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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龍·明詩》情志論

2019-03-05 19:11:10張曉麗
語文學刊 2019年5期
關(guān)鍵詞:情性詩言志劉勰

○ 張曉麗

(內(nèi)蒙古科技大學 文法學院,內(nèi)蒙古 包頭 014010)

《明詩》篇是《文心雕龍》“文體論”的第一篇,本篇的重點有二:一是闡述了詩歌“詩言志”①的本質(zhì)特征及其“持人情性”的功能;二是梳理了從先秦到魏晉時期詩歌的發(fā)展歷程,兼及評論了此期相關(guān)的詩人和作品。在此過程中,劉勰對詩歌的生成過程進行了概括,提出了中國詩學的核心概念“感物吟志”。我們并不認同劉勰對詩歌性質(zhì)及其功能的認識,即“詩言志”是《明詩》“最有價值的部分”的觀點,這一點早有學者進行了辨析②。但我們必須要承認劉勰在探析詩歌生成過程時,借用“感物吟志”開啟他對“情”與“志”的思考。劉勰對“情”“志”關(guān)系的思考,應是《明詩》篇中最有價值的部分。其價值不僅表現(xiàn)在對“感物吟志”內(nèi)涵的書寫上,還表現(xiàn)在劉勰闡述“情”與“志”時,所呈現(xiàn)出的個人情感書寫與社會責任擔當之間的矛盾。在這種矛盾的化解中,劉勰構(gòu)建了“情”“志”融合的詩歌生成論與詩歌功用論。本文以《明詩》篇為核心,結(jié)合《文心雕龍》全書關(guān)于“情”“志”的思考,力求在劉勰所論的歷史語境中,對“情”“志”進行理解。借此呈現(xiàn)劉勰在言說詩歌的生成與功能時,對于“情”“志”的融合與偏重,理解劉勰所言之“持人情性”與“人稟七情,感物吟志”的“情志”關(guān)系。

一、情”“志”的并舉與分說

《明詩》篇中劉勰開篇即引用《尚書·堯典》中語:“詩言志,歌永言。”關(guān)于“志”的含義,各家說法不一。結(jié)合先秦時期的文論情況,在“詩言志”這個特定概念中的“志”,我們?nèi)≈熳郧宓恼f法:“志”屬于“懷抱”,一種與“政教分不開的”[1]3懷抱。此時之“志”與標示本能感情的“情”不是相同的概念。漢代的《詩大序》云:“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憋@然“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中的“志”與“詩言志”中“志”的內(nèi)涵是一致的,都是強調(diào)“志向抱負”,以此彰顯詩歌教化的政治功用性?!对姶笮颉分芯o接的一句就值得深思了:“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贝颂?,“情動”之“情”的內(nèi)涵應與篇中“吟詠情性,以風其上”中“情性”之“情”同義,是指百姓因“人倫之廢”“刑政之苛”所產(chǎn)生的哀傷與愁怨。這是“百姓的真實感受和切身體驗”[2]95。詩人要對這種情進行“主文譎諫”的規(guī)范改造后才能成為詩。也就是說“情”是推動詩產(chǎn)生的原初動力,但卻不能直接形于言,而是要經(jīng)過一定的打磨之后,才能成為詩。

但此句中沒有說明“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與“情動于中而形于言”的主體是個人還是詩人群體。但成詩的推動力卻有兩個:一者言志為詩,一者情動形于言成詩。在相同主體的情況下,成詩的動力有兩種可能:言志或言情。即使不是相同的主體,或可理解為有人言志,有人抒情。此語中“情”與“志”的內(nèi)涵顯然不同。既然“情”“志”內(nèi)涵不一,卻都成為詩歌生成的驅(qū)動力,二者對于詩歌的生成就作用力而言,是分而驅(qū)之,還是合力為之?就詩歌生成作用力的時間而言,是前后相繼,還是始終同時?根據(jù)《詩大序》后文所言“情發(fā)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此時更強調(diào)情感對于詩歌生成的直接作用力。那么“志”對于詩歌生成的驅(qū)動力是如何體現(xiàn)的?“情”與“志”在詩歌生成時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關(guān)系?《詩大序》對此并未給出可以探尋答案的表述。至此,《詩大序》所言詩之生成看似“情志”并提,實則兩者并未融通。

