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彥斌

時(shí) 間：北魏皇興元年至太和九年（467～485）。

地 點(diǎn)：北魏京都平城（今山西大同）。

人 物：

馮 雁 北魏女政治家。25歲至43歲。北魏孝文帝祖母，尊太皇太后。以其文治謚曰：文明太皇太后，史稱文明太后。（青衣）

拓跋弘 大魏皇帝，后進(jìn)位太上皇。拓跋宏之父，謚號(hào)獻(xiàn)文帝。（大花臉）

拓跋宏 初為太子，4歲稱帝，謚號(hào)孝文帝。（小生）

奕 沖 中書令。（老生）

拓跋祺 京兆王。（丑）

小難民 即第四場(chǎng)之廷尉府大牢獄卒。（丑）

武將甲 武威將軍。（武花臉）

武將乙 平西將軍。（武花臉）

王大人 御史中尉。（老生）

蓉 兒 馮雁貼身宮女。（花旦）鮮卑與漢族大臣、羽林軍卒、太監(jiān)、報(bào)子、劉宋軍兵、百姓若干。

第一場(chǎng) 禁田之爭(zhēng)

【幕啟。

【北魏京都平城近郊。楊柳吐絮，桃杏含苞，沃野茵茵，灅?biāo)ń裆８珊樱贼?。遠(yuǎn)處村落炊煙裊裊，雞犬之聲相聞；百姓三三兩兩耕作其間，怡然自得。

【拓跋弘內(nèi)唱：“揚(yáng)鞭玉驄京郊往”，幾個(gè)羽林軍卒翻騰滾撲開道，粗獷、剽悍的獻(xiàn)文帝拓跋弘策馬奔上。京兆王拓跋祺及鮮卑武將甲、乙隨上。

拓跋弘 （接唱）天晴地暖野花香。

啾啾飛鳥云間唱，

惶惶走獸覓食忙。

天然一個(gè)游獵場(chǎng)，

眾卿，此地飛禽走獸甚多，我們縱馬射獵可好？

武將甲 皇上圣明！先祖神勇，從大鮮卑山嘎仙洞來到這武州川，定都平城，鳳凰定然不落無寶之地呀。

武將乙 武威將軍言之有理！征鞍萬里一路拼殺，（袒肩露臂）這箭瘡刀瘢俱是見證；如此秀美山川，咱們?cè)缭撓碛昧耍?/p>

拓跋祺 （佯怒）平西將軍，功過賞罰，皇上自有決斷，你等不必啰嗦！拓跋弘 好！

（唱）拓疆土賴眾卿不可彷徨。

此地可劃作禁田，賞賜有功之臣。

拓跋祺 皇上，皇叔我輔佐三世先王，官封京兆王，位在諸王之上，可算有功？

拓跋弘 自然有功。

拓跋祺 這塊禁田……

拓跋弘 （不以為然）噯，據(jù)朕所知皇叔所劃禁田已然不少。

拓跋祺 有道是，韓信禁田，多多益善！

拓跋弘 噯，朕聽太后言講，韓信帶兵多多益善。

拓跋祺 禁田。

拓跋弘 帶兵。

拓跋祺 禁田。

拓跋弘 好了好了，朕明白了，想我拓跋先祖起自北土，全仗諸將百戰(zhàn)苦斗，況是祖制。也罷！朕今日就讓皇叔，當(dāng)回我拓跋鮮卑的禁田“韓信”！（對(duì)左右）巴圖魯！

羽林軍 有。

拓跋弘 揚(yáng)鞭上馬。

羽林軍 啊。

拓跋弘 跑馬禁田！

羽林軍 哈！

【眾羽林軍士策馬揚(yáng)鞭，縱馬狂奔；眾百姓倉皇奔上驚恐萬狀，在躲避奔馬踐踏時(shí)，小難民等不慎摔倒。

【“住手！”中書令奕沖、王大人急急奔上。

小難民 （叩頭不止）大人，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呀……

拓跋弘 奕沖！

奕 沖 臣中書令奕沖。

王大人 臣御史中尉王茂源，參見陛下!

