拉開距離。此時可看出兩人的關(guān)系疏遠了很多，不復之前的親密。

第三段對話發(fā)生在雍正駕崩前，雍正感覺自己命不久矣，想再聽甄嬛叫他“四郎”，然而甄嬛卻拒絕了他，并說是雍正親手殺了甄嬛。這可看出甄嬛對雍正不但冷漠、疏離，甚至帶著怨恨。

2.甄嬛與溫實初

溫實初是太醫(yī)，與甄嬛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他曾明確表示不希望甄嬛入宮，更在甄嬛入宮后多加維護。

（1）溫實初：“娘娘，不，嬛妹妹，我若犯下了任何彌天大錯，妹妹是否能夠原諒我？”

（2）甄嬛：“謝謝你，實初哥哥，待我這樣好?！?/p>

從這兩段對話中就可以看出，無論兩人的身份地位有多大的變化，在他們的心里，彼此都還是他們的“實初哥哥”（嬛妹妹）。可見兩人的關(guān)系很親密。

3.甄嬛與沈眉莊

甄嬛與沈眉莊可稱得上姐妹情深，她們幼時相識，一同入宮，在后宮相互扶持。從兩人使用的稱謂語就可以看出來。

甄嬛：“眉姐姐！”

沈眉莊：“嬛兒，是我不好，到如今才來看你。”

甄嬛稱沈眉莊“眉姐姐”，說明在甄嬛的心目中，兩人雖然同為嬪妃，但沈眉莊卻是姐姐，甄嬛以她為尊。而沈眉莊的一句“嬛兒”，這不但表明兩人之間關(guān)系親密，而且是沈眉莊為長，甄嬛為幼的順序。

（二）言外之意不同

在交際中人們有意利用語境，使語言單位產(chǎn)生字面意義之外的隱含的意義，這便是言外之意。在交際中，人們經(jīng)常利用語境人為地制造言外之意，從而把不便于直說的內(nèi)容曲折委婉地表達出來。此時語言單位的隱含意義就是言外之意，是交際者要表達的真正意圖。言外之意有多種形式，如主張、許諾、威脅、警告、命令等等。

后宮女子明爭暗斗，但表面上還要裝出姐妹情深、妻妾和睦的樣子來，有一些話自然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所以會委婉地表達?！墩鐙謧鳌分羞@樣的例子很多，但在這里我們只拿出與稱謂語有關(guān)的例子來。

蘇培盛：“奴才給娘娘請安。”

甄嬛：“公公免禮，請坐?！?/p>

甄嬛：“我早已不是娘娘了，公公不該這么叫的。”

蘇培盛：“奴才這么稱呼娘娘，自有奴才的緣故。”

甄嬛：“公公此話我就不懂了?！?/p>

蘇培盛：“那日槿汐來找奴才，雖然沒多說什么，但奴才也猜得出幾分。如今見娘娘雖居禪房卻容光煥發(fā)，奴才心中就有數(shù)了。”

甄嬛：“那公公此來又是為何呢？”

蘇培盛：“奴才是來道賀，恭賀娘娘心愿必可達成。”

這段對話發(fā)生在甄嬛被廢出宮到凌云峰期間，此時的甄嬛想要重新回到宮里，所以與侍女槿汐謀劃，引來了雍正身邊的太監(jiān)蘇培盛。甄嬛此時是廢妃，但作為皇帝身邊大太監(jiān)的蘇培盛卻沒有絲毫不敬，自稱“奴才”，對甄嬛稱“娘娘”。從后面的對話中就可看出，蘇培盛十分有眼色，做事也極圓滑，他已經(jīng)看出甄嬛必會回到宮里，所以不肯落人口舌。

（三）社會地位不同

1.甄嬛的情況

同一個人，當他的社會地位發(fā)生變化時，稱謂語是不同的。這點從旁人對甄嬛的稱謂中就可看出。

當甄嬛在選秀中被“留牌子”回到家中的時候，其父甄遠道下跪迎接。

甄遠道：“臣甄遠道攜全家參見小主，小主吉祥?！?/p>

……

甄遠道：“小主不可，這不合規(guī)矩啊！”

浣碧：“小姐現(xiàn)在是小主了，老爺是應(yīng)該向小姐行禮的?！?/p>

……

甄遠道：“謝小主恩典。”

