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在動物身上感受到一種對人從未有過的血脈親情
多年后,在《巴黎評論》的采訪中,E.B.懷特試圖從童年時代的經(jīng)歷中尋找何以成為一名作家的理由。
“我小時候感到過害怕,但并沒有經(jīng)歷不幸。我父親正統(tǒng)保守,事業(yè)有成,工作勤奮,也常憂心忡忡。我母親慈祥、勤勞、孤僻。我們住在一個大房子里,位于綠化很好的郊區(qū),有后院、馬圈和葡萄棚。除了自信我什么都不缺。我也沒受過什么苦,除了童年時人人都會經(jīng)歷的恐懼:害怕黑暗,害怕未來,在緬因州的一個湖上度過暑假之后害怕又要回到學校,害怕上講臺,害怕學校地下室里的衛(wèi)生間,那里的石板小便池水流不止,害怕對于我應該知道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的一生都沒能逃離這種與生俱來的焦慮和憂懼,只有兩件事情可以緩解、撫慰他的焦慮。一是寫作。從9歲時在一本婦女雜志上出版了第一首詩(《致一只老鼠》)算起,他的寫作幾乎綿延了整個20世紀。
他對于自己的寫作有著清晰的認識——“很久之前,我就發(fā)現(xiàn),描寫日?,嵤拢切┘议L里短、生活中細碎又很貼近的事,是我唯一能做又保持了一點純正和優(yōu)雅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p>
但對他來說,寫作,既是撫慰,也是一種折磨。他說自己寫作是為了理解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但到了晚年,《紐約時報》的記者去他的農(nóng)場采訪,他說自己寧愿像他的狗一樣,在沙灘邊抱住什么剛剛找到的東西,深深地去聞它的氣味,這才是享受生命、拓展個性最簡單的方法。
二是動物。懷特少年時代極度害羞,“同時被兩個人注視都會令他感到痛苦”。因此大部分時間,他都與動物為伴,就像他自己曾經(jīng)寫過的,“這個男孩在動物身上感受到一種對人從未有過的血脈親情”。
1899年,懷特出生在紐約一個富裕家庭,父親是鋼琴制造商,母親是著名畫家的女兒,他是七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備受寵愛。家中有一個馬廄,除了馬以外,還養(yǎng)著雞、鴨、鵝、狗、兔子,以及更多小小的生物。他喜歡幫忙照料馬匹、整理兔籠,饒有興致地觀察一只寄居在馬廄里的流浪貓捉老鼠,想象著那些老鼠們在馬廄底下偷偷摸摸的生活。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jīng)意識到,在陰暗、氣味難聞的馬廄里,上演著一幕幕關于生、死、冒險的戲劇,而這些動物就是戲劇舞臺上的演員,忙忙碌碌地過著各自的生活。
成年后,懷特一直在紐約生活,直到1933年搬去緬因,在海邊買下一塊40英畝的農(nóng)場,他的身邊再次被童年時代的那些動物環(huán)繞。他最著名的作品《夏洛的網(wǎng)》就是在這個農(nóng)場里成型的。
《夏洛的網(wǎng)》的核心主題是死亡。在這個故事中,懷特將死亡視為一種殘酷的現(xiàn)實:一只豬幸運地被免于屠宰,但最終仍然要迎來他最好的朋友的死亡。這在一定程度上來自他作為一名農(nóng)夫的道德掙扎——他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的豬羊,直到最后背叛它們的信任,將它們殺死吃掉。
“對一個愛動物的人來說,農(nóng)場是一個詭異的地方:那里的動物注定了要被它們的主人屠宰。它們過著平靜的生活,最終卻都以暴力終結,死亡的氣息永遠圍繞著它們。我養(yǎng)過幾只豬,從春天開始喂養(yǎng)它們,到秋冬屠宰,這種關系讓我感到不安?!?952年,在給他的編輯厄蘇拉·諾德斯特姆的一封信中,他這樣解釋自己寫作《夏洛的網(wǎng)》最初的動機。
但是,這種不安由來已久。1948年,他在《大西洋月刊》上發(fā)表過一篇題為《一只豬的死亡》的文章,講述他照料一只病豬的過程中的情感困惑。當那只豬最終死掉的時候,他感到的不是對于火腿的可惜,而是對豬的憐憫,因為“在這個艱難的世道里,它也跟著受了苦”。但是,如果這只豬活了下來,它真的能避免被殺的命運嗎?