拓跋祺 你們不在朝中勤勞王事，跑到這兒攪什么局，添什么亂吶？

奕、王 臣等有要事奏請(qǐng)陛下。

拓跋弘 講！

奕 沖 前日太后、陛下西苑祭天，昌陽王失足墜馬，太后備下厚禮，請(qǐng)陛下親往昌陽王府代為探望！

拓跋祺 太后素與昌陽王等京畿八位王爺交厚，今兒怎么反而不去了？

王大人 宮中李貴妃臨產(chǎn)，太后難以分身。

武將甲 陛下，昌陽王功高堪配厚禮；難道我等赫赫戰(zhàn)功就不配薄禮嗎？（鞭指良田）

武將乙 武威將軍言之甚是！太后厚待八王，皇上總不會(huì)薄情我等吧！

拓跋弘 奕沖，你且回轉(zhuǎn)朝中告稟太后，朕在此劃設(shè)禁田賞賜功臣，閑暇之時(shí)定去探望。

奕 沖 （如骨鯁在喉）陛下，這良田千頃，乃是這方百姓世代生息之地。跑馬禁田，叫他們一家老小離鄉(xiāng)背井何以為生？

拓跋弘 奕沖，你為官多年，難道你不知這跑馬禁田，乃是太祖當(dāng)年所定，可謂祖制鐵禁！

奕 沖 陛下！

（唱）太祖當(dāng)年中原進(jìn)，

糧草難濟(jì)茹苦辛。

劃設(shè)禁田暫解困，

權(quán)宜之計(jì)穩(wěn)三軍。

定都盛樂頒新政，

分土定居，棄牧從耕……

王大人 先祖?zhèn)儎裾n農(nóng)桑有此論，

武將甲

（唱）劃設(shè)禁田照樣行。

武將乙

拓跋弘 （唱）抵御柔然征劉宋，劃禁田習(xí)練將卒虎嘯風(fēng)生。

奕 沖 （唱）流民四起難安穩(wěn)，社稷阽危敲警鐘。

拓跋祺 （唱）危言聳聽以求一逞，要挾圣上是何居心？

奕 沖 （氣憤不已）

（唱）禁田難填貪婪性，

挖鹽池，開礦井，

多少壯丁落入虎口九死一生！

僥幸逃脫難活命，

鋌而走險(xiǎn)嘯聚山林！

拓跋弘 （唱）禁田本是先祖定，

豈容你胡拉亂扯污皇親。

拓跋祺 皇上！

（唱）奕沖大膽抗上命，

分明是邀買人心藏禍心。

奕 沖 陛下!非是微臣邀買人心，而是陛下該安撫民心啊！

（唱）先祖百戰(zhàn)江山定，

棄牧從耕大魏興。

遷都平城謀一統(tǒng)，

戮力同心大業(yè)成。

權(quán)貴豪門劃禁田、抓壯丁，筑塢堡、漏稅銀，橫行不法，動(dòng)搖我社稷根本，到頭來功敗垂成！

拓跋祺 你住口！

（唱）可恨奕沖驕狂性，

信口雌黃蒙圣聰。

拓跋弘 （唱）念你辛勞勤侍奉，

恕你無罪改過自新。

奕 沖 （唱）為臣卑賤何足論，

太后苦心當(dāng)諒情！（跪）

拓跋祺 （唱）太后解禁是他慫恿，

母子失和死罪難容！

奕 沖 （唱）為社稷何懼赴鑊鼎，

拓跋祺 （唱）以下犯上你目無朝廷！

拓跋弘 （勃然大怒）

（唱）奕沖逆天棄人倫，

攪鬧宮闈藏禍心。

誅滅九族難解恨，（拔劍）

王大人 （沖前急跪）陛下，奕大人許身社稷，志在匡國，請(qǐng)陛下諒情！

【內(nèi)呼：“攝政太后懿旨到！”太監(jiān)急上。

太 監(jiān) 攝政太后有旨：宮中李貴妃喜誕皇子，攝政太后請(qǐng)皇上速轉(zhuǎn)皇宮，文武大臣進(jìn)宮同慶哪！

眾大臣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p>

拓跋弘 （高興得手舞足蹈）哈哈哈……好哇！

（唱）天助大魏后繼有人。

拓跋祺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帝嗣不絕，魏祚千秋啊！

拓跋弘 奉祖制：誕皇子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對(duì)奕沖）大喜之日，暫且饒爾不死！還不下去！

王大人 多謝陛下?。ǚ鲛葲_下）

【拓跋弘喜極欲下，拓跋祺急忙拽住拓跋弘衣袖。

拓跋祺 （擔(dān)心地）皇上，我看奕沖未必心服，此番進(jìn)宮會(huì)不會(huì)頂著花崗巖腦袋，再去挑唆太后解除禁田？

拓跋弘 解除禁田？（鞭捎一指）此方禁田，就歸皇叔所有！朕看他們哪個(gè)不服？

拓跋祺 皇上，他們服不服倒也無妨。可是攝政太后不服，您總會(huì)忌憚一二吧？拓跋弘 這……皇叔有何妙策？

拓跋祺 行祖制，“子貴母死”！拓跋弘 “子貴母死”？

拓跋祺 立皇子為太子，賜死李貴妃；勸說太后撫育太子，不再攝政，皇上不就可以獨(dú)攬朝政了嗎？

拓跋弘 （若有所悟）嗯……回宮慶賀！

【切光。拓跋祺驕橫的聲音：“奉圣旨，這方禁田歸本王所有！將這些百姓抓進(jìn)塢堡，青壯丁進(jìn)鐵礦、下煤窯！”

第二場(chǎng) 歸政罷令

【太和殿內(nèi)，類虎似牛、背生雙翼的鮮卑“瑞獸”，在壁上引頸怒吼、睥睨眾類。

【鼙鼓動(dòng)天，胡笳蒼涼。揮戈執(zhí)戟的鮮卑武士簇?fù)碇婢擢b獰的“太祖”，跳著狂放恣肆的《太祖洪爐曲》，若驚沙走虺，酣暢淋漓。

舞 者 （邊舞邊歌）

軒轅洪裔，承天御世。

北廓柔然，荊吳南抑。

二乾重蔭，仁風(fēng)遐被。

靈祇協(xié)贊，國祚無極。

【嬰兒清亮一聲啼哭，歌舞定格，四周戛然無聲。光束集中于“太祖”。舞者悄然隱去。“太祖”摘下面具，手捧襁褓虔誠地舉過頭頂，孑然獨(dú)立。

畫外音（仰天長(zhǎng)嘯）天佑大魏——恭請(qǐng)?zhí)螅?/p>

【燈復(fù)明。以京兆王拓跋祺為首的鮮卑勛臣，與中書令奕沖等漢族顯宦魚貫而入，分列兩班。

【馮雁內(nèi)唱：“皇兒驕悍世無雙，”侍女蓉兒手捧太后印信，引年僅二十五歲，雍容華貴、氣度不凡的馮太后信步而上。

馮 雁 （接唱）

銅琶鐵板、舞袖云裳掩不住虎烈鷹揚(yáng)！

昔遠(yuǎn)祖拓北荒兇逆除蕩，

歷九阻涉八難艱辛備嘗。

定平城為魏都一統(tǒng)在望，

展雄風(fēng)追風(fēng)逐日任翱翔。

先皇遽爾歸天上，

乙渾作亂覆朝堂。

也是我密定大策除奸黨，

大魏朝化險(xiǎn)為夷迎朝陽！

助皇兒攝國理政民擾攘，

廢“禁田”母子相忤結(jié)愁腸。

李貴妃生皇子吉祥天降，

拓跋弘 參見母后！

馮 雁 （接過襁褓端詳）

（接唱）果然是鳳目龍睛淡掃憂傷。

眾大臣 拜見太后！

馮 雁 眾卿平身。

眾大臣 謝太后。

馮 雁 弘兒，我那孫兒可曾起有名姓？

拓跋弘 請(qǐng)母后賜名。

馮 雁 （略作思忖）喚作宏兒可好？

拓跋弘 （誤解）弘兒？這……

【眾大臣也不解，交頭接耳。

拓跋弘 （忍不?。┠负?，父子同名，曠古未聞，恐怕不妥。

眾大臣 請(qǐng)?zhí)笕及。?/p>

【眾大臣一片附和。

馮 雁 哈哈哈，此“宏”非彼“弘”也！當(dāng)年你降生之時(shí)，先皇也是這般問起母后，是我言道：論語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yuǎn)。故而為汝起名拓跋弘?？上参覂翰回?fù)祖輩所托，征劉宋，戰(zhàn)柔然，勵(lì)精圖治，方有今日之大魏。我大魏一統(tǒng)天下，非宏才大略之君不可，故而為孫兒起名么……

