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賀,郭海芳,楊 華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語言工程與計算實驗室，廣東 廣州 510006)

1 法律文本中的“的”字結構與其英譯

1.1 法律文本中表條件的“的”字結構

法律文本中有一種特殊的“的”字結構，其與一般的“的”字結構[1-2]有很大區(qū)別。

第一，形式上，“的”后有停頓，一般為逗號(例1～例3)。而一般的“的”字結構后沒有停頓(位于句末除外)(例4、例5):

例1民事活動必須遵守法律，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注]本文舉例中，“的”字結構及其英語對應單位均用下劃線畫出。應當遵守國家政策。

例2代理人和第三人串通，損害被代理人的利益[的，]由代理人和第三人負連帶責任。

例3對承擔民事責任的公民、法人需要追究行政責任[的，]應當追究行政責任；

例4他聽到[的]是海潮的聲音。(短語·的)

例5少不了吃[的](動·的)

第二，語法結構上，“的”字結構由“(*NP+VP)+的”構成，即由“主謂結構+的”構成[1]，其中主謂結構可以是單個(例1)，也可以是多個(例2)。而其中的NP或主語往往可以省略(例3)。

第三，語法功能上，“的”字結構不作相關句法結構的句法成分，往往可以去掉“的”而獨立成句。而一般的“的”字結構在整個句子中充當特定的句法成分[2]，如主語(例4)，賓語(例5)，且去掉“的”后，不能獨立成句。

第四，語義功能上，表條件，一般可直接轉換為條件句。如例1、例2、例3可轉換為由“如果……(那么)……”引導的條件句(例1′～例3′)。而一般“的”字結構，則不可能這樣轉換(例4′、例5′)。

例1′ 民事活動必須遵守法律，如果法律沒有規(guī)定，應當遵守國家政策。(√)

例2′如果代理人和第三人串通，損害被代理人的利益，由代理人和第三人負連帶責任。(√)

例3′如果對承擔民事責任的公民、法人需要追究行政責任，應當追究行政責任；(√)

例4′ 如果他聽到，是海潮的聲音。(×)

例5′ 少不了，如果吃。(×)

法律文本中這種表條件的“的”字結構，特別適合法律條文“法定條件—法律后果”的模式表達，由此具有普遍性和高頻性，它廣泛存在于各類法律文本，又高頻使用于各個法律條文的表達。據本文的考察，《民法通則》共有156條，其中這種“的”字結構137處，每條使用表條件的“的”約0.88個。

1.2 法律文本中表條件的“的”字結構的英譯語料及分析

法律文本翻譯是重要的領域翻譯。由于“的”字結構在法律條文表達上的模式化，其翻譯規(guī)律的發(fā)現也就更具應用價值。以往對于法律文本中的“的”字結構翻譯已有一些研究，但多數是“的”字結構英譯的一些簡單描述性分類及一些初步統(tǒng)計[3-7]。這對于深刻揭示“的”字結構的英譯規(guī)律還不夠充分。

本文對法律文本表條件“的”字結構的英譯進行較為細致的分類描寫，并進行相應的統(tǒng)計分析，從而更深刻地考察“的”字結構譯為什么的問題，研究基于語料庫方法。以我國《民法通則》的漢英平行文本為語料[注]漢英平行語料來源于法律教育網(http://www.chinalawedu.com)。(共23 645個漢英字詞)。首先，找出其中表示條件的“的”字結構，共137處；其次，對照漢英平行文本，找出對應的“的”字結構英譯及其所在的整體；進而，從功能、結構和引導詞三個方面對“的”字結構的英譯進行分析與標注，建立標注數據庫；最后，統(tǒng)計分析“的”字結構英譯的結構、功能、引導詞及其交叉分布。

2 “的”字結構英語對應單位的確定

“的”字結構的英語對應單位的確定是進一步進行語料分析與研究的基礎。對“的”字結構英語對應單位的確定主要考慮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優(yōu)先考慮形式標記?！暗摹弊纸Y構英語對應單位所表達的條件句與相關結果句間有分隔標記，則以分隔標記作為切分點。分隔標記主要是標點符號與相關引導詞，如例6英語條件句以“if”開頭，以逗號結尾。

例6合同對專利申請權沒有約定[的，]完成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當事人享有申請權。

If the contract does not contain an agreed term regarding rights to patent application，any party who has completed an invention-creation shall have the right to apply for a patent.

例7公民、法人違反合同或者不履行其他義務[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

Citizens and legal personswho breach a contract or fail to fulfil other obligationsshall bear civil liability.

