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麗

（咸陽師范學(xué)院 學(xué)報編輯部，陜西 咸陽 712000）

中國古代文獻典籍是中華民族文明和智慧的結(jié)晶，是記錄和傳承文化的重要手段。唐代已出現(xiàn)了雕版印刷術(shù)，早期主要刻印佛經(jīng)、歷書、雜書等民間用書，因此手工抄寫仍然是圖書生產(chǎn)的主要方式。書籍在復(fù)制和傳播中會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差錯和訛誤，故而對其內(nèi)容的核對和校讎工作就顯得尤為重要。校讎是書籍整理編訂的重要環(huán)節(jié)，主要包括勘定版本、校對文字、辨別真?zhèn)巍⒖加喼囌`等，這和當(dāng)今的編輯、校對工作類似。唐代設(shè)置有校書郎、正字等職官從事典籍文獻的校讎工作。

一、唐詩中體現(xiàn)的校讎工作地點

唐詩中有很多含有“校書”“讎?！薄靶＠怼钡脑姼铇?biāo)題和內(nèi)容，體現(xiàn)了當(dāng)時的書籍管理、校讎情況。如韓愈《送鄭十校理得洛字》：“才子富文華，校讎天祿閣?！崩疃础逗筒鼙O(jiān)春晴見寄》：“蘭臺架列排書目，顧渚香浮瀹茗花?！眲⒂礤a《送分司陳郎中只召直史館重修三圣實錄》：“常時載筆窺金匱，暇日登樓到石渠?！毙煦C《奉和子龍大監(jiān)與舍弟贈答之什》：“石渠東觀兩優(yōu)賢。”這些詩中的天祿閣、蘭臺、石渠、東觀都代指校讎工作地點。漢代建立了多個中央藏書機構(gòu)，如蘭臺、石渠閣、天祿閣、麒麟閣、東觀、鴻都宮、仁壽閣等。這些機構(gòu)中設(shè)置了相應(yīng)的職官，負(fù)責(zé)對文獻進行整理、校勘、編目。其中尤以蘭臺令史、東觀校書郎較為著名。唐詩中沿用漢代的稱呼以指代唐代的藏書、校讎機構(gòu)，讀來令人熟悉親切。

蘭臺，是漢代宮內(nèi)藏書之處，設(shè)置有蘭臺令史，多以飽學(xué)之士讎校其中，如揚雄校書于天祿閣，馬融校書于東觀。蘭臺典藏十分豐富，也是史官修史之處。唐高宗龍朔二年（662）曾改秘書省為蘭臺，705年又恢復(fù)為秘書省。秘書省是唐代文化事務(wù)管理機構(gòu)，掌經(jīng)籍圖書，兼修國史。

秘書省是圖書管理機構(gòu)，也是政府藏書、校讎的場所，因此唐詩中的蕓閣、蕓臺、蕓省、秘省也是秘書省之別名。如孟浩然《初出關(guān)旅亭夜坐懷王大校書》“永懷蕓閣友，寂寞滯揚云”是寫給在秘書省任校書郎的詩人王昌齡的。許渾《寄袁校書》也有：“勞歌極西望，蕓省有知音?！辟Z島《送裴校書》寫有：“拜官從秘省，署職在藩維。”

蓬山、蓬閣，指藏書之地，也是秘書省之別稱。如武元衡《酬談校書長安秋夜對月寄諸故舊》：“蓬山高價傳新韻，槐市芳年挹盛名。”李頻《江上送從兄群玉校書東游》：“逍遙蓬閣吏，才子復(fù)詩流?！迸钊R被譽為神山，傳說仙府秘籍多藏于此。蓬萊池，亦曰太液池，是唐長安大明宮內(nèi)一處以人工湖為中心的宮苑風(fēng)景區(qū)，位于蓬萊殿之北、龍首原北坡平地的低洼處，池中有用石頭壘成的蓬萊山。此蓬萊與傳說中的蓬萊仙山遙相呼應(yīng)，是以仙山比喻秘書省清要的地位。盧照鄰《雙槿樹賦》寫有：“日昨于著作局見諸著作，競寫《雙槿樹賦》。蓬萊山上，即對神仙；蕓香閣前，仍觀秘寶?！盵1]743著作局隸屬于秘書省，設(shè)有校書郎、正字，因此以蓬萊代指藏書之地，在此可以飽覽群書，以滿足讀書人的渴求。

