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軒讀印—清代流派?。ò耍?/h1>
2019-03-27 05:52文/楊勇
藝術品 2019年1期
文 /楊 勇
六、黃士陵開創(chuàng)的“黟山派”
黟山派的創(chuàng)始人黃士陵（1849—1908），字牧甫，一作穆甫，晚號黟山人、倦叟等，安徽黟縣人。師承在吳熙載、趙之謙之間，白文多模仿趙之謙，而挺拔過之，偶爾刻制秦代古璽，頗有古趣。他的朱文印雜取古幣文字入印，鼓刀直入、犀利無比。黃士陵接觸了大量的青銅器、古璽、鏡銘等，好以金文入印，作品中洋溢著吉金氣息。鄧爾雅評黃士陵的篆刻：“尤長于布白，方圓并用，牡牝相銜，參伍錯綜，變化不可方物?！?/p>
黃士陵以其深厚的金石學修養(yǎng)為基礎，權量、詔版、泉幣、鏡銘、古陶、磚瓦、石刻等都被熔鑄到自己的篆刻藝術中，故其作品帶有鼎彝、鏡銘等文字風味，看似平常，卻變化無窮。黃士陵很小就失學，幸運的是先后得到王懿榮、吳大澂、端方、張之洞等名流的指點，學業(yè)日長，篆刻的水平也不斷提高。黃士陵與明代汪關一脈相承，都追求漢印的原始氣息，在這一點上黃士陵又很佩服趙之謙，其曾在“歐陽耘印”印款中言“趙益甫仿漢，無一印不完整，無一畫不光潔，如玉人治玉，絕無斷續(xù)處，而古氣穆然，何其神也”；進而認為“漢印剝蝕，年深使然，西子之顰，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季度長年”印款）。黃氏弟子李尹桑曾概括趙之謙與黃士陵之不同，“悲盦之學在貞石，黟山之學在吉金；悲盦之功在秦漢以下，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傅抱石先生曾評論黃士陵的印藝說：“我個人往往以為他的印，剛而有余，但變化不足以副之。若把書法作譬，他似是顏魯公而絕非趙文敏；把畫作譬，則密近‘院體’在‘馬’‘夏’之間，而不是石格與梁楷。他的朱文勝過白文，他的小印勝過大印。他既能在細微處顯出功力，又能在承轉間芟去支蔓。任你如何的天稟，可以學徐三庚很快得名，然不能短期蹈襲他的步履。他的可貴在此！他的可敬在此！他的可惜，我看亦復大半在此。”平心而論，傅抱石對黃士陵篆刻的評價還是比較客觀的。
缶廬、老缶等，浙江安吉人。青年時曾從著名學者楊峴、俞樾等學習訓詁和辭章，與當時一些名流如吳大澂、吳云、潘祖蔭等都有交往，獲見古彝器，眼界大開。吳昌碩詩、書、畫、印四藝皆精，然其用功最深且影響最大者為篆刻。
吳昌碩篆刻最初受浙派的影響，后來見到齊魯封泥以及漢魏六朝磚瓦文字，風格為之一變，同時將書寫《石鼓文》的經驗運用于篆刻，一改浙派、歙派澀刀切刀、大書深刻的特點，代之以鈍刃出鋒法，開拓了篆刻的境界，以至于我們一提起吳昌碩的篆刻風格眼前便立刻浮現出渾樸蒼莽的藝術效果。吳昌碩曾說：“書畫篆刻，共一爐冶?！逼浼?、書、畫、印于一身，而于篆刻用工最深，一生治印無數，特別是中年后參《石鼓文》、秦漢璽印、封泥及磚瓦文字等，創(chuàng)鈍刀出鋒法，開創(chuàng)了斑剝高古、雄渾蒼勁的新面目。吳昌碩的印風，妙在虛實，粗中有細，殘破斑斕，蒼勁中亦不乏秀麗，有一種天然放曠的風韻。
黃士陵白文“人生識字憂患始”
此印內容出自蘇軾詩《石蒼舒醉墨堂》，邊款云：“識字省文，見《繆篆分韻》?！贝擞—q如發(fā)韌新品，古氣穆然。在印文的安排上，平整中寓巧思，刀法勁挺，光潔中見渾厚。“人”字中間留紅醒目，與印中較寬的中線及“識”字上方的留紅相呼應，全印的留紅處處貫連，氣脈流暢，神韻清朗。黃士陵刻印多不作殘破處理，此印即以光潔的線質來表現漢印雍容堂皇之氣。相較于吳昌碩篆刻貌拙氣盛、粗服亂發(fā)的特征，黃士陵的篆刻恰恰是以俏麗峻拔、富麗堂皇為特質的。
黃士陵朱文“十六金符齋”
此印是黃士陵為時任廣東巡撫吳大澂所刻的齋館印，吳大澂收藏有歷代璽印兩千多方，曾請黃士陵、尹伯圜輯拓《十六金符齋印存》，為近代印譜中的巨著。黃士陵在輯拓中過手了大量古璽印，開闊了眼界，篆刻創(chuàng)作水平也有了極大的提高。
此印處處顯示出黃士陵的機敏和睿智，更顯示出黃士陵的博學和膽略。具體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章法的疏密對比處理上，“十六”兩字最簡，卻占了一半空間；二是對金文字法的熟稔，“金”“齋”二字在篆法上均做了減??；三是“符”字單人旁一筆作長弧線，一筆作短撇支撐，留出一塊空地，與右側的大塊空白呼應，是此印空間處理的神來之筆。
黃士陵朱文“書遠每題年”
此印內容出唐代李約的《從軍行》（“路長唯算月，書遠每題年”），黃士陵在邊款中言：“務蕓道兄屬刻唐句，仿漢《蕩陰令張君表頌》額字應之，未識能得其腳汗氣與否也?！眲帐|即歐陽耘，黃士陵為其刻印頗多。
