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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除他國空間碎片的國際法障礙及解決路徑

2019-03-04 23:18
研究生法學 2019年4期
關鍵詞:外空管轄權控制權

趙 青

引 言

空間碎片是存在于地球軌道或重返地球大氣層的、沒有功能的人造物體。目前,大量的空間碎片殘留在外空中??臻g碎片的數(shù)量遠遠超過了具有功能的空間物體的數(shù)量。根據(jù)ESA的統(tǒng)計,截至2019年1月,直徑大于10厘米的空間碎片有3萬4千個,直徑大于1厘米小于等于10厘米的碎片有90萬個,直徑大于1毫米小于等于1厘米的碎片有12.8億個。(1)See ESA, Space Debris by the Numbers, available at: http://www.esa.int/Our_Activities/Operations/Space_Debris/Space_debris_by_the_numbers. last accessed on July 15 2019.這些失去功能的空間碎片占據(jù)了外空有限的軌道位置,對于其他空間物體的正常運行帶來了威脅。而且,隨著空間活動的發(fā)展,空間碎片將繼續(xù)增加,空間碎片減緩措施和空間碎片的自然返回都無法阻擋這一趨勢。大量的空間碎片占據(jù)了有限的空間軌道,對工作中的空間物體帶來了碰撞風險,其威脅不可小覷??臻g碎片在軌道上高速運行,所以即使很小的碎片,在與工作中的衛(wèi)星碰撞后,也會給后者帶來致命的影響。另外,外空中的軌道資源是有限的,大量失去功能的空間物體長期占據(jù)軌道,無異于對軌道資源的浪費。空間碎片在失去功能前是可以被登記的。雖然空間碎片不再具有外空物體的功能,但是外空物體曾經(jīng)被登記的證據(jù)仍然可能留存于空間碎片。而這種登記狀態(tài)是否能夠辨明則會根據(jù)具體情況而變化。

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各國開始討論空間碎片的應對之策,這個計劃的第一步是空間碎片的減緩,即采取預防性措施,以防止空間物體在任務結(jié)束時變?yōu)榭臻g碎片。出于安全考慮,空間活動的主要參與國或多或少地采取了一些減緩措施??陀^地說,這些措施產(chǎn)生了一定的效果,空間碎片的增速有所緩解。但人類逐漸發(fā)現(xiàn),緩減措施并非長久之道。因為減緩措施無法使業(yè)已存在的空間碎片自動消除。即使假定各國可以自覺地、有效地落實空間碎片緩建措施,層層包裹地球的空間碎片依然可以使外空活動被“凱斯勒”現(xiàn)象——空間碎片間的多米諾骨牌式碰撞——的威脅所籠罩。所以,移除是徹底解決空間碎片問題的必要措施。

但是,移除技術的推廣面臨著強大的阻礙。除了資金和技術的掣肘,移除空間碎片遭遇了空間法的挑戰(zhàn)。因為,自國際外層空間法律制度創(chuàng)立伊始,國家為了保護外空活動的自由,實現(xiàn)外空活動的有序化發(fā)展,確立了各國對其登記的空間物體的管轄控制權。這一權利的存在引發(fā)了與移除空間碎片相關的法律問題:在已有法層面,登記國對保有其登記標志的空間碎片是否享有同樣的管轄控制權?空間碎片的登記國是否有相應的移除空間碎片的義務?非登記國可否移除他國的空間碎片?在應有法層面,國家移除他國空間碎片的權利是否是正當?shù)??這一權利具體的內(nèi)容是什么?是否應當設置對這種權利的限制?對于以上問題,本文將以非登記國移除對他國登記的空間碎片為切入點,分析國際法對移除他國空間碎片的限制,并提出障礙消除后的解決路徑。

一、國際法障礙:登記國管轄控制權

空間碎片屬于“被射入外層空間并留置于外層空間或天體的實體”。對于可辨明登記狀態(tài)的空間碎片而言,登記國對空間碎片享有管轄控制權,包括立法管轄權、執(zhí)法管轄權以及技術角度的控制權。管轄控制權的存在使得任何移除活動必須以登記國同意為前提:其他國家不得對空間碎片采取移除措施,而任何私主體的移除活動必須事先經(jīng)登記國批準;登記國的同意僅在緊急狀態(tài)發(fā)生時存在有限例外。當發(fā)射國間約定共同行使管轄控制權或登記國將管轄控制權移轉(zhuǎn)給非登記國時,登記國對其所登記的空間碎片沒有管轄控制權,此時,他國的移除也無需經(jīng)登記國同意。但事實上,權利的轉(zhuǎn)移也是因登記國同意移轉(zhuǎn)而產(chǎn)生,而且,此時的移除還需要經(jīng)權利繼受國同意。

(一) 登記國管轄控制權可適用性

登記國管轄控制權的依據(jù)是《關于各國探索和利用包括月球和其他天體在內(nèi)外層空間活動的原則條約》(以下簡稱《外空條約》)第8條。管轄控制權的權利主體是各締約國,客體是被射入外層空間并留置于外層空間或天體的實體,以及實體所載人員。主體與客體的連接點是登記,即締約國必須登記了上述客體,才享有本條所規(guī)定的權利。

空間碎片可以是形態(tài)完整的空間物體,也可以是從空間物體上分離的殘塊。當空間碎片是形態(tài)完整,但失去功能的空間物體時,其必然屬于被射入外層空間并留置其中的實體。這里需要討論的是:當空間碎片是從空間物體上分離的殘塊時,空間碎片是否屬于管轄權客體。當組成部分未脫離空間物體時,第8條的管轄控制權延及組成部分。因為,當國家對空間物體整體享有管轄控制權時,其必須可以管轄和控制空間物體的每一部分,“有權控制整體但無權控制其組成部分”的解釋是不符合邏輯的。所以,國家對從空間物體上分離出的組成部分依然享有管轄控制權。第8條中沒有任何語詞暗示了組成部分的分離可以使附著在其上的管轄控制權消失。相反,第8條對實體所載人員的規(guī)定還可以為我們所面臨的解釋問題提供參考。第8條規(guī)定,在外層空間中,即使實體所載人員離開該實體,登記國對其登記實體所載人員的管轄控制權依然存在。(2)See Legal Sub-Committee, UNCOPUOS, Summary Record of the Sixty-Sixth Meeting, Fifth Session, A/AC.105/C.2/SR.66, 1966, p. 11.由此可見,因登記產(chǎn)生的對人管轄控制權不以人脫離被登記物而消滅。那么,同樣作為第8條規(guī)定的管轄控制權的一種,因登記產(chǎn)生的對物的管轄控制權也不應因組成部分脫離被登記物而消滅。

