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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肝系”一詞納入中醫(yī)術語體系的建議

2019-01-30 02:22胡正旗
中國科技術語 2019年6期
關鍵詞:藏象隱喻符號

胡正旗

摘 要:探討中醫(yī)術語“肝”的起源與演變,可以發(fā)現(xiàn)“肝”的“能指/所指”關系發(fā)生過多次轉移:物質實體→功能概念→物質實體。“肝”的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揭示了“肝”的意義指向,以及在整個符號系統(tǒng)中的地位?!案巍钡碾[喻和轉喻同樣揭示的是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隱喻的基礎是相似,轉喻的基礎是相近,以此可以說明中醫(yī)“肝”概念的形成過程。從歷時上考察,“肝”的所指存在混亂和邊界不清的情況。在目前中醫(yī)藥術語規(guī)范體系中,尚缺乏一個重要術語“肝系”?!案蜗怠币辉~的使用,具有詞頻和理據(jù)兩方面的合理性,且具有較強的區(qū)分度和解釋功能?!靶南怠薄捌⑾怠薄胺蜗怠薄澳I系”等同級別名詞也應相應增加,才符合系統(tǒng)性。

關鍵詞:肝;肝系;符號;藏象;隱喻;中醫(yī)語言;術語規(guī)范

中圖分類號:R222.19;N04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9.06.010

Abstract:While discussing the origin and evolution of the term “l(fā)iver” in TCM, we can find tha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ignifier/signified” of “l(fā)iver” has been transferred many times: material entity→function→material entity. The syntagmatic and paradigmatic relations of “l(fā)iver”, reveal the direction of meaning of “l(fā)iver” and its position in the whole symbol system. The metaphor and metonymy of “l(fā)iver”, also reveal its syntagmatic and paradigmatic relations. Metaphor is based on similarity, metonymy is based on proximity, and thus can explain the formation of the concept of “l(fā)iver” in TCM. According to the diachronic investigation, the signified of “l(fā)iver” is confused and its boundary is not clear. In the current standard system of TCM terms, there is still a lack of an important term “gan system”. The use of the word “gan system” is reasonable in two aspects of word frequency and motivation, and has a strong discrimination and explanatory function. The terms of the same hierarchy such as “xin system” “pi system” “fei system” “shen system” etc. should also be increased to conform to the systematization of terminology.

Keywords:liver; gan system; symbol; visceral manifestations; metaphor; TCM language; standardization of terms

一 中醫(yī)術語“肝”的起源與演變

1.從物質實體到功能概念符號

語言是一種符號系統(tǒng),索緒爾(Saussure)用所指和能指分別代替概念和音響形象,并說“能指和所指的聯(lián)系是任意的”,而且同時具有“不變性和可變性”,常常發(fā)生“能指和所指關系的轉移”[1]102-112。

“肝”曾明確地指物質實體,即人或動物的內臟中的肝臟?!肚f子·盜跖》:“盜跖乃方休卒徒太山之陽,膾人肝而餔之?!边@是肝這一臟器作為物質實體被人類認知,并形成語言符號的例證?!案巍钡奈淖中误w,“從肉,干聲”(《說文解字》),也說明“肝”首先是作為物質實體的符號存在的。在《黃帝內經(jīng)》中,“肝”指物質實體也是明確的,《素問·刺禁論》說“肝生于左,肺藏于右”,《靈樞·經(jīng)脈》說肝足厥陰脈“挾胃屬肝絡膽”,“其支者,復從肝別貫膈,上注肺”,《靈樞·天年》說“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峨y經(jīng)·四十一難》說“肝獨有兩葉”,《四十二難》又說“肝重四斤四兩,左三葉,右四葉,凡七葉”。這些論述不管正確與否,至少表明人們知道人體中有肝臟這一臟器,且對人體肝臟進行過觀察。盡管此后中國的解剖科學未能很好地發(fā)展下去,這種“能指/所指”關系的符號“肝”在后世仍被繼續(xù)使用,直至今天。