拓跋弘 取做什么？

馮 雁 （擲地有聲）拓——跋——宏！

拓拔勛臣 宏才大略！

漢族顯宦 運(yùn)籌帷幄！

眾大臣 攝政太后英明！

拓跋弘 （察言觀色）母后既然如此看重我兒，莫若立為太子……

武將甲 皇上圣明！皇子若立為太子，定能如攝政太后所愿，抖我大魏龍馬精神！

奕 沖 啊，陛下！皇子年幼，立為儲(chǔ)君恐有不妥。

武將乙 當(dāng)年圣上也是年幼之時(shí)立為太子，難道不妥？

拓跋弘 （咄咄逼人）朕年方兩歲立為太子，難道先皇錯(cuò)了不成？

王大人 陛下息怒，奕沖大人并非此意。

拓跋弘 （不悅地）哼！

馮 雁 弘兒，立儲(chǔ)之事非同一般呀。

拓跋弘 （疑惑地）母后？

馮 雁 （唱）立太子續(xù)國祚先祖夙愿，

母后我承天命重任在肩。

豈不知“子貴母死”有律典，

怎忍見李貴妃香消玉殞頃刻間。

實(shí)難忘汝生母臨去橫波那一轉(zhuǎn)，

拓跋弘 （接唱）思之?dāng)嗄c淚漣漣。

“子貴母死”如利劍，

斬?cái)喾蚱弈缸游戳司墶?/p>

祖制鐵禁立百年，

方保我大魏無患國祚傳。

馮 雁 這……孫兒幼年失恃，何人訓(xùn)教？

拓跋祺 太后，當(dāng)年皇上年幼之時(shí)立為太子，就是由太后您訓(xùn)教長(zhǎng)成，如今太后何不為我大魏再育一代賢君？

拓跋弘 京兆王言之有理！當(dāng)年全承母后教誨，方有孩兒今日，太子他日承繼大統(tǒng)，非得母后悉心訓(xùn)教不可！

馮 雁 這……

（唱）轉(zhuǎn)眼間玉碎珠沉留遺恨，

縱然是鐵石心腸也動(dòng)容。

嘆皇天對(duì)女子何多薄幸，

想起了昔日里亡國滅門、擄入宮禁、

手鑄金人、鏖斗奸雄、九死一生！

本有心再返宮撫孤罷令，

為大魏育賢君虎躍龍騰。

不可！

一旦歸政失權(quán)柄，

解禁大業(yè)誰擔(dān)承？

成敗興亡千鈞重，

我還需且斟酌三思而行。

弘兒，造就一代賢君，亦是母后夙愿，若要罷令歸政，需依我一件。

拓跋弘 母后為我大魏再育賢君，功高彌天，莫說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孩兒也會(huì)應(yīng)允。

馮 雁 當(dāng)真應(yīng)允？

拓跋弘 （勉強(qiáng)地）當(dāng)真……應(yīng)允。

馮 雁 （面對(duì)群臣，一字一頓）好，解除禁田！

【群臣一愣，目光齊集中拓跋弘。

拓跋弘 這……（思索）

【眾大驚，竊竊私語。

拓跋祺 皇上，解除禁田砸了我等飯碗，解禁不得呀！

奕 沖 陛下，解除禁田國泰民安！懇請(qǐng)陛下解除禁田。（跪）

眾武將 （頓足捶胸）皇上，禁田解不得呀?。ü颍?/p>

眾文官 陛下，解除禁田……

【眾大臣跪倒，齊呼：“皇上，禁田解不得……”王大人等少數(shù)幾個(gè)大臣跪在奕沖身后，齊喚：“陛下，解除禁田……”

拓跋弘 解除禁田！

馮 雁 （不敢相信）你待怎講？

拓跋弘 （語氣堅(jiān)定）解除禁田！

文 臣 陛下英明！

馮 雁 好哇！

（唱）弘兒一語如雷震，

心頭疑慮化輕云。

誰言弘兒冥頑性？

從諫如流令人欽。

拓跋弘 傳旨：立拓跋宏為太子。自今日起，解除禁田，詔告天下！

眾大臣 吾皇萬歲！

馮 雁 （唱）弘兒力挑千鈞重，

大魏代有有為君。

先帝晏駕來攝政，

十余載何曾辨晨昏？

但愿得國泰民安多和順，

為大魏再撫育一代圣君。

眾大臣 太后圣明！

馮 雁 眾位愛卿！如今太子既立，本后決計(jì)歸政罷令，一心撫育太子，承繼大統(tǒng)。

拓跋弘 （欣喜若狂，急忙接過印信）多謝母后！

奕 沖 （膝行出班，高聲吶喊）太后不可！

拓跋祺 （不悅）奕沖，你又想干什么？

馮 雁 （目含柔光）奕沖，平身講話。

奕 沖 太后，陛下雖然應(yīng)允解除禁田，可為臣擔(dān)憂……

拓跋祺 奕沖，你又來攪局，莫非吃了熊心豹膽？

馮 雁 （怒視拓跋祺）京兆王……

拓跋弘 （佯怒）京兆王，僭越了！（對(duì)馮雁）多

謝母后?。ü蚪佑⌒牛┕湍负螅?/p>

【收光。

【太監(jiān)宣詔：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太子既立，改元皇興；貶奕沖為相州刺史，其余文武大臣按爵封賞，接旨謝恩。

【眾山呼萬歲聲，漸弱。

第三場(chǎng) 隱忍不發(fā)

【后宮。

【已出脫成為垂髫少年的拓跋宏，手捧經(jīng)卷一路吟哦而上。

【幕后伴唱：光陰八年整，

苦心育儲(chǔ)君。

青絲添白發(fā)，

冷月伴孤燈。

拓跋宏 凡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則何物不正？是故，人君先立仁于己，然后大夫忠而士信，民敦俗璞，男愨而女貞……

【帷幕上，馮雁捧書深情凝視膝下拓跋宏剪影，狀如一幅溫馨的《課子圖》。

【宮外突然傳來奕沖急迫的叫嚷聲：“我等要面見太后，面見太后……”

【蓉兒急上。

蓉 兒 何人喧嘩？

奕 沖 我要面見太后！

王大人 事關(guān)重大，還望通稟！

蓉 兒 二位大人請(qǐng)稍后，待蓉兒稟明太后。

【蓉兒下場(chǎng)。

馮 雁 孫兒。

拓跋宏 皇祖母，您給孫兒講了那么多治國之道，孫兒一定銘記在心！皇祖母，孫兒有一事不明，不知皇祖母可否告知孫兒？

馮 雁 但講無妨！

拓跋宏 聞聽你們漢人遠(yuǎn)祖是黃帝軒轅氏、炎帝神農(nóng)氏，那我們拓跋鮮卑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馮 雁 問得好！

拓跋宏 問得好？（自鳴得意）

馮 雁 孫兒長(zhǎng)大了！你且看來。相傳，黃帝之子昌意，生有兩子。長(zhǎng)子顓頊高陽受封，幼子悃北土為尊。

拓跋宏 北土有山，名曰大鮮卑山；山上有洞，名曰嘎仙洞。黃帝以土德之瑞稱王，北土老祖以“拓跋”為姓。

馮 雁 也稱拓跋鮮卑，亦是黃帝之一脈后人也。

拓跋宏 噢，原來孫兒和皇祖母一個(gè)老祖，太好了！噢，噢……我們是一個(gè)老祖?。g呼雀躍下）

【蓉兒引奕沖匆匆上。

蓉 兒 太后，相州刺史奕大人、御史中尉王大人求見！

馮 雁 二位大人因何至此？

【蓉兒退下。

奕 沖 （眼神頓時(shí)黯淡下去，囁嚅地）臣，臣欲退隱山林，特向太后辭行！

王大人 臣勸阻不成，只好一同面見太后。

馮 雁 （大吃一驚）莫非是為弘兒貶你相州不成？

奕 沖 （低頭無言）……

馮 雁 奕沖?。∠胛掖笪喝f里鵬程，志在一統(tǒng)。本宮一心撫育儲(chǔ)君，你……你這不是釜底抽薪么！

奕 沖 （暗吐心機(jī)）大廈將傾，臣等獨(dú)木難支！

馮 雁 大魏立國七十余載，歷經(jīng)艱辛方有今日；皇兒有負(fù)于你，本宮豈能不知，愛卿棄大魏安危于不顧，明哲保身，懼怕……

奕 沖 （激憤地）太后！奕沖何曾保身，何曾懼死？當(dāng)年先帝晏駕，太后悲痛欲絕投火殉情，奕沖敬慕太后高義，眾目睽睽之下舍身救護(hù)太后，那時(shí)何曾怕死，何曾貪生？可如今…….

