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借住的寺廟
你屏住呼吸
不敢高聲語
時隔多年,石榴掛果
牡丹謝了又開
人車的喧騰
蓋過鐘鼓和梵唱
那個胸中藏著暮色的敲鐘人
已不知去向
只剩下你,懷揣困獸的命運
亡命于山河間
把枷鎖想象成護身符
把牢籠當成窮途中的避難所
登高真的能減緩下墜的速度?
有沒有一種更決絕
更有效的方式,能讓你
放棄逃亡,與假想敵
握手言和?
在空蕩蕩的峰頂
你茫然四顧
朝著懸崖一退再退
荊棘,荒草,石頭和
拔地而起的孤獨
卻潮水一樣
不停向你涌來
“就像丟失了一個物件
但老也想不起來是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那年離家
母親一邊幫我收拾行囊
一邊對來串門的二嬸
這樣說。我在樓上
恰巧從午睡中醒來
——她至今不知道
這句話被我聽去
少年的時光一晃而過
一抬頭,生活就把那么多的
離散和道別,那么多
痛徹肺腑,又只能
生生咽下的剝奪和相送
遞了過來。我知道
它們都是生活對我的教誨和塑形
時光又偷懶了
它使用的,是同一個
陳舊的模具——如今
我和那些漸漸老去的親人
越來越像:我們臉上都有
患得患失的神色;心里
都藏著巨大的空
風過群峰
松樹木質(zhì)的內(nèi)心
長出羽毛
它們想飛
想在起風時
從泥土里抽出根須
現(xiàn)在,風小了一些
它們微微側(cè)身
靠緊身邊的其他樹
樹木與樹木之間
一些秘密
正在秘密地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