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泉
瞬間即為過去
樹木因此毛骨悚然
星星因此徹夜不眠
那些門那些窗戶
是一道道昨日的缺口或者傷口?
那么忍不住疼痛地張開嘴
張開 我即出
我是被卸載的 還是被拋出的?
但張開也是一種解讀
是我在讀還是它在讀?
那些搖晃的青青麥苗也在解讀
但麥苗從不讀史
即便它腳下的泥土里
有根根白骨
白骨里 有點點螢火
歷史只剩下螢火
比星星還要微弱的螢火
在我下筆之前 總能照映我的筆
但它永遠無法照亮
黑色的筆 因而
像黑色的銹跡 但有時
也像花 一朵一朵
散失在已然枯下去的
草叢之中
歲月如此青灰而厚重
這是它的底色?
每一步都是草蛇灰線
它指向哪里 但哪里都是磚石
磨損的磚石素面朝天
秋天落地無聲 塵埃束之高閣
我知道 它從未落定
“朱張會講”也未落定?
那么多名流絡繹不絕
他們想定下什么?
千年過去 岳麓仍屬衡山一脈
一脈之上星光點點
那么多匾額閃閃發(fā)亮
我在它們之中穿行自如——
歲月如此兼容 也如此從容
但我知道 我的眼光
無力穿透其中任何一塊
穿堂而過的風 能吹走
這一院的平靜 它們已將自己
反復覆蓋
注:公元1167年,朱熹到岳麓書院,與張栻論學,歷史稱“朱張會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