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天 國
(中國社會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在歷史唯物主義看來,人類社會是以實踐活動為基礎的各種社會因素、社會關系相互制約及相互聯(lián)系所構成的有機整體。那么,基于互聯(lián)網信息技術的虛擬活動是否應作為實踐的范疇?如何認識這種虛擬實踐對經典理論的挑戰(zhàn)?
在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人類的實踐內容與形式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實踐的內容和形式與人類所處時代的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緊密相聯(lián),與當時當?shù)氐奈拿?、風俗、文化息息相關。
原始的農耕文明時代,生產力發(fā)展水平低下,人們的溫飽尚未解決,絕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用于滿足吃飯穿衣等基本需求。獲取知識信息渠道單一,人們的生活范圍極其狹窄,生活實踐內容、交往形式比較單一,表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封閉性和獨立性。隨著蒸汽機的發(fā)明和電力的應用、機器動力的產生和機械制造業(yè)的發(fā)展,人類步入了工業(yè)社會,強大的機器代替了傳統(tǒng)的人力,極大地提升了人們物質生活實踐的水平,擴展了人們交往的半徑。與此同時,行業(yè)開始趨于細分,對產業(yè)工人技術能力和知識水平開始有了較高的要求。生產力的提高激發(fā)了人類進一步探索的勇氣,對海洋、極地的向往加速了新大陸的發(fā)現(xiàn),擴張了人類的視野與版圖,也帶來了文明與野蠻、利益與理想的碰撞。
再到后工業(yè)時代、如今的網絡信息社會,人類對進一步交流的渴望、對便捷生活更高層次的追求、對未知世界的空前向往,又一次革命性地促進了技術的再發(fā)展,特別是互聯(lián)網的出現(xiàn),將人類史無前例地聯(lián)結在一起,整個世界成為一個“地球村”,人們生產生活實踐的方式也與傳統(tǒng)“直接、實地”的特點有著巨大的差別,一些在形式上與傳統(tǒng)實踐方式大相徑庭的社會活動被稱為“虛擬”實踐。
那么,到底什么是“虛擬”實踐呢?
無論是日常生活中,還是理論學術界,都習慣將基于互聯(lián)網的交流、學習、購物、游戲、試驗等稱為“虛擬”活動,以示與現(xiàn)實生活實踐相對應之意。人們生活中常見的形式為虛擬現(xiàn)實(虛擬實在)。韋氏詞典(Webster’s)將之定義為:“虛擬實在是實際上而不是事實上為真實的事件或實體?!盵1]其意為,一些東西依靠模擬,使得人們感覺起來似乎是真實的。也就是說,虛擬實在重點在于給人一種真實的感覺,而非事實上的真實。根據人們習慣性的印象,可以將“虛擬”概括為依據網絡、信息設備構筑的一種具有模擬性、交互性、沉浸感的數(shù)字現(xiàn)象。“虛擬”實踐,則是包含虛擬現(xiàn)實在內、主體使用數(shù)字化中介手段在虛擬空間進行的實踐,是人類歷史上一種新的實踐方式。[2]
事實上,細究起來,時下流行的虛擬實踐和虛擬感覺在傳統(tǒng)社會中也能找到影子。古代社會文人墨客題詩詞歌賦于名山大川、古道長亭,后來者看到后題詩于旁邊,或和或駁,是不是最早的一種“朋友圈”留言交流的方式?兩軍對壘前的沙盤兵法推演、陣列變幻,是不是像現(xiàn)在用游戲代替戰(zhàn)爭訓練?甚至近代多少人明知毒品危害,卻難以抵擋鴉片的誘惑,除去吸食成癮的因素,是否也有追求那種虛擬的“沉浸式”快感的原因?