例8對承擔民事責任的公民、法人需要追究行政責任[的，]應當追究行政責任；

Citizens or legal persons who bear civil liabi-lity shall also beheld for administrative responsibilityif necessary.

第二，盡可能保證所切分結果的語法結構完整性與獨立性。如例7“的”字結構的英譯標注為who引導的定語從句，因為 “Citizens and legal persons shall bear civil liability”是一個結構完整的主句，而who引導的定語從句也相對具有結構完整性與獨立性。

第三，英語對應單位的切分是線性序列上的最佳語義對應單位。“的”字結構的英語對應單位可能和“的”結構的語義完全對等，如例6所示；但也可能不完全對等，如例7、例8所示，例7中沒有出現漢語“公民、法人”的直接翻譯，例8中則除了“需要”有所翻譯外，其他均沒有從字面上得到翻譯。但在例7、例8中仍以劃線部分為線性序列上“的”字結構的最佳語義對應單位。其中，例7的who可以認為在語義上指代了 “Citizens and legal persons/公民與法人”，而例8中可以認為由語法上的承前省略造成。

根據以上原則，從《民法通則》的英譯本確立“的”字結構的英語對應單位137處，對其進行語法分析與標注。

3 “的”字結構英譯分析與統(tǒng)計

對“的”字結構英語對應單位主要從功能、結構及引導詞上進行分析與標注，以此統(tǒng)計其統(tǒng)計分布情況。

3.1 功能: 狀語與定語

根據考察，“的”字結構對應英語小句的功能有狀語和定語兩種情況。

3.1.1 狀語

功能上，狀語修飾動詞、形容詞、副詞以及全句。結構上，狀語可由從句充當，如例9所示，也可由短語充當，如例10所示。

例9護人不履行監(jiān)護職責或者侵害被監(jiān)護人的合法權益[的，]應當承擔責任；給被監(jiān)護人造成財產損失[的，]應當賠償損失。

If a guardian does not fulfil his duties as guardian or infringes upon the lawful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his ward,he shall be held responsible;if a guardian causes any property loss for his ward,he shall compensate for such loss.(狀語，從句，一般現在時，if)

例10有下列情形之一[的，]法定代理或者指定代理終止:

A statutory or appointed agency shall endunder any of the following circumstances: (狀語，短語，非限定式，under……circumstances)

3.1.2 定語

功能上，定語修飾名詞成分。結構上，定語又可由從句充當，如例11所示，也可由短語充當，如例12所示。

例11違反國家保護環(huán)境防止污染的規(guī)定，污染環(huán)境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

Any personwho pollutes the environment and causes damage to others in violation of state provisions for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the prevention of pollutionshall bear civil liability 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定語，從句，一般現在時，who)

例12已經屬于鄉(xiāng)(鎮(zhèn))農民集體經濟組織所有[的,]可以屬于鄉(xiāng)(鎮(zhèn))農民集體所有。

Landalready under the ownership of the township (town) peasants’collective economic organizationsmay be collectively owned by the peasants of the township (town).(定語，短語，非限定式，無形式標記)

據考察，當界定履行權利和義務的條件、方式、地點和時間等時，“的”字結構多譯為狀語；當界定名詞性詞語的內涵和外延，以此來規(guī)定公民的權利義務，規(guī)范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時，“的”字結構多譯為定語。

統(tǒng)計分析可知: (1)“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翻譯中，以狀語為多(117，85.40%)，定語為少(20，14.60%)，前者約為后者的6倍；(2)狀語/定語中以從句為多(126，91.97%)，短語為少(11，8.03%)，前者約為后者的11倍。見表1及表3。

表1 狀語/定語的統(tǒng)計(頻數)

3.2 結構: 限定與非限定

根據核心動詞的情況，“的”字結構的英譯可分為限定式與非限定式，其中限定式的核心動詞有時態(tài)變化，非限定式的核心動詞無時態(tài)變化或省略。

3.2.1 限定式

限定式可以是一般現在時，如例9、例11，又如例13；也可以是一般過去時，如例14。

例13質量要求不明確[的，]按照國家質量標準履行，沒有國家質量標準[的，]按照通常標準履行。

If quality requirements are unclear, state qua-lity standards shall apply;if there are no state quality standards,generally held standards shall apply.(狀語，從句，一般現在時，if)

例14如果危險是由自然原因引起[的，]緊急避險人不承擔民事責任或者承擔適當的民事責任。

If the danger arose from natural causes,the person who took the emergency actions may either be exempt from civil liability or bear civil liability to an appropriate extent.(狀語，從句，一般過去時，if)