至魏晉六朝時,在玄學思潮的影響下,對由《毛詩序》第一次引入詩學理論中的“吟詠情性”的內(nèi)涵進行修改。在魏晉文學自覺、文論自覺之時,隱含的是人個性的張揚與個人情感的書寫?!扒樾浴辈辉偈瞧毡榈纳鐣楦械膬?nèi)涵,而是純粹的個體情感體驗與才情書寫。在此語境下,西晉陸機《文賦》“詩緣情而綺靡”語出,“情”“志”分說,詩歌本質(zhì)論中出現(xiàn)了“緣情”一派,這是對詩歌重教化功用“詩言志”說的一次突破,或者說是對詩歌生成論的一次純化。即詩歌的本質(zhì)是言情,其生成的驅(qū)動力也是因四時、萬物引動的情感。

“緣情說”似乎復蘇了被儒學“禮教”壓抑的情感,促使詩人去改變那種“溫柔敦厚”的表達方式。一時間“吟詠情性”成了六朝詩人創(chuàng)作的主題。但此期的裴子野對情感書寫的這種新變發(fā)出了指責:“古者四始六藝,總而為詩,既形四方之風,且彰君子之志,勸美懲惡,王化本焉?!允情傞惸晟?,貴游總角,罔不擯落六藝,吟詠情性,學者以博依為急務,謂章句為專魯,淫文破典,斐爾為功。無被于管弦,非止乎禮義。深心主卉木,遠致極風云,其興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隱而不深?!盵3]3873-3874從裴子野的批評中我們可以看到詩之社會教化功能的退場與情感自由宣泄的流行。那么當此之時,劉勰對于重教化的“言志”說與主抒情的“緣情”論是怎樣的一種態(tài)度呢?

二、詩在“任情”“吟志”間

劉勰與裴子野基本同期,他們所處的南朝時期,“緣情”說已經(jīng)成為重要的文藝觀念之一,齊·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中稱文學是“情性之風標”,梁·蕭繹《金樓子·立言》則以“情靈搖蕩”為文學的重要特征。劉勰《文心雕龍》中也表達了對情的重視以及情對詩歌的重要性?!段男牡颀垺啡珪?,除《情采》篇篇名中的“情”字外,“情”字共使用148次,其內(nèi)涵主要為“才情”“性情”“情趣”“感情”之義?!爸尽背俗鳛槠Q外,共使用67次,其義為“懷抱、志向”或“記錄”。具體到《明詩》篇言及“情”與“志”的語句如下:

(一)關(guān)于“情”

1.詩者,持也,持人情性。

2.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

3.觀其結(jié)體散文,直而不野,婉轉(zhuǎn)附物,怊悵切情,實五言之冠冕也。

4.儷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競也。

5.故鋪觀列代,而情變之數(shù)可監(jiān)。

6.巨細或殊,情理同致,總歸詩囿,故不繁云。

分析以上六句“情”出現(xiàn)的語境,可知“情”意旨為人的“情緒、情感”。尤其是第二句中所言,人之所稟的“七情”乃是人與生俱來的七種情感?!抖Y記·禮運》篇曰:“何謂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比怂哂械倪@些情感受外物影響而萌發(fā),這樣的情感因物萌發(fā)是自然而然的過程。“情”感物成“志”。細究表述“詩”生成過程的關(guān)鍵詞“情”“物”“志”時,便不得不去思考如下問題:既然詩中所寫之情是人之生而具有的本性之情,那么此時的“情”“志”其意旨在《明詩》篇中是相同的嗎?我們再來具體看一下“志”的相關(guān)內(nèi)容。

(二)關(guān)于“志”

1.大舜云∶“詩言志,歌永言。”

2.是以“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舒文載實,其在茲乎?

