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飄萍 葉慕安
邵飄萍,中共早期秘密黨員、北京京報社社長、杰出的無產階級新聞戰(zhàn)士、五四運動的積極參加者,是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介紹俄國十月革命的先驅之一。
邵飄萍,字振青,1886年10月11日出生在浙江省東陽縣南馬區(qū)五十六都紫溪村的一個貧困家庭。5歲起隨父讀私塾,9歲便能寫詩作文,14歲時考中秀才。
1906年秋,邵飄萍考入浙江省立高等學堂,他勤奮好學,尤以國文和歷史見長。平時,他喜讀梁啟超的文章,并在為《申報》寫的通訊中刻意模仿其犀利的文風,以激烈的言論抨擊豪紳的惡劣行徑,因此受到老師的嚴厲訓誡。由于多次在考試中把自己的激進思想寫入答卷,他險些被校方開除。在校學習期間,邵飄萍十分欽佩秋瑾女俠獻身革命的精神,并與她建立了通訊聯(lián)系。秋瑾被捕前3日,曾寫信給邵飄萍。當邵飄萍收到此信時,秋瑾已壯烈殉國。聞此消息,他悲憤不已。1911年,邵飄萍大學畢業(yè),被金華中學堂聘為國文和歷史教員。不久,他參加南社,投身反清斗爭,和宋教仁、郁華、楊玲一起,成為南社的斗士。這時的邵飄萍已經由崇拜康有為、梁啟超,轉而成為孫中山先生民主革命事業(yè)的積極追隨者。
浙江素稱“文物之邦”。浙江的不少革命志士如章炳麟、蔡元培、秋瑾、張恭等,都有奮身從事報業(yè)的經歷。受此影響,邵飄萍矢志辦報。早在他上大學時,就與同學陳布雷、張任天試辦過《一日報》,同時自己又是《申報》的通訊員。邵飄萍篤喜新聞事業(yè),欽佩報人不怕身遭斧锧的勇氣,知曉報紙在革命中的重大作用。所以,當1911年辛亥革命杭州光復后,他便辭教去杭州準備辦報。在杭州,他登門拜訪新聞界前輩杭辛齋,傾吐了自己的抱負。兩人志同道合,一見如故,邵飄萍當即被聘為主筆,共籌《漢民日報》。從此,邵飄萍進入新聞界,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報業(yè)生涯。
《漢民日報》起著浙江都督府機關報的作用,日出2張。邵飄萍撰文愛憎分明,辭鋒銳利。他在抨擊馮國璋進攻國民軍,焚掠漢陽,慘殺同胞時,呼喊要“粉馮之骨,碎馮之身,為漢陽人民吐冤氣。褫袁之魄,斬袁之頭,為中華民國定大局”。當袁世凱脅迫孫中山讓位交權時,邵飄萍連續(xù)發(fā)表時評,泣血忠告同胞:“議和、停戰(zhàn)、退位、遷廷,皆袁賊帝王思想之作用耳”,“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袁賊不死,大亂不止”,“袁世凱可要求孫總統(tǒng)辭職,不能要總統(tǒng)與己”。邵飄萍傾力擁護宣傳孫中山革命主張的激揚文字,為讀者所喜,同仁所慕。不久,他被浙江新聞界推為省報界公會干事長。1912年春,在杭辛齋被選為國會議員離杭赴京后,邵飄萍接任了《漢民日報》經理之職。
由于邵飄萍主筆的《漢民日報》敢為民眾權益仗義執(zhí)言,是是非非毫不假借,因此遭到親袁勢力和地方當局的嫉恨。他們收買地痞流氓在夜里潛入漢民日報社縱火,企圖燒死邵飄萍。幸而及早發(fā)現(xiàn),大火被撲滅,邵飄萍才幸免于難。他們還唆使歹徒暗候在報社附近,趁邵飄萍外出時將他撞倒在地,以示警告。然而,邵飄萍洞察其奸,不為所動,繼續(xù)在《漢民日報》上撰文針砭時局,揭露貪官污吏,并發(fā)表署名文章,指出:“報館可封,記者之筆不可封也。主筆可殺,輿論之力不可殺也?!?/p>
