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徐小斌的“逃離”是基于個體生命的獨特性從而反映了生活某種真實性的存在，具有真切的內(nèi)容，超出了個體經(jīng)驗，具有深刻的社會意義。本文將從作者自身的創(chuàng)傷性文學體驗，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的被動性及宿命的回歸三部分來闡釋徐小斌在九十年代小說《羽蛇》及21世紀的小說《天鵝》中的逃離意識。

關(guān)鍵詞：小說創(chuàng)作；女性；逃離；精神家園

作者簡介：曲瑩，女，漢族，2010年參加工作，至今任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廣播電視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教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9-0-02

引言：

對于當代女性小說來說“逃離”并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面對“娜拉出走怎么辦”就是對女性面對逃離后的追問。“逃離”既是女作家為作品設(shè)定的特定情節(jié)，同時也是作家本人對現(xiàn)實世界的一種回應(yīng)?？v觀人類歷史的發(fā)展，女性作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歷史的軌跡上沒有女性留下的痕跡。在這個紛繁復雜而又無處釋放自己的壓抑情緒時，徐小斌選擇了以“逃離”來宣泄對世界的不滿。逃離是弱者的反抗。

一、創(chuàng)傷經(jīng)驗文學的體驗

（一）母愛的缺失

弗洛姆認為：“孩子都有強烈的到母體中的愿望，他們祈求安定，渴求得到母親的愛和保護，但同時，也包含著對母親的恐懼，這種恐懼是削弱自己的力量和獨立意識的依賴關(guān)系，為了擺脫這種恐懼，就必須隔斷與母親的聯(lián)系?！睂τ谧骷叶裕瑐€人的經(jīng)歷往往會形成風格迥異的創(chuàng)作風格，尤其是童年的生活經(jīng)歷將會成為作家創(chuàng)作的原生動力。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中國知識分子家庭的徐小斌因父母性格不合，姥姥與母親極度重男輕女，在徐小斌六歲時便失去了母親的疼愛，感覺被世界遺棄，因此她與母親之間關(guān)系緊張，也因作者天性過于敏感，所以，徐小斌從小就對“公平”二字有特別深的感受力。徐小斌的童年生活是她的創(chuàng)作動力，也是她日后文學創(chuàng)作中充滿逃離意識的根源之一。

《羽蛇》里羽從小才華橫溢而又孤獨，羽正是作家影射的另一個自己，她本人亦像羽蛇一樣，天生敏感卻又叛逆固執(zhí)，骨子里的純粹顯得與外部世界格格不入，正是因為這種格格不入使得她本人對外界有一種本能的恐懼意識：父親玄溟與母親若木的重男輕女，羽六歲時弟弟的出生，這讓原本羽原本擁有的淡淡的母愛在弟弟出生后蕩然無存。她理解不了為什么母親不愛自己，為了得到母親的愛，她在各方面都做到極致，以期得到母親的疼愛。六歲那年，一副“獻給爸爸媽媽的雪花畫”獲得了老師和同學的交口稱贊。然而母親只是匆匆一瞥，又把目光投向弟弟，漠然的態(tài)度讓年幼的羽敏感地意識到：自己得不到家人的認可尤其是母親的贊賞，毅然決然地將自己的畫作撕得粉碎?；氐郊抑蟹炊蜃约翰簧髋龅降艿艿谋亲佣艿侥赣H的責罵。羽將自己的弟弟殺死后，在玄溟和若木的眼中就是一種罪。年幼的羽是他們致命的精神壓迫，于是羽頑強地相信 “母親并不愛她”。雖然年幼的羽才華橫溢，但因各種家庭因素在她幼小的心靈上蒙下陰影致使她在以后的生活中選擇了逃離。

《羽蛇》中不少筆墨是事實，小說并不局限于心理刻畫的描寫，也體現(xiàn)出作家對兒童的關(guān)懷，尋找母愛，尋求家庭的溫暖，在這個層面上是有社會意義的。徐小斌以個人的童年生活體驗，書寫了一部女性為了自我救贖，尋找解脫而踏上精神征程的傳奇篇章。

（二）悲觀的愛情觀

徐小斌說“我第二個逃離的原因，來自于由女孩變成女人的成長道路”，童年的痛苦生活讓她感覺不到愛，更不會表達愛，她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這種生存方式是她的一種本能的保護與慰藉。徐小斌的青少年時期，整個社會正處在高度一體化、規(guī)范化的狀態(tài)。張揚個性不被社會接受，為了表達本能的欲望，徐小斌不得不將自己的壓抑以另一種方式排解——寫作。在徐小斌九歲時，就曾偷偷地翻看父親買給姐姐的《紅樓夢》，她說“我爸爸說大姐可以讀《紅樓夢》，二姐再過幾年也可以讀，至于我，壓根連體都沒提。好奇心在爸爸的壓制下反而呼之欲出，白天不能看，在夜深人靜大家都入睡后，我才敢偷偷翻看《紅樓夢》，許是經(jīng)常熬夜，許是一邊怕被發(fā)現(xiàn)一邊壓抑不住閱讀的興奮，長此以往我竟然得了神經(jīng)衰弱，經(jīng)常失眠。去醫(yī)院檢查，一切正常，大家都奇怪這么小的孩子怎么會失眠，我當然不敢講出真實的原因?！薄都t樓夢》的虛境讓她癡迷，那種蕩氣回腸的愛情和濃厚的悲劇意識深深地根植在徐小斌的內(nèi)心深處。在徐小斌的觀念里：“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愛情，愛情才成為永恒的主題?！睅в欣硐胫髁x觀念的徐小斌在表現(xiàn)愛情永恒這一主題時我們不難在她的小說中感受到徐小斌對理想愛情的渴望。長篇小說《天鵝》 序言中寫道：“愛情是人類一息尚存的人性?！毙≌f中女主人公古薇和邊防上校夏寧遠在新疆美麗的賽里木湖畔產(chǎn)生了戀情，聽到圣桑的《天鵝》，如同一個習慣濁世之音的人猛然間聽到神界的聲音有一種獲救的感覺。