此印所取法之《張遷碑》碑額，屬于繆篆一類。此印將粗狂的用筆提煉成古茂淵雅的線條，結體在篆隸之間綿密的橫線中穿插了許多曲折的弧線，奇崛生姿。此印與碑額文字的巧妙結合，豈止得其“腳汗氣”，實則得其精髓了。
黃士陵朱文“春生草堂”
此印材質為田黃石，印面縱27毫米，橫9毫米，印石高46毫米。印石重30克。邊款為“牧甫篆刻”。黃士陵的篆刻創(chuàng)作以漢印為根基，得其平正，其善于在平淡無奇的印面中通過恰當的夸張，達到化靜為動的藝術效果。此印線條光潔而勁挺、娟整而華美，布局端莊工穩(wěn)，刀法勁健，為黃士陵朱文印的代表風格，給人以強烈的吉金氣息。此外，此印為田黃凍印材，細膩瑩透，絲紋細密清晰，色澤華美。
黃士陵白文“古泉書畫”
此印材質為青田石，印面縱21毫米，橫21毫米，印石高46毫米。邊款為“癸未人日，黃士陵為古泉先生作書畫印，因以素絹索報，淳于道傍之誚，吾知不免矣”。此印乃黃士陵為居廉刻自用印。居廉（1828—1904），字士剛，號古泉，廣東番禺人，別號隔山樵子，晚號隔山老人。嶺南派著名花鳥畫家，與從兄居巢并稱“二居”。清慈禧西太后壽誕，廣西巡撫王之春請其畫百花壽屏以獻，以是名動公卿。
此印布白精妙，方圓并用，運刀沖帶披削，深得攘翁遺韻。在刀法上，每作一畫都輕行取勢，洗練沉厚，每個筆畫均一氣呵成，干脆利落。此印邊款也獨具一格，以單刀作楷書款，沉厚一如其書，或大或小，大者每見沉雄，小者時露秀雅。
黃士陵刻張之洞自用?。ㄈ剑?/h3>
這組印章乃黃士陵為張之洞所刻，印文分別為：一、之洞（縱26毫米，橫26毫米，高55毫米）；二、南皮張之洞字孝達?。v34毫米，橫34毫米，高57毫米）；三、必遵修舊文而不穿鑿（縱30毫米，橫30毫米，高78毫米）。張之洞（1837—1909），字孝達，號香濤，晚清名臣，洋務派代表人物，有《張文襄公全集》。張之洞與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并稱“晚清中興四大名臣”。
光緒十五年（1889）兩廣總督張之洞于廣州創(chuàng)設廣雅書局，吳大瀓時任廣東巡撫，黃士陵在粵期間受邀參與書局的經史、金石圖籍的?？坦ぷ鳎视袡C會為張之洞制印。這組印章以漢印為根基，印風高古清俊，平整中見流動，勁挺中寓安雅。
黃士陵在篆刻藝術上邁出的新步伐要點有二：一是在篆書文字的間架安排上，對橫、豎線條別出心裁地作了斜側、短長、疏密、粗細等十分精微的變化。二是在用刀上，他突破了前人用刀的程式，刻白文印，往往在線條一端的外側就起刀，留出尖挺的刀痕，刻朱文印偶爾從線條一端的內側起刀，留下類似書法起筆般的尖梢，產生了有筆有墨、豐富印面的藝術效果。（韓天衡、張煒羽《中國篆刻流派創(chuàng)新史》，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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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楊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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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士陵以其深厚的金石學修養(yǎng)為基礎，權量、詔版、泉幣、鏡銘、古陶、磚瓦、石刻等都被熔鑄到自己的篆刻藝術中，故其作品帶有鼎彝、鏡銘等文字風味，看似平常，卻變化無窮。黃士陵很小就失學，幸運的是先后得到王懿榮、吳大澂、端方、張之洞等名流的指點，學業(yè)日長，篆刻的水平也不斷提高。黃士陵與明代汪關一脈相承，都追求漢印的原始氣息，在這一點上黃士陵又很佩服趙之謙，其曾在“歐陽耘印”印款中言“趙益甫仿漢，無一印不完整，無一畫不光潔，如玉人治玉，絕無斷續(xù)處，而古氣穆然，何其神也”；進而認為“漢印剝蝕，年深使然，西子之顰，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季度長年”印款）。黃氏弟子李尹桑曾概括趙之謙與黃士陵之不同，“悲盦之學在貞石，黟山之學在吉金；悲盦之功在秦漢以下，黟山之功在三代以上”。傅抱石先生曾評論黃士陵的印藝說：“我個人往往以為他的印，剛而有余，但變化不足以副之。若把書法作譬，他似是顏魯公而絕非趙文敏；把畫作譬，則密近‘院體’在‘馬’‘夏’之間，而不是石格與梁楷。他的朱文勝過白文，他的小印勝過大印。他既能在細微處顯出功力，又能在承轉間芟去支蔓。任你如何的天稟，可以學徐三庚很快得名，然不能短期蹈襲他的步履。他的可貴在此！他的可敬在此！他的可惜，我看亦復大半在此。”平心而論，傅抱石對黃士陵篆刻的評價還是比較客觀的。