幾乎就在“肝”指物質實體的同時,“肝”被描述具有某些特定的人體功能。《內經(jīng)》中,關于“肝”的功能的描述可謂比比皆是,如《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肝者,罷(疲)極之本,魂之居也?!薄端貑枴れ`蘭秘典論》:“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素問·經(jīng)脈別論》:“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素問·痿論》:“肝主身之筋膜?!薄端貑枴て饺藲庀笳摗罚骸安卣嫔⒂诟?,肝藏筋膜之氣也?!薄端貑枴の宀厣伞罚骸叭伺P血歸于肝,肝受血而能視?!薄鹅`樞·本神》:“肝藏血,血舍魂?!薄鹅`樞·脈度》:“肝氣通于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边@些功能描述,表明“肝”的所指已經(jīng)豐富了許多,而能指卻沒有變,實際上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能指/所指”關系的轉移。今天我們來審視這種轉移,其實帶來了不良的混亂后果?,F(xiàn)代人體解剖學、組織學證實,作為物質實體的人體肝臟的功能,很難和中醫(yī)描述的“罷極之本”“魂之居”“謀慮出”“散精”“主身之筋膜”“藏血”等功能完全等同起來。這些功能應當和肝臟的部分功能以及更多的人體器官組織功能有關,如腦及神經(jīng)系統(tǒng)。功能與實體脫離,這種現(xiàn)象可以解釋為古代解剖學不夠進步,也可以解釋為當時人們對物質實體肝臟的功能了解不夠。但不管怎么說,這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語言事實。索緒爾說:“語言根本無力抵抗那些隨時促使所指和能指的關系發(fā)生轉移的因素。這就是符號任意性的后果之一?!盵1]113

2.“肝”的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

符號的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最能體現(xiàn)符號與符號之間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以及說明符號在語言系統(tǒng)中的地位。綜合《內經(jīng)》各篇所述,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與“肝”發(fā)生組合關系的有五方的“東”、五時的“春”、五氣的“風”、五化的“生”、五行的“木”、陰陽的“少陽”、五腑的“膽”、五體的“筋”、五官的“目”、五華的“爪”、五色的“青”、五聲的“呼”、五味的“酸”、五志的“怒”。且“肝”與“心”“脾”“肺”“腎”形成五臟的聚合關系,與“膽”形成臟腑表里的聚合關系,與“心”形成相生與受資(母與子)的聚合關系,與“脾”形成相克與受制的聚合關系。如此等等,最終就形成中醫(yī)學的“四時五臟陰陽”系統(tǒng)結構。

但是,即使是依靠這種看起來比較嚴格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建立起來的“能指/所指”關系,仍然會存在混亂或邊界模糊不清的情況,而且在時間的軸上或不同語言環(huán)境中仍然會發(fā)生關系的轉移。比如章太炎就指出:今文《尚書》肝配木、心配火、脾配土、肺配金、腎配水,古文《尚書》則脾配木、肺配火、心配土、肝配金、腎配水,《禮記·月令》與古文《尚書》匹配方法相同,鄭玄注經(jīng)時則前后矛盾[2]。

此外,《內經(jīng)》中原本僅有“肝生筋”“肝主身之筋膜”“肝藏筋膜之氣”,即“肝主筋膜”之說,但后世朱丹溪又倡導“肝主疏泄”之說?!陡裰掠嗾摗り栍杏嚓幉蛔阏摗罚骸爸鏖]藏者腎也,司疏泄者肝也。”按《內經(jīng)》理論,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包絡者,心主之脈”(《靈樞·邪客》),十二經(jīng)脈弛張運動,均由心包之筋主宰,經(jīng)脈弛張異常必然影響氣血津精液疏泄異常,為什么又說“肝主疏泄”呢?當代方劑學家陳潮祖解釋說,《內經(jīng)》之前,古人將臟腑分為六臟六腑,在《內經(jīng)》中開始將六臟中的腦外包膜分屬心、肝二臟,成為五臟六腑,但論述經(jīng)絡時卻仍以十二經(jīng)絡并存?!肮湃藢⑵淞K六腑,十二經(jīng)脈,分為手足三陰三陽,為了論述簡便,只言其足而不言手,其實手經(jīng)亦在其中,只因代遠年湮,現(xiàn)已淡忘?!盵3]其實在《內經(jīng)》中“肝”就至少具有兩種意義指向,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中以肝、心、脾、肺、腎為五臟,而《素問·靈蘭秘典論》中以心、肺、肝、膻中(心包)、脾、腎、膽、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為十二臟,“肝”在其中的功能意義就變得不盡相同。后世的“肝”的意義指向則或此或彼,變得混沌不清。

