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利

一

袁家大院，坐落在京城的東郊民巷，可以說是城市的正中，緊挨著天安門廣場，寸土寸金。可是，這家的新主人卻在寸土寸金的四合院內(nèi)種起了蔬菜。

谷雨這天，正是種瓜點豆的好日子。66歲的男主人袁大心，開始在院子的犄角旮旯，翻土，松地，施肥，然后，撒下蔬菜的種子。袁大心，個子不高，一米六多一點，不胖不瘦。大眼睛，連毛胡子，確切說，上嘴唇上留的是標準俄羅斯式的八字胡。盡管到了這把年歲，他頭上沒有幾根白發(fā)，短寸頭，頭茬是黑的，胡子也是黑的。他心情舒暢地點播著生菜、西紅柿、紅葉菜、芫荽、苤藍、豆角、南瓜，葫蘆和黃瓜。品種齊全，可謂豐富。

“要的，要的，好個老公，好個勤快人。你不要忘記種點辣椒，朝天椒，四川的朝天椒，你老婆我是四川人，離不開辣子哈！”小媳婦梁茶花，站在一旁指點著。

梁茶花二十六歲，身高一米七，窈窕挺拔，瓜子臉，柳葉眉，杏核眼，是個標準的美人。她的尖下巴，是韓國美容師的杰作，原來她的下巴，像個結(jié)瘤的小南瓜，后來，她去韓國瀟灑了一把，把自己變成了動漫中的“美眉”。

四合院中種菜，在京城不多見。兩進的四合院，一般人家只是種種花草，或栽種幾棵樹，如石榴、海棠等等象征著幸福紅火等喜興的樹。而桑樹、棗樹、杏樹、梨樹和槐樹一般是不種的。桑棗杏梨槐，不是樹不好，而是名字聽上去不好：“喪早腥離鬼”，槐與鬼同字形，所以，在老北京的生活中，是不栽種在自家院子里的。

“要的，要的，老公，不要忘記種幾顆蛇豆?？吹角鷱潖澋纳叨?，我就不想家了哈！”梁茶花吩咐著。其實，讓老公種菜，有著另一層用意，就是讓這個老男人忘記他的俄羅斯冬妮婭。

這個老男人和冬妮婭的故事，梁茶花最清楚，因為，她逼著老公每天坦白三遍，即使他和冬妮婭情深似海，也不許再想她！

說起來，冬妮婭的確是袁大心的救命恩人。在改革開放之初，袁大心就下海，奔赴前蘇聯(lián)倒騰羽絨服，他看準了這個商機，前蘇聯(lián)輕工業(yè)少，日用品奇缺，而中國恰巧輕工業(yè)產(chǎn)能過剩，東西便宜，這個差價能“撐死膽大的”。而他恰好有一顆大心臟。于是，他從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訂購了一批假冒偽劣的羽絨服和其他日用品，雇了好幾個車皮，向前蘇聯(lián)運。他立刻就暴發(fā)了，成了腰纏萬貫的暴發(fā)戶，成為前蘇聯(lián)人眼中的富豪。不過他假冒偽劣的羽絨服讓俄羅斯人上了當，花了很多錢，穿在身上不暖和，有的還有雞屎味，從布絲里面向外滲油漬。于是，兩個俄羅斯小伙子憤怒地來到袁大心的倉庫，把他綁架了，索要二十萬盧布。袁大心寧死不屈，面對皮鞭和皮靴，他絕不交出二十萬贖金。兩個小伙子一個叫阿廖沙，一個叫安東尼，是親哥倆，打累了，居然征服不了這個良心大大壞了的中國奸商。于是就把他綁成一張弓，確切說是反弓形，肚子朝前，腦袋和腳朝后，在脖子和雙腳之間，拴上一根繩索。如果袁大心想伸直腿，那么就會把自己勒死。不過不伸腿，那么這個反弓形的姿勢，讓他難以維持。就他生死之間，他看到一位俄羅斯美女翩翩而至，來到這個儲存貨物的倉庫，挑揀羽絨服、紗巾，并一件一件地向自己身上比量。袁大心把塞在嘴里的臭襪子吐了出來，用結(jié)結(jié)巴巴的俄語說：“阿拉痩，大姐，這幾件衣服樣子鮮艷，但羽絨的質(zhì)量太差，在墻角的箱子里，有我準備送給你們農(nóng)業(yè)部長夫人的裘皮大衣，如果你把我松開，我就送給你！”