“二次革命”失敗后,袁世凱的勢力日益伸入浙江。邵飄萍不畏邪惡勢力,對盜民國之名、行獨裁之實的袁世凱仍鞭撻不停。他撰文揭露袁氏爪牙、浙江軍政執(zhí)法處處長許畏三“張牙舞爪搜捕黨人”、殘殺無辜的罪行。為此,當局于1913年8月10日以“言論悖謬,擾害治安”及“二次革命嫌疑”的罪名,查封了報館,逮捕了邵飄萍。經親友營救,邵飄萍獲準保釋。出獄時,獄官無恥吹捧袁世凱,并要他今后“安分守己”。邵飄萍卻鄙夷地從衣袋中掏出在牢里捕捉的一包臭蟲撒在桌上,以嘲弄袁氏的所謂“善政”。在杭州辦報3年中,邵飄萍因堅持以筆為槍與浙江貪官污吏進行斗爭,先后“被捕3次,下獄9月”。他第三次被捕出獄后,為暫避袁氏勢力的迫害,于1914年春東渡日本,就讀于寺尾亨辦的政法大學。
當時的東京,是中國資產階級革命派的大本營,邵飄萍在這里結交了張季鶯等朋友。他曾登門拜謁孫中山,后來又認識了李大釗,并且與李結下了文字之交。
邵飄萍以救亡圖存為己任,密切注視袁世凱與日本的罪惡勾結,在旅日華僑和留學生中奔走呼號。為了把所見的真實情況全盤告訴國人,早做反對日本侵略的準備,他與潘公弼、馬文車組織起東京通訊社,為京滬漢著名報紙寫東京通訊。“適當日本提出二十一條之際,以議論激越,惹日本警察官吏注意”。1915年春,外電詳細披露了“二十一條”骯臟交易的真相。邵飄萍見到后拍案而起,立即趕赴電報局馳告國內。同時,李大釗為留日學生總會擬寫了《警告全國父老書》,呼吁國人一致奮起,挽救危亡的祖國。
1916年初,上海新聞界為加強倒袁力量,聯(lián)合電邀邵飄萍歸國。為此,他毅然放棄學業(yè),匆匆離開日本,到上海主持《申報》《時報》《時事新報》筆政,投入護國倒袁的決戰(zhàn)。
6月,袁世凱在舉國討伐聲中死去,邵飄萍被史量才聘為《申報》駐京特派記者。為打破外國列強在華壟斷通訊社的狀況,邵飄萍匯集力量,在北京南城珠巢街辦起國內第一家新聞編譯社,主編本國新聞,翻譯重要外電,油印分發(fā)駐京各報館及郵寄京外報館,也為外埠及外國駐京特派員所定購。這家新聞編譯社為后來我國自建通訊社奠下了一塊基石。在京兩年間,邵飄萍為《申報》撰寫《北京特別通訊》251篇,約22萬余字。這些通訊內容涉及社會、政治、經濟及人生各個方面,真實感人,文字清新、剛直,大受讀者的歡迎。一時間,《北京特別通訊》風靡全國,聲譽大震?!吧埏h萍”成了當年新聞界一個響亮的名字。邵飄萍主張新聞報紙應該成為改良社會政治的銳利武器,對各政治派別所辦報紙互相攻訐、無真實可言、無一定政見的現(xiàn)狀十分不滿。為了反映民眾的呼聲,他邀集敢于改革政治的愛國人士,于1918年10月5日創(chuàng)辦了《京報》,自任社長。他借助社會力量、邀請各方人才辦副刊,使《京報》成為新聞、雜志相結合的“北方最大規(guī)模、革新進步之日報”。
1918年春,北大校長蔡元培有意在該校開設新聞講演會,但尚無具體計劃。邵飄萍知道后,就“致書以促其成”。1918年10月14日,北大新聞學研究會創(chuàng)立,邵飄萍被聘為該研究會導師。他“每星期日上午10至11時”去研究會授課,旨在“培養(yǎng)一批精明的記者,能報道勞動人民的疾苦和罷工斗爭”,以自身的錚錚鐵骨,要求社會記者以“品性為第一”,做到“俠義勇敢,誠實、忍耐……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在授課時宣傳民主與科學,傳播愛國反帝反封建的思想;講采訪時又特別注重政治經濟和勞工諸因素,強調要重視對勞工運動、工人疾苦、同盟罷工的報道。為此,他列出29項調研綱目,供會員在實踐中參考。為了提高會員的實際能力,邵飄萍親自輔導業(yè)務實習,請李大釗等人到會演講,介紹會員到新聞單位參觀,還出版《新聞周刊》,供會員練習。他在授知中育人,對會員的思想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研究會55名會員,絕大部分來自北大,如高君宇、譚平山、羅章龍、毛澤東等,還有楊開慧女士,他們后來都加入了中國共產黨。1936年,毛澤東在延安與斯諾談話時說:“在新聞學會里,我遇到了別的學生……還有邵飄萍。特別是邵飄萍,對我?guī)椭艽??!?/p>