3.“肝”的隱喻和轉喻

符號與符號之間,還有一類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是由隱喻和轉喻產(chǎn)生的。隱喻以相似性或類比為基礎,轉喻則以接近的或相繼的聯(lián)想為基礎。

“肝”在古代文獻中以“木”為喻最為常見?!端貑枴そ饏T真言論》“其類草木”馬蒔注:“肝性柔而能曲直,故其類為草木?!薄峨y經(jīng)·四十一難》:“肝者東方木也,木者春也,萬物始生,其尚幼小,意無所親,去太陰尚近,離太陽不遠,猶有兩心,故有兩葉,亦應木葉也?!币颉案巍彼啤澳尽?,因此后世又有“性喜條達”“惡抑郁”之說,《素問·六元正紀大論》“木郁達之”,滑壽注“木性本條達”,即意象樹木枝葉喜自由伸展,不受抑制。在這個隱喻中,“肝”與“木”形成的是一種聚合關系?!端貑枴れ`蘭秘典論》:“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薄案巍迸c“將軍”形成隱喻,它們之間的關系也是聚合關系。雖然隱喻具有相似性,但我們應該認識到這種所謂的相似不是絕對的,只是以類比的方法來解決符號的所指不易描述的問題。

“肝為血?!币彩且粋€隱喻,但它的出現(xiàn)時間比較晚,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大約在宋元之際。《素問》僅見“人臥血歸于肝”,王冰注“肝主血?!保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贰埃ㄅ樱┒叨旃镏?,任脈通,太沖脈盛”,王冰注“沖為血海,任主胞胎”,且《靈樞·海論》“沖脈者,十二經(jīng)之?!保瑥埥橘e注:“此即血海也”,皆未言“肝為血?!薄K未鷩烙煤汀稘健D人門·崩漏論治》稱“肝為血之府”。明代李梴《醫(yī)學入門·臟腑·臟腑條分》:“人身動則血行于諸經(jīng),靜則血藏于肝臟,故肝為血海,心乃內運行之,是心主血也?!笔佳浴案螢檠!保鞔钪需鳌秲冉?jīng)知要·藏象》亦謂之。此后此說漸盛,故后世認為血海有二,一為沖脈,二為肝。清代陳修園《金匱方歌括·赤小豆當歸散》:“肝為血海,氣通胞中,主宣布之權,虛則失其權矣?!碧迫荽ā堆C論·吐血》:“血海胞中,又血所傳輸歸宿之所,肝則司主血海,沖、任、帶三脈,又肝所屬?!币褜_、任、帶三脈皆劃歸肝所屬系統(tǒng)。如同“女子以肝為先天”一樣,“肝為血?!币苍獾搅瞬簧籴t(yī)學理論家的質疑[4],但作為一種由隱喻形成的符號聚合關系,就更難評判其正誤了,因為這樣言說的基礎,不過是因為它們相似。

