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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與卡佛在中國

2019-04-25 00:34周聰
滿族文學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卡佛卡爾維諾短篇小說

周聰

卡爾維諾:寓言·生存困境

伊塔洛·卡爾維諾(1923—1985)是意大利著名的作家,也是對世界文學做出過重要貢獻的作家之一??柧S諾的作品幾乎與馬爾克斯的作品同時進入中國,但直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才逐漸在中國熱起來。進入新世紀,卡爾維諾的作品系統(tǒng)地被翻譯到中國來,首先是2001年譯林出版社出版了呂同六和張潔主編的《卡爾維諾文集》(5卷6本),為讀者提供了較好的范本。在相隔十一年之后,譯林出版社又推出了《卡爾維諾經(jīng)典》(16種19冊)。近年來,譯林出版社又陸續(xù)推出《在你說“喂”之前》《美洲豹陽光下》《圣約翰之路》以及《一個樂觀主義在美國》《文學機器》《論童話》《收藏沙子的旅人》《文字世界和非文字世界》《困難的愛》,使得卡爾維諾的作品成為更多讀者討論的對象。

卡爾維諾贏得了許多當代作家的喜愛和贊賞,他被稱為“作家們的作家”。王小波是一個明顯受到卡爾維諾影響的例子,孫郁認為他“是有意無意地對卡爾維諾的呼應”,其他學習卡爾維諾的作家“未必讀懂了那位意大利人的世界”,“未必能進入王氏所說的精神的游戲里”。潔塵則非常推崇卡爾維諾的《千年文學備忘錄》,因為這本書給大家提供了有效的寫作指導,她將自己喜歡卡爾維諾的原因歸結(jié)為:“在他的這些帶點‘惡作劇意味的作品中,看到了一個對讀者充滿了溫柔情感的作家?!贝送?,周大新也是卡爾維諾的忠實讀者,他在一篇文章中將卡爾維諾的寫作總結(jié)出三個特點:“頑強地不停地尋找新的表現(xiàn)方法”,“在尋找寫作題材時視域極其廣闊”,“在作品中思考的東西透徹而深刻”。這三大特點事實上也是卡爾維諾小說深受作家們追捧的重要原因之一。除了王小波、潔塵、周大新之外,殘雪、王安憶、薛憶溈等作家對卡爾維諾的文本有一種近乎瘋狂的癡迷。薛憶溈探討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的隨筆集《與馬可·波羅同行》,便是明證。

卡爾維諾的想象天馬行空,他的大多數(shù)小說具有強烈的童話和寓言色彩,讀完后給人一種奇特的審美感受。他在談論自己創(chuàng)作時的興奮點與聚焦處時說:“我感興趣的是那種歷史邏輯的荒謬機制。我在政治報刊上登載的小說在慢慢地失去現(xiàn)實的體積,但增添了敘述的線性成分,增添了能夠獲得一致的對稱,增添了像寓言或童話般精準的幾何學,而這正好發(fā)生在——請您注意好了——其時的政治理念最能來滋養(yǎng)我那些小說的時候?!笨柧S諾強調(diào)歷史、天文、幾何等學科背景的融合,在我看來,將這種理念落到實處的是于曉威的《圓形精靈》(《收獲》2005年第1期),因為它“融合了傳奇、筆記、史料、報道、議論等多種文本,通過頗具意味的拼貼形式組合在一起,舉重若輕地探討了時代人的‘魔癥,似乎超出了一個短篇的思想容量”,與卡爾維諾的追求有著相似性。