毛澤東與邵飄萍始交于新聞學研究會。毛澤東每周去聽邵飄萍講新聞學基礎知識、新聞材料的采集方法、記者的修養(yǎng)要求等課;還請邵飄萍資助100元,辦了個新聞學社,邀請邵飄萍去講過幾次課;邵飄萍曾多次在家里接待毛澤東,兩人促膝長談,探討救國之道;邵飄萍多次慷慨解囊對月薪才8元的毛澤東予以資助。后來,毛澤東主編《湘江評論》、創(chuàng)辦平民通訊社、一生重視新聞事業(yè)和革命輿論的巨大作用,以及事事十分注意細列綱目的調查研究方法等,都有邵飄萍積極影響的痕跡。
1918年10月20日,學生救國會在北大組織起《國民》雜志社。邵飄萍出席了雜志社成立大會并發(fā)表演講。大會選鄧中夏、高君宇、許德珩、易克嶷為編輯,謝邵敏為調查股主任,聘邵飄萍、徐悲鴻為顧問,李大釗為指導。
在邵飄萍、李大釗、蔡元培等社會著名人士的支持下,《國民》雜志社的成員公開談論國事,發(fā)表通訊,舉行演講,活動頻繁,思想活躍。他們?yōu)樾麄鲪蹏?、喚起民眾投入反帝反封建的斗爭,尤其是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做了大量的具體工作。
1919年5月初,中國外交在巴黎和會上完全失敗的消息披露于報端。邵飄萍接連撰寫了《請看日本朝野與山東問題》《國民對待外交之準備勿以空言塞責》《勖我學生》等文章,指出:“山東存亡的問題,就是全國存亡的問題”;呼吁“吾人為國家生命自救滅亡起見,安得不一致奮起以與決一生死”。在這晴天霹靂下,中華民眾紛紛痛斥腐敗政府的賣國行徑,奮起反抗帝國主義的侵略。各種社團也紛紛召開應急會議,力謀補救,《國民》雜志社便是“出力獨多”的一個。
5月2日,《國民》雜志社的各校學生代表,在北大西齋飯廳召開緊急會議,決定5月3日(星期六)晚7時在北河沿法科大禮堂召開全體學生大會,并約北京13所中等以上學校學生代表參加,由邵飄萍向學生報告北京國民外交協(xié)會議決,通電各省于5月7日同時召開要求政府拒簽“和約”之國民大會的情況。
3日晚上的會議,參加者1000余人。大會“推定北大法科四年級學生廖書倉為臨時主席,推定北大文科學生黃日葵、孟壽椿兩人做記錄,推許德珩起草宣言”。會議準時開始,首先由邵飄萍發(fā)表演講。他向學生報告了巴黎和會上中國外交失敗的經過和原因,具體地分析了山東問題的性質以及當時的形勢。最后,他悲憤激昂地大聲疾呼:“現(xiàn)在民族危機系于一發(fā),如果我們再緘默等待,民族就無從挽救而只有淪亡了。北大是最高學府,應當挺身而出,把各校同學發(fā)動起來,救亡圖存,奮起抗爭!”接著,新聞學研究會和《國民》雜志社的成員高君宇等爭相登臺,慷慨陳詞。謝紹敏當場嚙破中指,裂斷衣襟,血書“還我青島”4個大字,揭之示眾。時至23時,到會者一致決定:原定5月7日的國恥游行,提前于5月4日舉行,各校齊集天安門舉行愛國大示威。這就是第二天爆發(fā)的震驚中外的五四運動。
五四運動爆發(fā)后,邵飄萍主辦的《京報》與全國進步報刊團結一致,以強大的革命輿論,緊密配合斗爭的開展。他秉筆直書,撰寫《外交失敗第一幕》《速釋學生》《研究對外之辦法》《再告工商實業(yè)界》等文章,在《京報》上不斷揭露北洋政府袒護賣國賊的行徑;警告當局不能用“軍警之辦法”對付學生,指出“鎮(zhèn)壓學生的愛國反帝運動,就是為賣國掃障鋪路”。文章鼓勵社會各界“持久進行”斗爭。
邵飄萍在五四時期的活動及其對青年人的重大影響,被反動當局視為大逆不道,遂以擾亂京師治安、侮辱政府的罪名下令通緝,同年8月21日京報社被查封。在朋友的幫助下,邵飄萍化裝出京,避至天津、上海,后又轉奉天,并再次東渡日本。