3.2.2 非限定式

非限定式可以是現在分詞(例15)、過去分詞(例16)等動詞形式及省略(例8)和介詞短語(例10、例17)等形式。

例15侵占國家的、集體的財產或者他人財產[的，]應當返還財產，不能返還財產[的，]應當折價賠償。

Anyone who encroaches on the property of the state,a collective or another person shall return the property;()failing that,he shall reimburse its estimated price.(狀語，從句，現在分詞，引導詞省略who)

例16自治區(qū)人民代表大會制定[的，]依照法律規(guī)定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批準或者備案；自治州、自治縣人民代表大會制定[的，]報省、自治區(qū)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批準。

Those()formulated by the people’s congresses of autonomous regionsshall be submit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 to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for approval or for the record. Those()formulated by the people’s congresses of autonomous prefectures or autonomous countiesshall be submitted to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people’s congress in the relevant province or autonomous region for approval.(定語，從句，過去分詞，引導詞省略which)

例17公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利害關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他死亡:

Under either of the following circumstances, an interested person may apply to the people’s court for a declaration of a citizen’s death: (狀語，介詞短語)

統(tǒng)計可知: (1)“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中，以限定式為多(120，87.59%)，非限定式為少(17，12.41%)，前者約為后者的7倍。(2)“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中，以一般現在時為多(119，86.86%)，其他結構較少(18，13.14%)，前者約為后者的7倍，如表2、表3所示。

表2 限定/非限定的統(tǒng)計分布(頻數)

3.3 功能與結構交叉分析

3.3.1 狀語與結構

狀語與結構分為: 狀語與一般現在時，如例9、例13，又如例18；狀語與一般過去時，如例14；狀語與現在分詞，如例15；狀語與介詞短語，如例10、例17，又如例19；狀語與省略，如例8所示。

例18沒有第一款、第二款規(guī)定的監(jiān)護人[的，]由未成年人的父、母的所在單位或者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或者民政部門擔任監(jiān)護人。

If none of the persons listed in the first two paragraphs of this article is available to be the guardian，the units of the minor’s parents,the neighbourhood or village committee in the place of the minor’s residence or the civil affairs department shall act as his guardian.(狀語，從句，一般現在時)

例19對擔任監(jiān)護人有爭議[的，]由未成年人的父、母的所在單位或者未成年人住所地的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在近親屬中指定。

In case of a dispute over guardianship， the units of the minor’s parents or the neighbourhood or village committee in the place of his residence shall appoint a guardian from among the minor’s near relatives.(狀語，介詞短語)

3.3.2 定語與結構

定語與結構分為: 定語與一般現在時，如例11、例20；定語與現在分詞，如例15；定語與過去分詞，如例16、例21；定語與介詞短語，如例12、例22。

例20不動產的相鄰各方，應當按照有利生產、方便生活、團結互助、公平合理的精神，正確處理截水、排水、通行、通風、采光等方面的相鄰關系。給相鄰方造成妨礙或者損失[的，]應當停止侵害，排除妨礙，賠償損失。

In the spirit of helpingproduction,making things convenient for people’s lives，enhancing unity and mutual assistance，and being fair and reasonable，neighbouring users of real estate shall maintain proper neighbourly relations over such matters as water supply，drainage，passageway，ventilation and lighting. Anyonewho causes obstruction or damage to his neighbour,shall stop the infringement，eliminate the obstruction and compensate for the damage.(定語，一般現在時)

例21按照合同或者其他合法方式取得財產[的，]財產所有權從財產交付時起轉移，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或者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

Unless the lawstipulates otherwise or the parties concerned have agreed on other arrangements， the ownership of property() obtained by contract or by other lawful meansshall be transferred si-multaneously with the property itself.(定語，過去分詞)

例22法人的名稱權、名譽權、榮譽權受到侵害[的，]適用前款規(guī)定。

The above paragraph shall also apply to infringementsupon a legal person’s right of name， reputation or honour.(定語，介詞短語)

由表3分析可知:(1)“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狀語中，限定式較多(107，91.45%)，非限定式較少(10，8.55%)；(2)“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定語中，限定式較多(13，65.00%)，非限定式較少(7，35.00%)；(3)限定式結構中，狀語所占比例大(107,89.17%)，定語所占比例較小(13,10.83%)；(4)非限定式結構中，狀語所占比例大(10，58.82%)，狀語所占比例較小(7，41.18%)。

表3 功能與結構統(tǒng)計分布

3.4 引導詞

3.4.1 狀語引導詞

狀語引導詞標志結構語法性質又標記條件語義關系。一般與“的”有對譯關系。主要有:

1. “if”

例23期間的最后一天是星期日或者其他法定休假日[的，]以休假日的次日為期間的最后一天。

If the last day of a time period falls on a Sunday or an official holiday，the day after the holiday shall be taken as the last day.