卡爾維諾的寫作是一種寓言式的寫作,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不存在的騎士》《樹上的男爵》這幾部作品中,卡爾維諾以一種寓言式的想象,對現(xiàn)代人的“分裂”“虛無”“孤獨”等命題進行了深刻剖析。事實上,“寓言式”的寫作在新世紀的短篇中可以找到一些影子,比如張惠雯的《水晶孩童》(《收獲》2006年第2期)、冉正萬的《純生活》(《人民文學》2010年第5期)、甫躍輝的《巨象》(《花城》2011年第3期)、龍仁青的《水晶晶花》(《中國作家》2011年第2期)等作品都具有某種寓言的因子。雖然我們不能斷定這些作品是受到卡爾維諾的影響而寫,但它們在審美上與卡爾維諾的短篇有著某種相似性。對于“寓言式”的寫作模式,洪治綱認為是“對一切現(xiàn)實的客觀邏輯來一點小小的反動,小小的剝離,小小的提升……正是這種小小的不同尋常,卻使敘事輕松地脫離了純粹的寫實層面,進入各種想象的空間。它既解放了作家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又使敘事話語在剝離寫實之后獲得了詩性的氣質(zhì),呈現(xiàn)出飛翔的狀態(tài)。與此同時,他還非常善于以點帶面,以小載大,以輕擊重,以一個小小的人物或事件,將思考延伸到某些巨大的命題之中”。權(quán)聆的《處女公墓》(《作家》2006年第10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篇小說“將卡爾維諾式的想象與‘聊齋式的傳說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可以說,卡爾維諾對想象力的解放深刻地影響了中國當代短篇小說作家的創(chuàng)作,洪治綱認為在殘雪的《貧民窟》《月光之舞》、權(quán)聆的《鵝美人》、童若雯的《古美人的微笑》、駱以軍的《殺妻者》《神弈》等作品那里,都可以發(fā)現(xiàn)卡爾維諾式寓言的影子,在某個側(cè)面證明了卡爾維諾對中國當代作家的影響之廣泛。

在此,我們以卡爾維諾的《一個士兵的奇遇》為例,探討他的這個短篇是如何被中國優(yōu)秀的作家們借鑒來表現(xiàn)中國式經(jīng)驗的?!兑粋€士兵的奇遇》是卡爾維諾《短篇小說集》第三卷“艱難的愛情”中的首篇,它講述的是一個名叫托馬格拉的步兵休假回家時在火車上對女人的欲望之旅,小說在一種緊張急促的氛圍中進行敘述,托馬格拉對該寡婦的窺探,并故意一步步地制造的身體輕微觸碰等,始終是伴隨著托馬格拉的想象與試探展開的。當然,卡爾維諾的敘述很有節(jié)制,他將步兵托馬格拉的這種欲望沖動與心理恐懼結(jié)合得十分巧妙,不留痕跡。故事的最后,托馬格拉看到寡婦的目光“明晰而嚴肅”,心底萌發(fā)出更大的恐懼。

毫無疑問,《一個士兵的奇遇》是一篇典型的心理小說。它書寫的是旅途中人們共通的心理欲望與想象,在中國作家筆下,也有著一些明顯模仿卡爾維諾這篇小說的佳作。例如,盛可以的《缺乏經(jīng)驗的世界》(《大家》2008年第1期),該小說講述的是在火車上一個成熟女人對一個男孩的引誘,但對于女人來說,她缺乏男孩世界里所擁有的經(jīng)驗。值得注意的是,《缺乏經(jīng)驗的世界》和《一個士兵的奇遇》寫的都是火車上的奇遇,著重表現(xiàn)主人公的欲望與內(nèi)心沖突。不同之處在于,盛可以對卡爾維諾的人物設(shè)置進行了一定的變動,在卡爾維諾那里,是士兵對寡婦的欲望,而盛可以的筆下則是那個成熟女人對男孩的勾引。這樣的變動難免隱含著創(chuàng)作者心里深處的性別意識差異。旅途的欲望沖突同樣可以在鐵凝《伊琳娜的禮帽》(《人民文學》2009年第3期)那兒得到印證。這篇小說講述的是伊琳娜和一個瘦子男人在飛機上的欲望之旅,小說在行文的過程中對這對男女的親密動作有了精準的描繪。有意思的是,他們的行為在作者的筆下沒有一絲鄙俗的氣息,反而增添了許多浪漫和詩意的色彩。將這篇小說與《一個士兵的奇遇》進行比較,不同之處在于故事發(fā)生的地點變成了飛機上,相似之處在于兩篇小說都對主人公內(nèi)心的隱秘欲望進行了精準的呈現(xiàn),尤其是在刻畫主人公的行為動作上下筆頗重。

倘若將上述三篇小說置于一起探討,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三者的關(guān)聯(lián)與差異。在文學史上,書寫路途人的內(nèi)心欲望與心理的小說非常多,它們多選擇火車或者飛機為故事發(fā)生的地點,主人公的設(shè)置往往為一男一女,透過一個個故事,挖掘他們的內(nèi)心隱秘,或者由此引發(fā)對婚姻以及人物內(nèi)心的關(guān)注,這些小說在審美上有著某種相似的精神追求。新世紀短篇小說中,王秀梅的《關(guān)于那只紙鴿子的后來》(《花城》2010年第4期)以及徐則臣的《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收獲》2010年第4期)也是類似的作品,在此就不做贅述了。