(二)管轄控制權的內(nèi)容

《外空條約》第8條規(guī)定了管轄和控制權,但是對于這一權利的內(nèi)容卻沒有說明。理論界認為,該條中管轄權的內(nèi)容應當從一般國際法上管轄權的表現(xiàn)來理解,(3)See Bernhard Scbmidt-Tedd and Stephan Mick, Article VIII, in Stephan Hobe, Bernhard Schmidt-Tedd and Kai-Uwe Schrogl (eds.), Cologne Commentary on Space Law, vol. I, Heymanns, 2009, p. 157; See also Bin Cheng, Studies in International Space La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 213.阿根廷在條約締結(jié)過程中同樣支持該觀點。(4)See Legal Sub-Committee, UNCOPUOS, Summary Record of the Sixty Meeting, Fifth Session, A/AC.105/C.2/SR.60, 1966, p. 4.根據(jù)一般國際法,管轄權可分為立法管轄權(prescriptive jurisdiction/jurisfaction)和執(zhí)行管轄權(enforcement jurisdiction/jurisaction)。(5)See Bin Cheng, Studies in International Space La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 480; Also Cedric Ryngaert, Jurisdiction in International La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9; James Crawford, Brownlie's Principles of Public International Law (8th edi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 456; Malcolm.N. Shaw, International Law (6th editi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645-646.控制權是外空條約相對于一般國際法而言的特別規(guī)定,一國的控制權包括采取與執(zhí)行法律無關的技術性措施的權利。

1. 管轄權

在一般國際法上,立法管轄權針對的是一國法律適用的地域范圍問題。(6)See Cedric Ryngaert, Jurisdiction in international law(2nd edi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p. 9.在實踐中,有些國家已經(jīng)將其國內(nèi)法適用于管理其所登記的空間物體上的活動和空間物體的權利狀態(tài):美國將其所登記的空間物體納入刑法上的“特別的海事和屬地管轄權(Special maritime and territorial jurisdiction)”;(7)18 USCS, sec. 7 (6).俄羅斯規(guī)定其法律適用于其所登記的空間物體上的一切人員,不論這些人是俄羅斯人還是外國人。(8)Law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bout Space Activity”, Decree No. 5663-1 of the Russian House of Soviets, art 20.5 “Citizens of foreign states who take a space flight training course in Russian Federation or are involved in a flight on a piloted space object of Russian Federation [space object registered by Russian Federation, according to art.17.1—noted by the author] shall be obliged to observe the legislation of Russian Federation, unless otherwise specified in international treaties of Russian Federation.”哈薩克斯坦規(guī)定,登記于哈薩克斯坦、并由該國自然人或法人所有的、空間物體上的權利的產(chǎn)生、變更或滅失應適用哈薩克斯坦民法。(9)Law of the Republic of Kazakhstan on Space Activities, art.17.2 “State registration of space objects and the rights for them specified in subclause 1)of clause 1[space objects that belong to the individuals or to legal entites of the Republic of Kazakhstan, as well as the rights to the given space objects] of the present article, is a record of space objects, the certificate of acknowledgement and confirmation by the state of occurrence, amendment or termination of the rights(the encumbrance of rights) for space object according to the civil legislation of the Republic of Kazakhstan.”

空間碎片屬于第8條中的射入外層空間的實體,因此,理論上國家有權將其法律適用于空間碎片。實際上,我國、澳大利亞、奧地利等國在國內(nèi)法中規(guī)定空間物體包括其組成部分。(10)參見《空間物體登記管理辦法》,第2條;See also Space Activities Act 1998, art.8; Authorization of Space Activities and the Estabishment of a National Space Registry (Austrian Outer Space Act), sec.2.其實,國家可以通過立法,對空間碎片的法律性質(zhì)、移除方式以及移除程序等內(nèi)容進行規(guī)定。目前,還沒有國家對已形成的空間碎片的法律性質(zhì)或處理方式進行立法,盡管如此,這一事實并不影響登記國將其現(xiàn)有法律適用于其登記的空間碎片,以及對其所登記的碎片制定新法的權利。

國家的立法管轄權并不能決定國家可以在何處采取實際行動。常設國際法院在“荷花號”案中指出:“國際法對國家最重要的限制是:除非存在授權性規(guī)則,否則,國家不得以任何方式在他國領土上行使權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管轄權是屬地性的。除非條約或國際習慣中有授權性規(guī)則,一國不得在其領土外執(zhí)行管轄權?!?11)PCIJ, SS Lotus (French v. Turkey), PCIJ Reports, Series A, No. 10, 1927, p. 19.另外,執(zhí)法管轄權行使的前提是存在有效的、可被執(zhí)行的國內(nèi)法律。(12)See F. A. Mann, The Doctrine of Jurisdiction in International Law, 111 Recuei des Cours, Hague Academy of International Law (1964), p. 128.

外層空間不是任何國家的領土,國家在外空行使執(zhí)行管轄權必須依據(jù)明確的授權性規(guī)則。登記國享有執(zhí)行管轄權的依據(jù)是《外空條約》第8條。登記國對于空間物體享有執(zhí)行管轄權意味著:無論其登記的空間物體處于何地,登記國均有權對那些空間物體采取相應措施以執(zhí)行其適用于那些空間物體的法律。對于空間碎片而言,這意味著登記國有權根據(jù)其國內(nèi)法律法規(guī),移除本國登記的空間碎片。例如,當一國規(guī)定其登記的空間物體在成為碎片后應當被移除時,登記國后續(xù)的移除行為就是在行使執(zhí)行管轄權。

2. 控制權

理論界普遍贊同《外空條約》第8條中的管轄權是控制權的基礎,但對于控制權的內(nèi)容有不同認識。(13)See Bernhard Scbmidt-Tedd and Stephan Mick, Article VIII, in Stephan Hobe, Bernhard Schmidt-Tedd and Kai-Uwe Schrogl (eds.), Cologne Commentary on Space Law, I Heymanns (2009), p. 157; See also Bin Cheng, Studies in International Space La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 213.一種觀點認為,控制權既包括管轄權中執(zhí)行法律的權利,也包括與法律無關的、對空間物體進行的技術控制。(14)參見尹玉海:《國際空間法論》,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06年版,第81頁。See also Manfred Lachs, The Law of Outer Space: An Experience in Contemporary Law-Making, Tanja Masson-Zwaan and Stephan Hobe(eds.), Nijhoff, 2010, p. 66.例如,拉赫斯法官認為,“控制”一詞對于認定登記國的專屬管轄權至關重要,登記國根據(jù)此條有權要求其他國家不得對其引導(direction)監(jiān)督空間物體進行干擾。(15)See Manfred Lachs, The Law of Outer Space: An Experience in Contemporary Law-Making, Tanja Masson-Zwaan and Stephan Hobe(eds.), Nijhoff, 2010, p. 66.另外一種觀點認為,控制權與執(zhí)行法律無關,只是指采取技術手段的權利。這些手段包括登記國制定的,以確保空間活動順利開展為目的的技術規(guī)則;也包括登記國采取的,引導、停止、更改空間物體運行的措施。(16)See Gabriel Lafferranderie, Jurisdiction and Control of Space Objects and the Case of an International Intergovernmental Organisation (ESA), 54 ZLW (2005), p. 230.

兩種觀點的共同之處在于,登記國的控制權包括采取與執(zhí)行法律無關的技術性措施的權利。例如,登記國有權在地面控制中心,通過技術手段,控制空間物體的發(fā)射次序、空間物體的在軌位置、空間物體返回地面、向空間物體發(fā)送數(shù)據(jù)以及接收空間物體發(fā)回的數(shù)據(jù)等活動。(17)See Gabriel Lafferranderie, Jurisdiction and Control of Space Objects and the Case of an International Intergovernmental Organisation (ESA), 54 ZLW (2005), p. 231.國家對空間活動的控制包括對發(fā)射空間物體的載體的控制和對空間物體在軌運行的控制。(18)See Gabriel Lafferranderie, Jurisdiction and Control of Space Objects and the Case of an International Intergovernmental Organisation (ESA), 54 ZLW (2005), p. 231.