上述種種,就其本質來說,與信息社會中對“虛擬”的定義是一樣的。
既然從宏觀層面來看,基于互聯(lián)網的虛擬實踐與以前的電話交流甚至書信往來在本質上并無二致,為什么信息社會之前虛擬性沒有形成一個普遍被人們所認可的行為呢?這需要再回歸到我們對“虛擬”的定義上來?!疤摂M”的關鍵在于有種虛擬的“感覺”,電話交流和書信溝通兩個主體之間確未謀面,書信溝通者甚至不在同一個時間和地點,似乎更具備“虛擬”的元素,但核心問題在于這種方式手段單一,時效性不強,給人感覺并不強烈。
基于互聯(lián)網技術的交流體驗融合了豐富的多媒體手段,在實現(xiàn)即時性感知的同時,從視聽、心理甚至觸覺等多個角度給人帶來了“沉浸式”的體驗,因而顛覆了人們習以為常的感官知覺,這種新的感官知覺是全新而革命性的,非常真實而又完全區(qū)別于實際,是“奇妙”的。以此為基礎,可以在一個非真實的大環(huán)境里營造出一個類似真實的小氣候,其所見所聞所感與真實實踐相差無幾。這種變革的進步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可以讓更多的人以更低廉的成本體驗到原來昂貴甚至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感覺。其對于太空模擬、飛行訓練等重大科技進步的意義更為非凡。
“虛擬”實踐的另一層意義,是在以網絡空間為主要載體的信息時代中,人們的交往和溝通突破了地域、民族、時空、習俗、語言、文化的差異,突破了人們傳統(tǒng)的認知觀,同時極大地擴展了人們交往的范圍。現(xiàn)代文明信號覆蓋之處,將世界同步起來,“世外桃源”將不復存在。
“虛擬”實踐還為個體進一步發(fā)展提供了可能。首先,“虛擬”實踐促進了生產力的發(fā)展。借助于現(xiàn)代科技與人工智能的完美結合,一些重復、繁重、危險的工作逐漸由人所控制的機器人作為實施主體,如分揀、貨運、排雷、爆破實驗、微創(chuàng)手術等。這種操作過程,其實就是一種虛擬的實踐過程——類似對游戲手柄的把控。在這種“虛擬”實踐之下,產生的是先進的生產力,從而可為作為人的個體的全面發(fā)展積累豐富的物質基礎和條件。其次,“虛擬”實踐帶來了時間上的充裕。馬克思指出:“如果這個人的生活條件使他只能犧牲其他一切特性而單方面地發(fā)展某一種特性,如果生活條件只提供給他發(fā)展這一種特性的材料和時間,那么這個人就不能超出單方面的、畸形的發(fā)展?!盵3]在生產力越來越發(fā)達的信息社會,這個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決。工作效率大幅提升的同時,人們的自由時間也得到不斷解放,更多的閑暇時間轉化為人的活動空間,大大提高了個體的自由度,個體才可能由單一方面的發(fā)展轉化為全面的、自由的發(fā)展。再次,虛擬實踐活動為人的個性自由得到充分的展現(xiàn)提供了平臺。在虛擬實踐活動中,個體既是組織者又是參與者,人們超越了身份、等級和角色外衣的束縛,在一個民主、自由的虛擬空間里,平等地運用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性的網絡語言及獨特的符號和豐富多彩的手段來演繹獨立個體的自由的虛擬網上人生,輕而易舉地進行著信息交流、成果發(fā)布、思想表述、知識傳播。虛擬活動空間為個體信息的獲取提供了全方位的開放的環(huán)境, 在網絡營造的虛擬空間里人們可以對自己的想法暢所欲言,使個體的自主性、自為性、選擇性、創(chuàng)造性得到了極大程度的發(fā)揮,是真正的“個人時代”的體現(xiàn),“虛擬現(xiàn)實容許我們親身體驗各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虛擬實踐提升了人的主體性,為個體的全面發(fā)展提供了內在的精神動力和外在支持。
按照馬克思的觀點,“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4]。虛擬技術的出現(xiàn),似乎不用“實際”地操作與生產生活,形式上貌似“脫離了實踐”,但從本質上來看,任何虛擬技術的運用都基于其現(xiàn)實基礎,都有明確的活動目的與內容。
首先,“虛擬”不同于“虛假”“虛無”,它只不過是對信息技術的運用,是一種具體操作的手段。依據現(xiàn)在虛擬實踐的方式,無外乎“人—機交互”,或“人—機—人交互”兩種方式,或者可以在某種意義上說,正是因為“機”這一關鍵中介的出現(xiàn),才有了虛擬實踐的概念。以競技類游戲為例,“人機模式”是作為玩家的人與電腦按預先設定的程序進行博弈;如果加入其他一個或更多玩家,則構成了以網絡為平臺的對手游戲,是“人—機—人交互”的典型范式。它的本質是依據人們實際生產活動的規(guī)律,用電腦編程的方式,預設出若干個人們可能選擇的方式及接到選擇指令后采取的下一步行動。這是一個“選擇—執(zhí)行”“再選擇—再執(zhí)行”的無限次重復的過程。這個過程,以人為主體,機器進行輔助。