其實,在卡爾維諾《短篇小說集》第三卷“艱難的愛情”里還有一篇名為《一對夫妻的奇遇》的小說,它對胡學文的《關(guān)系》(《作品》2011年第6期)有著很深的影響,洪治綱在《2011中國短篇小說年選》的序言里就指出這一點。《一對夫妻的奇遇》講述的是一對白、夜班顛倒的男女的故事,工人阿爾都羅·馬索拉里上夜班,妻子艾里德上白班,兩個人在家只有短暫的碰面機會,但是這對夫妻的交流因為為彼此暖床而變得非常溫馨和真摯。胡學文的《關(guān)系》是建立在《一對夫妻的奇遇》的基礎(chǔ)之上的,這篇小說講述的也是一對夫妻白、夜班顛倒的故事,“我”在郊區(qū)的瑪鋼廠守夜,妻子宋佳在白天開公交車,“我”和她平時的交流是寫字條,也會創(chuàng)造一些條件調(diào)休約會。然而,我們平靜的生活被對門的一對夫妻干擾,他們經(jīng)常吵架,甚至在一次吵架中男人被女人所殺,“我”被拉去法院做證人。于是,對門的這個女人嵌入了“我”和宋佳的生活,成為我們生活中隱形的障礙。在一次作證中,“我”被迫說出和宋佳調(diào)休是為了過夫妻生活,這引起了“我”的領(lǐng)導的關(guān)注,將“我”調(diào)整為白天上班。遺憾的是,宋佳因為精神恍惚開車追尾,被調(diào)至夜間調(diào)度室工作。最終,“我”和妻子又落入白、夜班顛倒的生活圈套之中。應當說,《關(guān)系》的框架是建立在《一對夫妻的奇遇》的基礎(chǔ)之上的,胡學文在一定程度上將卡爾維諾落筆的地方進行自己的創(chuàng)作,通過對門夫妻的介入,將這種與我們并無關(guān)系的他者是如何影響、干擾我們生活的過程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一對夫妻的奇遇》的借鑒與超越。

由此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卡爾維諾短篇小說對新世紀短篇小說文體發(fā)展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但更令人敬佩的是,卡爾維諾的中篇或長篇作品同樣具有這種魅力,影響著一些中國當代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比如,徐則臣就以《看不見的城市》為題寫了一個短篇,發(fā)表在《北京文學》2013年第10期上。再如,冉正萬的《樹上的眼睛》(《廈門文學》2009年第2期)就明顯受到了卡爾維諾的《樹上的男爵》的影響。冉正萬曾經(jīng)在一個訪談里提及他喜愛的作家時說:“我還喜歡??思{的某些書,還有卡爾維諾。”在此,我更感興趣的是《樹上的男爵》是如何對冉正萬的這個短篇產(chǎn)生影響的?也就是說,冉正萬是如何學習卡爾維諾的?他是如何將卡爾維諾幻想式的寫作嫁接到中國式的經(jīng)驗上的。我認為是人物形象的作用。

卡爾維諾曾經(jīng)談到過《樹上的男爵》這個小說的寫作過程,他說:“我開始寫幻想小說時,并沒有考慮理論問題,只知道我寫的每一個故事都有個視覺形象為依據(jù)。例如,有個分為兩半的人的形象,他的兩個半身不僅不死,而且還獨立地生存著;另一個形象是,一個青年爬到樹上,在上面攀來攀去,不再下到地面上來……”并進一步指出自己的創(chuàng)作方法是“把幻想中自發(fā)出現(xiàn)的形象與語言思維中的意圖統(tǒng)一起來”。顯然,那個名叫柯希莫·皮奧瓦斯科·迪·隆多的人物,深深印在了冉正萬的腦海里。不同的是,柯希莫從十二歲爬上樹之后,直至死再也沒有下樹。而舅舅在所謂的餐飲娛樂項目開發(fā)后,再也不愿意呆在樹上。舅舅的下樹行為實則是個人內(nèi)心的訴求讓位于現(xiàn)代文明對傳統(tǒng)鄉(xiāng)村的侵蝕之上的,值得人們深思。饒有意味的是,冉正萬在《樹上的歌聲》(《山花》2013年第12期)寫到了一個在樹上唱歌的思敏的人物,足以看出柯希莫形象對于他的創(chuàng)作的深刻影響。在筆者的閱讀中,朱山坡的《鳥失蹤》(《天涯》2009年第3期)中那個對鳥無比迷戀的孤獨父親形象,也頗有點柯希莫的固執(zhí)和倔強,在氛圍的營造上與《樹上的男爵》第24節(jié)中有一些相似之處。