登記國對空間碎片的控制屬于登記國對空間物體在軌運行的控制。登記國的控制權使其可以在無法律規(guī)定的情況下,基于技術考量,決定空間碎片是否應繼續(xù)在軌運行、何時移除以及如何移除;而且,其可以運用移除技術,移除空間碎片。

(三) 管轄控制權對非登記國的法律效果

在外空中,登記國是唯一對其所登記的空間物體享有執(zhí)行管轄權和控制權國家。在空間物體上,非登記國并無以上兩項權利。因此,登記國的權利限制了非登記國的移除。登記國的同意是非登記國移除行為合法的必要條件,而且,登記國同意的范圍構(gòu)成了非登記國進行移除的條件。另外,任何私主體移除空間碎片的活動也需要登記國的同意。此時,登記國的同意表現(xiàn)為:登記國的法律適用于其所登記的空間碎片,外國私主體的移除需要遵守登記國法律。當然,理論上存在非登記國援引緊急情況進行合法的單方移除的可能。但是,援引緊急情況有很嚴格的要求,此種例外成功的可能性因此降低。

1. 移除空間碎片需登記國同意

如果一國沒有援引授權性規(guī)則作為其執(zhí)行管轄權和控制權的依據(jù),其執(zhí)行管轄權的行為是違反國際法的。《外空條約》第8條是唯一允許國家行使執(zhí)行管轄權的授權性條款。的確,空間物體上存在其他的管轄權連接點,比如,空間物體上的人員的國籍國對這些人享有屬人管轄權。但需要注意的是,其他管轄權連接點只是國家主張立法管轄權的依據(jù),而非執(zhí)行管轄權的依據(jù)。在只有登記國對空間碎片享有執(zhí)行管轄權和控制權的情況下,他國單方移除空間碎片的行為是非法的。這意味著,任何非登記國的移除行為必須經(jīng)登記國同意而合法。非登記國若想移除空間碎片,必須在移除前或移除開始時得到登記國對移除行為的同意。非登記國必須按照登記國的國內(nèi)法,確定其需要經(jīng)過登記國的哪些機構(gòu)或人員同意,或者其有證據(jù)證明同意其移除行為的機構(gòu)或人員得到了登記國的授權。登記國是否同意要根據(jù)具體事件中登記國的表示及行為判斷。登記國是否同意移除、同意采取的移除方式、移除的對象和時間等都需要非登記國注意,以確保其登記行為的合法性。

《外空條約》第6條規(guī)定,非政府團體在外層空間的活動,應由有關的締約國批準,并連續(xù)加以監(jiān)督。私主體的移除行為發(fā)生在登記國立法管轄權的范圍內(nèi),登記國是本條中所指的有關締約國。所以,私主體的移除應當受登記國相關立法的約束。具體而言,私主體的移除是否合法要依照登記國的法律進行判斷,其移除行為要遵守登記國相關法律的規(guī)定。如果其行為違反了登記國的相關法律,登記國有權在其有管轄權的地方(領土和登記的外空物體上),對其采取執(zhí)法措施。需要說明的是,空間碎片上可以存在多個國家的立法管轄權,除非登記國與相關的非登記國就法律的適用達成特別協(xié)定,這種管轄權的競合不影響非登記國私主體對登記國法律的遵守。立法管轄權競合對私主體產(chǎn)生的法律效果是:私主體的移除需要同時遵守所有有立法管轄權的國家的法律。

2. 緊急情況例外

當?shù)怯泧煌庖瞥臻g碎片時,非登記國如果想合法地移除空間碎片,就必須證明空間碎片的存在屬于一般國際法上的緊急情況。緊急情況是適用于國家移除的例外。

緊急情況(necessity)是習慣國際法上排除國家行為不法性的條件之一。非登記國援引緊急情況存在多重障礙。首先,其必須要證明空間碎片威脅的利益是關系該國生死存亡的利益或國際社會的利益,比如,該空間碎片可能與該國負責全國通信或定位的衛(wèi)星發(fā)生碰撞,或者,某一空間碎片與全球或洲際定位衛(wèi)星發(fā)生碰撞;而且,其需要證明這種威脅是緊迫的,必須要援引可靠的科學證據(jù)證明某一空間碎片確實會在短期內(nèi)帶來危險;其次,其需要證明移除行為的唯一性,而這也是最為困難的。因為這意味著,其至少要證明登記國同意移除和移動本國遭受威脅的空間物體這兩種替代性手段不可能實現(xiàn)的。顯而易見,這種證明是很難成功的;再次,其需保證移除行為不會同時損害登記國的核心利益,比如,避免在移除過程中損害登記國的軍事、全國通信、全國定位衛(wèi)星等;另外,當移除國是空間碎片的發(fā)射國時,登記國可主張移除國對碎片的產(chǎn)生負有責任而導致緊急情況的發(fā)生,從而,排除該發(fā)射國援引緊急情況的可能。

(四) 阻礙的例外:登記國無專屬管轄控制權的情形

在兩種情況下,登記國以外的其他國家可獲得管轄控制權,從而可以合法地自主移除空間碎片。這種不受登記國管轄控制的移除構(gòu)成了登記國管轄控制權阻礙的例外?!兜怯浌s》第2條規(guī)定,共同發(fā)射國可通過協(xié)議約定《外空條約》第8條中管轄控制權的行使。登記國無專屬管轄控制權的另一種情況是:登記國通過雙邊協(xié)定,將管轄權移轉(zhuǎn)給非發(fā)射國,例如:在空間物體所有權轉(zhuǎn)讓的同時,登記國將管轄權轉(zhuǎn)移給繼受所有權的非發(fā)射國。

1. 發(fā)射國間約定共同行使管轄權

在國家實踐中,共同發(fā)射國依據(jù)《登記公約》第2條,通過協(xié)定共同行使管轄和控制權。例如,我國與巴西締結(jié)的關于資源衛(wèi)星合作的議定書規(guī)定:“雙方將依據(jù)在工作報告中所描述的特定責任,平等分享資源衛(wèi)星03、04星的操作和控制權?!?19)《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巴西聯(lián)邦共和國政府關于和平利用外層空間科學技術合作框架協(xié)定〉的關于繼續(xù)合作研制地球資源衛(wèi)星的補充議定書》,第14條。在協(xié)議共同行使管轄控制權的情況下,如果協(xié)議授予了登記國以外的其他共同發(fā)射國以執(zhí)行管轄或控制權,這些共同發(fā)射國有權移除空間碎片而不受登記國管轄控制權阻礙。