馮 雁 如今怎樣？

奕 沖 太后容稟！自太后罷令歸政之后，陛下名為解除禁田，那塢堡宗主巧取豪奪，這些禁田轉(zhuǎn)眼之間又回到了他們之手，變成權(quán)貴的獵苑。百姓們塢堡為奴，輕則壟畝稼穡四季辛勞，重則礦下勞作不舍晝夜；一旦油枯燈盡，棄往獵苑飼養(yǎng)那些虎豹鷹犬。這些飛禽走獸體健肥美之際，就是鮮卑貴胄射獵游樂之時(shí)……

王大人 奕大人所言極是，民怨積存，恐有不測(cè)。

馮 雁 弘兒言而無信，有失為君之道！政之興，順民意；政之廢，逆民心。請(qǐng)當(dāng)直言，奏明圣上！

奕 沖 臣和王大人多次上本，陛下聽之任之充耳不聞。

王大人 陛下當(dāng)年解除禁田，乃是迫于太后攝政。太后深居后宮已有八載，如今陛下難有忌憚之人。

奕 沖 為今之計(jì)，唯有太后再行攝政。

馮 雁 這……唉！如今本宮歸政多年，弘兒羽翼已豐、驕悍成性，再行掣肘恐有不便！

奕 沖 既然如此，（深深一揖）奕沖有負(fù)太后隆恩，就此告辭！

王大人 （著急地）奕大人！

奕 沖 報(bào)國無門留遺恨，采菊東籬聽松聲。

（欲下）

馮 雁 （急忙呼喚）奕沖！

【奕沖停步躊躇，太后示意王大人下。奕 沖 太后！

馮 雁 奕沖，你，你走不得?。?/p>

（唱）你忍心離我去天涯遁隱，

全不念二十載君臣們心意相通、暖意融融。

實(shí)難忘累犬護(hù)駕險(xiǎn)喪命，

為救我你舍身踏火鬼泣神驚！

雁兒我輾轉(zhuǎn)俯仰難入夢(mèng)，

忠貞情報(bào)國志閃亮晶瑩。

奕沖??！

二十載為大魏克己奉公，

二十載為社稷兩袖清風(fēng)。

二十載為蒼生消瘦幾損，

二十載勤王室孑然孤零。

大魏朝離不開治國賢臣，

雁兒我離不開患難知音。

如今君臣要離分，

國有疑難問誰人？

奕 沖 太后！

（唱）非是為臣情義冷，

大魏國權(quán)貴橫行積弊深。

百無一用是書生，

來世再報(bào)太后恩。

馮 雁 （唱）山河變色社稷傾，

皇孫年幼難擔(dān)承。

身居后宮陷樊籠，

扶社稷不靠奕沖靠何人？

奕 沖 （唱）深謝太后情意厚，

百煉鋼甘作繞指柔。

為大魏何懼那浪激雨驟，

行均田施良策逆水行舟。

奕沖甘愿拼死一搏?。ㄒ话荩~步出宮）

馮 雁 本宮代皇兒深謝了?。ㄉ钌钜灰荆?/p>

【宮外，武將甲、乙?guī)в鹆周娮浣刈∞葲_去路。

武將甲 （嘲諷地）奕大人你這是去拜見太后么？

奕 沖 （一愣）武威將軍！

武將乙 奕大人！

奕 沖 （轉(zhuǎn)身，武將乙擋道）哦，平西將軍！

武將乙 （嘲諷地）您又要去哪里??？

奕 沖 回轉(zhuǎn)相州!

武將甲 哈哈，只恐你是回不去了！

奕 沖 你？

武將乙 （帶圣旨出）奕沖！你背離祖制，強(qiáng)推均田，實(shí)屬大逆不道！奉旨將你打入廷尉大牢！

奕 沖 啊？

【切光。

第四場(chǎng) 肝膽相照

【廷尉府，門楣上黑色虎頭匾額上“刑獄”兩字赫然醒目，陰森恐怖。

【獄卒上。

獄 卒 （念）禁田禁得全家散，

逃出塢堡進(jìn)牢監(jiān)。

進(jìn)牢監(jiān)？可不是當(dāng)犯人，是個(gè)小牢頭。官兒雖不大，能混上這身行頭也不易呀！

（數(shù)板）當(dāng)年皇上劃禁田，

鞭梢一指塌了天。

爹娘死，兄妹散，

只剩我孤苦伶仃小兒男。

逃出塢堡把命撿，

京城打工進(jìn)牢監(jiān)。

殷勤侍奉連軸轉(zhuǎn)，

沒日沒夜不得閑，不得閑。

又送水，又送飯。

察言觀色賠笑臉。

辦事麻利人緣好，

當(dāng)了牢頭苦變甜。

牢里管著大欽犯，

一著不慎全玩完，全玩完！

【馮雁內(nèi)唱：“心急急意惶惶步履凌亂，”馮雁淡掃蛾眉、絹紗襦裙，匆匆上。

【獄卒迎上。

獄 卒 你是何人，竟敢私闖禁地？

馮 雁 （接唱）事起倉促我還需氣定神閑。

拙婦乃犯官奕沖親眷，前來探監(jiān)。

獄 卒 探監(jiān)？親眷？

馮 雁 正是。

獄 卒 看你言語舉止倒還像個(gè)官宦主婦。那好，拿來吧?。ㄉ焓郑?/p>

馮 雁 甚么？

獄 卒 你連這個(gè)都不懂，還來探監(jiān)？像你們夫主之類大小官吏自有塢堡、禁田，幾輩生計(jì)不愁，哪像我們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不坐地生財(cái)有啥法子？

馮 雁 唉，皇兒??！

（唱）劃禁田天怒人怨，

大魏朝危如累卵你心怎安？

（摸全身）拙婦來時(shí)走得匆忙，沒帶銀錢……這便如何是好？

獄 卒 噯，你手指一晃一晃怪刺眼的，是啥玩意兒？

馮 雁 （褪下戒指）哦，就送與小哥吧。

獄 卒 金戒指還鑲著藍(lán)寶石……喲，寶石里還有個(gè)小人兒在跳舞！這可比戴安娜王妃的白金鉆戒值老錢了，多謝大姐！（對(duì)內(nèi)）犯官奕沖，你親戚看你來了！

【奕沖披枷帶鎖上。

獄 卒 我給你們望風(fēng)去。（下）

馮 雁 奕沖！

奕 沖 （吃驚地）太后！

馮 雁 奕沖……

奕 沖 唉，一腔壯志赴相州，忍辱含憤做楚囚！

馮 雁 這“背離祖制，強(qiáng)推均田”的罪名，你……你實(shí)實(shí)的冤枉！

奕 沖 不，不冤。

馮 雁 當(dāng)真？

奕 沖 天下百姓耕者有其田，這不是太后朝思暮想的心愿么？

馮 雁 華夏一統(tǒng)，天下為公。選賢能，修和睦，人人相親，天下大同！

奕 沖 若要天下大同，需得變法改度，實(shí)行均田！

馮 雁 只是解除禁田尚且難為，實(shí)行均田豈不又再起禍端？

奕 沖 臣在相州澄清戶口劃野均田，已然是步履維艱，要在天下實(shí)行均田，唯有太后再次攝政！

馮 雁 弘兒性情你自然知曉，本后……（忍痛扭過頭去）

【獄吏內(nèi)急呼：“京兆王駕到！”

