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一璇
摘要:王安憶先生在1990年文化界低頹、失語的狀態(tài)下,嘗試通過自我救贖和自我選擇探討女性成長軌跡,另辟蹊徑開拓了一塊精神沃土,著眼于女性精神生存現(xiàn)狀,將殖民地遺風(fēng)、隱喻小市民的上海、革命的上海隨著上海弄堂的天光蒙蒙,一步步的揭開。王安憶衷情于寫女性,寫她們精神世界的成長與蛻變,寫隨著淮海路到梅家橋故事的鋪張,時代在主人公身上悄然發(fā)生的改變。本文主要以王安憶小說中女性精神成長為例探討文學(xué)對20世紀中國的影響,小說中瑣碎的日常串聯(lián)的是一個閨閣少女的命運,也是這個城市的命運,這是一個人的命運,也是這一代人的不同選擇和自我認同。
關(guān)鍵詞:王安憶;精神成長;20世紀上海;女性
文章編號:978-7-80736-771-0(2019)01-056-02
上海從1949年以后作為一個資產(chǎn)階級文化的染缸而被列為改造對象,老上海充斥著懷舊熱,王安憶用一個世俗、應(yīng)景的故事來諷刺公眾開始集體拒絕那些精神的、抽象的現(xiàn)象。腐爛與繁華同體,這是王安憶筆下的舊上海,華麗蒼涼,時代的變遷總是讓主人公老的飛快,王琦瑤在這時代變換的老上海,又蒼白落幕。王琦瑤一生都在被人“愛”,卻從未真正意義上得到過愛,或者是得到自由,她一直在樊籠里。王琦瑤是這老上海,處處沁著她的味道,這老上海是王琦瑤,上海的一切變化都在她身上有體現(xiàn),這是一部相對完整的女性成長史,她始終保持她的韌性頑強的活著和爭取更好的向上。
一、女性意識覺醒與自我救贖
上海是一座有過殖民歷史的城市,它昔日的繁華是與半殖民地的歷史密切相關(guān)的,人們最初希望通過懷舊去獲得對新上海的認同,并且能夠進一步確定未來都市的發(fā)展方向和脈絡(luò)。從純粹、普通的老上海到殖民地的腐朽、浮華、聲色犬馬,社會風(fēng)氣趨于西方文化市場對東方上海的殖民想象?!堕L恨歌》寫1940-1980年老上海解放前夕瀕臨垂死的繁華和文革結(jié)束王琦瑤所代表的社會群像在新政權(quán)下的茍且偷安,再到懷舊夢碎,這是這個女人的精神成長史,也是上海懷舊夢完整的因果循環(huán)。王琦瑤像是一塊海綿,在上海的風(fēng)云變幻中,慢慢的成長和覺醒。王琦瑤的女性意識覺醒是從最初的競選上海小姐開始,又或者是更早,從她進片場開始,她對所有的變化和機遇都保持著敏感性,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正面人物。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王琦瑤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寡淡的親情,她的一生都有明確的目標,一步一步的趨于成熟。片場一一上海小姐競選一一19歲住進愛麗絲公寓再到平安里,李主任成為她女性意識覺醒的第一個男人,是她人生跳板的第一塊,不得不說王琦瑤的“意識覺醒”和男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她想這個孩子的頭沒有開好,開頭錯了,再拗過來,就難了。(第117頁) ——《長恨歌》
王琦瑤身處的這個大都市,時間的行進,金錢、權(quán)利都更迭的太快,處處誘惑,處處又全是陷阱,女性的話語權(quán)和對男性的依附性,凸顯了王琦瑤這個角色的悲劇和孤獨。王琦瑤想要努力尋求社會對自己的理解,她在努力的適應(yīng)節(jié)奏太快的城市,懷念這個城市過去的摩登與時尚、燈紅酒綠,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資源,去融入社會這個群體,去尋求本身的認同,在與社會互動的過程中,她在融入社會,學(xué)會逢迎的微笑,學(xué)會如何更省時間就能達到預(yù)期效果,學(xué)會如何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成為焦點和中心,在這種交互中,她在被同化,也在由著社會的期望改變自身的軌跡。在對自我分類和標記時,她把自己定位到上流社會和紙醉金迷的舞臺,渴望目光,渴望真情,渴望時尚,她想讓自己的美麗看的與眾不同,也將這份先天的優(yōu)勢,發(fā)揮的淋漓盡致。王琦瑤的故事是她自己的故事,也是許許多多居住在愛麗絲,又或者和王琦瑤一樣美麗的女孩子想要一步登天、想要躋身上海的故事,她是縮影,也是這一個群體的代表和刻畫,她是一類人,她屬于這類人。