2. 登記國移轉(zhuǎn)管轄權至非發(fā)射國

國際空間法沒有禁止登記國移轉(zhuǎn)管轄權至非發(fā)射國。例如,聯(lián)合國大會于2008年通過的62/101決議中,沒有任何關于限制管轄權轉(zhuǎn)移對象的規(guī)定。(20)See General Assembly, Recommendations on enhancing the practice of States and international inter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in registering space objects, A/RES/62/101, 2008, p. 4.這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國家對移轉(zhuǎn)管轄權至非發(fā)射國的默認態(tài)度。事實上,隨著空間活動商業(yè)化的發(fā)展,管轄權移轉(zhuǎn)更為普遍。例如,荷蘭公司New Skies NV通過所有權轉(zhuǎn)移的方式取得了國際通訊衛(wèi)星組織的NSS 6和NSS 7的所有權。荷蘭政府聲明自己不是這兩顆衛(wèi)星的登記國,但卻擁有對兩顆衛(wèi)星的管轄權;(21)See UNCOPUOS, Note verbale dated 29 July 2003 from the Permanent Mission of the Netherlands to the United Nations (Vienna) addressed to the Secretary-General, A/AC.105/806, 2003, pp. 1-2; also see Lyall, Francis, and Paul B. Larsen, Space law: a treatise, Ashgate publishing company, 2009, pp. 92-93.管轄控制權的移轉(zhuǎn)和登記國對他國移除的同意的法律效果不同:管轄控制權的移轉(zhuǎn)使他國移除具有國際法基礎,移轉(zhuǎn)生效后,他國移除自始且始終是合法行為,沒有國際法障礙;而在登記國同意的情形中,他國移除是不法行為,只是個別移除因登記國的同意而解除不法性。

二、國際法障礙消除的必要性

(一) 登記國管轄控制權法益消除的必要性

登記國的管轄控制權保護的法益有二:一是登記國對外空自由利用的權利,二是外空整體上的法律秩序及外空的穩(wěn)定性。因為空間碎片是已經(jīng)脫離登記國控制的物體,所以,登記國對外空的利用事實上不能通過操控空間碎片來實現(xiàn)。另一方面,登記國無法在空間碎片上執(zhí)行其法律,所以,登記國無法通過繼續(xù)管理其空間碎片以實現(xiàn)保障外空法律秩序的目的。因此,當外空物體變?yōu)榭臻g碎片后,登記國管轄控制權所保護的法益應當消除。而且,登記國在空間碎片上存在的剩余利益可以通過其他非管轄控制權的方式得到保護。

1. 管轄控制權意在保護的法益

設立登記國的管轄控制權,既是一般國際法上國家權利的域外延伸,也是《外空條約》第1條和第2條規(guī)定的必然要求。(22)See Gabriel Lafferranderie, Jurisdiction and Control of Space Objects and the Case of an International Intergovernmental Organisation (ESA), 54 ZLW (2005), p. 229.《外空條約》第1條確立了締約國探索利用外空的自由,但是,在《外空條約》第2條規(guī)定的外空不得據(jù)為己有原則的約束下,國家不得通過將外空占有為自己領土的方式利用外空。在這種情況下,國家對外空的探索和利用必須要依托空間物體實現(xiàn)。為了實現(xiàn)國家探索外空的自由,國家對探索外空的載體享有管轄控制權的制度應運而生。雖然,國家不能自由地占有外層空間、決定外層空間資源的屬性,但是,其可以自由地決定利用何種載體來探索利用外空,并按照其意愿規(guī)制載體上的人類活動。從這個層面來看,管轄控制權的目的是保護登記國探索利用外空的自由。

就外空整體而言,登記國管轄權保障了外空內(nèi)的法律秩序?!锻饪諚l約》第2條確立的不能據(jù)為己有原則,使外空中不存在任何國家的屬地管轄權。但是,外空的良性發(fā)展要求法律的存在以規(guī)制外空活動,而僅靠國際法來維護外空的法律秩序是不夠的。因此,登記國管轄權就產(chǎn)生了第二個作用,即保障外空中的法律秩序,確保外空的穩(wěn)定發(fā)展。(23)See Imre Anthony Csabafi, The Concept of State Jurisdiction in International Space Law: A Study in the Progressive Development of Space Law in The United Nations, Nijhoff, 1971, p. XVII.管轄控制權給登記國帶來了相應的管理其登記的空間物體上的活動的義務,對這些義務的履行促進了對外空秩序的保障。根據(jù)《外空條約》第6條的規(guī)定,有關國家應對其非政府團體的空間活動進行批準和持續(xù)性的監(jiān)督,學者認為,這個義務應該被理解為:國家對其管轄權范圍內(nèi)的活動,應當進行批準和持續(xù)性的監(jiān)督。(24)See Bin Cheng, Studies in International Law,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7, p. 238-239; see also Bernhard Scbmidt-Tedd and Stephan Mick, Article VIII, in Stephan Hobe, Bernhard Schmidt-Tedd, and Kai-Uwe Schrogl (eds.), Cologne Commentary on Space Law, vol. I, Heymanns, 2009, p. 158.另外,第8條中“應當”一詞,也被學者解讀為賦予了第8條義務的屬性。(25)See Bernhard Scbmidt-Tedd and Stephan Mick, Article VIII, in Stephan Hobe, Bernhard Schmidt-Tedd, and Kai-Uwe Schrogl (eds.), Cologne Commentary on Space Law, vol. I, Heymanns, 2009, p. 158.在這種情況下,國家因其享有管轄控制權,而同時負擔了法律賦予其的監(jiān)督空間物體運行的義務。管轄權使空間物體登記國的法律適用至空間物體以及其上的人員活動,并要求登記國實際執(zhí)行該法律,從而,實現(xiàn)其維護外空法律秩序穩(wěn)定的目的。

總體而言,管轄和控制權保護的法益是登記國對外空物體以及其所載人員活動的控制,實現(xiàn)各國在外空中活動的自由,而且保障一個穩(wěn)定的法律秩序存在于外空,使得各國的活動不妨礙其他國家的自由。應當說,設置登記國管轄控制權同在公海上授予船旗國專屬管轄權的原理是一致的。(26)See Imre Anthony Csabafi, The Concept of State Jurisdiction in International Space Law: A Study in the Progressive Development of Space Law in The United Nations, Nijhoff, 1971, p. 122.

2. 管轄控制權意在保護的法益無法實現(xiàn)

事實上,針對于空間碎片,第8條規(guī)定的登記國管轄控制權所保護的法益并不能實現(xiàn)。首先,登記國在空間碎片上的管轄控制權已不能起到保障其外空探索利用自由的作用??臻g碎片是脫離控制的外空物體,其已經(jīng)不能作為探索利用空間的載體。此時,登記國享有權利只是一紙空文。在實踐中,國家也沒有選擇對空間碎片保持控制,而是選擇暫時或永久性結(jié)束對空間碎片的使用,例如,當envisat成為空間碎片后,歐空局公開宣布envisat任務結(jié)束,并暗示宣布結(jié)束任務的兩個月后,將不再嘗試恢復對envisat的控制。(27)See ESA, ESA declares end of mission for Envisat, available at: http://www.esa.int/Our_Activities/Observing_the_Earth/Envisat/ESA_declares_end_of_mission_for_Envisat, last accessed on 2019.7.15.