這位俄羅斯美女就是冬妮婭，當時二十歲。金發(fā)碧眼，身材中等，但窈窕，胸部豐滿，能讓所有男人傾倒。她并不信任這個中國奸商的話，不理他，繼續(xù)挑揀服裝。

“美女，我決不說假話，如果你救了我的命，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我褲兜里有一塊勞力士表，你先拿走，絕對是正品，不是假貨，那是我自己戴的，褲子就在那個行軍床下面！”袁大心不甘心放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想扭動身子，但是繩子綁得緊，疼痛已變成麻木，血液流通不暢，手足已經(jīng)變白，再有個把時辰，說不定手腳就會壞死。

“你哪里有真話，騙人。你是奸商……”冬妮婭用俄語夾雜著英語厭惡地說。

“美女，我這幾句話都是真的。不信你在我的行軍床下，翻一翻，褲兜里有勞力士表，還有兩萬盧布！”反弓形的姿勢讓他非常難受，想早點脫離痛苦，話也像橡皮膏一樣有粘性緊貼著這根救命稻草。

冬妮婭半信半疑地走到附近的行軍床邊，俯下身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牛仔褲，翻開褲兜，左兜里有一塊嶄新的勞力士表，右兜里有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夾，皮夾里有兩萬盧布。她拿著戰(zhàn)利品，走到袁大心旁邊說：“我的兩個哥哥打你，你都沒有告訴他們你的錢在哪。為什么你告訴了我？”

袁大心懇求地說：“美女，求求你救我。那個箱子里有裘皮大衣，現(xiàn)在也是你的，你會發(fā)現(xiàn)，我不說假話！”見美女還不救他，他只好又拋出一個誘餌。

冬妮婭來到墻角邊，打開了箱子，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狐貍皮的上等裘皮大衣，穿在身上，果然暖和，像個貴婦人。于是，她高興地對袁大心說：“你沒有說假話，你不是騙子！說真話的男人，我喜歡！”

袁大心伸了一下麻木的腿，脖子被繩索狠狠地勒了一下，喘不上來氣，臉憋得通紅。他趕忙恢復(fù)反弓形原來的姿勢，咳嗽好幾聲，然后再次求救，再次套詞?！懊琅?，中國男人其實挺好的，從不酗酒打老婆！你的兩個哥哥一定酗酒，他們滿身酒氣，現(xiàn)在又喝酒去了。你們俄羅斯的男人都酗酒打老婆！”

這句話觸痛了冬妮婭，她的姐姐就在一個月前被酗酒的姐夫毆打致死，因此，她發(fā)誓不嫁男人，不愿意成為下一個犧牲品。冬妮婭哭了。

“別哭，我有錢，只要你救了我，我給你二十萬盧布！你看我沒有說謊，剛才說的不都證實了嗎！”他再次加碼，開出了天價。

冬妮婭不解地問：“為什么我哥哥們要二十萬你說沒有，可是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二十萬？”

袁大心說：“北京爺們是好男人，面對兇殘，決不認 ，但是為了你這樣美麗的姑娘，什么都舍得！”