2. “when”

規(guī)定按照小時計算期間[的，]從規(guī)定時開始計算。規(guī)定按照日、月、年計算期間[的，]開始的當天不算入，從下一天開始計算。

When a time period is prescribed in hours，calculation of the period shall begin on the prescribed hour.When a time period is prescribed in days，months and years，the day on which the period begins shall not be counted as within the period；calculation shall begin on the next day.

3. “where”

通常情況下“where……”句型可替代“if……”句型表示條件關系，不同在于，“where……”引導的多是特殊情況。例如:

例24民事活動必須遵守法律，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應當遵守國家政策。

Civil activities must be in compliance with the law；where there are no relevant provisions in the law，they shall be in compliance with state policies.

4. 介詞短語

主要有: in case of，under……circumstances。

① “in case of”

例25代管有爭議[的，]沒有以上規(guī)定的人或者以上規(guī)定的人無能力代管的，由人民法院指定的人代管。

In case of a dispute over custody,if the persons stipulated above are unavailable or are incapable of taking such custody,the property shall be placed in the custody of a person appointed by the people’s court.

② “under……circumstances”

可以出現結果句后，如例10、例26，也可以出現在結果句前，如例17、例27:

例26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委托代理終止:

An entrusted agency shall endunder any of the following circumstances:

例27企業(yè)法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除法人承擔責任外，對法定代表人可以給予行政處分、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Under any of the following circumstances，an enterprise as legal person shall bear liability，its legal representative may additionally be given administrative sanctions and fined and，if the offence constitutes a crime，criminal responsibility shall be investiga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

據考察: (1)狀語從句中，引導詞if可以替換為where、when；(2)where，when引導的狀語從句與if相比，where,when句式的內容顯得客觀，更莊重、嚴謹。

3.4.2 定語引導詞

標志結構語法性質，跟在所修飾限定的主句主語或賓語后面，在整個長句中起到連接“的”字結構的英譯與主句的橋梁作用。主要有:

1. “who”

例28公民、法人違反合同或者不履行其他義務[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

Citizens and legal personswho breach a contract or fail to fulfil other obligationsshall bear civil liability.

2. “whose”

例29十六周歲以上不滿十八周歲的公民，以自己的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的，]視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

A citizenwho has reached the age of 16 but not the age of 18 and whose main source of income is his own labourshall be regarded as a person with full capacity for civil conduct.

3. “which”

例30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締結或者參加的國際條約沒有規(guī)定[的，]可以適用國際慣例。

International practice may be applied to ma-ttersfor which neither the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nor any international treaty concluded or acceded to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has any provisions.

4. 引導詞省略

如上文例16、例21。例16英譯文中的formulated 可擴展為be formulated by。非謂語動詞大都可以替換為定語從句，可以補上引導詞which，轉換為which引導的定語從句。

另外，還有一些“的”字結構無形式標記，如例31中“的”字結構的英譯為整個下劃線部分，是完整的主語，并無任何形式上的標記。

例31依照本章規(guī)定適用外國法律或者國際慣例[的，]不得違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社會公告利益。

The application of foreign laws or international practic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provisions of this chaptershall not violate the public interes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統(tǒng)計表明，“的”字結構英語對應單位的引導詞分布為: (1)狀語引導詞中，if最多(101，86.32%)，when其次(6，5.13%)，under......circurmstances再次(5，4.27%)，其他較少；(2)定語引導詞中，who最多(12，60.00%),whose等其他均比較少，如表4所示。

表4 引導詞的統(tǒng)計分布

續(xù)表

4 相關討論

法律文本中的特殊“的”字結構是何種語法性質，“的”又是何種性質？董秀芳[8]從漢語本體角度分析認為，該類結構是“的’字短語”作“后置關系小句”，修飾其前的名詞中心語，即構成“NP+VP的”的結構，其中的“VP的”為其所指“的”字結構。

在本文看來，“的”字結構由“(NP+VP)+的”構成，其中NP往往可以省略。從語法性質上，“的”字結構是小句，而非短語，而在功能上與相關句發(fā)生條件—結果關系。這種認識，很大程度上可以從“的”字結構的英譯中得到印證，即在英譯中，大多數“的”字結構譯為小句，而非短語，且是獨立性較高的狀語從句，而非定語從句。