其次,登記國對空間碎片的管轄權的放棄不能帶來免除其對空間碎片監(jiān)督義務的法律效果。但實際上,登記國又無法履行這種義務。就這個層面而言,管轄控制權保障空間法律秩序的目的無法實現(xiàn)??臻g碎片此時的狀態(tài)猶如無國籍的船舶,二者的相似之處在于脫離了任何國家的有效控制。此時,要求無法執(zhí)行的登記國法律適用于空間碎片,無助于實現(xiàn)對空間碎片的法律規(guī)制。對于空間碎片而言,此時登記國的管轄權和監(jiān)督義務無法保障其上有穩(wěn)定的、可落實的法律秩序。因此,管轄控制權所保護的空間法律秩序利益此時應當消除。最后,法律要求登記國持續(xù)保有管轄控制權,不符合“法律不強人所難”這一基本的一般法律原則。登記國既無法實現(xiàn)其權利,又礙于義務無法放棄權利,且無法履行義務。法律如果繼續(xù)以保護登記國無法實現(xiàn)的權利為由,繼續(xù)要求其履行義務,實屬強登記國所難。

3. 無需通過管轄控制權保護的利益

雖然空間碎片喪失了原本具有的功能,不能繼續(xù)執(zhí)行空間活動任務,但是,空間碎片仍然具有經(jīng)濟價值。 據(jù)統(tǒng)計,僅僅是軌道上的發(fā)射設備殘片就含有約1000噸的鋁。如果國家在軌道上將這些材料回收利用,則可節(jié)約50—100億美元的發(fā)射新空間物體的費用。(28)See Alexander William Salter, Space Debris: A Law and Economics Analaysis of the Orbital Commons, 19 Stan. Tech. L. Rev (2016), p. 234.另外,登記國在碎片上還具有信息利益??臻g碎片是空間物體整體或部分,其可能攜帶有大量的信息。這些信息可包括技術信息、軍事信息和國家安全信息。 例如,在聯(lián)合國外空委法律小組委員會的討論中,一些國家提出可以考慮對空間碎片的移除,但是在移除的過程中必須考慮國家對空間物體知識產(chǎn)權;(29)參見聯(lián)合國和平利用外層空間委員會:《2016 年 4 月 4 日至 15 日在維也納舉行的法律小組委員會第五十五屆會議的報告》,A/AC.105/1113,2016年,第22頁。美國將空間物體及其組成部分列入其國內(nèi)的《國際武器貿(mào)易條例》(ITARS)清單,對其進行重點保護。(30)參見朱魯青,關丹:“空間碎片天基主動清除技術相關法律、政治及經(jīng)濟問題分析”,載《國際太空》2016年第7期,第63頁。

綜上,空間碎片上的經(jīng)濟和信息利益并不屬于管轄控制權意在保護的法益。從性質(zhì)上看,其屬于所有權保護的法益。因為,所有權強調(diào)的是對物、以及物上利益的占有和排除他人的占有;而管轄控制權強調(diào)的是將一國法律適用于物以及決定物的運行。應當承認,在物上適用法律以及控制物的運行是一種保障對物占有的方法,但是,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換言之,如果允許非登記國移除他國空間碎片,可以通過對移除權的限制來合理解決對空間碎片上經(jīng)濟和信息利益的保護問題。為了保護剩余利益而繼續(xù)保持管轄控制權規(guī)定的做法難免顧此失彼,因小失大。

(二)非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必要性

目前,外層空間中存有大量空間碎片,更為嚴重的是,碎片的數(shù)量持續(xù)性增長,使得空間碎片對空間活動的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并且,大量的空間碎片占據(jù)了外空中有限的軌道位置,這對于軌道資源是極大的浪費。由此觀之,空間碎片對非登記國的利益造成了嚴重損害,損害的潛在的對象是全體國家??臻g碎片帶來的危害不能通過登記國解決,因為,依照目前的國際法,登記國沒有移除空間碎片的義務。允許非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符合保護非登記國的利益的要求,而且,這是一種有效解決空間碎片殘留問題的方法。

1. 空間碎片對非登記國利益的損害

非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一個重要考慮是自身的空間活動安全??臻g碎片對空間活動帶來的安全隱患是碰撞威脅。其可能引發(fā)的碰撞有兩種:一是碎片之間的碰撞,這種碰撞會產(chǎn)生大量新的碎片,當近地球軌道上的空間物體達到一定密度時,空間碎片帶來的一次碰撞很可能引發(fā)鏈式效應——即“凱斯勒現(xiàn)象”;第二類是空間碎片和正在運行的空間物體的碰撞,這是空間碎片所主要導致的危險。在低地球軌道上,第二類碰撞平均5-10年就會發(fā)生一次。(31)See UNCOPUOS, Working report of expert group B: Space Debris, Space Operations and Tools to Support Collaborative Space Situational Awareness, A/AC.105/2014/CRP.14, 2014, p. 9.因為空間碎片在軌道上高速運行,所以即使是很小的碎片,在與工作中的衛(wèi)星碰撞后,也會給后者帶來致命的影響。1984年,美國航空航天局發(fā)射了一個轎車大小的長期暴露裝置。 此裝置1990年由航天飛機收回,在軌道上停留近6年。檢查結(jié)果顯示,在其表面有3萬多個被空間碎片撞擊的痕跡,其中5000多個撞擊坑直徑大于0.5毫米,最大的直徑達5毫米。(32)參見李春來、歐陽自遠、都亨:“空間碎片與空間環(huán)境”,載《第四紀研究》2002年第6期,第544頁??臻g碎片所帶來的碰撞還可危及宇航員人身安全。僅在2016年,國際空間站的宇航員已經(jīng)4次進入避風港以躲避空間碎片可能帶來的碰撞。(33)See Bryan Corley, 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 Debris Avoidance Process, 20(4) Orbital Debris Quarterly News, 2016, p. 7.

而且,碰撞會使國家遭受巨大經(jīng)濟損失。據(jù)統(tǒng)計,制造一個衛(wèi)星平均需耗2億美元,(34)See Jared.B.Taylor, Tragedy of the Space Commons: A Market Mechanism Solution to the Space Debris Problem, 50 Colum. J. Transnat'l L (2011), p. 261.而碰撞會減少包括衛(wèi)星在內(nèi)的空間物體的財產(chǎn)價值,甚至可能將其損毀。另外, 一些具有重要功能的衛(wèi)星(例如覆蓋全國的定位和通訊衛(wèi)星)如果停止服務,會對國家的穩(wěn)定和安全帶來威脅。事實上,俄羅斯代表在聯(lián)合國外空委科技小組委員會第52次會議上,將空間碎片的清除同限制外空自衛(wèi)權、禁止外空領域網(wǎng)絡攻擊一起,作為安全利用外空的建議指南提交至會議討論。(35)參見王國語:“空間碎片國際機制發(fā)展趨勢分析”,載《航天器環(huán)境工程》2015年第2期,第151頁。

此外,大量的空間碎片占據(jù)了有限的軌道資源,將引發(fā)軌道資源利用緊張。從總體上看,空間碎片的數(shù)量龐大,遠遠超過了具有功能的空間物體,而且,這些碎片自我銷毀需要漫長的時間,大量漂浮在外空中的空間碎片占據(jù)了本可由具有功能的空間物體利用的軌道位置。從空間碎片的具體分布來看,空間碎片集中于低地球軌道。據(jù)統(tǒng)計,約90%的空間碎片分布在低地球軌道區(qū)域內(nèi),(36)參見李怡勇、王衛(wèi)杰、李智、陳勇編著:《空間碎片清除》,國防工業(yè)出版社2014年版,第5頁。而低地球軌道同時是人類空間活動最為集中的地區(qū)。從軌道分布的角度而言,空間碎片對正??臻g活動的影響尤為顯著。所以,移除空間碎片保護了非登記國正常運行的空間物體對軌道的利用,也減少了人類進一步增加對外空利用的阻礙。