其次,“虛擬”實踐的主體仍然是人。現(xiàn)實中這些“虛擬”的實踐手段,多基于人的目的而發(fā)生,最后都落實到了人的實際需求中——有的是經濟利益,有的是情感需要,等等。比如互聯(lián)網銀行、支付寶甚至是網絡賭博、網絡游戲等看似是“虛擬”貨幣的運用,但往往要用現(xiàn)實的真金白銀買單,“莊家”追逐的也是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無人超市、手勢支付、賓館刷臉住宿等新型購物方式、支付方式的出現(xiàn),只是沒有人值守賣貨、不用現(xiàn)金交易,形式上扣除的只是數(shù)字,但并非免費大餐。如同網傳一位大媽質問“無人超市”的那樣:“無人超市只是沒售貨員、不用現(xiàn)金支付,但超市里的菜便宜了嗎?還是買東西真的就不用花錢了?”相較于以前原始社會后期的以物易物,進而以貨幣作為通行的交換方式,現(xiàn)在的新型支付手段只是貨幣不再以紙幣的形式經手而已。如果非要為手機支付、刷臉支付等虛擬支付找一個相同的載體的話,則應是數(shù)字。
再次,即使空間是虛擬的,但電子網絡時空中的其他依然是真實的。比如在游戲中,人的情感是真實的,有欺騙的戰(zhàn)法、有戰(zhàn)勝的欲望、有復仇的快感。比如網絡交友、虛擬社區(qū)、虛擬婚姻甚至虛擬性愛,也是背后的作為主體的“人”來操控并進行的,是為了達到人的某種精神上的滿足。雖然比爾·蓋茨說“我們甚至不知道網絡的對面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但我們知道那只是戲稱,毫無疑問地網絡的每個結點都是人的影子。人們對網戀虛幻、美好的感覺,所投入的精力、感情,使很多人千里迢迢來到陌生城市找尋網絡對面的“他”或“她”,誰能說這份情感不是真實的?
馬克思指出:“自然界沒有制造出任何機器,沒有制造出機車、鐵路、電報、走錠精紡機等等。它們是人類勞動的產物,是變成了人類意志駕馭自然的器官或人類在自然界活動的器官的自然物質。它們是人類的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類頭腦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識力量?!盵5]這雖然是在資本主義興起的時代作出的論斷,但似乎是對現(xiàn)代社會說的——人類網絡沖浪、信息徜徉、互聯(lián)互通的生活方式,正是作為“萬物之靈”的人們自主創(chuàng)造的結果。因此,“虛擬”實踐本質上是人類社會實踐的一種,是作為主體的人借助于信息技術手段進行實踐的一種方式,是人類社會發(fā)展過程中的一種新興實踐方式。
然而,從傳統(tǒng)實踐方式發(fā)展而來的虛擬實踐卻存在著使人的行為異化的危險,這一點需要十分警惕。有很多沉溺于虛幻世界的人,模糊了虛擬與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將虛擬游戲中的暴力、色情、犯罪等行為帶入線下的現(xiàn)實社會,成為“精神麻木癥”患者,正是虛擬實踐真實化的極端反映。2017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正式將“游戲成癮”列入精神障礙,這說明,這個伴隨時代發(fā)展的新問題首次與合成毒品、酒精、煙草、咖啡因、非法藥物一道進入物質使用及成癮行為障礙的序列。
究其根源,在于虛擬實踐活動根本上是基于信息技術的實踐活動,這一客觀中介帶來的利弊恰如硬幣之兩面。以交往活動為例,虛擬交往實踐活動開創(chuàng)了人際交往的新平臺,無限地擴大了人際交往面,消除了人與人交往的時空障礙,并借助多種新媒體技術帶給人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精彩的交往世界。但其帶來的新問題也顯而易見。其一是交往的不真實性甚至是欺騙性。在虛擬交往活動中,人們化身為不同的符號、編碼和圖像代表的虛擬角色,男可裝女,女可扮男,少可作老,惡可充善……在此情況下,如果不清楚交際方的真實身份,甚至連是人是狗都不明所以,那么,一切美好的感情都是自己臆想而來,多少男男女女的痛苦網戀“見光死”便是實證。感情的欺騙只是虛擬交往的冰山一角,竊取即時通訊工具賬號密碼冒充熟人好友“借”錢則更為人所痛恨。