唐詩中的蕓閣吏、蕓閣郎、蕓香客代指校書郎、正字等官員。許渾《送韓校書》：“跡高蕓閣吏，名散雪樓翁?！北R綸《送吉中孚校書歸楚州舊山》：“青袍蕓閣郎，談笑挹侯王?！敝軜恪断操R拔先輩衡陽除正字》：“名自石渠書典籍，香從蕓閣著衣衫?！边@些詩歌都對其所從事的職業(yè)表達(dá)了贊賞之情。

校書郎、正字的工作地點大都在長安、洛陽京都的秘書省、弘文館、集賢院等藏書庫，這里秘藏了大量珍貴典籍和文獻，工作之余可以遍覽群書以增加學(xué)養(yǎng)，也方便向名士大儒請教學(xué)問。許多著名詩人都曾任校書郎，并從此升遷轉(zhuǎn)任其他職務(wù)，如楊炯、張說、張九齡、錢起、李端、盧綸、劉禹錫、元稹、白居易、杜牧、丁公著、李紳、李翱、段成式、韋莊等。曾任過正字的詩人有王績、陳子昂、李嘉祐、章孝標(biāo)、徐夤、王希羽、曹松等。

二、唐詩中體現(xiàn)的校讎工作內(nèi)容

為了提高政府藏書的質(zhì)量，鑒定版本、編訂校讎是一項重要的工作。校書郎、正字的工作內(nèi)容主要包括校讎典籍、訂正訛誤、整理圖書、外出搜訪圖書等。

唐代的帝王重視圖書編?；顒印４笮蛨D書的修纂編訂工作，朝廷會組織當(dāng)時的通學(xué)大儒和學(xué)者總領(lǐng)編校事務(wù)，校書郎、正字從事具體的整理、校讎工作。如武元衡《送許著作分司東都》有“署分刊竹簡，書蠹護蕓香”，詩中的竹簡指的就是書籍。許棠《送劉校書游東魯》有“內(nèi)閣勞讎校，東邦忽縱游”，即指其職務(wù)內(nèi)容是校讎書籍。唐代集賢院編校的書籍被稱為御本，是給皇帝閱覽的。集賢院，又名集賢殿書院，是皇宮中的圖書典藏機構(gòu)，由唐玄宗設(shè)立，兼有修撰、侍讀的功能。常袞《晚秋集賢院即事寄徐薛二侍郎》寫有：“縹囊披錦繡，翠軸卷瓊琚。墨潤冰文繭，香銷蠹字魚。”描述了當(dāng)時集賢院校書和藏書情況：錦繡織就書套，翠軸裝飾書頁，繭紙寫成墨書，蕓香防護文字。司空曙《奉和常舍人晚秋集賢院即事寄徐薛二侍郎》“香卷青編內(nèi)，鉛分綠字中。綴簽從太史，鏘佩揖群公”，描寫集賢院的工作情況，“青編”指書籍，“綴簽”指給書籍分類標(biāo)注，說明編校工作規(guī)范齊整、井井有條。

搜訪圖書、廣求善本是圖書編校整理的基礎(chǔ)。唐太宗時期，圖書搜訪活動一直綿延不斷。唐玄宗在對皇宮內(nèi)所存典籍進行整理校訂的同時，開元六年就開始全國性的圖書搜訪活動。儲光羲《送沈校書吳中搜書》中有“秦閣多遺典，吳臺訪闕文”，描寫了外出搜訪圖書的情況。此外，政府也會根據(jù)需要任命專門的圖書使外出廣搜圖書，以補充和豐富官方的圖書收藏。如盧綸《送耿拾遺湋充括圖書使往江淮》詩中有：“傳令收遺籍，諸儒喜餞君?？准椅ㄓ械?，禹穴但生云。”司空曙也寫有《送李嘉祐正字括圖書兼往揚州覲省》，可知李嘉祐曾奉命前往揚州等地區(qū)搜集圖書。