卡爾維諾對新世紀短篇小說作家的影響是多方位的,不論是寓言式的書寫,還是其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抑或是諸如人物設(shè)置與心理描摹等寫作中的細部處理,卡爾維諾都為作家們樹立了良好的典范,他是一個既注重寫作形式,又強調(diào)情感重要性的作家,正如他所言:“我們專注于內(nèi)容,但從來沒有像我們這樣執(zhí)迷的形式主義者;我們宣稱寫作應該客觀冷靜,但從來沒有像我們這樣澎湃的抒情詩人。”這句話也許道出了卡爾維諾在寫作風格上的重要特點。

卡佛:現(xiàn)實世界·失意者的生存鏡像

雷蒙德·卡佛生于1938年,是繼海明威之后美國最偉大的短篇小說家,他的前半生是在失業(yè)、酗酒、破產(chǎn)、妻離子散、友人背棄的生活中度過的,被稱為“寫失敗者的失敗者,寫酒鬼的酒鬼”。貧苦的遭遇給了他豐厚的人生閱歷,這一切又都成為卡佛創(chuàng)作的素材。卡佛五十歲時因為肺癌去世,卻留下了六十余個短篇小說、三百余首詩歌和一些雜文、評論文章,其主要短篇小說集有《大教堂》《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么》《請你安靜些,好嗎?》《我打電話的地方》等,透過這些作品,我們能夠真切感受到卡佛“極簡主義”的行文風格。

卡佛的作品在中國流傳約是1992年,那一年花城出版社推出的于曉丹翻譯的《你在圣弗朗西斯科做什么》是其較早的中譯本,后來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出過卡佛的短篇小說集,臺灣也有人翻譯過卡佛的作品。2009年1月,肖鐵翻譯的《大教堂》由譯林出版社出版,譯林社并陸續(xù)推出了卡佛系列作品,包括:《大教堂》(2009年1月)《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么》(2010年1月)《需要時,就給我電話》(2012年9月)《火》(2012年9月)《請你安靜些,好嗎?》(2013年5月)《我們所有人》(2013年5月)以及《新手》(2015年6月)。此外,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年出版的小二翻譯的《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自選集》(2012年7月人民文學出版社以《我打電話的地方》命名重新出版,有王安憶序言)也是目前中國讀者讀到的重要中譯本之一??ǚ鹱髌返年懤m(xù)翻譯為更多的讀者和研究者提供了方便,也掀起了閱讀卡佛、談論卡佛、模仿卡佛的熱潮。

應當說,卡佛自從翻譯到中國后就逐漸受到了中國翻譯家、作家、評論家的喜歡??ǚ鸬姆g者于曉丹、肖鐵、舒丹丹等人都有關(guān)于卡佛小說或詩歌的評論文字發(fā)表。在新世界出版社推出的“影響我的十部短篇小說”中,余華、莫言、王朔、蘇童進行了推薦,王朔和蘇童各自列出的十部作品中就分別有卡佛的《你們不是我丈夫》和《馬轡頭》,說明卡佛對一些中國當代小說家的寫作產(chǎn)生過重要的影響。李洱在一個訪談中也表露出對于卡佛的喜愛,他認為《大教堂》有很強的寓言色彩,“大教堂”是明顯的隱喻。與王朔、蘇童、李洱的激賞不同,70后作家徐則臣在肯定卡佛的同時,又表達了不同的看法,他“認為卡佛沒那么好”,“缺少我理想中的大師應有的世界觀。他的目光平常,局限于日常的人情和倫理?!蓖瑯?,在評論家那兒,卡佛也得到了大家的關(guān)注。例如,李敬澤對卡佛的詩歌《你們不知道什么是愛》及其短篇小說進行了闡釋,并認為卡佛的極簡主義“與其說是卡佛的創(chuàng)造不如說是編輯的創(chuàng)造”。張新穎的《“我可以看見最細小的東西”——雷蒙·卡佛的〈羽毛〉和〈軟座包廂〉》(《長城》2013年第3期)和石華鵬的《忘不掉的雷蒙德·卡佛》也是閱讀卡佛后的思考。