而“的”的性質，很大程度上可以認定為: (1)語法上，是篇章連接詞，連接兩個篇章單位(多是小句)；(2)語義上，表示篇章單位間的條件-結果關系。很明顯，這種“的”與一般的起句法結構標志作用的“的”有著根本不同。

5 結語

5.1 結論

法律文本的“的”字結構具有特別性。形式上，“的”字結構的“的”后有標點符號，一般為逗號；語法上，去掉“的”后，可獨立成句，不作前后句法成分；語義上，表條件。

通過考察民法通則中表條件的“的”字結構的英譯與其分布，發(fā)現:

第一，功能上: “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翻譯中，(1)以狀語為多(117，85.40%)，定語為少(20，14.60%)，前者約為后者的6倍；(2)狀語/定語中以從句為多(126，91.97%)，短語為少(11，8.03%)，前者約為后者的11倍。說明法律文本的“的”字結構如翻譯為英語，多數譯為狀語從句，少數譯為定語從句。

第二，結構上: “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中，(1)以限定式為多(120，87.59%)，非限定式為少(17，12.41%)，前者約為后者的7倍；(2)以一般現在時為多(119，86.86%)，其他結構較少(18，13.14%)，前者約為后者的7倍。這說明，“的”字結構如翻譯為英語小句，結構上以限定式為主，以非限定式為次。限定式有一般現在時和一般過去時；非限定式有現在分詞、過去分詞、介詞短語以及省略等多種形式，其中又以一般現在時應用頻率最高。

第三，功能與結構: (1)“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狀語中，限定式較多(107，91.45%)，非限定式較少(10，8.55%)；(2)“的”字結構對應的英語小句-定語中，限定式較多(13，65.00%)，非限定式較少(7，35.00%)；(3)限定式結構中，狀語所占比例大(107，89.17%)，定語所占比例較小(13,10.83%)；(4)非限定式結構中，狀語所占比例大(10，58.82%)，定語所占比例較小(7，41.18%)，但二者的差距較限定式結構中差距縮小。

第四，引導詞上: 漢語法律文本的“的”字結構如翻譯為英語小句，(1)狀語引導詞以if為主(101，86.32%)，以其他引導詞為次，定語引導詞以who為主(12，60.00%)，其他引導詞為次；(2)引導詞很大程度上和“的”具有對譯關系，且表條件。

結合“的”字結構英語對應單位的分析及漢語本體分析，可以認為，漢語法律文本中表條件的“的”字結構，語法性質上是句，而非短語；而其中的“的”是表條件的篇章連接詞。

5.2 本文工作背景及進一步工作

小句是篇章翻譯的基本單位?；谛【涞姆g模型是篇章機器翻譯研究的重要課題[9]。相應地，基于小句的雙語對齊語料庫與語法標注庫的研制與分析就成為面向篇章機器翻譯的基礎性重要課題[10]。

雙語小句對齊語料庫的研制中，小句的確定是一個基礎問題，而漢語小句的確定尤其困難[11]，而至于特殊領域(如法律領域)小句確定更不同于一般文本。在研制漢英小句對齊語料庫與語法標注庫的過程中，我們發(fā)現借助雙語對應可以更深刻地看清一些語言單位的性質。比如，通過英語對應單位的分析，發(fā)現最好把漢語法律文本中大量出現的“的”字結構在語法上確定為一個篇章單位，而非句法單位，這不僅有利于說明其在漢語中的語法、語義表現，更有利于分析與說明相關的漢英小句轉換規(guī)律。

本文可以說明漢語法律文本中的“的”字結構可以轉換為何種形式的英語對應單位，但還不能說明在何種情況下具體轉換為何種形式的英語對應單位，這就需要對漢語的“的”字結構作語義、語法上的進一步分析及標注，從而指導尋找其中的統(tǒng)計性轉換規(guī)律。在下一步的工作中，我們將針對這個內容開展研究。

本文工作是在漢英小句對齊與語法標注庫的研制過程中發(fā)現的一個具體標注與分析問題，而漢英小句對齊是漢英篇章結構對齊[12-13]的基礎部分，英語對應單位的語法標注也是篇章結構視野下的篇章-句法聯(lián)合標注。小句對齊與其語法標注及基于其上的篇章結構對齊語料庫的創(chuàng)建共同服務于漢英篇章機器翻譯及語言對比等研究。下一步工作中，我們將完善和擴大漢英小句對齊語料庫及漢英篇章結構對齊語料庫，從而為漢英篇章機器翻譯及語言對比研究等奠定語料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