3.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

4.自王澤殄竭,風人輟采,春秋觀志,諷誦舊章,酬酢以為賓榮,吐納而成身文。

5.唯嵇志清峻,阮旨遙深,故能標焉。

6.江左篇制,溺乎玄風,嗤笑徇務之志,崇盛忘機之談。

7.贊曰∶民生而志,詠歌所含。興發(fā)皇世,風流“二南”。

具體分析篇中七處所言之“志”,其意大略均可解為“志向、懷抱、情懷”。且各句之間形成互文,讓我們看到“志”雖具有一定的“情感”因素,但“志”與“情”卻存在不同。如文中的“春秋觀志”“嵇志清峻”“徇務之志”,此時的“志”是可觀的、可感的。如此,“志”具有一定的穩(wěn)定性、長期性、可觀性。同時,由“嗤笑徇務之志”,“志”的“可笑”推求“志”與“情”不同的另一個特性,就是“后天性”或“社會性”。倘若“志”之情也是人之生而擁有,那么此情不外乎喜怒哀懼的七情,或者七情之外的第八種情,此情人而有之,又何笑之有呢?我們或可如此理解“志”:是不隨外物的變化而輕易改變的,故而是令人可觀、可感,或可笑的一種情。此種情是“人稟”之“情”的社會形態(tài)與高級形態(tài),會導引人的人生方向。由此,我們再反身觀“詩言志”“在心為志”“民生而志”所言之“志”,亦當作此解會。

通過文本分析,可知對“詩”的生成而言,劉勰并沒有跳出《詩大序》關(guān)于情志的提法為詩歌的生成理論注入新質(zhì)。那么劉勰的《明詩》篇,乃至《文心雕龍》全書能不能解答《詩大序》沒能解答的問題呢:“志”對于詩歌生成的驅(qū)動力如何體現(xiàn)?“情·志”在詩歌生成時是什么關(guān)系?讓我們來看看在劉勰的筆下詩人的情感走過怎樣一條成詩的書寫之路。

(三)以“志”引“情”

概觀《文心雕龍》全書,可以看到劉勰對“情”的重視。且不說專設“情采”成篇,也不說文中反復出現(xiàn)的168處“情”,就是如下的一些語句都足以呈現(xiàn)劉勰對“情”的重視。有描述情感對詩文重要性的,如《定勢》篇“莫不因情立體,即體成勢也”;《情采》篇“故情者文之經(jīng),辭者理之緯”;“昔《詩》人什篇,為情而造文”。有言說情感在詩文生成過程中作用的,如《體性》篇“夫情動而言形,理發(fā)而文見,蓋沿隱以至顯,因內(nèi)而符外者也”;《物色》篇“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情感對于詩文如此重要,那么是不是詩人情感萌動便可成詩文了呢?不然!在劉勰看來,詩文之中僅僅有情,而不加以導引是不夠的。就如他在《史傳》篇中所言:“若任情失正,文其殆哉!”

如何才能做到“情動于中”但卻又不“任情失正”呢?按劉勰《文心雕龍》的解決之途便是對“情”的“雕琢”,以及“志”對其的控引?!对馈菲獎③脑谘哉f孔子時稱頌其:“雕琢性情,組織辭令,木鐸起而千里應,席珍流而萬世響,寫天地之輝光,曉生民之耳目矣?!薄暗褡痢币鉃榈窨逃袷?,使成器物,比喻用心推敲考慮、仔細打磨??鬃右缓舭賾?,流芳后世與其“雕琢”性情、情感,安排辭令有很大關(guān)系?!墩魇ァ菲幸嘤校骸疤砧T性情,功在上哲?!薄疤砧T”周振甫注為:“陶,制瓦器;鑄,冶煉。指教育培養(yǎng)?!盵4]12也就是說,圣人并非沒有常人的七情,但他們善于對自己的情感進行打磨、控引,使其合于適度。這誠如《情采》篇所言“蓋《風》《雅》之興,志思蓄憤,而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此為文而造情也”。即《詩經(jīng)》的產(chǎn)生,是由于詩人心中蓄積了憤懣不平之情,因而發(fā)言吟誦出來。同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既已是不平于胸,卻能“思無邪”,這說明當情感受外界引發(fā)后,并不即刻發(fā)言為詩,而是要經(jīng)過一定的積蓄與調(diào)整。那是什么在導引“七情”的雕琢呢?是“志”!詩文寫作不僅是為了達情、泄情,更是為了述志,志乃是詩文之本。③

綜上,根據(jù)秦漢文學思想發(fā)展的實際情況和《毛詩序》《文心雕龍》全篇文本所言,我們認同朱自清“情”“志”“到底兩樣”的看法,但卻認為二者關(guān)系密切,不可能完全割裂言說。由劉勰《文心雕龍》對“情”“志”的協(xié)調(diào),我們可以看到,“情”“志”共同構(gòu)成了中國文論以言志為主導,以控情為途徑的含有情感因素的“言志”理論體系?!爸尽笔谴偈乖姼枵Q生的總動力與方向,它助力詩歌文本的誕生,決定詩歌功用的底色?!扒椤睘榫唧w詩篇萌發(fā)的直接動力,情動——志控——運辭著采,完成具體詩篇的生成。志相對恒常,情多變體。詩是吟詠性情的,更是持情言志的,即所謂“詩者,持也,持人情性?!?/p>