作為一名自然主義者,懷特在很多文章中將動物視為自身旅途中個性豐富的伴侶,比如他把一只波士頓獵犬的狗吠解釋為“我戀愛了,我在發(fā)瘋”;他覺得母雞“神神經(jīng)經(jīng)的,尤其是小母雞,它們是在早秋醉人的日子里調(diào)整自己應付產(chǎn)蛋的重重壓力”;但他并不是連一只蚊子都不忍傷害的人?!岸?zhàn)”的時候,他曾經(jīng)說自己毫不留情地射殺老鼠,假裝它們都是納粹。
農(nóng)場動物的死亡讓他困惑,但作為農(nóng)夫,他繼續(xù)在4月的晚上照顧一只羊羔或豬,然后在8月到來的時候宰殺它們。據(jù)說懷特的孫女在讀了《夏洛的網(wǎng)》以后,有一次試圖拯救祖父農(nóng)場里一只即將被殺的豬,她照著書中的插圖畫了一張“了不起的豬”貼在谷倉的門上。懷特看到了紙條,覺得很有趣,但還是把那只豬給殺了。
這讓人想到夏洛初識威爾伯時向它坦承自己的“嗜血”特性——“我是喝它們的血,我嗜血,這是真的,我得說實話,我對吃蒼蠅和甲蟲并不真正感到快活,可我天生就這樣,蜘蛛總得想辦法活下來啊,碰巧我是一個結網(wǎng)捉蟲的。”
也許,只有再次藏身動物的背后,他才能真正面對生存的困惑,并真正找到一種方法來“救一只豬的性命”。
命運與自由
從內(nèi)核來說,《夏洛的網(wǎng)》是一個非常勵志的成長故事:即使平凡如一只落腳豬,也能戰(zhàn)勝自己的命運,擁有愛、尊重與友誼。
事實上,懷特所有給孩子的故事都是在講,一個人如何面對自己的命運。斯圖爾特生下來就個子矮小酷似老鼠,威爾伯生下來就是一只又小又弱的落腳豬,天鵝路易斯生下來是啞巴。它們都必須面對自身的缺陷,尋求生存的出路,自由的可能。
12年前,在一篇題為《自由》的文章中,懷特曾經(jīng)寫過人生于世,應該努力過一種自由的生活:“我始終直覺,人與自己訂有極為重要的契約,必須保持自我,又能容受萬物,獨立自強,憑借與此一星球的偶然遇合,隨機應變,又像獵犬一般執(zhí)著,不離不棄。”
他認為,人的自由分為兩個部分:作為動物居住在一個星球上體驗的本能自由,以及作為人類社會中擁有基本權利的成員享受的實際自由——“仰觀日月星辰,自由是感覺自己從屬于地球;置身社會中,自由是感覺在一個民主框架中自在無礙?!?/p>
對于自由的熱愛,始于童年。如懷特所說:“每個孩子都曾經(jīng)領受某種強烈的暗示,關乎他的神秘的內(nèi)心生活,關乎人的神性,關乎大自然通過‘我’來宣示自己。這種難以表述的情感令人動容,銘記不忘?!?/p>
“比如,一個小男孩,夏日夜晚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無憂無慮,忽然想是靠了新的直覺,初次聽見蟋蟀的唧唧聲,一時間心潮澎湃,只覺得自己與天地萬物,與昆蟲、草木、夜晚融為一體,意識到對人世間拿到難題:‘我’為何物的隱約的應答聲。又比如一個小姑娘,剛剛葬了她寵愛的鳥兒回到家中,憑窗而立,雙肘支在窗臺上,生疏的死亡氣息撲面,忽然省悟自身也是整個故事中的一節(jié)。再比如稍大一些的少年,第一次碰到一位非凡的教師,話語或情緒不經(jīng)意中點化了什么,他如夢初醒,從此有了自我意識,感受到生命元氣淋漓。我想這種情感,在許多人身上,都是作為對上帝本體的感覺而生發(fā)的——過敏性反應,或感知神性存在全然不同于單純的動物性存在,引起精神沖絕。”