卡佛的作品被稱為“極簡主義”,辨識度較高,被稱為具有“典型的‘卡佛風。語言平淡、硬實,不堆砌、不張揚,追求精確,不忌重復,富于韻律,有著一種著意克制的‘言外詩意;人物一如既往地微不足道,在晦暗、封閉的世界里處處碰壁,活得無助無望卻認真得讓人心疼,用卡佛自己的話說,可謂‘竭盡全力”。例如卡佛的《他們不是你的丈夫》講述了厄爾·奧伯在聽見顧客談論妻子多琳的身材后,一心要求妻子減肥,當妻子減肥成功,厄爾·奧伯試圖與其他顧客談起妻子的身材時,再也無法引起別人的關(guān)注。這種細節(jié)的錯位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人物的生存困境與心理狀態(tài)。而在《杰瑞、茉莉和山姆》中,阿爾背著貝蒂和孩子丟棄狗之后,以為生活會得到變化,卻陷入了更大的困境之中??ǚ鸬倪@篇小說讓筆者想到了薛榮的《掃盲班》(《芳草》2007年第5期):“我”爸爸讓“我”跟蹤媽媽,想掃除媽媽婚姻生活的盲區(qū),結(jié)果卻使“我”陷入了更大的盲區(qū)。兩篇小說在精神內(nèi)核和審美旨趣上都是展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中人的生存際遇。

在短篇小說中,一些作家的作品明顯受到了“卡佛風”的影響,它們與卡佛的短篇小說在文體上有著深厚的淵源。例如,河南作家老海的《你怎么不說話》(《文學港》2012年第5期)《它沒有長出翅膀》(《莽原》2013年第2期)《兩個老者》(《福建文學》2012年第3期)《圖么缺缺》(《朔方》2013年第1期)等短篇的命名,就很有點卡佛的味道,我們只需看看卡佛的《沒有人說一句話》《你們?yōu)槭裁床惶鴤€舞》《他們不是你的丈夫》《阿拉斯加有什么?》等小說,就不難發(fā)現(xiàn)二者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老海非常喜歡卡佛,他甚至還寫了一篇名為《你愛卡佛,你沒法讓他們也愛卡佛》(《莽原》2013年第2期)的小說,以小說的形式向文友們推薦卡佛的小說。

應當看到,老海并非只是簡單地對卡佛的小說命名進行著模仿,在精神旨趣和審美維度上,老海的上述作品也具有濃烈的卡佛式意蘊,老海將中國式的經(jīng)驗與卡佛式的表達結(jié)合得十分巧妙。例如,《你怎么不說話》寫的是一個男人在妻子出差后與兩個女性的交往,一個女性求他替離婚出謀劃策,另一女性則求他幫忙跑官,老婆得知男人的行為后,覺得他有著出軌的嫌疑,小說最后在妻子的“你怎么不說話”質(zhì)問中結(jié)束,留下了空白。在題材的選擇上,這篇小說明顯受到了卡佛的《阿拉斯加有什么?》的啟發(fā),《阿拉斯加有什么?》講的是兩對夫婦間的一次聚會,卡佛以談話的方式呈現(xiàn)出人物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卡佛小說中類似的構(gòu)思方式還有《把你的腳放在我的鞋子里試試》。值得注意的是,上述的小說都是以聚會、交談的形式展開的,在行文中穿插著生活中的種種困頓與糾葛,主人公渴望解決矛盾,卻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在人物那里,現(xiàn)實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附著苦苦掙扎的人們。

接下來討論《它沒有長出翅膀》。這篇小說講的是主人公帶著媳婦一起回鄉(xiāng)照顧病重的父親,在家鄉(xiāng),他帶著她一起重返兒時的記憶:美麗的自然風光、兩孔廢棄的窯洞、梅子樹、桃花洼相親……他的講述得到了她的補充,因為他曾經(jīng)對她講過一部分故事。有意思的是,他的講述看似精準,實則充滿了悖論:比如在返鄉(xiāng)之旅中,他去桃花洼走錯了路,并非當年的地方;又如他故意忽略被姐妹倆玩弄自己性器官的細節(jié),事實上他是怎么也不會說給她聽的?!端鼪]有長出翅膀》的處理有點類似于卡佛的短篇《小木屋》,《小木屋》中主人公哈羅德先生離開家去一個地方釣魚,住在旅館里,也是利用空余時間重返自然,渴望尋找內(nèi)心的寧靜,最終還是得返回現(xiàn)實之中??梢哉f,不論是記憶或者是承載著記憶的自然風景,都只是主人公短暫的休憩之地,他們最后還是得回到現(xiàn)實中來。這一點也就是《它沒有長出翅膀》與《小木屋》在精神內(nèi)核上的相通之處。