轉喻的特點,是用具有組合關系的符號進行替換,古代醫(yī)學典籍中也不乏這樣的例子。如李中梓《醫(yī)宗必讀·乙癸同源論》:“東方之木,無虛不可補,補腎即所以補肝;北方之水,無實不可瀉,瀉肝即所以瀉腎?!逼渲械摹皷|方之木”就是“肝”的轉喻,因為“肝”是“東方之木”的對應之臟。轉喻和隱喻之間并沒有嚴格的區(qū)分界限,有時候轉喻也因為相似性而形成,隱喻也由鄰近性而形成,因此在古代醫(yī)學典籍中“木”仍然是“肝”最常見的轉喻。與“肝”相關的符號可以替代“肝”,但其前提條件是這種符號關系為人熟知,接近的或相繼的聯(lián)想可以自然產(chǎn)生。《金匱要略·臟腑經(jīng)絡先后病脈證》:“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夫肝之病,補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藥調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脾能傷腎,腎氣微弱,則水不行;水不行,則心火氣盛;心火氣盛,則傷肺,肺被傷,則金氣不行;金氣不行,則肝氣盛。故實脾,則肝自愈。此治肝補脾之要妙也?!睂τ谶@段記述,后世醫(yī)家將其描述為“培土榮木”“清金益木”“滋水涵木”,也是因為“肝”與“木”的關系為人熟知。此外又有“子令母實”一說,“母”是“肝”的轉喻,因為“肝”生“心”的關系也是為人熟知的。有些符號之間的關系并不那么為人熟知或并不固定,采用轉喻就會帶來理解上的困難。如《難經(jīng)·七十五難》:“子能令母實,母能令子虛,故瀉火補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边@段記述中“子”“母”究竟轉喻哪一臟,歷來爭議很大,就是因為“子”“母”與“肝”“心”“脾”“肺”“腎”的符號關系并不固定。

隱喻和轉喻不但能解釋古代醫(yī)學文獻中“肝”與其他符號的關系,而且我們還能用它來說明“肝”符號的“能指/所指”關系是怎樣發(fā)生轉移的。隱喻的相似性有兩種:物理相似性和心理相似性。在“肝”與“將軍”的隱喻中,源域“將軍”與目標域“肝”,就是一種僅存在于人的主觀上的心理相似性。人腦通過概念性映射,將一種新的意義強施于目標域。隱喻的基礎既是相似性,就表明它不是絕對客觀的,而是相對于人們的經(jīng)驗而言的,是可以創(chuàng)造的。但正是由于認知符號學解釋項的參與,才使得中醫(yī)學理論的發(fā)生和發(fā)展具有生生不息的內在動力和發(fā)展永續(xù)的活力[5]。它表現(xiàn)在語言序列中,就是“肝”的詞義已經(jīng)發(fā)生擴展和變異。而且轉喻和隱喻在詞義的延伸中有時會交叉或相互作用。轉喻的基礎是鄰近性,這意味著它不僅存在于部分與部分之間,還可以存在于部分和整體之間,即用部分代替整體,如用“肝”代替“肝”和“心包”這個整體,或代替“肝”和“沖、任、帶三脈”這一整體。以此,就可以解釋為什么“肝”的所指意義越來越寬,范圍越來越廣。

4.西醫(yī)傳入對“肝”的影響

李經(jīng)緯說:“西洋醫(yī)學傳入我國,其歷史也很悠久。但若就其有連續(xù)性、有現(xiàn)代醫(yī)學概念,并伴隨著文化傳入性質而來者,則大約始自16世紀?!盵6]在16世紀的英語語言符號系統(tǒng)里,liver這個單詞明確指物質實體的肝。在解剖學上,它界限明確,僅包括肝體部分。在肝的功能的認識上,也幾乎達到了現(xiàn)代醫(yī)學的認識程度。1543年,維薩里發(fā)表《人體構造論》,是根據(jù)直接的觀察來寫作的人體解剖學教科書,其中對肝臟的認識已經(jīng)達到比較深入的程度。而中國的王清任在1830年始著成《醫(yī)林改錯》一書,才比較正確地論述了肝與胃、胰、膽的復雜關系。由此可見,liver一詞雖然較為接近漢語表示物質實體的“肝”,但仍有較大的不同,而與表示功能意義的“肝”相比,重合的部分已經(jīng)很少。李約瑟在《中國科學技術史》中就指出:“中醫(yī)藥學的大部分用語在歐洲語言中都缺乏對應語”[7]。