【京兆王拓跋祺匆匆上。獄卒惶恐隨上。

拓跋祺 奕大人這是跪向何人……

馮 雁 京兆王！

拓跋祺 啊，太后！拓跋祺拜見太后！

馮 雁 免禮。

獄 卒 （急忙跪倒）??？是太后？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急忙取出金戒指）這枚戒指小的還給太后。

馮 雁 你率性直言，就將此物賞賜于你。

獄 卒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拓跋祺 你都向太后胡嚼了些什么，我宰了你！

馮 雁 （攔住拓跋祺）京兆王，你來此做甚？

拓跋祺 （一臉嚴(yán)肅）圣旨下！

【奕沖、獄卒跪倒。

拓跋祺 皇上口諭：奕沖背逆祖制均田劃野，官怨洶洶，罪不容赦，即刻明正典刑！

【眾人一驚。

馮 雁 處斬？

拓跋祺 當(dāng)年阻攔皇上跑馬禁田，本該處死；如今得寸進(jìn)尺亂搞均田，那就立即處死！

馮 雁 且慢，本宮即刻面見圣上！

拓跋祺 （嘲諷地）聽太后這口氣好像還在攝政？老黃歷啦，如今是皇上一人說了算！煌煌圣旨豈能朝令夕改？來呀……

馮 雁 （怒吼）大膽！本宮在此，誰敢放肆？

奕 沖 太后！商鞅車裂，吳起萬箭穿心，自古以來，變法改制莫不喋血而成！奕沖愿做商鞅、吳起，請(qǐng)?zhí)蟪扇。ü颍?/p>

馮 雁 奕沖……

拓跋祺 不怕死？那就好?。ū彻┨笤诖耍鹾眯行?？我得趕緊稟報(bào)皇上，再請(qǐng)圣命。

（對(duì)獄卒）好生看管。（下）

獄 卒 太后，京兆王即刻去而復(fù)返，有什么話就趕緊說吧。小的，給您望風(fēng)去。（下）

馮 雁 奕沖……（哽咽難語）

奕 沖 太后莫要傷心，無需難過！

馮 雁 先帝負(fù)你，馮雁負(fù)你，拓跋鮮卑有負(fù)于你！這獄中既無香燭，亦無清酒，只有馮雁深深的三拜！

（唱）先拜你胸藏錦繡扶先帝，

獻(xiàn)妙策北國萬里狼煙熄。

大魏興你卻是家徒四壁，

日乾夕惕始終如一。

再拜你先帝靈前將我救起，

大火中顯真情如虹如霓。

誅乙渾除兇暴全無畏懼，

母子們化險(xiǎn)為夷度危局。

三拜你為社稷殫精竭慮，

解民憂苦運(yùn)籌費(fèi)盡心機(jī)。

奕 沖 太后過譽(yù)了，奕沖不才，深謝太后知遇之恩！

（唱）自幼兒家清貧勤學(xué)不輟，

逢戰(zhàn)亂難安放一方書桌。

蒙先帝禮賢下士垂青我，

投筆從戎來報(bào)國。

伐柔然，掃北漠，討劉宋，渡淮河，

為的是一統(tǒng)華夏民安樂。

誰料想業(yè)未竟好夢(mèng)破，

官民爭(zhēng)田起浪波。

貪欲如虎不阻遏，

嗷嗷百姓怎得活？

禁田遍地遍地火，

官逼民反殷鑒多。

相州均田除民瘼，

權(quán)貴作梗陷網(wǎng)羅。

馮 雁 （唱）你廢除禁田龍顏逆，

均田救國命懸絲。

身陷囹圄心不死，

赤膽忠誠與天齊。

奕 沖 （唱）回天無力監(jiān)牢坐，

一腔抱負(fù)嘆奈何。

馮 雁 （唱）如今你出師未捷身先去，國有危難何所依，何所依！

奕 沖 （唱）太后不必心意冷，但愿得奕沖之后有奕沖。

馮 雁 （冷笑）只要弘兒當(dāng)政，再有奕沖也會(huì)步你后塵！

奕 沖 難道說，大魏覆亡勢(shì)所難免？

馮 雁 不！只要馮雁一息尚存，大魏豈能覆亡？

奕 沖 不知太后如何勸說陛下？

馮 雁 （冷笑）他若聽從于我，你豈能遭此不測(cè)？

奕 沖 太后……

馮 雁 （斬釘截鐵）皇孫日漸長(zhǎng)大，本宮決意二次臨朝，再度攝政！

奕 沖 （喜出望外）好哇！

（唱）金鱗豈是池中物，

風(fēng)云際會(huì)上九重。

皇上他……羽翼豐豈肯屈從？

馮 雁 這……（略一思忖）

（接唱）京畿八王可結(jié)盟。

奕 沖 平城周邊八位王爺？哦，他們一向敬重太后，定會(huì)通融。只是聯(lián)絡(luò)他們需心腹之人機(jī)密而行，不知誰可擔(dān)此重任？

馮 雁 這……

【獄卒闖進(jìn)。

獄 卒 太后，小的愿往?。ü颍┺却笕耍讲旁陂T后小的才聽到，原來當(dāng)年阻攔皇上禁田，救了小人的就是您這位奕大人！您大仁大義，如今又為咱百姓把命都搭進(jìn)去了，我一個(gè)小小的獄卒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們信得過我，我情愿走一趟去聯(lián)絡(luò)八王！

奕 沖 哦？

馮 雁 （沉吟片刻）八王未必憑信于你！你速去尋找王大人，請(qǐng)他去聯(lián)絡(luò)八王。

奕 沖 （手指獄卒）可王大人又怎會(huì)憑信于他？

獄 卒 這……

馮 雁 你持此信物去見王大人，他自會(huì)明白。

奕 沖 好！請(qǐng)王大人告誡八王，務(wù)必?cái)y手匡扶社稷！

獄 卒 小的遵命！

【拓跋祺帶羽林軍上。

拓跋祺 （展讀圣旨）奕沖聽旨！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奕沖背離祖制，均田擾民，命京兆王即行問斬，不得拖延！欽此！

【切光。

【黑暗中奕沖坦然大笑，響徹天宇。

【馮雁凄然呼喚：“奕沖——”