誠然,老海的《你怎么不說話》和《它沒有長出翅膀》除了在選材及審美上具有卡佛的味道之外,在語言上也追求簡潔,著意寫對話,表明了作者從內(nèi)容到形式上都是卡佛的追隨者。石華鵬在評價老海的這兩篇小說時說:“除了這些標題很‘卡佛外,老海小說的內(nèi)容和敘事策略也很‘卡佛——‘我在小說現(xiàn)場、瑣碎的生活、簡潔的敘事、沒完沒了的對話、看似平靜的敘述下面波濤洶涌,以及小說意義的暗示等等,這些十足的‘卡佛標簽在老海的小說里均有跡可循?!边@一評價還是比較公允和到位的,足以體現(xiàn)老海對卡佛的熱愛與模仿。

除了老海的小說之外,范小青的《我在哪里丟失了你》(《作家》2009年第4期)與卡佛的《你是醫(yī)生嗎?》在構(gòu)思上有一些相似之處。在兩篇小說中,女主人公都是通過電話聯(lián)系上男主人公到家與自己談話,這一細節(jié)呈現(xiàn)出生活中的某種無聊與偶然性。范小青曾經(jīng)提及過閱讀卡佛的感受:“在閱讀卡佛的那一片刻,我感覺到某一種關(guān)系又產(chǎn)生了,我的內(nèi)心又遭遇了撞擊,那是無比美妙的撞擊,那是心領(lǐng)神會的撞擊?!?/p>

此外,廣西的作家朱山坡也十分重視卡佛的作品,他在一篇文章里說:“余華并不是唯一賜我鑰匙的人。后來我遇到了馬爾克斯、福克納、博爾赫斯、胡安·魯爾福、奈保爾、卡佛……我用不同的鑰匙打開不同的門,走進了一間又一間房子。”朱山坡的《最細微的聲音是呼救》(《文學界》2010年第6期),明顯就是他用卡佛這把鑰匙打開寫作之門的表現(xiàn),因為卡佛的短篇《我可以看見最細小的東西》和《學生的妻子》就是朱山坡《最細微的聲音是呼救》的“底版”,他們在精神血緣上頗有淵源。具體說來,《我可以看見最細小的東西》講述了“我”聽見細微的聲音無法入睡,起來發(fā)現(xiàn)山姆在撒藥粉殺鼻涕蟲,和山姆交談幾分鐘后“我”回去睡覺,躺下了卻發(fā)現(xiàn)院子門還是沒有閂?!秾W生的妻子》中主人公南因為邁克的呼吸聲而徹夜失眠,她可以聽見許多常人無法覺察到的細微的聲音。與此相似,朱山坡的《最細微的聲音是呼救》講述了一個老太太多次聽到呼救聲并報警,卻找不到聲音的源頭,最終民警小宋經(jīng)過排查找出聲音來自一個廢棄的小水塔。小說中老太太對聲音的敏銳感知,與卡佛的這兩篇小說如出一轍。其實,對于聲音敏感的捕捉也同樣在卡佛的其他作品中有著呈現(xiàn),比如詩歌《窗外的人》的句子:“但后來有天晚上/臥室窗外有個人——/也許某個東西,呼吸著,挪來挪去。/我弄醒妻子,嚇壞了,/在她的臂彎里戰(zhàn)栗到天亮。”《窗外的人》可以印證《學生的妻子》這篇小說,體現(xiàn)出卡佛對細部的敏銳觀察和感知能力。

應當承認,卡佛對當下中國小說家的寫作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大多小說家們在寫作中接受著卡佛的藝術(shù)滋養(yǎng)。蘇童的話較有代表性:“我之所以喜愛雷蒙德·卡佛,完全是因為佩服他對現(xiàn)代普通人生活不凡的洞察力和平等細膩的觀察態(tài)度,也因為他的同情心與文風一樣毫不矯飾……我們總是可以感受到他用一根粗壯的手指,輕輕地指著我們大家的靈魂,那些褶皺,那些挫傷,那些曖昧不清的地方,平靜安詳就這樣產(chǎn)生了力量。”王安憶、肖復興等作家也多次流露出閱讀卡佛的愉快體驗,這些也顯示了卡佛小說巨大的藝術(shù)魅力。

〔特約責任編輯 王雪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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