當時漢語怎樣表達liver一詞的含義,面臨著一個復雜的局面。按照語言接觸的一般規(guī)律,漢語原本也可有多種選擇,比如直接向英語借詞,或者利用漢語自身的材料和規(guī)則構成新詞。但漢語最終的選擇是沿用舊詞“肝”,從而使“肝”的“能指/所指”關系再一次發(fā)生了變異?!案巍钡淖儺愔皇且粋€側面,實際上在19世紀之后,當中醫(yī)學與西醫(yī)學開始發(fā)生激烈的碰撞,漢語的醫(yī)學語言符號系統(tǒng)也變得異常復雜起來。1847年,戴維編撰的《初學者入門》,采用中英文對照的形式,介紹西醫(yī)的解剖、疾病、藥物等用語,“肝”完全等同于英語liver一詞的意義。大約與此同時,前述陳修園、唐容川等正在其著作中論述“肝為血?!钡睦碚?。

今天,來自西醫(yī)的語言符號取得了壓倒性的優(yōu)勢?!冬F(xiàn)代漢語詞典》第7版對“肝”的釋義:“人和高等動物的消化器官之一。人的肝在腹腔內右上部分,分為兩葉。主要功能是分泌膽汁,儲藏糖原,調節(jié)蛋白質、脂肪和糖類的新陳代謝等,還有解毒和凝血作用。也叫肝臟?!边@表明進入現(xiàn)代漢語基本詞匯的“肝”,實際上來自西醫(yī)語言符號系統(tǒng)而不是中醫(yī)。

二 中醫(yī)術語“肝”的規(guī)范及存在的問題

1.“肝”及相關術語的規(guī)范

朱建平認為,中醫(yī)藥學的術語體系在《黃帝內經(jīng)》時代就已經(jīng)初步形成[8]。西醫(yī)術語進入漢語語言系統(tǒng)雖然較晚,卻發(fā)展迅猛。在西醫(yī)術語加入之后,現(xiàn)代醫(yī)學術語中就形成了兩套術語系統(tǒng)共存的狀況,“肝”的情況只是一個縮影。面對“肝”這一術語的復雜情況,術語工作者采取按不同學科的不同名詞來加以規(guī)范。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的《人體解剖學名詞》“肝”位于“內臟解剖→內臟學,消化系統(tǒng)”下,《組織學名詞 胚胎學名詞》“肝”位于“消化腺”下,英文等價術語都是liver。而同樣是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的《中醫(yī)藥學名詞》,“肝”位于“中醫(yī)基礎理論→臟象”之下,定義為:“五臟之一,位于腹部,膈之下,右脅之內。其主要生理功能是主疏泄和主藏血,并與筋、目密切相關。”英文等價術語還是liver。

中醫(yī)藥術語規(guī)范也引進了部分西醫(yī)術語,如“肝硬化”“肝癌”,但又采取了“病+證”的方式加以細化,如“肝癌·肝陰虛證”“肝癌·氣滯血瘀證”“肝癌·濕熱蘊毒證”“肝癌·脾虛濕困證”“肝癌·肝腎陰虛證”“肝癌·肝氣郁結證”。 英文等價術語,“肝癌·肝陰虛證”為liver cancer with syndrome of liver yin deficiency,“肝癌·肝氣郁結證”為liver cancer with syndrome of liver qi depression。

術語規(guī)范設置“足厥陰肝經(jīng)”條,位于“中醫(yī)基礎理論→經(jīng)絡”之下,英文等價術語為Jueyin Liver Channel of Foot或Jueyin Liver Meridian of Foot。

此外,當前的中醫(yī)術語規(guī)范,還將一系列歷史上形成的固定陳述收進來,形成短語類型的術語,如“肝主升發(fā)”“肝主疏泄”“肝為剛臟”“肝體陰用陽”“肝主筋”“肝藏血”“肝藏魂”“肝開竅于目”“肝惡風”等。英文等價術語,“肝主疏泄”為liver controlling conveyance and dispersion,“肝主筋”為liver governing tendons。

“肝為血海”“肝主藏血”在《中醫(yī)藥學名詞》中沒有立條,但設置了“血海”條,定義為:“(1)婦女沖脈。(2)婦女肝臟。二者均在調節(jié)婦女月經(jīng)方面起重要作用。”英文等價術語:blood sea。