從對話中可看出，古代孝道大于天，但女兒入選成了宮妃，作為父親的甄遠道就要將國禮放于家禮之前，給自己的女兒下跪請安，口稱“小主吉祥”。甄嬛讓侍女將甄遠道扶起來，甄遠道還要謝恩。

待甄嬛入宮，初封常在，后升貴人，在這期間眾人稱呼她“小主”“菀小主”，或是直接稱其“菀常在”“菀貴人”。直至封嬪，眾人才稱其為“娘娘”，因為只有封了嬪，才是一宮主位。等到甄嬛受皇后陷害被廢出宮至甘露寺清修，眾人對她的稱謂也多了起來。

（1）溫實初：“嬛兒離宮后，貴人一直郁郁寡歡。”

（2）槿汐：“甄嬛娘子剛剛生完孩子，怕是一路上受了寒，你可有紅糖能討一些嗎？”

（3）浣碧：“哪個人說我們小姐得了肺癆，哪個大夫說過了，你們這樣滿口胡說，也不怕天打雷劈嗎？”

（4）祺嬪：“阿彌陀佛，本宮還以是誰，原來是菀嬪娘娘，已經(jīng)不是菀嬪，該如何稱呼呢？”

以上對話都發(fā)生在甄嬛將離宮或已經(jīng)離宮的時候，浣碧是從小到大服侍在甄嬛身邊的侍女，還像未入宮那樣稱其為“小姐”;槿汐是在宮中多年的姑姑，稱甄嬛為“娘子”;溫實初是甄嬛的青梅竹馬，所以稱較為親密的“嬛兒”;至于祺嬪，在甄嬛被廢的時候還稱其為“菀嬪娘娘”，表現(xiàn)出她的譏諷。

待甄嬛回宮被封熹妃，直至升為圣母皇太后，此期間眾人一直稱其為“娘娘”。

2.宮女太監(jiān)的情況

《甄嬛傳》中宮女太監(jiān)占了很大的比重，一些人物也刻畫得很出色，如皇帝身邊的蘇培盛，皇后身邊的剪秋，甄嬛身邊的槿汐、浣碧、流朱，以及華妃身邊的頌芝等等。

宮女太監(jiān)地位低下，所以平日里只能自稱“奴才”“奴婢”。但也有例外，就是小主對 “姑姑”十分尊敬，“姑姑”是對宮中負責教導的未婚宮女的尊稱。例如，第二集中芳若前去教導禮儀，甄嬛對其非常有禮，口稱“姑姑”。

芳若：“奴婢芳若參見菀常在、安答應(yīng)，兩位小主吉祥?！?/p>

甄嬛（上前扶起芳若）：“姑姑身份貴重，在教導禮儀期間不必行大禮。”

從甄嬛的動作和回話可見，她對宮中出來教導禮儀的芳若姑姑十分尊重，并不因為其是宮女而輕視。

（四）感情色彩不同

稱謂語不同，說話人對被稱呼人的感情色彩也不同。甄嬛懷孕的消息傳到宮中，皇后及其黨羽的神色不一。

皇后：“你說什么？甄嬛有了身孕？！”

祺嬪：“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那個狐媚子的肚子！”

安陵容：“娘娘，咱們好不容易讓宮里清凈了，若讓甄嬛帶著孩子回來，只怕這宮里要有大變。”

面對甄嬛懷孕的消息，皇后及安陵容是氣憤，直接稱“甄嬛”，而祺嬪就是怒形于色，稱“狐媚子”，可見祺嬪的憤怒嫉恨。

三、結(jié)語

稱謂語和稱呼語不同，稱謂語的定義和分類各人有各人的說法，但大體上將稱謂語二分，分為親屬稱謂語和社會稱謂語。本文以《甄嬛傳》中含有稱謂語的臺詞為分析文本，認為稱謂語在這些后宮女子的交際中占據(jù)了很大地位，可以表示親疏關(guān)系、不同的言外之意，稱謂語的變化可以反映社會地位的變化，也可表示不同的感情色彩。由于篇幅有限，筆者能力有限，未能將《甄嬛傳》所有稱謂語的情況均列入文中。

參考文獻：

[1]曹煒.現(xiàn)代漢語中的稱謂語和稱呼語[J].江蘇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3）.

[2]岑運強.語言學基礎(chǔ)理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

作者單位：

吉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