唐代政府藏書有大量的副本以備不時之需，并實行完善的圖書排架制度?！胺菜牟恐畷?，必立三本，曰正本、副本、貯本，以供進內(nèi)及賜人。凡敕賜人書，秘書無本，皆別寫給之?！盵2]政府編校的書籍校讎精良，通常選用較好的益州麻紙，筆墨皆為上乘材料，書寫字體講究，裝幀典雅大方。王建《宮詞一百首》中有：“集賢殿里圖書滿，點勘頭邊御印同。真跡進來依數(shù)字，別收鎖在玉函中。”[3]3440詩中說明集賢殿里的書籍按一定順序編排，并有不同的收納存放方法。至開元十九年（731），集賢院藏四庫書總計八萬九千卷。“集賢院御書：經(jīng)庫皆鈿白牙軸，黃縹帶，紅牙簽；史書庫鈿青牙軸，縹帶，綠牙簽；子庫皆雕紫檀軸，紫帶，碧牙簽；集庫皆綠牙軸，朱帶，白牙簽，以分別之?！盵4]從這些記載可知，當(dāng)時的書籍大都是卷軸式裝訂，書袋上系有標(biāo)簽和說明。集賢院所藏經(jīng)史子集各部圖書外觀設(shè)計很有特色，書庫排架井然有序，書籍分門別類放置，同時以不同顏色的牙軸、縹帶、牙簽分別標(biāo)注，使圖書擺放清楚明了，查找方便。這種收藏管理方法也影響和應(yīng)用到民間私人收藏。唐代名臣柳公綽喜藏書，家有藏書萬余卷。而且每藏一書必有三副本：上者版本紙墨精良為鎮(zhèn)庫典藏本，次者為平常閱覽之本，下者為家中少兒子弟學(xué)習(xí)之本。其子柳仲郢曾為校書郎，繼承并發(fā)展了柳家藏書。晚唐時期的徐修矩?fù)碛袌D書數(shù)萬卷，頗受皮日休與陸龜蒙的推崇。皮日休《二游詩·徐詩》寫道：“軸閑翠鈿剝，簽古紅牙折。帙解帶蕓香，卷開和桂屑?！标扆斆珊驮姟斗詈鸵u美二游詩·徐詩》有：“插架幾萬軸，森森若戈鋋。風(fēng)吹簽牌聲，滿室鏗鏘然?！痹娭胁粌H描寫藏書數(shù)量之多，而且卷軸林立、簽牌整齊，有風(fēng)拂過便蕓香滿室，丁零聲響成一片。這說明唐代私人藏書不僅豐富，而且大多還非常重視版本和裝幀。

三、唐詩中體現(xiàn)的校讎生活

唐代詩人用詩歌表達(dá)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也用詩歌記述自己的工作情況和生活經(jīng)歷。白居易任校書郎期間所寫的《惜玉蕊花有懷集賢王校書起》：“集賢讎校無閑日，落盡瑤花君不知?！毙蜗蟮孛鑼懥嗽诩t殿工作的景象，庭院中落滿了瑤花，而忙碌工作的人們竟然毫無知覺，一任美麗的花朵隨風(fēng)搖落。

唐詩中也常用一些典故來比喻校讎工作。

科斗，是古代篆字手寫體的俗稱，因以筆蘸墨書寫起筆處粗、收筆處細(xì)，狀如蝌蚪而得名?？贫泛髞砑粗腹盼慕?jīng)籍。如：“架中科斗萬余卷，一字千回重照見。”（劉言史《放螢怨》）“科斗皆成字，無令錯古文?！保ㄡ瘏ⅰ端屯醪畟悜?yīng)制授正字歸》）說明校書郎、正字的日常工作是校讎書籍，減少文字訛誤。

鉛槧，指石墨筆和木簡。漢代揚雄任過校書，他曾攜帶鉛槧四處走訪采集資料，后以懷鉛提槧指隨身攜帶文具以備隨時記錄或?qū)懽?。唐詩中多用懷鉛、鉛槧作為閱書校讎的典故。如：“蕓閣懷鉛暇，姑峰帶雪晴。”（元稹《答姨兄胡靈之見寄五十韻》）“蕓香能護字，鉛槧善呈書?！保罹拊础冻炅詈鼏T外直夜書懷見寄》）“錯簡記鉛槧，閱書移玉鎮(zhèn)。”（皎然《奉和顏使君真卿修〈韻?！诞厱T文士東堂重?！罚?/p>