三、“吟詠情性”與“以意為主”

劉勰寫作《文心雕龍》恰逢齊梁之時,相較于漢末儒學的衰弱,是一次小的中興。如《南齊書·劉瓛陸澄傳論》中記有永明年間曾出現(xiàn)過“家尋孔教,人誦儒書”的場面?!读簳と辶謧鳌份d有梁武帝時詔求碩學,也曾有過“濟濟焉,洋洋焉”的“大道之行”。因此,我們就能理解劉勰堅持“詩”要完成一定的社會教化功能的原因。在這樣的語境下,宗經(jīng)思想較濃的劉勰就要對人之本能之情加以必要的規(guī)范與節(jié)制。他主張對“情”加以適當?shù)母脑?,由“情”而“志”后,再以適當?shù)恼Z言方式呈現(xiàn)于詩歌作品之中。如此,詩可“義歸‘無邪’”,詩可“持之為訓”??梢哉f,劉勰所演繹的這份被節(jié)制與規(guī)范的“情”,一定程度上乃是個體自由書寫精神的犧牲,以及個體自由書寫與集體社會責任的協(xié)調(diào)。那么劉勰之后的詩論者會堅持劉勰這份情感的犧牲嗎?

《文心雕龍》的寫作始于劉勰三十歲以后,而其成書定稿,應在南齊最后一個皇帝齊和帝時期④。鐘嶸《詩品》的寫作時間,約在公元513年至公元518年期間?!对娖贰返淖珜懕取段男牡颀垺吠砹耸嗄辍T凇对娖贰分形覀兛梢钥吹界妿V的詩歌生成理論。鐘嶸不像劉勰那樣注重詩的政治教化作用。他指出詩的特點是“吟詠情性”。鐘嶸說:“至乎吟詠性情,亦何貴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臺多悲風’,亦惟所見……”[5]67從鐘嶸所舉例證看出這里的“情性”主要指人的情感、思緒。鐘嶸主張寫詩應講求“即目直尋”和“自然英旨”,即強調(diào)“感情真摯,且直接抒情”。鐘嶸沒有接續(xù)劉勰所言“詩者,持也,持人情性”之論,而是突破“志”對“情”的規(guī)范,更重視直抒胸臆之真情。在六朝人看來,“吟詠情性”可以說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別名。這可以說是對“詩言志”詩學本體論的突破與超越。

唐代文人雖對六朝詩學本體論有過觀念性的深惡痛絕,但總體上,他們繼承了六朝文人崇尚個性的精神。在詩學觀念上,也堅持以個體的“情性”為詩歌本體。如皎然上承鐘嶸,崇尚自然,重視性情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作用。他在《詩式》中說:“曩者嘗與諸公論康樂為文,至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顧詞彩,而風流自然?!彼究請D則在其《二十四詩品·實境》中說:“情性所至,妙不自尋。”這里的“情性”都是指個人的才性、情感等。這說明唐代的詩學與六朝詩學中主張“吟詠情性”之論有其內(nèi)在的相通性,都重視情的內(nèi)在驅(qū)動力,弱化詩歌的社會教化功用。

但到了宋代,“吟詠情性”極少見諸詩學論著,成為主流詩學話語之外的聲音。宋人在談論詩學的本體時,突破了“吟詠情性”說,轉(zhuǎn)而取已有之“意”來闡釋詩學的本體。先秦時的“以意逆志”“得意忘言”,魏晉玄學的“言意之辨”,都對“言”“意”關(guān)系極為重視。如早于劉勰的范曄就曾說過:“常恥作文士。文患其事盡于形,情急于藻,義牽其旨,韻移其意。雖時有能者,大較多不免此累,政可類工巧圖繢,竟無得也。常謂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傳意。以意為主,則其旨必見;以文傳意,則其詞不流。然后抽其芬芳,振其金石耳。此中情性旨趣,千條百品,屈曲有成理。”[6]1830于此我們可以看到,劉勰之前人們已然在關(guān)注詩歌的生成。范曄在言及詩歌的生成時,論及了“情志”對詩歌生成的原動力,同時也看到了隨情志萌生而來的詩情的傳達問題,即“意”與“言”的關(guān)系問題。此時的“意”,其內(nèi)涵應為“意旨”之意,也就是說做詩文應該有一個主要意旨貫穿其中。語言文辭則是表達“意”的途徑,是為文意服務的。這里的“意”與“情志”的內(nèi)涵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意”不過是詩人要表達的“情志”在構(gòu)思層面的物化物。