2. 登記國移除其空間碎片的非強制性

根據(jù)目前的國際法,只有登記國可以對外空中的空間碎片進行移除。但是這種移除是一種權利而非義務,登記國可以選擇自己是否移除以及如何移除空間碎片。一方面,《外空條約》第9條沒有對登記國施加移除義務;另一方面,目前尚沒有形成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義務的國際習慣。

(1)《外空條約》第9條的角度

《外空條約》第9條規(guī)定了兩種可能與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相關的義務。第一是避免有害污染的義務。第9條規(guī)定:“各締約國從事研究、探索外層空間(包括月球和其他天體)時,應避免使其遭受有害的污染?!痹诰喗Y(jié)《外空條約》的過程中,國家并沒有確定“有害污染”的范圍。美國締約代表指出,對外空造成有害污染的活動類型還需要通過科學研究進行進一步了解,目前不應建立過于嚴格的制度,以致阻撓空間研究的發(fā)展;(37)See Legal Sub-Committee, UNCOPUOS, Summary Record of its Sixty-Eighth Meeting, A/AC.105/C.2/SR.68, 1966, p. 4.法國締約代表也認為,應當進一步討論哪些活動可能對外空帶來危害,而在未來依此制定相應的預防措施。(38)See Legal Sub-Committee, UNCOPUOS, Summary Record of its Seventieth Meeting, A/AC.105/C.2/SR.70, 1966, p. 8.目前為止,無論是從國家實踐還是國家意見的層面上,各國并未就有害污染的解釋達成一致:(39)參見李居遷:“合法性、合理性與后續(xù)問題——反衛(wèi)星實驗的法律問題”,載《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3期,第48頁。在聯(lián)合國法律小組討論空間碎片的過程中,各國未就碎片是否屬于有害污染達成一致,實踐中也沒有國家援引第9條要求制造空間碎片的國家移除空間碎片。從這個意義上講,“避免有害污染”目前不能被解釋為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義務。

第9條中另外一個與空間碎片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規(guī)定是避免對他國空間活動產(chǎn)生有害干擾的義務。但同樣的問題是,空間碎片是否屬于有害干擾是由制造空間碎片的國家或受到危害的國家在個案中進行認定的,即使我們將空間碎片解釋為有害干擾,制造空間碎片的國家也只有和對方開啟磋商程序的程序性義務。進行磋商既不能被解釋為移除,也不能被解釋為一定與對方達成有拘束力的移除決定。所以,“避免有害干擾”的義務也不能被解釋為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義務。

(2)國際習慣的角度

如前所述,移除空間碎片的技術尚未被投入實踐,因此,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義務不可能是一項已經(jīng)形成的國際習慣。另一方面,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義務在可預見的未來成為國際習慣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與移除空間碎片目的相同、只是對象不同的“任務后處理措施”沒能發(fā)展成為國際習慣?!逗推嚼猛鈱涌臻g委員會空間碎片減緩準則》規(guī)定了“任務后處理措施”的具體內(nèi)容。準則六要求:“對于已經(jīng)結(jié)束軌道操作階段而穿越低地軌道區(qū)域的航天器和運載火箭軌道級,應當在控制下將其從軌道中清除。如果這不可能,則應在軌道中對其進行處置,以避免它們在低地軌道區(qū)域長期存在?!保粶蕜t七要求:“對于已經(jīng)結(jié)束軌道操作階段而穿越地球同步區(qū)域的航天器和運載火箭軌道級,應當將其留在軌道內(nèi),以避免它們對地球同步區(qū)域的長期干擾。對于地球同步區(qū)域內(nèi)或附近的物體,可以通過將任務結(jié)束后的物體留在地球同步區(qū)域上空的軌道來減少來碰撞的可能性,從而使之不會干擾或返回地球同步區(qū)域?!?40)聯(lián)合國外層空間事務廳:《聯(lián)合國關于外層空間的條約和原則、大會有關決議以及其他文件》,ST/SPACE/61,2013年,第59頁。See also IADC, IADC Space Debris Mitigation Guidelines, IADC-02-01, Revision 1, 2007, p. 5; ASI, BNSC, CNES, DLR, and ESA, European Code of Conduct for Space Debris Mitigation, Issue 1.0, 2004, p. 2; ISO, Space Systems—Space Debris Mitigation Requirements, ISO 24113:2011, 2011, p. 1, https://www.iso.org/obp/ui/#iso:std:iso:24113:ed-2:v1:en, last accessed on July.15, 2019; ESA Director General's Office, Space Debris Mitigation Policy for Agency Projects, ESA/ADMIN/IPOL(2014)2, 2014, p. 1; NASA, Procedural Requirements for Limiting Orbital Debris, NPR 8715.6A, 2009, sec. 1.2.1.由此可見,“任務后處理措施”要求國家在空間物體變?yōu)榭臻g碎片之前,移動低地球軌道和地球同步軌道中壽命即將終結(jié)的空間物體。但是,國家并沒有在實踐中對這兩條進行有效的執(zhí)行。根據(jù)ESA 的統(tǒng)計,從1990年到2015年,低地球軌道上的碎片被移動的比率極低。(41)See ESA, ESA’s Annual Space Environment Report, GEN-DB-LOG-00208-OPS-GR, 2017, p.49.而且,沒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各國普遍把移除壽命即將終結(jié)的空間物體作為法律義務。目前,只有澳大利亞、奧地利、加拿大、法國、日本、尼日利亞、烏克蘭和美國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了參與空間活動的主體進行任務后處理的義務。(42)See UNCOPUOS, Compendium: Space Debris Mitigation Standards Adopted by States and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2017.所以,目前移動壽命末期的航天器離開特定軌道的義務尚未成為國際習慣,可以想見,移除已經(jīng)產(chǎn)生的空間碎片能夠成為國際習慣的前景同樣渺茫。

三、解決路徑:移除他國空間碎片權的設立

(一) 空間碎片的判定

建立各國對空間碎片的移除權的前提是確定移除權客體的范圍,具體而言,即確立法律上判定空間碎片的規(guī)則。這一規(guī)則應包括兩個部分:首先是實體規(guī)則。實體規(guī)則應規(guī)定空間碎片的法律定義,其目的是明確哪些物體可以納入移除權的范疇。其次,為防止移除權的濫用,防止正常的空間活動被濫用移除權干擾,我們也有必要建立判定空間碎片的程序規(guī)則。程序規(guī)則的目的是確定實踐中具體落實空間碎片的判定標準。程序規(guī)則包括判定空間碎片的主體和判定過程中的證明責任分配。