“那好，你什么時候給我二十萬？”冬妮婭試探地問。

“你只要給我松綁，我和你一起到銀行，把二十萬劃到你的帳戶上！”袁大心肯定地說。

就這樣，袁大心得救了。他履行諾言給了冬妮婭二十萬。當冬妮婭得知袁大心的帳戶上還有二十萬盧布，她動心了，表示要嫁給他，嫁給這個不酗酒不打老婆的中國男人。

冬妮婭把二十萬交給了哥哥，兩個哥哥允許這個拿來茅臺酒和勞力士表和裘皮大衣作為聘禮的中國男人把妹妹帶走了。不過他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這個中國男人寧愿被打死也不給他們二十萬盧布，而妹妹一出馬，不僅給了二十萬，還給了倉庫里所有的貨物，他們哥倆成為倉庫的主人！

二

“種蛇豆，不要忘記種蛇豆哦！”梁茶花吩咐說。

蛇豆，外形像蛇，吃起來像香瓜，可以燉湯，可以爆炒，可以和任何菜搭配，是這個四川妹子喜愛的家鄉(xiāng)菜。

袁大心愉快地服從小媳婦的吩咐，其實，袁大心知道，他和冬妮婭的一段姻緣和蛇豆有關(guān)。是冬妮婭用一捆蛇豆打倒了他的前妻——人高馬大的錢淑英，把袁大心從中國大女人手里搶過來的。

被解救的袁大心，和冬妮婭成了家。冬妮婭痛恨袁大心倒騰假冒偽劣的羽絨服，痛恨他騙人的奸商行為。她勸他合法經(jīng)商，誠信經(jīng)商。于是，袁大心把倉庫給了兩個俄羅斯大舅子，自己到莫斯科郊區(qū)租了幾十畝地，改做經(jīng)營溫室大棚，給俄羅斯市民提供新鮮蔬菜。他種的蔬菜品種多樣，其中就有蛇豆。這種曲曲彎彎的粗大長長的豆角，酷似一條條青蛇和白蛇。一開始，俄羅斯人不知道是什么，不敢吃，后來，冬妮婭現(xiàn)身說法，告訴俄羅斯人用它做羅宋湯，風(fēng)味獨特，用它拌沙拉，更是美味。漸漸地，俄羅斯人接受了蛇豆，袁大心成了“蛇豆大王”。不過冬妮婭把袁大心褲襠的那物兒，戲稱為“蛇豆”，形狀彎曲！兩人成家后，十分和諧，顛鸞倒鳳，“蛇豆”是他們的開心果。

袁大心在娶冬妮婭之前是有老婆的。袁大心原來是毛紡廠的車間主任，娶了一位紡織女工。不過這個紡織女工可不是一般的女工而是從市女子籃球隊退役下來的運動員，長得人高馬大。三十歲的袁大心是個籃球迷，還是單身，愛屋及烏，于是就瘋狂兇猛追求這個退役的女運動員。另一個原因就是袁大心一直由于身材矮小而自卑，當了車間主任的他，就想征服一個高個子女人，來證明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還有，前籃球女運動員的曲線哪里都大，可滿足他對“大”地方的渴望。可是，由于身高的差距太大，女運動員一直不同意。直到袁大心下海，成為京城最早的萬元戶，女運動員錢淑英才不情愿地嫁給他。錢淑英心里也清楚，她一米八多的身高，滿身傷病，需要錢來治病，況且她一直也沒有遇到真心愛她的同等身高的男人，于是，就下嫁了，“高矮配”。這段婚姻被前籃球隊的隊友戲稱為“潘金蓮”找了個“武大郎”。開始袁大心在前蘇聯(lián)經(jīng)商，還經(jīng)常寄錢來。后來當錢淑英發(fā)現(xiàn)老公給家里寄的錢越來越少了，信也不寫了，電話也不打了，就產(chǎn)生了疑心。正巧，工廠的業(yè)余籃球隊到前蘇聯(lián)的毛紡廠訪問，她興沖沖地找到袁大心在莫斯科的住址，發(fā)現(xiàn)袁大心和一個俄羅斯女人過起了鴛鴦日子，就怒火沖天，一把抓住袁大心的子孫根，用力一握，袁大心哎喲一聲，疼暈了過去。冬妮婭見狀，情急之下，用一捆蛇豆砸向錢淑英，把身高馬大的錢淑英砸倒。待袁大心醒來，發(fā)現(xiàn)兩個女人在一起喝酒，在一起痛哭流涕！