在日本,邵飄萍由報界摯友張季鶯推薦,為朝日新聞社所聘用。這時,他開始重新放眼世界。以往,他雖然從俄國十月革命中朦朧地領悟到救國之路,卻還來不及深入研究。他急切地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坐下來,潛心研究“十月革命”、研究馬克思主義。這個愿望終于在亡命日本的這段時間里實現(xiàn)了。在大阪,邵飄萍常跑書店、圖書館,想方設法尋找購買馬克思主義和宣傳十月革命的著作的日譯本,日積月累,他的書架上竟擺滿了《資本論大綱》《社會主義論》《新社會》《露(俄)國大革命史》《社會主義研究》等書籍;書房里也掛起了馬克思的肖像。他白天工作,晚上伏案攻讀這些理論著作,經常披閱、摘錄到深夜。他如饑似渴地研究馬克思主義,探索救國的真理,終于從各種“學說”的迷霧中走出來,接受了科學社會主義,認定中國革命要以俄為師,走十月革命的道路。邵飄萍將自己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心得撰寫成《綜合研究各國社會思潮》和《新俄國之研究》兩部專著,向渴望了解世界新思潮及新生蘇維埃的人們進行傳播。
邵飄萍的這兩本書一出版,很快被銷售一空,并多次再版?!缎露韲芯俊泛髞磉€被毛澤東所辦的湖南自修大學列入教學參考書,這也是毛澤東創(chuàng)辦的文化書社里“最暢銷的書籍”之一。
1920年7月,段祺瑞因在直皖戰(zhàn)爭中失敗而垮臺,邵飄萍獲悉后立即向朝日新聞辭聘回國。剛上臺執(zhí)政的直系曹錕、吳佩孚,為了表示自己不同于段祺瑞,以政府的名義授給邵飄萍一枚“二級勛章”。對于這種收買,邵飄萍當然不予理睬。這時,他忙于四處籌集資金在宣武門外魏染胡同籌建新報館,并于1920年9月20日重新恢復了《京報》。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誕生后,邵飄萍成了共產黨的摯友。此前,北大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建立了名為“亢慕義齋”的共產主義圖書室。邵飄萍知道后,在道義上和物質、技術上都給予大力支持。邵飄萍精通日文,經常在繁忙的報務活動中擠出時間,幫助“亢慕義齋”校訂日文譯著。北京共產黨早期組織創(chuàng)辦《工人周刊》,邵飄萍也給予同情和支持。通過這些活動,他和李大釗、鄧中夏、高君宇、羅章龍等共產黨人往來密切;中國共產黨建立后,他與中共北方區(qū)組織接觸頻繁,經常把從北洋政府方面所獲得的重要政治、經濟、軍事情報,提供給中共組織。他還以自己的特殊身份,從東交民巷外交團、路透社、電訊社以及德國、法國方面,為中共獲取了許多重要信息。
1922年4月,中共北方區(qū)委在北京領導了“專以解除宗教羈絆,發(fā)揮科學真理”為宗旨的“非宗教運動”。邵飄萍運用京報社的設備條件,積極給予協(xié)助。有一本《非宗教論》書稿,輯入陳獨秀、李大釗、羅章龍等人的論文33篇,還附有卡爾·馬克思的銅版像,政治色彩極濃,一般印刷廠不敢承印。邵飄萍不怕風險,讓他的京報館鑄制銅像版,還在書前親自加上“宗教是人民的鴉片”的說明,讓昭明印刷廠承印。
8月,越飛出任蘇俄派赴中國的特命全權大使。邵飄萍為中俄關系的發(fā)展而高興,撰寫了《促中俄外交關系之進步——歡迎蘇俄代表越飛君》一文,倡議中俄建交。1924年初,中共的報刊領導了促進中俄建交的運動。邵飄萍積極參與,《京報》密切配合。6月1日,他親書“中俄協(xié)定昨已正式簽字”的通欄大標題和“我國昨日正式承認蘇俄”“為中俄國交前途慶?!钡母睒祟},刊于《京報》的顯著地位。6月3日又出特刊,登出中俄協(xié)定簽字、正式恢復邦交的代表合影。為了表示慶祝,他在中央公園設私宴,招待蘇俄首任駐華大使加拉罕,還特制“精神可師”的錦幛,敬贈蘇俄駐華大使館。