1. 空間碎片的法律定義

如前所述,空間碎片是一類特殊的空間物體。目前,對于空間碎片的特征,外空活動的主要參與國已經(jīng)形成了統(tǒng)一認識:空間碎片是存在于地球軌道或重返地球大氣層的、沒有功能的人造物體;它既包括喪失功能的空間物體的整體也包括其組成部分或殘塊。(43)參見聯(lián)合國外層空間事務廳:《聯(lián)合國關于外層空間的條約和原則、大會有關決議以及其他文件》, ST/SPACE/61,2013年,第57頁。這一定義符合空間活動參與者在科學技術領域?qū)臻g碎片的認知,但若想使其符合各國對上權利義務的考量,則必須要解決以下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對“沒有功能(non-functional)”的界定。首先要考慮的是暫時失去功能和永久失去功能的區(qū)分。應當說,要求登記國放棄其對暫時失去功能的空間物體的管轄權是不合理且不可能的。所以,沒有功能應當指永久失去功能。而對于永久失去功能的標準,國際法協(xié)會(International Law Association)的定義值得我們借鑒。國際法協(xié)會對空間碎片的定義是:“外空中不活動或無用的空間物體,而且,根據(jù)理性估計,這種不活動或無用的狀態(tài)在可預見的時間內(nèi)無法改變(man-made objects in outer space, other than active or otherwise useful satellites, when no change can reasonably be expected in these conditions in the foreseeable future.)?!?44)International Law Association, Report of the Sixty-Sixth Conference, 1994, p. 317; also Carl Q. Christol, Protection against Space Debris - The Worst Case Scenario, 43 Proc. on L. Outer Space (2000), p. 350.據(jù)此,永久失去功能是指,在可預見的時間內(nèi),根據(jù)理性估計,空間碎片無法改變喪失功能的狀態(tài)。其中,“可預見”、“理性估計”等標準賦予了根據(jù)個案判定的靈活性。其次,要考慮“功能”的定義。任何一個空間物體被發(fā)射時均具有其目標功能,但空間物體不能完成目標功能并不代表其已經(jīng)失去全部功能。在“失去目標功能”與“失去全部功能”的選擇上,筆者認為,“失去全部功能”這一標準更為合理。首先,移除者無法準確判定空間物體發(fā)射的目標功能,其根據(jù)目標功能喪失而進行移除很可能與登記國發(fā)生爭端;另外,以“失去全部功能”作為失去功能的標準,有助于使登記國在最大程度上保障自己的管轄權、盡力恢復空間碎片的功能。因此,判定空間物體是否沒有作用要以控制者是否能夠控制空間物體為標準。如果空間物體脫離了控制,則可被認為失去了功能??臻g物體失去控制的情況包括衛(wèi)星無法接受任務指令、衛(wèi)星無法傳回特定位置信息等。

第二個問題是移除的客體是否具有特殊性,即,是否所有的空間碎片都應被設置為各國均可自由移除的對象。一些國家在外空委法律小組委員會的討論中指出,移除體積較大(large pieces)的空間碎片是必要的。(45)See Legal Sub-Committee, UNCOPUOS, Report of the Legal Subcommittee on its fifty-fifth session, held in Vienna from 4 to 15 April 2016, A/AC.105/1113, 2016, p. 27.從技術上講,僅移除體積較大的空間碎片可以達到保護外層空間安全的需要。那么,是否有必要從體積的角度,對可移除的空間碎片進行限制呢?應當說,這種限制是沒有必要的。即使是很小的空間碎片,在高速運轉(zhuǎn)的情況下依然會對其他空間物體帶來較大的威脅。而且,登記國對碎片的利用價值主要存在于大體積碎片上,移除小體積碎片并不會受到登記國的強烈反對。另外,在外空物體監(jiān)測技術尚不發(fā)達的情況下,準確檢測空間碎片的體積也并不可行。

綜上,筆者認為,可被各國自由移除的空間碎片是存在于地球軌道或重返大氣層的,脫離控制者控制的人造物體。根據(jù)理性估計,這種脫離控制的狀態(tài)在可預見的期間內(nèi)不可改變??臻g碎片不僅包括失去控制的空間物體本身,還包括其組成部分及殘塊。

2. 判定程序

相較于請求移除國自主判定,空間碎片的判定交由第三方機構(gòu)確認會更為合理。請求移除國的判定雖然簡便易行,但會增加國家間對空間碎片的認定糾紛,引發(fā)空間活動領域的沖突。因為,無論如何對空間碎片進行細致定義,空間碎片的認定不可避免地會包括主觀要素,(46)See Christopher Lehnert, Space Debris Removal for a Sustainable Space Environment, European Space Policy Institute Perspectives No. 52, 2011, p.4.在主觀認定的過程中,各國不免會對同一空間物體的認定各執(zhí)一詞,依靠請求移除國的單方認定顯失公平。而且,當空間碎片涉及軍事等登記國認為敏感的信息時,由第三方進行認定也有利于對登記國的信息保護。而且,移除國單方認定空間碎片會給移除國帶來很重的負擔。移除國和登記國對于特定空間物體的狀態(tài)信息并不對稱,移除國獲取認定所需的信息難度大,但是,移除國一旦認定錯誤,卻需要為登記國的損失承擔責任,這要求移除國盡可能確保認定的準確性,這與其信息不對稱的狀態(tài)是矛盾的。因此,第三方機構(gòu)認定也是對請求移除國的一種保護。第三方機構(gòu)應當中立,并由空間技術領域?qū)<医M成。在確定第三方機構(gòu)時,我們應盡量考慮選擇現(xiàn)有的國際組織或機構(gòu),以減少新設機構(gòu)帶來的人員、場地等經(jīng)濟成本和各國商討成立新機構(gòu)的時間成本。(47)See Agatha Akers, To Infinity and beyond: Orbital Space Debris and How to Clean It Up, 33 U. La Verne L. Rev (2012), p. 315; Also see Christopher Lehnert, Space Debris Removal for a Sustainable Space Environment, 52 European Space Policy Institute Perspectives, 2011, p.5.第三方機構(gòu)沒有主動認定權,只能依請求移除國的申請開始認定。

在證明責任的分配上,請求移除國應舉出初步證據(jù),證明其有依據(jù)認定某一空間物體為失去功能的空間碎片。根據(jù)證明的一般原理,證明“無”是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因此,不能完全將證明空間物體失去功能的責任施加于請求移除國。反之,登記國應當承擔證明其空間物體仍具有功能的責任。這種安排也與雙方掌握的空間碎片活動信息一致。第三方應根據(jù)雙方提交的證據(jù)進行最終認定,并對涉及軍事等敏感信息進行保密。

(二)移除權的形態(tài)

當中立機構(gòu)判定空間物體為空間碎片后,空間碎片就不再是登記國管轄控制權的客體,移除他國空間碎片的權利應當被規(guī)定為登記國對外空物體管轄控制權的例外。具體而言,該規(guī)定應當包括兩個部分:第一,各國均有移除碎片的權利。該權利的本質(zhì)是各國均有對空間碎片的管轄權和控制權。第二,各國行使移除權要遵循一定的順序,登記國享有優(yōu)先的移除權。