2.“肝”及相關術語存在的問題

當前對“肝”這一術語的規(guī)定,雖然限定了不同的學科,仍然缺乏明晰的區(qū)分度。在中醫(yī)診治實踐或科學研究的大多數(shù)語境中,需要同時提及肝實體和傳統(tǒng)“肝”概念,仍然一律用“肝”這一術語,使得各種表述含混而冗雜。又如“肝癌·肝陰虛證”“肝癌·肝氣郁結證”等術語,若不明其中各個“肝”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則診治無從著手。關于“肝”的英譯也是如此。

有人認為,按照慣例,“肝”在行文中如果不是特別強調,都是指西醫(yī)的肝臟,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但實際上這種情況已經(jīng)極大地造成了術語系統(tǒng)的混亂。術語規(guī)范工作的意義在于積極改變容易造成混亂的部分,而不是一味遵從“約定俗成”。

從解釋功能上看,作為中醫(yī)藥學名詞的“肝”仍然是含混不清的:中醫(yī)學的“肝”很難說就是位于腹部膈下那個五臟之一,英文liver與中醫(yī)的“肝”更非完全一致。這種籠統(tǒng)的定義限制了“肝”的解釋作用。“足厥陰肝經(jīng)”是專有名詞,僅適用于對經(jīng)絡的解釋?!案沃魇栊埂薄案沃鹘睢薄案尾匮钡榷陶Z性術語及隱喻性術語“血?!保瑢Α案巍苯忉尮δ懿蛔愕娜毕萦兴a充,其優(yōu)點是具有歷史文獻來源,缺點是過于煩瑣且不易理解。

三 “肝系”一詞作為規(guī)范術語的建議

1.“肝系”的詞頻和理據(jù)

目前有的中醫(yī)學著作、論文為了將中醫(yī)“肝”概念與西醫(yī)肝臟相區(qū)別,就將其另行命名為“肝系”。如陳潮祖在《中醫(yī)治法與方劑》中就使用了“肝系”一詞。又以中國知網(wǎng)(CNKI)檢索為例,截至2019年7月19日,以“肝系”為主題詞共有163篇中文文獻,以“肝系”為關鍵詞共有58篇中文文獻,這說明“肝系”一詞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使用率和認可度。

綜合各種文獻所述,“肝系”是按中醫(yī)五臟功能劃分的概念,以區(qū)分物質實體的人體肝臟概念。從理據(jù)上來說,這個概念實際上在《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素問·金匱真言論》等篇章中就已出現(xiàn),雖然以“肝”稱之,但肝、膽、筋、目均在其內,它不但包括“足厥陰肝經(jīng)”,還包括“手厥陰心包經(jīng)”“足少陽膽經(jīng)”“手少陽三焦經(jīng)”,甚至“沖、任、帶三脈”循行部位的功能。這些部位相互關聯(lián),形成系統(tǒng),功能上共同起作用或相互牽制,所謂“肝主筋膜”“肝主疏泄”“其類草木”“肝主血?!薄案沃鞑匮薄靶韵矖l達”“惡抑郁”的描述皆出于此。古代漢語重意不重形,很多時候本來該表達成“肝系”的地方,都用“肝”表達了。中醫(yī)的“肝”概念,其實就是在古漢語以木喻肝并以實體代功能、局部代整體的語言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的。這個概念在現(xiàn)代中醫(yī)藥學中仍然廣泛使用,但與物質實體的人體肝臟已經(jīng)無法完全對應,實際上對應得更多的是肝、腦、心及神經(jīng)系統(tǒng)、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某些器官組織的功能。從唯物的觀點來看,中醫(yī)“肝”的各種功能不應當沒有物質基礎,而這個物質基礎應當表述為“肝系”。從“肝”歷史發(fā)展過程來看,“肝”的演變經(jīng)歷了比較復雜的過程,也應當對原術語“肝”的不同義項進行分化,但又不宜過于煩瑣。因此在目前中醫(yī)藥術語的體系中,出現(xiàn)一個名為“肝系”的重要術語,也是必然的。

語言規(guī)范有兩個基本原則,一是詞頻,二是理據(jù)。“肝系”一詞的出現(xiàn)完全符合這兩個原則,因此筆者認為這一命名是可取的。英文等價術語可采用“音譯+意譯”的方式:gan system。這樣既可以和liver區(qū)別開來,又可以體現(xiàn)中醫(yī)術語的民族性。