鉛黃，比喻校讎書籍。如：“曉隨鹓鷺排金鎖，靜對鉛黃校玉書?！保ɡ钸h(yuǎn)《贈弘文杜校書》）“魚魯非難識，鉛黃自懶持?！保ㄔ　冻旰擦职讓W(xué)士代書一百韻》）

古人常用鉛粉和雌黃點校書籍，故有此說。

討魚魯，也是校讎工作的別稱。唐代名相李德裕曾經(jīng)做過秘書省校書郎，王起當(dāng)時也在集賢院校書，兩人經(jīng)常往來唱和。李德裕寫了一首詩中有：“青編盡以汲冢來，科斗皆從魯室至?！盵3]5388王起在和詩中也寫道：“憶昨謬官在烏府，喜君對門討魚魯?！彼麄兌说脑姼杳鑼懥诵罴刃量?，又充滿了生活情趣。古諺曰：“書三寫，魚成魯，虛成虎?！焙髞砣藗兙鸵源诵稳輹畟鞒械奈淖钟炚`。手工抄書難免有錯漏之處，于是“討魚魯”也便成了糾錯查漏的代名詞，也給枯燥乏味的校讎工作增加些生趣。

唐德宗時期的秘書少監(jiān)、集賢學(xué)士陳京長期在集賢院編校整理書籍。柳宗元所寫的《唐故秘書少監(jiān)陳公行狀》云：“在集賢，奏秘書官六員隸殿內(nèi)，而刊校益理?！盵1]5980經(jīng)歷安史之亂后，唐代官修總目《群書四部錄》及圖書亡散大半，且篇籍錯亂，陳京按照《群書四部錄》的輪廓重新編輯藝文新志，撰成《貞元御府群書新錄》。此外，還有史館修撰蔣乂。蔣乂幼年時曾寄居外祖父家，其外祖父是著名史學(xué)家、藏書家吳兢，蔣乂得到了他的不少藏書。其父蔣明，亦為集賢殿學(xué)士。蔣乂聰明靈悟，年未弱冠即博通群書，而史才尤長。其父任集賢學(xué)士時，請求攜蔣乂入院幫助整理被戰(zhàn)亂破壞的典籍。宰相張鎰見而奇之，乃署為集賢小職。編次逾年，得二萬余卷。后來蔣乂長期在朝廷任職，任史官達(dá)二十年。蔣乂也成為唐代著名的藏書家，累積圖書一萬五千卷。

唐代宮廷內(nèi)藏有大量珍貴典籍和文獻資料，使很多文士都希望在秘書省任職以便閱覽藏書，如李邕、韋述、段成式等人即是如此。開元五年（717）十二月，馬懷素見圖書散落無序，上書提請召集宿學(xué)巨儒就校謬缺。唐玄宗拜馬懷素為秘書監(jiān)，負(fù)責(zé)秘書省圖書?？本幋喂ぷ?。韋述等二十六人參與詳校圖書，并因此得觀秘閣藏書。韋述在工作之余悄悄抄寫自己喜歡的書籍內(nèi)容，再偷偷藏在衣服里帶出秘書省。這些從宮廷傳抄的文獻資料經(jīng)過整理校讎，就可以充實私人家藏書庫。開元二十八（740）年五月，蕭穎士以《贈韋司業(yè)書》向韋述提出請求：“嘗愿得秘書省一官，登蓬萊，閱典籍，冀三四年內(nèi)，絕筆之秋，使孟浪之談，一朝見信。寧不知立身有百行、立命非一途，豈必系心翰墨，為將來不朽之事也?”[1]1449最晚在天寶元年之前，蕭穎士果為秘書省正字，并負(fù)責(zé)外出搜書。

四、唐詩中的校讎意象

詩人們在創(chuàng)作中常常將一些和校書有關(guān)的意象寫入詩歌，使唐詩的內(nèi)容更為豐富，表達(dá)的內(nèi)涵更為深廣。

蕓香。唐代宮廷內(nèi)藏書眾多，為了避免書籍被蟲蝕，往往采用蕓香來保護典籍，因此校書地點又稱為蕓臺、蕓閣、蕓署。如：“馬疑金馬門前馬，香認(rèn)蕓香閣上香?！保ㄖ軜恪顿浝钤Ｏ容叀罚罢质|香閣，幽人竹素園。”（孟浩然《寄趙正字》）蕓香，是一種草本植物和名貴藥材，有特殊的香氣，書籍中放蕓香草可防止蟲咬嚙噬，因此它也成為典籍藏所的代名詞。中國古代四大藏書樓之一的寧波天一閣，就采用蕓香作為防蟲蛀的措施，使大量珍貴歷史典籍得以保存完好。蕓香草的香味也被稱為“書香”。