1923年2月,京漢鐵路工人舉行大罷工。邵飄萍時刻注視著斗爭的發(fā)展,與高君宇、鄧中夏、羅章龍等共產黨人聯(lián)系不斷,并派出攝影、文字記者四處采訪記事。2月6日,《京報》便以《京漢工人昨起大罷工》的大字標題發(fā)布消息,第二天又刊發(fā)社會各界支持工人正義斗爭的多篇通訊及各種宣言、通電。二七慘案發(fā)生的次日,《京報》以醒目大字《昨日長辛店槍擊工人大慘劇》為題,報道了慘案發(fā)生和工友們浴血奮戰(zhàn)的經過,揭露軍閥吳佩孚、蕭躍南的罪行,撕下了他們“保護勞工”的偽善面具。
邵飄萍滿懷對工人的同情,將一腔義憤聚于筆端,討伐反動軍閥。他宣傳“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道理,激勵國人繼續(xù)“為自由而戰(zhàn),為人權而戰(zhàn)”。同時在《京報》辟出大塊版面,登載社會各界集會游行、控訴軍閥、聲援工人、要求結社集會自由的消息和呼吁。3月9日,《京報》又刊出《第三國際慰問京漢路工》以及蘇俄鐵路工人籌款接濟罷工工人的消息,鼓勵正在斗爭中的京漢鐵路工人,也給帝國主義列強以沉重的一擊。
3月22日,邵飄萍不顧《京報》有再次被查封的危險,報道了北京各界5000余人,不畏軍閥威脅,隆重追悼二七死難烈士的消息,震動了北京城。
慘案發(fā)生后,北京立即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中共北大支部的羅章龍、高君宇、伯英、天放、江囚、伯青等人,隱居在騎河樓等處,編寫《京漢工人流血記》。當時,中共組織的印刷發(fā)行條件極端困難,由于得到《京報》的全力支持,《京漢工人流血記》才能以數(shù)以萬計的份額出版發(fā)行?!耙虼?,同志們都說這是《京報》對革命工作雪中送炭!”
由于《京報》對中國共產黨人的重大活動,以及對他們宣傳馬克思主義、介紹蘇俄的文章,刊物都給以巨大支持,加上邵飄萍親自書寫標題,安排版面、撰文評介,《京報》一時成為最受讀者歡迎的報紙,“人人爭購,號稱‘洛陽紙貴”。1925年春,中共根據(jù)邵飄萍本人的志愿和他在實際斗爭中的表現(xiàn),由李大釗和羅章龍介紹,吸收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23年6月召開的中共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正確地估計了孫中山反帝反封建的民主主義立場,決定采取積極步驟同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合作,實現(xiàn)革命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根據(jù)黨的指示,邵飄萍以《京報》社長的公開身份做掩護,開展廣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
1924年,擔任陸軍檢閱使的馮玉祥邀請邵飄萍去京郊南苑參觀閱兵式。期間,在馮玉祥召集的新聞界人士座談會上,邵飄萍在精辟地分析了國內外形勢后,直言馮部的弱點和不利處境,力主他撤離軍閥爭奪的漩渦北京,屯兵西北、開發(fā)西北。馮玉祥聽后,當晚又單獨約邵飄萍長談。邵又向他提出赴蘇聯(lián)考察學習、聯(lián)合南方革命力量、所轄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等“三條建議”,給馮玉祥留下深刻的印象。為了助馮一臂之力,邵飄萍于1925年2月15日增發(fā)署名“西北邊防督辦”的《京報》《西北周刊》,《西北周刊》的創(chuàng)刊號上登出馮玉祥的近照,并在頭版重要位置發(fā)表了邵飄萍撰寫的《開發(fā)西北之重要關系》的評論。此后,邵飄萍不斷地對馮玉祥進言,兩人交往日益密切,不久被馮玉祥特聘為“本署高等顧問”。