在虛擬交往的前提下,這種行騙方式已經成為電信網絡詐騙的重要手段。其二是傳統(tǒng)情感的缺失性。虛擬交往畢竟是以技術為中介的人與人的交往,無論它擴展了多少交際空間和時間,終究代替不了面對面的交往所產生的信任感和實在感。鍵與鍵為主要方式的虛擬交往大大減少了人與人直接接觸的機會,破壞了直接交往的親密關系網,更多地剝奪了社會溫情效應、家庭溫情效應的人際傳播機會。這種虛擬交往易導致人際交往的異化,使人的鮮活的個性更多地被淹沒在數(shù)碼的海洋里,作為主體的人容易失去許多真實的、豐富多彩的感情,從而造成現(xiàn)實社會中人與人之間交往的障礙。其三是容易導致實際交往能力與適應能力的弱化。用進廢退的道理也同樣適應于虛擬實踐中。如果在虛擬世界中通過一定的虛擬活動可以把活動主體的理想或夢想變成虛擬的現(xiàn)實,并給活動主體帶來真實的情感體驗,那么活動主體就會不斷地嘗試這種“甜頭”,直至對虛擬交往方式產生極強的依賴性。長期沉溺于網上生活將會逐漸弱化對現(xiàn)實社會復雜變化的適應能力,從而出現(xiàn)“自閉”的心態(tài),減少或拒絕與現(xiàn)實外界的交往,在與現(xiàn)實社會相隔離、與真實的人際關系相切斷中使人喪失個體性、真實性和豐富性。最終結果是,人作為主體之生存與發(fā)展的信心和意義,也將會在一種自我被拋離了主體的中心化的位置的情境下,在散亂的、連續(xù)的不確定性中被數(shù)字化了的過程所消解。人們對自我的認同會產生現(xiàn)實和虛擬的混亂,以至于造成人格的不完整。
在網絡時代剛剛興起的初期,由于技術的不成熟及監(jiān)管的缺失,一些人的的確確在里面過足了“徹底的絕對的自由癮”,正向的線上學習、即時交流、遠程協(xié)作、查閱信息、交朋結友、興趣結盟,負向的賬號盜取、色情傳播、詐騙財物、網絡賭博、贓物交易、遠程控制、木馬偷窺、左右輿論,無所不作、無所不能。這是人們視網絡信息空間為“虛擬”的重要原因之一,包含著無底線極端自由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訴求。
再后來,信息時空的雜亂無序和混亂不堪讓越來越多的人感到不滿,這種無序和混亂驚醒了人們的“自由”夢,人們越來越感到毫無自由感可言——它的發(fā)展偏離了人們最初美好的設想,除了無用信息、垃圾信息的騷擾,明顯偏于常理的歪風裹挾輿論給人帶來的質疑與不適,還有“意大利香腸術”“凈室技術法”高科技犯罪手段肆虐電子空間,切切實實觸及到了人們的經濟利益。中國自1986年發(fā)現(xiàn)首例計算機犯罪(計算機貪污案)至今,涉及計算機網絡的犯罪率大幅上升。2016年以來,全國檢察機關以涉嫌計算機犯罪向法院提起公訴727件1 568人、涉嫌網絡電信犯罪提起公訴15 671件41 169人[6],損失巨大。世界上其他國家也有類似趨勢。
除了經濟利益的驅動,針對未成年人的網絡犯罪行為也非常嚴重。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2016年6月一項對來自25個國家、超過一萬名18歲青年進行的全球調查表明,18歲的青年中有八成的人認為年輕人面臨網絡性侵犯或被利用的危險,并且有超過一半的人認為他們朋友的網絡行為存在風險。
網絡信息犯罪成本之低廉、危害范圍之廣泛,前所未有。由于不同地區(qū)不同國家的社會觀念、法律體系、法規(guī)制度千差萬別,有些犯罪甚至流竄于根本沒有建交的、處于敵對狀態(tài)的國家間,這種跨國界、跨區(qū)域的犯罪方式對聯(lián)合執(zhí)法、共同打擊帶來了很大困難。正如尼葛洛龐蒂所說:“既然我們連汽車零件貿易都沒有辦法和各國達成協(xié)議,要處理電腦空間法律更談何容易?!盵7]在此情況下,一些網絡信息犯罪分子有恃無恐、變本加厲,因此人們要求對網絡信息亂象加以懲治甚至施以重典的呼聲日益高漲。
在初期,有些政府人士對亂象叢生的虛擬空間異常焦慮,情急之下冀圖將現(xiàn)實社會中的整套約束體系搬到互聯(lián)網運行過程中,建立一個獨立的互聯(lián)網王國。在這個獨立的互聯(lián)網王國中,有程序、有道德、有法律。但事實證明,互聯(lián)網并不是也不可能是獨立的,它本來就存在于人類生活的現(xiàn)實中,因人類需要而生,對它的管理的確存在獨特之處,卻與現(xiàn)行的社會體系難解難分。如前所述,所謂“虛擬”,是現(xiàn)實的表象,是實踐的另一種存在形式。
從根本上說,信息時代本質上是技術的發(fā)展帶來的生產生活和實踐方式的變化,并未脫離馬克思主義哲學最基本的因素與回答的問題——對“人”的關照。網絡、手機實名制的實行,一系列事關互聯(lián)網法律法規(guī)的出臺,印證了這一觀點。