缶廬、老缶等，浙江安吉人。青年時曾從著名學者楊峴、俞樾等學習訓詁和辭章，與當時一些名流如吳大澂、吳云、潘祖蔭等都有交往，獲見古彝器，眼界大開。吳昌碩詩、書、畫、印四藝皆精，然其用功最深且影響最大者為篆刻。
吳昌碩篆刻最初受浙派的影響，后來見到齊魯封泥以及漢魏六朝磚瓦文字，風格為之一變，同時將書寫《石鼓文》的經驗運用于篆刻，一改浙派、歙派澀刀切刀、大書深刻的特點，代之以鈍刃出鋒法，開拓了篆刻的境界，以至于我們一提起吳昌碩的篆刻風格眼前便立刻浮現出渾樸蒼莽的藝術效果。吳昌碩曾說：“書畫篆刻，共一爐冶?！逼浼?、書、畫、印于一身，而于篆刻用工最深，一生治印無數，特別是中年后參《石鼓文》、秦漢璽印、封泥及磚瓦文字等，創(chuàng)鈍刀出鋒法，開創(chuàng)了斑剝高古、雄渾蒼勁的新面目。吳昌碩的印風，妙在虛實，粗中有細，殘破斑斕，蒼勁中亦不乏秀麗，有一種天然放曠的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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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士陵朱文“十六金符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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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印處處顯示出黃士陵的機敏和睿智，更顯示出黃士陵的博學和膽略。具體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章法的疏密對比處理上，“十六”兩字最簡，卻占了一半空間；二是對金文字法的熟稔，“金”“齋”二字在篆法上均做了減??；三是“符”字單人旁一筆作長弧線，一筆作短撇支撐，留出一塊空地，與右側的大塊空白呼應，是此印空間處理的神來之筆。
黃士陵朱文“書遠每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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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士陵朱文“春生草堂”
此印材質為田黃石，印面縱27毫米，橫9毫米，印石高46毫米。印石重30克。邊款為“牧甫篆刻”。黃士陵的篆刻創(chuàng)作以漢印為根基，得其平正，其善于在平淡無奇的印面中通過恰當的夸張，達到化靜為動的藝術效果。此印線條光潔而勁挺、娟整而華美，布局端莊工穩(wěn)，刀法勁健，為黃士陵朱文印的代表風格，給人以強烈的吉金氣息。此外，此印為田黃凍印材，細膩瑩透，絲紋細密清晰，色澤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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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印材質為青田石，印面縱21毫米，橫21毫米，印石高46毫米。邊款為“癸未人日，黃士陵為古泉先生作書畫印，因以素絹索報，淳于道傍之誚，吾知不免矣”。此印乃黃士陵為居廉刻自用印。居廉（1828—1904），字士剛，號古泉，廣東番禺人，別號隔山樵子，晚號隔山老人。嶺南派著名花鳥畫家，與從兄居巢并稱“二居”。清慈禧西太后壽誕，廣西巡撫王之春請其畫百花壽屏以獻，以是名動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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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十五年（1889）兩廣總督張之洞于廣州創(chuàng)設廣雅書局，吳大瀓時任廣東巡撫，黃士陵在粵期間受邀參與書局的經史、金石圖籍的?？坦ぷ鳎视袡C會為張之洞制印。這組印章以漢印為根基，印風高古清俊，平整中見流動，勁挺中寓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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