但宋人論詩重新啟用的“意”,其意涵卻要與魏晉時有所不同,此時的意不是情動之后的表達,而是一種理性的、克制的自我調(diào)節(jié),是凝聚了理性的情感。詩人借詩呈現(xiàn)對“理趣”“意趣”的追尋,彰顯對社會責任的擔當。這種情感與秦漢時重詩歌社會教化功能的“詩言志”說在根本上是相通的,即都重視詩歌的社會功用。就此層面而言,“以意為主”或可以說是“詩言志”說在后世流變中的一種變體。但對此一種詩學觀點,嚴羽在《滄浪詩話》中加以摒棄,并呼吁將詩歌創(chuàng)作重新拉回“吟詠情性”的軌道:“夫詩有別材,非關(guān)書也;詩有別趣,非關(guān)理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眹烙鹬匦聵伺e“吟詠情性”,并輔之以“妙悟”和“興趣”之說,展開對當時影響最大的江西詩派激烈的批駁:“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夫豈不工?終非古人之詩也?!盵7]26嚴羽之后直到清中葉以前,宋代的詩學不斷受到法漢宗唐等復古主義的抨擊。所抨擊的要點大抵是宋詩過于注重的“意”“理”,喜議論,好“才學”等說。這實際是“吟詠情性”與“以意為主”兩大詩學本體論的沖突,或者說是“緣情”與“言志”之間的沖突。

綜觀中國古代詩學作為主流觀念的“詩言志”(感物吟志)與“詩緣情”(吟詠情性)所呈現(xiàn)的矛盾,我們能夠看到詩歌在創(chuàng)作個體與社會功用之間的二重價值,以及詩人在個人情感書寫與社會責任之間的選擇與徘徊。從個人創(chuàng)作角度看,詩歌能夠滿足個人自然情感的書寫與發(fā)泄,從而能夠平衡人的內(nèi)在情感。這是詩人能夠進行詩文創(chuàng)作的最原初的動力。從社會整體角度看,文學又承擔著一定的教育、教化功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變?nèi)藗兊挠^念,使得“個人之志”合于“社會之志”。如何在個人情感書寫與社會現(xiàn)實關(guān)懷之間構(gòu)建平衡點,達到既不失個人真情的萌動之力,又不為社會泛情之“閑言”,劉勰借用“感物吟志”,“詩者,持也,持人情性”做出過艱苦的探索與解說。劉勰對“情”“志”關(guān)系的解釋,對當下的文學創(chuàng)作亦有啟示。劉勰啟發(fā)創(chuàng)作者去思考如何使文學創(chuàng)作既反映現(xiàn)實,為社會發(fā)展服務,重視其社會作用,又吟詠性情,情物交融,呈現(xiàn)作者創(chuàng)作的個性,又如何使情志并重,功用性與藝術(shù)性兩不偏廢。

【 注 釋 】

①文中所引《文心雕龍》語,均出自王志彬譯注.文心雕龍[M].中華書局,2012.

②萬奇先生依據(jù)“考察一個文論家理論貢獻的大小,關(guān)鍵是看他是否在其前人的基礎上有所發(fā)明——‘闡前任所已發(fā)’或‘擴前人所未發(fā)’”,判斷劉勰對于詩歌性質(zhì)“詩言志”的概括乃是因襲了先秦兩漢以來的傳統(tǒng),并未發(fā)表新的觀點。語見萬奇,李金秋主編.《文心雕龍》探疑[M].中華書局,2013.

③《文心雕龍·情采》篇:“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實;況乎文章,述志為本?!?/p>

④這是清人劉毓崧《書〈文心雕龍〉后》考證所得的結(jié)論,今人多從此說。也有學者認為成書于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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