2.“肝系”的區(qū)分度和解釋功能

“肝系”一詞具有較強的區(qū)分度和解釋功能,可以略舉幾例以說明其實用意義。比如病、證方面,西醫(yī)學中的“肝炎”“肝硬化”“肝癌”中的“肝”,與中醫(yī)學的“肝腎陰虛”“肝陽上亢”“肝風內動”“肝氣郁結”“肝火上炎”“肝陰虛”“肝血虛”中的“肝”大不相同,因為它們屬于不同的符號體系,西醫(yī)學名詞與中醫(yī)學名詞之間無法畫等號。但不能畫等號,并不意味著二者之間沒有聯(lián)系。事實上,不同體系的名詞大致相當?shù)那闆r仍然是存在的。比如張錫純就認為中醫(yī)的“內中風”“煎厥”“大厥”“薄厥”相當于西醫(yī)的“腦充血”(規(guī)范術語為“腦卒中”)。《醫(yī)學衷中參西錄》“鎮(zhèn)肝熄風湯”條說:“風名內中,言風自內生,非風自外來也?!秲冉?jīng)》謂‘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蓋肝為木臟,木火熾盛,亦自有風。此因肝木失和風自肝起?!薄拔麽t(yī)名為腦充血證,誠由剖解實驗而得也”“而《內經(jīng)》初不名為內中風,亦不名為腦充血,而實名之煎厥、大厥、薄厥。”上述情況,雖言“鎮(zhèn)肝”,實際上病變部位不僅在肝,更涉及屬“肝系”的腦。如“肝”與“肝系”兩個術語并行使用,則能區(qū)分相關的概念,又顯示出相互之間的聯(lián)系。

又比如中醫(yī)所稱的“郁證”,通常認為其發(fā)病與“肝”的功能失調最為密切。當然這個“肝”顯然不是指單獨的肝臟,而是“肝系”。而且現(xiàn)代中醫(yī)學也發(fā)現(xiàn),郁證主要見于西醫(yī)學中的神經(jīng)衰弱、癔癥及焦慮癥,而且西醫(yī)學中的神經(jīng)官能癥、更年期綜合征、反應性精神病等疾病的過程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郁證,這進一步證明了郁證更多地與腦及神經(jīng)系統(tǒng)有關,并非僅與肝臟有關。這與中醫(yī)按五臟功能劃分的“肝”是吻合的。郁證可參考中醫(yī)的疏肝解郁之法進行辨證論治,但這個治療手段應當是疏解“肝系”,而不僅僅是肝臟。在解釋功能上,“肝主疏泄”“肝為剛臟”“肝體陰用陽”等術語都不能代替“肝系”一詞所能起的作用。

3.“肝系”的層級體系及相關術語

術語,可以認為是一種由少數(shù)人約定的語言符號。它具有專業(yè)性、單義單名性、科學性、系統(tǒng)性的特點,而且它允許先有概念,再人為地規(guī)定其名稱?!案蜗怠钡母拍钤揪痛嬖?,只是一直由“肝”這一術語兼任。中醫(yī)學的發(fā)展需要“肝系”這個術語的出現(xiàn),才能把很多理論解釋清楚,術語規(guī)范也需要這個詞的出現(xiàn)才能滿足單一性、科學性原則。而且,從學科整體性來考慮,也要增加心系、肺系、脾系、腎系等同級別名詞,才符合系統(tǒng)性。術語“肝系”處于“心系”“脾系”“肺系”“腎系”的聚合關系之中,且同屬“臟象”的術語系統(tǒng)。但“肝系”這一新術語的設立,需要在充分研究“肝”的起源與演變以及“肝系”一詞的使用現(xiàn)狀的基礎上人為約定,使其概念清楚且保持穩(wěn)定。如它是怎樣將“沖、任、帶三脈”循行部位的功能也包括進來的,在定義中應予充分解釋,否則就會限制其區(qū)分度和解釋功能。同樣,“心系”“脾系”“肺系”“腎系”的定義,也需要在充分的研究下做出,這有待進一步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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