第五場(chǎng) 再度攝政

【數(shù)月后。

【長(zhǎng)號(hào)嗚咽，鼓噪聲喧。

【幕后合唱：邊關(guān)狼煙起，

敗績(jī)傳京師。

朝野呼聲起，

太后挽危局。

【后宮，拓跋祺、拓跋弘叔侄一籌莫展，太子拓跋宏在側(cè)。

【報(bào)子甲急上。

報(bào) 子 報(bào)——，啟稟皇上：劉宋十萬大軍渡過淮水，攻陷彭城！

拓跋弘 再探！

報(bào) 子 遵命?。ㄏ拢?/p>

【探子乙急上。

探子乙 啟稟皇上：劉宋大軍占據(jù)東陽！

拓跋弘 再、再探！

探子乙 遵旨！（下）

【探子甲驚慌奔上。

探子甲 啟奏皇上：我彭城、東陽、歷城、無鹽四城連陷敵手……

拓跋弘 （暴怒）滾了下去！

【探子甲驚恐下。

拓跋祺 皇上息怒！

拓跋弘 南朝劉宋大軍渡淮寇邊，朝堂之上請(qǐng)?zhí)髷z政議論不絕，這內(nèi)憂外患，如之奈何？

拓跋祺 劉宋大軍犯邊，一時(shí)山高水遠(yuǎn)，不足為慮；可要是太后再立朝堂指手畫腳，那可遠(yuǎn)勝劉宋大軍！

拓跋弘 朕看未必！處死奕沖，本想太后必來興師問罪，可數(shù)月來倒也安然無事。

拓跋祺 你以為太后是尋常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非也！太后雖說隱居深宮八載有余，可憑著她當(dāng)年平息乙渾作亂，余威猶在。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拓跋宏 （語含機(jī)鋒）京兆王！圣人說，厚者不毀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

拓跋祺 （尷尬地，嬉皮笑臉）太子，話是糙了點(diǎn)兒，可話糙理不糙！

拓跋弘 休得放肆，回宮去吧……轉(zhuǎn)來，見到太后不可亂講。

拓跋宏 是，孩兒遵命。（轉(zhuǎn)身出宮）

【馮雁內(nèi)唱：“劉宋軍渡淮水邊關(guān)震蕩，”馮雁疾步走上。

拓跋宏 皇祖母，哪里去？

馮 雁 去見你父皇。

拓跋宏 您可去不得呀。

馮 雁 孫兒無需多慮。

（接唱）大魏朝內(nèi)憂外患雪上加霜。

王大人聯(lián)絡(luò)八王難知情狀，

為社稷不避鋒芒見兒皇。

拓跋宏 “太后駕到！”

【拓跋弘、拓跋祺一怔，有些慌亂。

拓跋弘 參見母后！

拓跋祺 拓跋祺參見太后！

馮 雁 免禮。

弘、祺 謝母后（太后）！

馮 雁 皇兒，聞聽南朝劉宋十萬大軍渡過淮水，連陷四城，可有此事？

拓跋弘 朕與皇叔正在商議此事。

馮 雁 可有退敵之策？

拓跋弘 這……

拓跋祺 太后就不必操心了。京畿八王兵精糧足，驍勇善戰(zhàn)，派往淮水足可抵御劉宋強(qiáng)敵。

太 監(jiān) 皇上！（急上）啟稟皇上，八王聯(lián)名上表！

拓跋祺 瞧，說曹操曹操就到。（對(duì)太監(jiān)）快念念，讓老臣我也聽聽。

太 監(jiān) 奴才不敢講！

拓跋弘 赦你無罪，速速講來！

太 監(jiān) 這……

拓跋祺 甚么這個(gè)那個(gè)的?；噬隙忌饽銦o罪了，八王啰嗦了些什么，你盡管講！講！講！

太 監(jiān) 八王奏章稱贊皇上雄才大略，威服八荒；劉宋犯我疆土，皇上御駕親征為上；朝中政務(wù)可請(qǐng)?zhí)髧鷪?zhí)掌……

拓跋弘 太后睿圣淵識(shí)，治國有方，我大魏定會(huì)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反了！