在《夏洛的網(wǎng)》中,那個神秘的瞬間發(fā)生在一個夏天的下午,兩個月大的威爾伯走到谷倉外的小院子里。天天來看它的弗恩還沒來。威爾伯站在陽光里,感到寂寞無聊。
……它各種磨磨蹭蹭,又回到屋里,爬到肥料堆上,坐下來。它不想睡,不想刨地,它站厭了,也躺厭了。
“我還沒活到兩個月,可已經(jīng)活膩了。”
在《精靈鼠小弟》中,這個時刻發(fā)生在斯圖爾特遇到小鳥瑪加洛的瞬間:
“你好?!彼箞D爾特說,“你是誰?你從哪里來?”
“我是瑪加洛?!毙▲B用甜美的嗓音輕柔地說,“我從長著高高的麥子的田野來,我從長滿大薊和羊齒植物的草場那里來,我從長滿繡線菊的山谷來,我喜歡吹口哨?!?/p>
斯圖爾特覺得他的心高興得怦怦跳。他好像還沒有見過有任何動物跟這小鳥一樣美麗的。他已經(jīng)愛上它了……
在《吹小號的天鵝》中,路易斯的時刻則是它站出來、激烈而決絕地反抗剪掉它愛人塞蕾娜翅膀的時刻——“只要我在這里,沒有人能剪我愛人的翅膀?!?/p>
管理員以安全為由誘惑它:“如果你和塞蕾娜留在這里,你們將會安全。你們將沒有敵人。你們將不用為孩子擔心。沒有狐貍、沒有水獺、沒有狼會襲擊你們。你們永遠不會挨餓……一只年輕的雄天鵝還要怎么樣呢?”
“安全很好,但我要自由。”它說,“天空是我的起居室。森林是我的客廳。寂靜的湖是我的浴缸。我不能一輩子留在柵欄里。塞蕾娜也不能——它不是生來就那樣生活的?!?/p>
這三個瞬間象征了一個人自由人格成長的全過程——從自我的帷幕剛剛掀起,到最終做出過一種自由生活的決定。
兒童文學更需要“風格”
懷特對兒童文學的興趣,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與妻子凱瑟琳也有很大的關系。她除了編輯《紐約客》的小說部分之外,還負責兒童讀物的年終評論。每年秋季,緬因的家中都涌來裝滿童書的紙箱。那時候,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了第一部作品《精靈鼠小弟》的雛形。
根據(jù)懷特自己的描述,《精靈鼠小弟》的靈感來自20世紀20年代他在火車旅途中的一個夢?!拔覊粢娏艘粋€小不點兒,樣子像老鼠,穿著整齊,靈活勇敢,一個勁兒在追求什么?!?/p>
醒來之后,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的職業(yè)習慣或是心存感激,他記下了一些關于這個鼠孩子的技藝——“只是一個曾經(jīng)光臨和打攪了我的美夢的虛構形象”。
后來,因為經(jīng)常被侄女、侄子纏著講故事?!俺鲇谧晕冶Wo,我決定用一個或兩個可以長述的故事來武裝自己,于是我就馬上想到了夢中的鼠孩子。我為他取名斯圖爾特,并寫下了一些關于他的有趣小故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把它續(xù)成了小說?!?/p>
但是,直到1945年,這個在他腦子里醞釀了20多年的故事才被出版。“我?guī)缀醮_信自己就快死了,頭暈得要命。瀕死之際,我努力讓字里行間更舒服,我的思緒再一次縈繞著斯圖爾特·利特爾?!?/p>
為什么在瀕死之際,思緒會一再地回到斯圖爾特·利特爾?