擺在袁大心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選擇人高馬大的前籃球運動員，要么選擇小巧玲瓏的冬妮婭，否則，她們倆女人要共同把他告上法庭，“重婚罪”！一日夫妻百日恩，割舍不得，還必須割舍。最后，袁大心選擇了冬妮婭，因為錢淑英下手太狠，差點要了他的命。袁大心把剩余的存款賠給了退役的籃球運動員，“高矮配”從此一刀兩斷。

但是，從此，袁大心落下了病根。冬妮婭幫他找醫(yī)生治療，吃了各種補藥，無濟于事。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兩人連個孩子都沒有，生活單調(diào)而平淡。

三

袁大心在俄羅斯的生意做大了，從經(jīng)營蔬菜，到日用品，再到文化商品，無所不包。特別是，他精明的商業(yè)頭腦，在前蘇聯(lián)解體時發(fā)了財。那時，盧布貶值，百姓生活困難。就連前蘇聯(lián)畫院的有名畫家，都不得不廉價出賣自己的作品換取面包和黃油。于是，袁大心，大手筆地收購，他買斷了幾十位院士的畫作，回國后辦畫展，出畫冊集，賺得盆滿缽滿。

生意大了，就需要人手，于是，他就到處招聘員工。四川來的妹子梁茶花被他招聘來了，做展會的策劃和銷售人員。這個妹子，身材不錯，眉眼清秀，會說一口流利的俄語，外國語學(xué)院畢業(yè)，不過，就是有個丑下巴，像結(jié)了瘤的南瓜。

袁大心從沒有把這個結(jié)瘤南瓜下巴的女孩子當根蔥，連正眼也沒有看過她。

“手把青禾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靜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袁大心經(jīng)常給員工培訓(xùn)，這首詩既是他的開場白，又是他的結(jié)束語。他告誡大家不要急功近利，要看得長遠。不過，這首詩不是他所作，而是唐朝一位叫布袋和尚所作。布袋和尚留名野史，因為他扶貧濟困，總給窮人從布袋里拿出層出不窮的食物和救命錢。說得次數(shù)多了，袁大心就想修建一座布袋大佛像，修建一座布袋和尚廟。于是，在浙江溪口的布袋山，他捐錢一千多萬，和全國各地的慈善家一起修建了世界第一大佛像——布袋和尚像。布袋寺廟也修建了起來，建筑用的木材都是從東南亞運來的金絲楠木，千年不朽，芳香撲鼻。布袋和尚不僅被一千多年后的今人隆重地香火朝拜，他的詩也走向了海內(nèi)外。

袁大心到處捐錢，他成了“國民老公”。一天，他偶爾看到正在為他的俄羅斯油畫展忙乎的結(jié)瘤南瓜下巴女孩，忽然套近乎說：“你要把下巴做了，一定是天下第一美女！”

梁茶花說：“我是個月光族，哪里有鈔票去美容下巴？再說，女為悅己者容，沒有誰看上我，我憑啥子去花鈔票忍痛挨刀子？”

她的話讓袁大心一愣，沒想到無聊的一句話，竟然讓自己的下屬駁回了。他于是忽發(fā)善心：“你去韓國美容，我出費用！”

梁茶花說：“老板，不帶這樣開玩笑的，你真的出錢嗎？如果做壞了怎么辦？我可聽說，許多人到韓國受了騙，把鼻子做歪了，把臉做歪了的都有，我可不想挨了痛，還做歪了，成為丑八怪，就更嫁不出去了！”