拓跋祺 （冷笑）哼，那要是皇上不答應(yīng)呢？

太 監(jiān) 八王說了，如若不然，他們守土有責(zé)，不敢貿(mào)然出征！

拓跋祺 皇上，這八王分明是包藏禍心，逼宮謀逆呀！拓跋弘 可惱！

（唱）居心叵測(cè)圣躬藐，

犯上作亂罪難饒。

怒發(fā)沖冠劍出鞘，

揚(yáng)鞭上馬斬?cái)硹n。

馮 雁 弘兒，如今邊關(guān)未靖，內(nèi)訌再起，難免社稷覆亡！

拓跋祺 皇上，難道就罷了不成？我拓跋鮮卑血?dú)夂卧冢?/p>

馮 雁 京兆王，社稷危在旦夕，莫非你要雪上加霜？

拓跋祺 為臣不敢！

馮 雁 弘兒！

拓跋弘 母后！

拓跋祺 皇上！

馮 雁 弘兒！

拓跋祺 皇上！

兩報(bào)子 報(bào)！啟稟陛下：劉宋大軍發(fā)起強(qiáng)攻。

拓跋弘 再探。

拓跋祺 皇上！

拓跋宏 父皇！

馮 雁 弘兒！

拓跋弘 （倒吸涼氣，背躬）呀！

（唱）八王逼宮驕狂甚，

母后據(jù)理難容情。

倒不如禪位太子避鋒刃，

暫忍讓除內(nèi)憂風(fēng)卷流云。

拓跋弘退而不休來輔政，

平外患國祚綿長(zhǎng)四海春。

母后，兒臣就依八王所請(qǐng)，請(qǐng)母后再次攝政！

【馮雁、拓跋祺一愣。

馮 雁 （欣慰地）弘兒！

拓跋祺 （不悅地）皇上！

拓跋弘 （面色莊重）朕將皇位禪位太子，做太上皇！

馮 雁 （驚疑地）?。?/p>

拓跋祺 （恍然大悟）?。?/p>

拓跋弘 （自得地）??！

【三人同笑。

拓跋祺 太上皇英明！太皇太后果斷！

馮 雁 弘兒，如今劉宋侵邊，淮岱危急，新皇年幼，非太上皇親征，以挽危局。

拓跋弘 兒臣正有此意；只是為防北漠柔然趁機(jī)作亂，兒臣決計(jì)調(diào)京畿八王鎮(zhèn)守邊關(guān)，京兆王拓跋祺監(jiān)國……

拓跋祺 多謝太上皇！

【馮雁大驚。

第六場(chǎng) 推行均田

【淮河邊。北魏軍正與劉宋兵交鋒，一番鏖戰(zhàn)，劉宋兵不支，敗退。

【拓跋弘內(nèi)唱：“勢(shì)如淮水卷巨瀾”，拓跋弘身穿鎧甲，縱馬率武將甲、乙等馳騁而上。

合 唱 （接唱）征程萬里掃狼煙。

堪笑宋軍婦人膽，

望風(fēng)而逃敵膽寒。

一鼓作氣下淮南——

【一改扮的太監(jiān)急上。

太 監(jiān) 太上皇，京兆王有要事告稟！

拓跋弘 何事，講！

太 監(jiān) 容稟：太上皇淮岱拒敵，太皇太后召集群臣廷議推行均田之制。

拓跋弘 那皇兒呢？

太 監(jiān) 皇上年幼，對(duì)太皇太后言聽計(jì)從……

拓跋弘 監(jiān)國的京兆王呢？

太 監(jiān) 京兆王塢堡、禁田被太皇太后收回。王爺拒不上朝，特命奴才前來稟告。

武將甲 那我等的禁田呢？

太 監(jiān) 兩位將軍禁田，太皇太后已派人丈量測(cè)算去了！

【武將甲、乙暴跳如雷。

武將甲 皇上！我等在此浴血疆場(chǎng)，竟被太皇太后抄沒家產(chǎn)，末將不干了！回轉(zhuǎn)平城，誰搶末將的田地，末將要誰的性命！

武將乙 （湊近拓跋弘，挑唆地）武威將軍消消氣，如今皇上成了太上皇，太皇太后在朝中那可是乾剛獨(dú)斷，說一不二呀！

武將甲 （脫鎧甲）不干了！我要回轉(zhuǎn)大鮮卑山，去找先祖哭靈！先祖，您顯顯靈吧……

（跪地嚎哭）

武將乙 您顯顯靈吧！

【眾將跟著嚎哭，亂作一團(tuán)。

拓跋弘 好惱！

（唱）朕在邊關(guān)強(qiáng)敵討，

太后伺機(jī)亂綱朝。

也是我委曲求全尋煩惱，

百年后先祖豈能將我饒。

也罷！

麾動(dòng)三軍將國保，

廢除太后恨方消。

巴圖魯！刀不離手，馬不卸甲，隨朕殺回平城！

武將甲 （揮刀）殺——

武將乙 （亮劍）殺——

【武將甲、乙率軍士吶喊隨下。

【切光。

【伴唱：一朝變起日色改，

兩代恩情化飛灰。

耿耿丹心千片碎，

萬般幽怨訴與誰？

【暗轉(zhuǎn)。太和殿。容顏憔悴的馮雁伏在案上，昏昏欲睡。案上杯盤狼藉，酒壺傾倒在一旁。

馮 雁 弘兒，你讓母后好痛心吶！

（唱）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強(qiáng)似三九冷颼颼。

想當(dāng)年立太子其母命喪，

視弘兒如親生相伴春秋。

一粥一蔬親喂就，

一笑一顰我心憂。

乙渾謀逆天地抖，

牽弘兒踏驚濤逆浪行舟。

除卻國賊拱北斗，

教弘兒理國政未雨綢繆。

宵衣旰食人清瘦，

事必躬親苦運(yùn)籌。

青絲萬縷化白首，

才換來九服既和拜冕旒。

如今他以怨報(bào)德變寇仇，

好叫我肝腸斷心似鞭抽……

兩度攝政，兩度母子失和，如今刀兵相見，想當(dāng)年隨先皇南征北戰(zhàn)，歷盡艱辛，如今卻像個(gè)羸弱的老馬，背負(fù)千斤還在掙扎，我不再攝政，我要做一個(gè)樂享天倫、含飴弄孫的母親、祖母……

【朦朧中，奕沖的幽靈上。

奕 沖 不，這不是心懷萬邦、縱橫決勝的太后！

馮 雁 奕沖……

奕 沖 如今太上皇置外患于不顧，同室操戈，此時(shí)太后退隱，天下必定大亂，大小宗主定會(huì)盤剝百姓，失地?zé)o望的百姓一旦走投無路，勢(shì)必效仿當(dāng)年杏城之亂……

馮 雁 杏城之亂？三十年前刀光血影，關(guān)中沃野十室九空！

奕 沖 如今與當(dāng)年何其相似！太武帝征戰(zhàn)，匈奴盧水胡部不堪賦稅，蓋吳率十萬百姓杏城造反，他們兵分三路直取長(zhǎng)安，關(guān)中險(xiǎn)些淪陷！如今危急遠(yuǎn)甚當(dāng)年，大魏江山唯靠太后你呀?。ü虬荩?/p>

馮 雁 （沉重地）還要攝政？

奕 沖 還要攝政！

馮 雁 （意態(tài)朦朧）哦，還要攝政。

奕 沖 攝政……

馮 雁 攝政……

【奕沖隱去。

【拓跋宏急上。

拓跋宏 皇祖母，太上皇率兵已越過灅?biāo)?/p>

馮 雁 （轉(zhuǎn)過身）傳旨：無本后懿旨，無論何人，不得動(dòng)用一軍一卒！

拓跋宏 是！

【太監(jiān)上。

太 監(jiān) 太后！啟稟太皇太后、皇上：太上皇策馬白登山！

拓跋宏 （哭腔）皇祖母，京畿八王都被太上皇調(diào)往邊鎮(zhèn)，您看該怎么辦吶！

馮 雁 （略一沉吟）傳京兆王、御史王大人進(jìn)宮議事！

拓跋宏 皇祖母...

馮 雁 孫兒莫怕，你父皇是為祖母而來。

【拓跋祺、王大人急上。

祺、王 老臣參見太皇太后！

馮 雁 傳本宮懿旨：將拓跋祺一家拿下！

拓跋祺 且慢，老臣身犯何罪？

馮 雁 如今外敵環(huán)伺，太上皇卻同室操戈，身為皇叔，京兆王，你該當(dāng)如何？

拓跋祺 這……

馮 雁 附耳過來。

拓跋祺 （吃驚）啊……這是讓老臣誆太上皇回來！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馮 雁 自道武帝立國，幾代先王浴血奮戰(zhàn)得來的大魏江山，豈能毀于弘兒手中？