按照懷特的說法,“我只有臥病在床的時候才會想到寫這個故事。我對于給孩子寫作這件事情有很大的恐懼——一個人很容易就陷入了廉價的異想天開或裝可愛”。
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為對死亡的憂懼,往往特別能激發(fā)一個人回到生命之初的愿望,無論是為了追尋寧靜與撫慰,還是追究自身命運展開的方式,追問生命更多的可能性。
有人批評《精靈鼠小弟》散漫的情節(jié),一會兒跑去當代課老師,一會兒又與另外一位姑娘進行一場失敗的約會……但“在路上”的魅力本來就在于此,敞開心懷無拘無束地呼吸、未知旅途的難以言說與規(guī)劃的誘惑、隨時改變和漫不經(jīng)心的計劃。
如懷特所說:“每個人在他人生的發(fā)軔之初,總要有那么一段時光,沒有什么可留戀,只有抑制不住的夢想,沒有什么可憑仗,只有他的好身體,沒有什么可去,只想到處流浪?!?/p>
懷特年輕時也曾有過一些不著邊際的冒險精神。為了去一趟阿拉斯加,他拿著一張半程船票就上了路,若非奇跡,他斷不可能完成這段有點傳奇的游歷。不過命運之神眷顧,懷特得到船上的夜班侍應職位,“以工代票,不但得以看到北極,更重要的,終于得償夙愿,在社會的階梯上往下越走越遠,直到比火夫還要低一個級別”。
《精靈鼠小弟》的最后一章是斯圖爾特與一個電話修理工之間的對話,好像說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么都沒說,修理工關于北方的描述充滿了夢一樣的隱喻——“別忘了,它們離這里很遠。一個想在旅途中尋覓到什么的人,絕不能走得太快。”
在當時的兒童文學中,這樣的主題顯然是過于深刻的,但懷特對作為讀者的孩子有著很深的尊重。早在1938年,他就曾經(jīng)這樣寫道:“與兒童文學領域的親密接觸,讓我斷定,為孩子寫東西顯然有不少樂趣——工作還算容易,甚至還很重要。它想必很刺激的一點在于,你得尋摸一處地方、一段時期,或一件事情,從來都沒人寫過?!?/p>
在美國文壇,懷特以“風格”(style)著稱,正是他為《紐約客》撰寫的1800多篇文章確立了這本雜志最初的文字風格。他的文字簡潔清晰,看似平淡無意,卻總是落到一個意料之外、意蘊悠長的詩意瞬間。
他曾表示,兒童文學更需要“風格”——“任何人若有意識地去寫給小孩看的東西,那都是在浪費時間。你應該往深了寫,而不是往淺了寫。孩子的要求是很高的。他們是地球上最認真、最好奇、最熱情、最有觀察力、最敏感、最靈敏,且一般來說最容易相處的讀者。只要你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是真實的,是無所畏懼的,是澄澈的,他們便會接受你奉上的一切東西。我對專家的建議充耳不聞,送給孩子們一個老鼠男孩,他們眼也沒眨就收下了。在《夏洛的網(wǎng)》里我給了他們一只博學的蜘蛛,他們也收下了?!?/p>
在懷特的三部兒童作品中,《夏洛的網(wǎng)》是最為精雕細琢的。他花了兩年時間寫這個故事,寫寫停停,完成之后又花了一年時間重寫。在此之前,他還花了一年的時間研究蜘蛛的習性——根據(jù)他的傳記記錄:“懷特家房子后面的小屋里有一只大蜘蛛,懷特給它取名‘夏洛’。懷特花了好幾個禮拜的時間觀察這只蜘蛛。這只現(xiàn)實中的蜘蛛夏洛在作家懷特的眼皮底下織網(wǎng)、捕食、建造卵袋、儲存蜘蛛卵。懷特還向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蜘蛛專家威廉斯·J.杰斯屈請教這只蜘蛛所屬的種類。為了更好地了解灰蜘蛛的習性和行為,懷特還閱讀了杰斯屈關于蜘蛛的著作《美洲蜘蛛》以及其他與蜘蛛相關的著作?!?/p>