1. 各國均有移除空間碎片的權利

國際法上有對船舶和航空器的專屬管轄權限制的先例,考慮到空間物體上管轄權的性質(zhì)與之類似,所以,在設計限制空間物體管轄權的法律規(guī)則時,我們可以適當參考這些先例。國際法限制船舶和航空器上專屬管轄權的方法是授予其他國家以管轄權。國際法對這種限制的規(guī)定有三種類型:第一種是所有國家均有管轄控制權:例如,根據(jù)國際習慣法,任何國家都有權對海盜船舶、飛機以及海盜本身行使管轄權;(48)參見馬呈元:“論普遍管轄權的意義”,載《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13年第3期,第29頁。第二種是能夠證明自己利益遭受嚴重損害的國家:例如,《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第221條規(guī)定能夠證明自己國家的有關利益會遭受海難帶來的重大環(huán)境污染的國家,有權在公海上對他國船舶行使適當?shù)墓茌牂?;第三種是與所管轄事件具有特定聯(lián)系的國家。這種情況與第二種情況的不同在于,第三種情況中,哪些國家因利益受損而可以行使管轄權是由條約明確規(guī)定的,而在第二種情況中,任何國家都可以通過主張利益受損而行使管轄權。此種情況的一個實例是《關于在航空器內(nèi)犯罪和其他某些行為的公約》第4條中的非登記國管轄權。

所以,我們面臨的問題是:應適用以上哪一種模式授予非登記國移除權。筆者認為,應當允許所有國家對空間碎片行使管轄控制權。這種選擇的合理性可以從兩個角度解釋。“所有國家”一詞應當根據(jù)國家未來可能設立移除權的不同模式來理解。如果國家通過締結(jié)多邊條約建立移除權,則各國應當被理解為各締約國;如果國家能夠形成有關移除權的國際習慣,則各國應當被理解為除一貫反對者外的所有國家。首先,空間碎片的存在威脅了全人類的利益,理應賦予各國清除這一威脅的權利。就比如,國際法賦予各國對威脅全人類的犯罪行為的普遍管轄權,其目的是為了保護國際社會的共同利益。(49)參見馬呈元:《國際刑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2013年版,第248頁。其次,空間碎片是脫離任何國家控制的物體,其上沒有所載人員,外空目前也并不像海洋一樣存在專屬經(jīng)濟區(qū)、毗連區(qū)等法定特別區(qū)域。因此,通過設置連接點為非登記國行使管轄權建立依據(jù)是很困難的,即,上述第三種模式對于空間碎片而言是不可行的。另外,考慮到科技和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具有移除碎片能力的國家是有限的。此時,不適宜要求移除的主體通過證明自己的特定利益損失作為移除的前提。因為,這樣可以盡可能減少有能力、有意愿的移除主體進行移除的制度成本,從而促進移除活動的進行,而且,也有助于使該規(guī)定得到這些國家的同意。當然,為了防止移除權的濫用,我們也有必要通過其他規(guī)定對移除權進行限制:例如,空間碎片的判定經(jīng)過了第三方機構(gòu),對其的認定具有中立性;以及,登記國享有優(yōu)先移除的權利。筆者認為,通過這些限制也可以達到平衡登記國與非登記國利益、防止權利濫用的效果,而無需對主體進行特殊限制。

當然,將移除權的主體定位為各國并不代表私主體移除是非法的。根據(jù)《外空條約》第6條,私主體有權從事一切外空活動,只要其得到有關國家的批準。需要注意的是,私主體對空間碎片的移除無需得到原登記國的批準,因為登記國此時已不再享有專屬的管轄權。私主體可經(jīng)任何一國的批準而進行移除,但是,批準國應當對其承擔責任。

2. 登記國移除權優(yōu)先

在允許各國均享有移除空間碎片權利的同時,應當對權利的行使設置順序,這一順序便是給予登記國移除優(yōu)先權。基于登記國的利益、移除的便利性和制度可行性的考慮,這一安排是合理的。登記國的優(yōu)先權需要受到期間的限制,到期后優(yōu)先權自動消滅。登記國權利的優(yōu)先性體現(xiàn)在權利的行使期間。從內(nèi)容上看,其與所有國家均可行使的移除權沒有差別。在第三方機構(gòu)判定某一外空物體為空間碎片后,登記國即享有行使移除權的優(yōu)先期間。在此期間內(nèi),登記國須作出積極的意思表示,表示自己愿意移除空間碎片。如果權利的期間經(jīng)過,登記國沒有作出積極的意思表示,則登記國喪失優(yōu)先移除權,所有國家均可移除碎片。在登記國移除碎片的優(yōu)先期間內(nèi),其他國家移除碎片仍需經(jīng)登記國同意。如果登記國決定行使優(yōu)先權,其他國家也有意愿移除的,雙方應通過平等協(xié)商的方式確定移除權的行使方式。登記國作出的移除的意思表示應當是明示且成文的,并應當向所有國家公開。

結(jié) 論

登記國對空間物體的管轄控制權本沒有爭議,但是這一管轄權卻構(gòu)成了非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法律障礙。在現(xiàn)行的制度下,即使外空物體失去功能變?yōu)樗槠?,登記國依然對其享有專屬的?zhí)行管轄權和控制權,這一權利的存在,使得非登記國移除空間碎片的行為違反國際法。因此,移除他國空間碎片必須得到登記國的同意,移除行動也必須按照登記國的要求執(zhí)行。即使非登記國實際受到了空間碎片帶來的碰撞威脅,其也不能單方移除以保護自己的權利,除非這種情況能夠滿足國際法上“緊急情況”的嚴格要求。

為了實際保護非登記國的利益,促進空間碎片問題的解決,有必要對登記國的專屬管轄權加以限制,賦予所有國家對空間碎片的移除權??臻g碎片是存在于地球軌道或重返大氣層的,脫離控制者控制的人造物體。根據(jù)理性估計,這種脫離控制的狀態(tài)在可預見的期間內(nèi)不可改變。空間碎片不僅包括失去控制的空間物體本身,還包括其組成部分及殘塊。對空間碎片的認定應當由第三方中立機構(gòu)進行,由申請移除的國家提出表面證據(jù),而由登記國承擔證明空間碎片仍然在其控制之下的責任??臻g碎片一經(jīng)認定,每個國家都有移除空間碎片的權利,當然,這不代表其可獲取空間碎片及其上的信息。在認定之后,還應當設立一個特殊的期間,在此期間內(nèi),登記國可優(yōu)先決定其是否移除空間碎片,其他國家不可進行移除活動。當期間屆滿時,登記國的優(yōu)先權消滅,如果其想?yún)⑴c移除,則必須與其他國家進行平等協(xié)商。

空間碎片的移除涉及到對各國在外空中管轄權的調(diào)整。各國在外空中的活動須通過相應的載體實現(xiàn),而活動自由的保證則是對其登記空間物體的管轄權。但是,這一自由應當受到其他國家權利的限制。當空間物體失去功能后,其對于所有國家都是安全隱患和活動障礙,此時理應對登記國的管轄權加以限制。更重要的是,移除權的設置在客觀上是一種有效的解決空間碎片問題的思路。登記國很難接受移除空間碎片的義務,事實上,受制于技術和資金,要求登記國承擔這種義務也不甚合理。那么,我們應考慮讓有能力、有意愿的國家參與到空間碎片的移除過程中。畢竟,毫無限制的管轄權最終可能導致受害國乃至全體空間活動參與國利益的損失,對權利的限制和重新界定才是使每個國家能充分享有探索外空活動自由的長久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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