簡直就是在拱火，袁大心可是吃軟不吃硬的主，于是半開玩笑地說：“做歪了，沒人要你，我要！我養(yǎng)你一輩子！”

梁茶花和同事都轟然笑了起來。自卑的梁茶花說：“老板，不帶這樣玩的。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你老牛吃嫩草，不怕被冬妮婭老板娘發(fā)現(xiàn)嗎？這個國際玩笑開不得！”

還有的同事說：“老板應(yīng)該說一不二，寫下軍令狀，白紙黑字，如果她做壞了，你不娶她，我們是證人，不答應(yīng)！”

玩笑就這樣過去了。

展覽會十分成功，俄羅斯名畫家的油畫和畫冊賣出去不少，利潤滾滾入了袁大心的腰包。為了獎勵員工，袁大心真的出錢，讓公司最能干的梁茶花去了韓國旅游，并為她出了美容費。囑咐她說：“一定找最正規(guī)的美容院，國家級大美容院！”

一個月后，梁茶花回來了，不過在海關(guān)遇到了麻煩。邊檢人員認為她的形象與護照照片上的人不符合，拒絕她入境。她給老板袁大心打了電話，求他到海關(guān)接人。接到電話后袁大心讓秘書備齊所有必須的資料，然后驅(qū)車到北京機場海關(guān)，找到負責(zé)人，提供了相關(guān)資料，說明情況，然后，把換了一副面容的員工梁茶花接了回來。不過，讓袁大心大吃一驚的是，結(jié)瘤南瓜下巴的女孩搖身一變?yōu)楹偩愕拿琅G，嬌媚。嚇得他不敢直視。

同事們見了都大呼：“暈菜了！倩女幽魂轉(zhuǎn)世了！”

結(jié)瘤南瓜下巴的女孩成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天仙。不過這個美天仙知恩圖報，她給袁總帶來了禮物——韓國的美酒，坊士力，功效可與偉哥比美。

就是這個坊士力，讓袁大心和冬妮婭鬧掰了。那天晚上，在辦公室加班的袁大心喝了兩杯辛辣的坊士力，兩個小時后，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軟弱已久的“蛇豆”可以伸展了。他趕忙驅(qū)車回家，發(fā)現(xiàn)老婆冬妮婭正在床上和她的俄羅斯相好嘿咻。自從他的“蛇豆”出問題后，他允許冬妮婭尋找她想要的，因為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快樂，這是他做男人的座右銘，也是他作為北京爺們的座右銘。但是此刻的他，怒火中燒，沖上去廝打。結(jié)果是，不自量力，自己被俄羅斯壯漢踢倒在地，“蛇豆”再一次受傷。

受傷的不只是“蛇豆”，冬妮婭提出和他離婚，有其名無其實的婚姻讓她受夠了。于是，冬妮婭連分手費都沒要，就離開了他。

四

“老公，你種蛇豆沒有？你曉得的，我蠻愛吃蛇豆的，用它做泡菜，也蠻好吃的，脆脆的，爽口！”梁茶花做飯去了，但是還隔著窗子叮囑袁大心。

袁大心是怎么和人造仙女走到一起的，這還真與蛇豆有關(guān)。冬妮婭走了，袁大心像變了一個人，魂不附體，心不在焉，像個夢游者，或活著的“僵尸”。

梁茶花身邊有不少追求者，她先后三次結(jié)婚，但是都失敗了，原因是她不可以接吻，臉部怕壓，一旦受到壓迫，就讓她疼痛難忍。外表好看，但是畢竟是人造的，面部神經(jīng)受到傷害，而且心理上的疼痛回憶，讓她越發(fā)覺得接吻是一件最可怕的事。