二、男權(quán)中心社會里女性的被動性

埃萊西蘇說：“婦女必須寫作，參加寫作，必須寫自己……就像通過自己奮斗嵌入歷史一樣?！毙煨”笤缭缇蛧L到了生為女兒生的痛苦和悲哀。她明白千百年來，男女的地位從未平等，女性幾乎一直是以一個弱勢群體存在的。對于女性來說，逃離封建大家長制、逃離封建倫理的牢籠已然成為女性主義覺醒的必然選擇。

徐小斌的《天鵝》，讓我們清楚地看到古薇的被動性，一個被一場刻骨銘心然而無果奪走青春與愛情的青年女子，在中年時遇上29歲邊防上校產(chǎn)生了一種電擊般震顫般的感覺她向世界投誠。這是徐小斌在技術(shù)上的一個刻意安排，如文章中“他拎著兜跟著她，看著她向個孩子似的眼睛到處看，覺得她特別的好。這一點就有意識的淡化了他們二人的年齡差距，暗喻了古薇在潛意識里對父親（男性）精神家園的尋找。古薇是北京音樂學院作曲家，夏寧遠是邊防上校在年輕時也慕名聽過古薇的講座。他們之間的愛情一直是一種不對等的關(guān)系，夏寧遠對古薇的仰慕崇拜，古薇對夏寧遠母性的寵愛。

徐小斌的女性被動意識，不僅僅在于訴說女性的人生悲劇，她作品的內(nèi)涵在于她有廣闊的人文關(guān)懷和社會關(guān)注。徐小斌對女性角色困境不是某個具體的男性或男性群體，而是千年根固的父權(quán)制文化。這是基于個體的又是超越個體的特征?！队鹕摺防锏臓T龍的完美形象在強大的社會面前被改變的面目全非。《天鵝》中夏寧遠的繼母對他的變態(tài)行徑也讓我們瞠目結(jié)舌。物質(zhì)文明的發(fā)展，反而使現(xiàn)實社會與人的意識之間產(chǎn)生越來越多的矛盾，徐小斌的創(chuàng)作關(guān)注到了人的天性和現(xiàn)代社會的關(guān)系，體現(xiàn)出藝術(shù)家的人文關(guān)懷。她以冷峻地筆觸斥責現(xiàn)代文明對人性的異化，呼吁一個能夠使人心靈舒展的人性化的社會環(huán)境。

三、宿命的回歸

二十世紀90年代，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文化開始轉(zhuǎn)型，在新時期覺醒了的女性開始不斷關(guān)注女性的內(nèi)在需求。徐小斌筆下的羽蛇既表現(xiàn)了個人傾向，又與人文關(guān)懷相結(jié)合。她一方面以獨特的女性視角對女性自身存在的精神問題進行披露，剖析了女性悲劇命運多角度審視和對多重人格的深層揭示；另一方面，徐小斌內(nèi)心的焦慮、孤獨、困頓和期盼通過作品反映出來，徐小斌在作品中運用大量神秘主義的一些隱喻手法，把夢境與現(xiàn)實結(jié)合起來，她企求在相對安靜的空間里尋找逃避恐懼的避難所，但這種逃離是毫無意義的。

從《羽蛇》到《天鵝》，徐小斌在她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的調(diào)式，也許有其無奈的一面。在嘗試了冷峻的對峙、激越的批判之后，救贖的方舟并未如期而至。于是，出于救贖的另一種嘗試，徐小斌試圖緩解她和“世界”之間一直存在的高度緊張的關(guān)系。當她祭出“愛情”的法器時，我們?nèi)阅芨杏X出她猶疑中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參考文獻：

[1]徐小斌.逃離意識與我的創(chuàng)作[J].當代作家評論，1996（6）.

[2]賀佳梅.伊甸之光——徐小斌訪談錄[M].花城出版社，1998.

[3]波伏娃.當代女性主義文學評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

[4]唐春蘭.分裂的女性“精神”：人格面具和本能欲求——評徐小斌筆下女性人格分裂的現(xiàn)實狀態(tài)[J].當代文壇，2010（1）：99.

[5]霍爾·榮格.心理學[M].馮川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7：29—67.

[6]唐春蘭.穿越“神秘”的女性極地——徐小斌小說創(chuàng)作精神分析學研究[D].四川師范大學，2005.

[7]戴錦華.自我纏繞的迷幻花園——閱讀徐小斌[J].當代作家評論，1999（1）.

孫詒讓.《周禮正義》[M].北京：中華書局，1987：1380.

[8]徐小斌.羽蛇[A].徐小斌文集（第1卷）[C].北京：華藝出版社，1998.

[9]徐小斌.天鵝[M].作家出版社，2013.

[10]徐小斌《我寫〈羽蛇〉》，《寫作》2001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