10月22日,馮玉祥發(fā)動北京政變成功。同月25日,馮玉祥下令所部改稱中華民國國民軍,并電邀孫中山先生“速駕”北上,主持大計、解決國事。對國民軍的興起,邵飄萍給予全力支持,《京報》也緊密配合。然而,北京政變的勝利果實,很快被段祺瑞、張作霖竊取,馮玉祥被迫下野,避居到京西的天臺山。邵飄萍對奉系張作霖從來沒有好感,曾在《京報》上斥他為“一世之泉”“國民公敵代魯民公敵”。當邵飄萍獲悉張作霖的部將郭松齡有倒戈反張的意向時,就抓緊做他的工作,促他早下決心。為了支持郭松齡與馮玉祥訂立密約、聯(lián)合倒張,邵飄萍又穿針引線,多次委派夫人祝文秀喬裝前往京郊、天津等地密送情報。1925年11月,郭松齡在灤州通電反張后,邵飄萍迅速作出反應,說:“西北和東北國民軍之合力打倒奉張一派素與國民福利不相容,為中國革新前途大障礙之橫暴勢力?!彼u價反張行動“雖不敢謂中國之政治面目即自是進于康衙大道,然至少可認服從民意,警醒軍閥,使中國發(fā)生一種新機運之有益的行為”。他還在《日軍閥之干涉中國內政》一文中,以國家民族之立場直書張作霖的罪行,給馮、郭聯(lián)合倒張“鏟除整理地方之障礙”以強有力的支持。稍后,邵飄萍又在《京報》上刊出張學良的照片,上書“忠孝兩難之張學良”,實際上是鼓勵張學良大義滅親,“父讓子繼”;還登出寫著“紅胡子軍閥”張作霖、“東三省救主”郭松齡的照片,散發(fā)到前線宣傳,以此動搖奉系軍心,使郭松齡的部隊兵不血刃而出關。邵飄萍一支筆,勝抵十萬軍。對此,原先只相信槍炮威力的張作霖慌了手腳,馬上匯款30萬元給邵飄萍,想拿錢堵住他的嘴。邵飄萍收到這筆款后大怒,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極大的侮辱,當即把30萬元如數(shù)退回,并繼續(xù)在《京報》上對張作霖進行揭露。張作霖為了免遭滅頂之災,不惜出賣國家主權和犧牲民族利益,勾結日本進行軍事干涉,終于殺害了郭松齡夫婦。為此,邵飄萍在《京報》上刊出《日本暗助奉張之戰(zhàn)功》。文章指出:“此次郭軍之敗,乃日本助張政策之成功。日本亦何愛于奉張乎?簡直言之,日本侵略東省之成功而已。”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郭松齡倒張失敗的要害,是日本關東軍的參戰(zhàn)和張作霖接受日本的要挾條件。這種披露真相的言論,更加激起了北方反日反張的民眾運動,使張作霖對他切齒痛恨。
1924年11月,孫中山北上成行,邵飄萍異常興奮,《京報》天天報道孫中山的行蹤消息,表彰廣東革命政府的功績:“當年總理未北上時,北方革命工作大部分為石曾先生暗中主持,當時既先與吾《京報》聯(lián)絡工作,隨時報告于先總理。”孫中山有鑒《京報》在北方宣傳革命的功績,離粵北上抵達天津時,在近照上親書“京報社惠存孫文贈”,派專人到北京贈給邵飄萍。邵飄萍收到后,于1925年1月20日在《圖畫周刊》的創(chuàng)刊號上刊出,并親書“全國景仰之中山先生”,給段祺瑞執(zhí)政府以難堪。