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舉辦伊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了全球互聯(lián)網治理體系變革的“四項原則”,即堅持尊重網絡主權、維護和平安全、促進開放合作、構建良好秩序。他還闡釋了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五點主張”,包括:加快全球網絡基礎設施建設,促進互聯(lián)互通;打造網上文化交流共享平臺,促進交流互鑒;推動網絡經濟創(chuàng)新發(fā)展,促進共同繁榮;保障網絡安全,促進有序發(fā)展;構建互聯(lián)網治理體系,促進公平正義。習近平強調要堅持以人類共同福祉為根本,堅持網絡主權理念,深化網絡空間國際交流合作,攜手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推動全球互聯(lián)網治理朝著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邁進。[8]這一提議得到多個國家的響應。筆者以為綜合來看,圍繞虛擬空間的規(guī)范,應從技術、道德、法律三個層面來展開。
首先,技術層面應以“防”為主。從信息社會的特點來看,信息社會的實踐活動都圍繞著數(shù)據、信息展開。這種情況下,數(shù)據成為核心,信息就是財富,安全成為關鍵。從一定意義上來講,對虛擬空間文明的守護,取決于信息安全之“盾”的硬度與廣度。包括:防毒殺毒軟件的開發(fā)升級、對信息漏洞的修補;手機、網絡的實名制注冊認證;通過設定科學的網絡游戲產品技術標準,嚴格規(guī)定色情非色情、暴力非暴力的界限;制定網絡游戲產品前置性強制標準,開發(fā)完善網絡游戲防沉迷系統(tǒng),開展網絡游戲防沉迷實名驗證工作;對公眾防信息詐騙的提醒、技能傳授;網監(jiān)網管部門的敏感詞、關鍵字提取識別、屏蔽;等等。
其次,道德層面應以“治”為主?!疤摂M”實踐的革命性變化,帶來了信息空間區(qū)別于現(xiàn)實生活的諸多特質,決定了線上空間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道德、價值觀勢必會有不同。但信息空間畢竟是人類社會活動的空間延伸,自然也有其遵循的“道德”(或原則)。這些“道德”(或原則)雖區(qū)別于線下人類實踐的“道德”(或原則),但并非另起爐灶,而是線下人類實踐的“道德”(或原則)在線上時空的移植、改良、反映,且對信息空間有著實際有效的約束作用。比如一些計算機協(xié)會制定的職業(yè)道德行為規(guī)范,比如某個網絡自組織發(fā)出的改良網絡環(huán)境的倡議,等等。
最后,法律層面應以“管”為主。中國出臺的多部法律也從國家立法層面構筑起“虛擬空間”的法律基礎。一方面,需健全市場準入退出機制和日常監(jiān)管機制,規(guī)范境內接入服務市場,加強域名、IP地址、網站等網絡基礎資源管理,完善網絡文化、網絡出版、網絡視聽節(jié)目審查制度和市場監(jiān)管,加強網絡生態(tài)日常巡查監(jiān)看處置,強化新型社交網絡、即時通信工具監(jiān)管,斬斷違法有害信息的傳播鏈和利益鏈,關閉傳播淫穢色情、虛假謠言、暴力血腥等內容的微信公眾號、群組,遏制、打擊惡俗“網紅”、無底線炒作亂象,及時處置違法違規(guī)網站,查辦網絡傳播淫穢色情案件,打擊通信信息詐騙,清理網絡暴力、色情及低俗信息,始終保持對網絡違法有害信息的高壓態(tài)勢。另一方面,應加強對涉及未成年人案件、網絡欺凌等宣傳報道的管理,疏導和糾正可能誘導青少年違法犯罪、引發(fā)社會認知偏差的言論,加強校園周邊文化環(huán)境治理,嚴格落實禁止在中小學校周邊開辦上網服務營業(yè)場所的有關規(guī)定。同時,強化對網絡社會組織建設的引導,促進行業(yè)自律自治;健全違法失信企業(yè)懲戒機制,引導網絡企業(yè)依法誠信文明安全辦網。
可以預料,隨著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和法律制度的完善,信息空間不再是“化外之地”,“虛擬”空間也只是形式上的虛擬。需要提出的是,對網絡信息空間的規(guī)范和約束,無論是網絡倫理的構建還是網絡立法的提出,都應慎重穩(wěn)妥,既能起到規(guī)范約束的應有作用,又不致扼殺新生事物的產生發(fā)展。這一點,也是基于網絡信息空間并非真正虛擬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