青編。唐詩中有：“青編為我忽降書，暮雨虹霓一千尺?！保愄铡峨s歌謠辭》）“青編書白雀，黃紙降蒼龍?！保詈赌蠈m夜直宿見李給事封題其所下制敕知奏直…以詩寄》）青編，即青絲簡編，借指史籍，此處比喻宮廷內(nèi)藏書久遠(yuǎn)而珍秘。

落星石。白居易《韋七自太子賓客再除秘書監(jiān)，以長句賀而餞之》：“落星石上蒼苔古，畫鶴廳前白露寒。”對秘書省的一些景象進行了描述。當(dāng)時人們把秘書省內(nèi)落星石、賀知章草書、薛稷畫鶴、郎余令畫鳳并稱為“四絕”。因此，這四絕便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詩中，落星石、賀草等意象也常指代秘書省。

鄴架。鄴架即指豐富的藏書。唐代學(xué)者李泌家中藏書三萬余卷，經(jīng)部用紅色牙簽，史部用綠色牙簽，子部用青色牙簽，集部用白色牙簽。所有藏書均加蓋了“鄴侯圖書刻章”印章。因李泌曾被封為鄴縣侯，所以后世多把藏書稱為“鄴架”或“鄴侯架”。李泌精心收藏書籍得到很多人贊賞，著名文學(xué)家韓愈仰慕他藏書之富，曾作《送諸葛覺往隨州讀書》詩云：“鄴侯家多書，插架三萬軸。一一懸牙簽，新若手未觸?！笨梢姴貢姆备慌c精美。

縹紅。縹紅指青、白、淡紅色，也有說是紙名，寫入詩中比喻紙張質(zhì)地良好，色彩鮮亮。李嶠《紙》“云飛錦綺落，花發(fā)縹紅披。舒卷隨幽顯，廉方合軌儀”，用詩句形容紙張如鮮艷華美的絲織品一樣光滑亮麗，而且可屈可伸，能幽能顯。唐代采用的造紙原料有麻、藤、楮、桑皮、竹、麥稈、稻草等。由于原料和制法不同，造出了名目繁多的紙張，如安徽宣州府出產(chǎn)的宣紙很有名，即使存放很久仍可保持白如玉的光彩。唐代宮廷用紙更為講究，如《藝文類聚》卷五八引《諸宮舊事》曰：“皇太子初拜，給赤紙、縹紅紙、麻紙、敕紙、法紙各一百?！碧菩谠n給李白的“金花箋”，是一種描繪有金花的書箋。呂溫《上官昭容書樓歌》也有：“水精編帙綠鈿軸，云母搗紙黃金書?！鄙瞎僬讶菁瓷瞎偻駜?。貞元十四年（798），崔仁亮于東都購買《研神記》一卷，書縫處留有上官昭容的名字。呂溫聞聽此事感嘆而有此作。詩中描寫用水晶編成的書套來裝書，用云母搗成紙而書寫，以此形容上官婉兒藏書所用紙張的名貴，以及藏書裝幀的華美。

五、結(jié) 語

唐代政府重視圖書整理、校讎，在編目、裝訂、上架、借閱等圖書分類管理上制定了明確的制度，并為后代圖書管理工作所繼承。對于校讎書籍的工作成效，也會按照一定標(biāo)準(zhǔn)對官員的業(yè)績進行考核，以決定其升降賞罰。唐代政府在書籍繕寫抄錄后，還設(shè)有三級校對、四次詳閱以及監(jiān)督等程序。即便是現(xiàn)當(dāng)代，書籍原稿也要經(jīng)專家審定，又經(jīng)過編輯們認(rèn)真細(xì)致地編輯、校對，達(dá)到“齊清定”的要求，才會以完美的形態(tài)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