很多人以為,這只是一個關于豬和蜘蛛的友誼故事,但有一次,懷特在錄音的時候說起:“這是一個關于谷倉的故事,我為孩子寫的,也為了自娛自樂?!?/p>
是的,這不是一個“小”故事,而是一個關于世間萬物生長變化、生命生生不息的“大”故事。這也是懷特的另一項特殊才華所在——將重大的東西變得小而日常,就像用望遠鏡的錯誤一端看世界一樣?;蛘哒f,他將讀者帶入兔子洞,給他們喝下那瓶寫著“吃我”的小藥瓶,然后可以看到那座可愛的花園。
作為一個成長寓言,《夏洛的網(wǎng)》的線索是雙重的:主線是小豬威爾伯的自我覺醒;副線則是女孩弗恩的成長——她如何離開谷倉,從與動物為伍,變成人類的一員。全書最意味深長的一幕,是威爾伯最后的勝利,所有曾經(jīng)冷漠的成年人都圍在它的身邊歡呼,而弗恩卻跑開了。她想的不再是威爾伯和夏洛,而是亨利和費里斯轉輪。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又是一個不折不扣關于死亡的故事。從威爾伯的死亡陰影開篇,以夏洛孤獨的死去結束。到了最后一章,新的蜘蛛出生,還有新的羊羔、新的鴨子、新的春天。
這種生命的輪回之感,懷特在1941年的一篇散文(《重游緬湖》)中曾有過相似的描述。他小時候身體不好,患有花粉癥。為了新鮮的郊區(qū)空氣,一家人經(jīng)常在夏天前往緬因鄉(xiāng)下的湖畔露營。后來,他帶著兒子重返那里,以慰故地相思,卻發(fā)現(xiàn)記憶中的一切都不曾改變:
“頭一天上午,我們?nèi)メ烎~。我摸摸魚餌盒子里覆蓋魚蟲的潮濕苔蘚,看見蜻蜓落在釣竿梢頭。蜻蜓的飛臨,讓我確信,一切都不曾改變,歲月不過是幻影,時光并沒有流逝……這只蜻蜓與另一只蜻蜓——那只成為記憶一部分的蜻蜓,二者的飄搖之間,不見歲月的跌宕。我望望兒子,他正默默地看那蜻蜓,是我的手握了他的釣竿,我的眼在觀看。我一陣眩暈,不知自己是守在哪一根釣竿旁?!?/p>
在文章的最后,他看著兒子在水中的身姿,“腹股溝突然生出死亡的寒意”。作為讀者,我們也在《夏洛的網(wǎng)》中感受到了這種死亡的寒意,尤其是當讀到夏洛孤獨地死去時,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它身邊。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也在這本書中感受到生命最大的暖意。
在夏洛生命的最后一天,威爾伯問她,為什么要救他?
夏洛回答說:“你一直是我的朋友,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為你結網(wǎng),因為我喜歡你。再說,生命到底是什么???我們出生,我們活上一陣子,我們死去。一只蜘蛛,一生只忙著捕捉和吃蒼蠅是毫無意義的,通過幫助你,也許可以提升一點我生命的價值。誰都知道人活著該做一點兒有意義的事情?!?/p>
關于《夏洛的網(wǎng)》,懷特曾說:“我在這本書中要說的一切就是,我愛這個世界。各位如果深入瀏覽,或許能發(fā)現(xiàn)這一點。動物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我努力以忠實、尊重,來描寫他們?!?/p>
(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17年第6-7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