拓跋祺 這……老臣不敢。

馮 雁 太上皇一慣信賴皇叔，當(dāng)年還以江山社稷相托，如今你又身居監(jiān)國之職，皇叔此去，太上皇定不會(huì)生疑。

拓跋祺 （猶豫）這……

馮 雁 此事若成，你就是我朝的中興之臣，你這一家老小也好團(tuán)聚！

拓跋祺 這……（略一沉吟，無奈地）唉，老臣這就去，這就去?。ú梁梗拢?/p>

馮 雁 王大人，你隨京兆王一同前去，一旦有變速報(bào)我知，京兆王一家老小的性命都系于你一身吶！

王大人 謹(jǐn)遵懿旨。（與拓跋祺同下）

馮 雁 宏兒！

拓跋宏 （急上）皇祖母！

馮 雁 你于午門之外，迎候父皇，傳我懿旨，請(qǐng)?zhí)匣食颂熳觾x仗入宮！

拓跋宏 （不解地）皇祖母？

馮 雁 日后宏兒自會(huì)明白祖母的苦心。去吧！

【拓跋宏下。

【蓉兒端湯上。

蓉 兒 太皇太后，請(qǐng)您……

【馮雁手一揚(yáng)，參湯潑地。

蓉 兒 （驚異地）太皇太后……

【馮雁神情凜然。蓉兒收拾停當(dāng)，默默下。

【一對(duì)羽林兵士悄上，手執(zhí)短刀分別埋伏在后宮兩廊。

【拓跋弘內(nèi)唱：“旌旗獵獵返京畿，”拓跋宏、拓跋祺、王大人引拓跋弘上。

拓跋弘 （接唱）刀光映月恨天低。

興師問罪后宮去，

移星換日亦可期。

拓跋宏 父皇，這是一家團(tuán)聚，又不是上陣殺敵，帶著劍干什么？?jī)撼继娓富收税桑。ㄕ獎(jiǎng)?，下?/p>

拓跋弘 這……

馮 雁 京兆王一路勞乏，王大人，陪同歇息去吧！

【王大人、拓跋祺答應(yīng)一聲，齊下。

拓跋弘 參見母后！

馮 雁 （痛心地）本宮不是你的母后！

拓跋弘 （驚訝地）母后……

馮 雁 你的生母李貴人，在你冊(cè)立太子之時(shí)，依祖制賜死殯天！

拓跋弘 兒臣知曉。我母魂歸金陵之后，是母后精心撫育兒臣十載；父皇晏駕，是母后將我抱于龍椅之上登基……

馮 雁 誰知這龍椅之下，竟藏有魑魅魍魎！

拓跋弘 那丞相乙渾趁父皇駕崩，母后投火殉情療傷之時(shí)，欺我孤兒寡母，兵圍皇宮日殺三位救駕老臣，圖謀逼宮篡位。

馮 雁 血雨腥風(fēng)，怎堪回首！

拓跋弘 可兒臣沒齒難忘！

（唱）那乙渾欺孤寡兇焰萬丈，

救駕臣遭殺戮鬼魅張狂。

病榻之上同羅帳，

您就像老母護(hù)羔羊。

白日里形影不離相依傍，

御膳端來您親口嘗，

唯恐我中毒一命亡！

到夜晚母子相擁入夢(mèng)鄉(xiāng)，

多少回夜半醒來兒尋娘，

只見您兩目圓睜宮墻望，

心似鹿跳防虎狼！

兒臣雖非您親生養(yǎng)，

可比親生還血滾燙，

您就是兒臣的親生母！

您就是兒臣的親娘（撲在馮雁懷里）

馮 雁 兒??！

（唱）想起兒時(shí)嬌模樣，

柔腸寸斷情絲長(zhǎng)。

憂社稷背長(zhǎng)癰瘡難俯仰，

痛不欲生苦難當(dāng)。

母后凄苦你放心上，

趁夜晚伏在娘背吸膿瘡。

娘不能罵來也難推讓，

心似蜜裹熱淚淌……

弘兒！

拓跋弘 母后！（兩人緊緊擁抱）

馮 雁 （唱）年歲長(zhǎng)，

拓跋弘 （唱）日月長(zhǎng)，

馮、弘 （唱）兩顆心漸行漸遠(yuǎn)如隔墻。

馮 雁 （唱）弘兒一心只為權(quán)貴想，

拓跋弘 （唱）母后她心在民間不在朝堂。

馮、弘 （唱）最終是，均田母子情義傷。

【馮雁、拓跋弘相背而坐。

馮 雁 弘兒，圣人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行均田之策，就是為我大魏固本培元，走向強(qiáng)盛！

拓跋弘 母后不必再講！

（唱）

撫育之恩實(shí)難忘，

祖宗基業(yè)心中藏。

劃野均田亂祖制，

肆意妄為負(fù)先皇。

馮 雁 （唱）實(shí)行均田民心旺，

有負(fù)先皇是兒皇。

蒼生為本不可忘，

殷鑒不遠(yuǎn)知興亡。

拓跋弘 （唱）刁民縱然興風(fēng)浪，

鐵騎橫掃瓦上霜。

蕭規(guī)曹隨循舊章，

大魏朝天降吉祥。

馮 雁 （唱）勸弘兒改弦更張放眼量，

咱三代攜手同心興魏邦。

（痛心疾首）蓉兒，上酒！

【蓉兒端上兩杯酒。

馮 雁 弘兒，這杌上兩盞酒，一盞是盼你實(shí)行均田的餞行酒，一盞么……

拓跋弘 是什么？

馮 雁 毒酒！

拓跋弘 （震驚）啊，毒酒？！母后這是何意？（急視左右）

【兩廊兵士刀光劍影。

馮 雁 弘兒，母后素知你性情執(zhí)拗，也是我管教無方，母后痛心疾首，實(shí)在有負(fù)你父皇托孤相授。今日你若改弦更張，實(shí)行均田，就飲下這杯餞行酒；如若一意孤行，母后實(shí)不愿親眼看到這大魏江山斷送弘兒手中，（哽咽）母后就在你，你面前飲下這杯毒酒！從今以后，咱母子恩斷義絕，覆水難收！

拓跋弘 母后，兒臣應(yīng)允母后實(shí)行均田！

馮 雁 當(dāng)真？（直視拓跋弘）

拓跋弘 （囁嚅地）當(dāng)真。

馮 雁 （試探地）飲下這酒，母后為你再赴沙場(chǎng)踐行！

拓跋弘 （如火燙一般）兒臣即刻回轉(zhuǎn)軍營(yíng)，無心飲酒。

馮 雁 無心？

拓跋弘 （低下頭）兒臣告退！（拔腿欲走）

馮 雁 且慢?。◤氐捉^望，緩緩端起酒盞）既然如此，母后替你飲下這杯餞行酒。

拓跋弘 （面露喜色）不勞母后?。ń舆^一飲而盡）

馮 雁 （驚呼）弘兒……你……你已回不了軍營(yíng)了！

拓跋弘 （大驚）啊……毒酒？！

馮 雁 弘兒！弘兒，母后知你喜愛先祖之曲，今以此曲為我兒送行！

（一聲長(zhǎng)嘯）嗚喲嗬！

【鼙鼓沉重，叩人心扉；胡笳悲鳴，寸斷柔腸。一掃先前英武之氣的拓跋弘，頭戴面具失魂落魄般跳起了《太祖洪爐曲》。如魔似癲，如癡如醉，不能自已。

【幕后蒼涼的伴唱：

軒轅洪裔，承天御世。

北廓柔然，荊吳南抑。

二乾重蔭，仁風(fēng)遐被。

靈祇協(xié)贊，國祚無極。

拓跋弘 （腳步踉蹌，如癲似狂）……二乾重蔭，二圣當(dāng)朝，大魏是我拓跋鮮卑的大魏……

（倒地抽搐）

馮 雁 （抱住拓跋弘，淚如雨下）弘兒！

【大雪漫天輕飏，馮雁倒地，心中無限悲涼。拓跋宏上場(chǎng)。

拓跋宏 （哭）皇祖母!

馮 雁 孫兒……（半晌，緩緩站起，極目蒼穹聲震寰宇）傳旨：將我大魏十二邊鎮(zhèn)、一百一十三州，及所有郡縣之土地全部收回，破除塢堡，實(shí)行均田！

【切光。

【幕后歡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收光。

余 韻

【云岡石窟前。面容沉靜、神態(tài)安詳?shù)尼屽饶材岱?，目光柔和，凝視遠(yuǎn)方。

【鼓樂歡快，胡笳悠揚(yáng)。馮雁、拓跋宏與穿著各色鮮艷服裝的鮮卑、漢族百姓翩躚而舞，其樂融融。

【漸漸地，光束集中于馮雁。一臉自信的馮雁仿佛穿越一千五百年歷史煙云，微笑著款款向我們走來……

【畫外音：“由馮太后主導(dǎo)的太和改制，使北魏社會(huì)經(jīng)濟(jì)空前發(fā)展。史載，官倉存有九年之糧，人口三千二百七十七萬，出現(xiàn)了‘百姓殷富、年登俗樂’的大好局面。公元490年，積勞成疾的馮太后病逝于平城，史稱文明太后。”

——?jiǎng)〗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