知道底細的人，都認同這樣的結(jié)論，做壞了。其實，都是錢鬧的，人窮的時候，吃不上飯的時候，打死她也不會去美容。而人一旦有了錢，溫飽有余，就開始燒包，臭美。

梁茶花沒想找袁大心的后帳，袁大心也沒注意到這檔子事。他依然不斷往返莫斯科，經(jīng)常把溫室大棚種的蛇豆，挑揀出最好的，小心翼翼地用錫紙包裝，然后再裝入印有“大心公司高級精品”字樣的硬紙盒中，親自送到冬妮婭家。但是，冬妮婭沒有給他開過門。任憑他不斷地送蛇豆。任憑蛇豆放在門廳前的走廊上。

袁大心的狀態(tài)引起了梁茶花的擔(dān)心。公司的人，有辭職的，有私拿公款的，有財務(wù)造假的，有偷字畫的，有卷包跑路的。一個大公司，眼看要散了。梁茶花心疼。于是，她幫助袁大心管理財務(wù)，幫助他整頓公司。

“手把青禾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靜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梁茶花認為這幾句話非常有道理，認為是時候急流勇退，把公司賣掉，讓袁大心養(yǎng)老。

這天，袁大心再次給冬妮婭送蛇豆，冬妮婭怒不可遏地從屋里沖了出來，把一紙盒蛇豆砸在癡心想復(fù)婚的袁大心的頭上，袁大心被砸倒了，血流如注。跟隨袁大心的梁茶花沖了上去，用蛇豆猛砸冬妮婭，把冬妮婭砸個大馬趴！然后，她扶袁大心上了車，把他送進莫斯科的醫(yī)院。醫(yī)院很快處置了傷口，她送袁大心回賓館。不過，此時的袁大心被冬妮婭的砸頭砸得清醒了，思路正常了。他感謝梁茶花的相救，也為自己的癡心冬妮婭而懊悔。

他說：“小梁，如果你不嫌棄，咱倆搭伙過日子如何？我知道自己的年歲太大，比你父親還大，也許不合適，但是公司離不開你，你挽救了公司，我給你錢，也不知道給你多少合適。我想來想去，還是把自己給你吧，這樣，我死了，你可以拿到全部財產(chǎn)。如果你想離婚，隨時可以，也可以帶走一半財產(chǎn)。這樣才名正言順?！?/p>

梁茶花笑了，她說：“你是國民老公，真的想娶我？”

袁大心說：“真的，你美若天仙，不想娶你的男人是傻瓜！”

梁茶花說：“你欠我一個承諾，如果我的臉做壞了，你說要管我一輩子的。是該你兌現(xiàn)的時候了。”

袁大心說：“你的臉不是做好了嗎？這么美？”

梁茶花嘆氣地說：“做壞了，不能接吻，怕壓！我結(jié)了三次婚。那些狗男人，不接吻不過癮，說我不像個媳婦，連充氣娃娃都不如！你說氣人不氣人！”

袁大心說：“哦，是這樣！我要對你負責(zé)，負責(zé)一輩子！兌現(xiàn)承諾！接吻不接吻，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相愛！我的前兩次婚姻，愛情的分量不足。利益的成分挺足，所以壓壞了天平！”

梁茶花說：“你想好了，可別后悔。世上沒有后悔藥！”

袁大心說：“不后悔。不過，有個事，我必須向你坦白，我的‘蛇豆受過傷，可能不能給你事實婚姻。但是，你上次送的韓國酒，挺靈的，還有嗎？”

梁茶花說：“沒有了，但是我們可以飛韓國，買上幾箱子！”

袁大心說：“還是你聰明，上點關(guān)稅，買一車皮吧！”

梁茶花說：“好，買一車皮。你還可以跟他們談當總代理，專賣這種酒！”

倆人開心地笑了。

一年后，二十七歲的梁茶花為六十七歲的袁大心生了一個兒子，3.5千克重?？吹絼偝錾夂鹾醯拇笈中∽訉λ?，袁大心心花怒放！每天高興得合不攏嘴！

在北京的四合院，袁大心種植的蛇豆開花了，粉白色的花非常好看，散發(fā)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馨香……

責(zé)任編輯：李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