王琦瑤的一生終于一場謀殺,她臨死看盡的是她的一生,她的自尊,她的夢和她最初踏進上海物欲橫流這個世界的那個片場,也是她女性意識覺醒的開始。王琦瑤是上海的影子,她身上容納了幾代人對上海四十年來都市日常生活的追憶和難以言明的夢想。在她身上,有超越一般意義上的人物形象,她使一個城市的人格化與一個人暗含的城市意義交織在一起。
二、女性精神成長與自我認同
王安憶小說的線條細致的像一張網(wǎng),從“五四”時期女性文學(xué)的萌發(fā),到20世紀的全新發(fā)展,女性文學(xué)走過了初建、停滯與復(fù)蘇,王安憶更是從1990年社會轉(zhuǎn)型時期,就開始著眼于對女性精神之塔的構(gòu)建,伴隨著時代的成長日趨成熟。長輩的行進的“路線”,也是子女潛移默化學(xué)習(xí)的典范,主人公一旦走上某條道路,就存在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的慣性,并且不斷自我強化,即使這條道路是錯誤的,也是如此,甚至最后進入一種自我催眠的狀態(tài)。一旦個人選擇了某一人生道路,就存在向這條路走下去的慣性并目不斷自我強化。如果要轉(zhuǎn)向其它的道路,就將付出更高的成本。她在了解自己角色期望的同時就有了是否按照這個角色認同進行下去的意愿。
王安憶是一個溫情的作家,她筆下的上海帶著小女兒的嬌羞和弄堂文化明顯的印記,不溫不火不緊不慢的剝離,細致到樹的枝椏,她寫的上海有著各式的廟宇和教堂,但是人還是弄堂里的那些人,他們在這個半“新”半“舊”的城市里忙碌,寫閨閣,寫這個城市的眼,寫女性,去看這個城市?!陡黄肌肥菍懮虾H嗽谶@個城市的聚集,寫它的柔軟和風(fēng)情;《長恨歌》是王琦瑤這個傳奇女子的半生和女性精神的建構(gòu);《荒山之戀》是她“三戀”中的一部,金谷巷女孩沒有名字,她有女性骨骼的柔軟和韌性,這是王安憶筆下女性的共通性;《桃之天天》的郁曉秋那么鮮亮,有著女性的靈動和明艷,卻被命運的酸楚無情的嘲弄,她用豁達和寬恕去原諒別人,也解脫自己。
這些女性,有著自己強烈的主觀情感和表達意愿,她們用自己的思考和行為去盤算自己的每一步,又或者身處漩渦中心,流言蜚語橫飛的吐沫星中,依然保持清醒,在那個年代的上海,擁有獨立意識的女性可貴且可敬,作家從女性視角進行敘事,冗長且靜態(tài)的敘事環(huán)境描寫,從女性的視角再現(xiàn)一個不一樣的城市。
結(jié)語
女性意識的書寫并不是王安憶獨有,但是她對女性的心理和女性自我的精神世界卻是超乎常人的精準。上海是個復(fù)雜又矛盾的城市,走在前沿卻又受多種環(huán)境的影響,形成了它所具有的獨特,王安憶衷情于寫上海,寫隱秘的小女人,寫這個城市做出的犧牲,和生活在弄堂里形形色色的人,盤旋在電線上空的鴿子,帶著脂粉氣息的女孩的閨閣……都是這個城市的一部分,逃不開的印記和泊來文化的影響,但也正因如此它才有獨特的魅力去影響一代又一代的人前赴后繼的蜂擁而至。
不同時期的認同是不同的,同樣的事件、人物放在不同的大時代背景下所能引起的效應(yīng)是不同的,所得到的期待值也是有所偏差的,你不能選擇時代,但是你能選擇自我,不斷的調(diào)整撥動,以期回到社會認同的正軌,是女性在過早的成熟和成長中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迎合別人的口味和目光。王安憶為上海這座城市立“像”,她筆下的人物成了這繁華世界的背景,她們的情與愛在這萬千社會甚至引不起一絲波瀾,生活在這里的弄堂女人隨著這座城市的變遷,愈發(fā)的獨立自尊,窮極一生追求自己想要成為的自己。都市文學(xué)再次滿懷信心的走進當(dāng)下的社會生活,同時也意味著海派文化所蘊含的自由、民間、海納百川的包容精神在當(dāng)代的新生。對面盆里的夾竹桃開花了,花草的又一季枯榮拉開了帷幕,那代的紅粉佳人王琦瑤故去了,又有無數(shù)的王琦瑤搖曳的走進那個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