孫中山抵達北京時,馮玉祥早已失勢西去。這時,中國共產黨全力支持陷入險境的孫中山,號召再次召開國民會議,結束軍閥統(tǒng)治。1924年1月4日,國民會議促成會一成立,《京報》就率先報道。邵飄萍天天安排大塊版面報道北京各界邀請李大釗、李石曾、于右任、楊杏佛演講的消息和內容,并撰文抨擊“善后會議”,猛刺臨時執(zhí)政段祺瑞:“‘武力統(tǒng)一也,‘宣而不戰(zhàn)也,種種話劇,鬧得中華四分五裂,殺人盈野,血流成河,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焚燒搶掠,全國無一片凈土。然而強有力政府終不可得,惟濫費數(shù)萬萬元之外債,捐得一親日派之頭銜。段祺瑞以圍棋、佛自娛,徜徉天津租界,亦已垂垂老矣。不料富貴逼人,資望為祟,于是有臨時執(zhí)政之一幕”,毫無合法可言。當胡適也愿意去善后會議“試他一試”時,邵飄萍又寫信告訴胡適,說“青年界對你頗有意見”,直言加以勸阻。雖然報務繁忙,但邵飄萍還是奔走呼號,與李石曾、李大釗、何香凝等積極參加各界召開的促進會,發(fā)表演說,擴大革命影響。
國民會議促成會全國代表大會正在召開時,孫中山壯志未酬,在京逝世,邵飄萍非常哀痛。3月14日,《京報》大字標題《痛悼孫中山先生·國內外一致》。此后,又緊密配合中共北方組織和進步力量,組織民眾參加追悼活動,在北方再次掀起反帝、反軍閥、反段祺瑞政府的民眾運動,使當局為之恐懼。3月28日,教育部下發(fā)《政府查禁各大學共產黨》令,點名涉及李大釗。為此,《京報》在31日立即發(fā)表北京大學的聲明,嚴加駁斥。就這樣,邵飄萍利用《京報》這塊輿論陣地,利用自己的影響開展工作,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革命做出了特殊貢獻。
1925年12月20日,中共中央、共青團中央發(fā)表《為日本出兵干涉中國告全國民眾》,號召:“各階級革命的民眾速起,反抗日本帝國主義者出兵滿洲干涉中國內戰(zhàn)!督促全國反奉軍隊速滅張作霖、李景林、張宗昌的勢力,并驅逐日本在滿洲所有武力!!推倒親日賣國的段祺瑞政府!??!”北京各界人民不斷在天安門前舉行“反日討張(作霖)”“反英討吳(佩孚)”示威大會。
1926年3月1日,《京報》披露《國民討張吳大會成立》的消息,并將大會形成討張伐吳的7條決議見于報端。同月9日,《京報》發(fā)表《反英討吳大會致國民軍將領電》,以130萬北京民眾之意,稱贊“國民軍是反奉戰(zhàn)爭中最中堅、最接近民眾的武力”,是“反帝國主義武力”,鼓勵馮玉祥、鹿鐘麟的國民軍堅持愛國反帝斗爭。3月12日,日本軍艦及尾隨而至的奉軍兵艦,無視國民軍的警告駛進了大沽口,并向炮臺射擊,打死打傷國民軍12人。國民軍被迫自衛(wèi)還擊,將日本軍艦逐出港口。
震驚中外的大沽口事件發(fā)生后,邵飄萍在《京報》連續(xù)刊登民眾集會、抗議、游行示威的消息,以及眾多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宣言、聲明。然而,日本帝國主義為助張作霖壓迫民眾早日接受“二十一條”中關于南滿洲及東部內蒙古的權益,不顧中國人民的強烈抗議,聯(lián)合英、美、法、意、荷、西、比7國,向北京政府發(fā)出最后通牒,限3月18日正午前答復他們的5條無理要求,否則將采取“所認為的必要手段”。
3月17日,大沽口外的海面上,已經集結外國軍艦20艘,帝國主義列強擺開了重演當年八國聯(lián)軍侵略中國的架勢。下午2時,北京150多個社團200余人,在北大三院第二教室召開聯(lián)席會議,李大釗、徐謙、李石曾等人組成主席團,決定于3月18日在天安門召開國民大會。3月18日下午1時左右,愛國民眾的游行隊伍到執(zhí)政府門前時,段祺瑞按帝國主義列強的旨意,兇殘地槍殺反對八國最后通牒的學生和市民數(shù)百人。慘案發(fā)生時,邵飄萍正在《京報》館里。他聞訊后驚跳而起,立刻派文字記者和攝影記者趕到慘案現(xiàn)場和有關醫(yī)院調查采訪。第二天,即3月19日,邵飄萍即在《京報》上刊出三一八慘案之始末,率先記述了發(fā)生大屠殺的前因后果,將劊子手段祺瑞政府媚外鎮(zhèn)壓愛國民眾的兇殘面目暴露于天下。同一天的《京報》上,還刊出住在內城官醫(yī)院、療養(yǎng)院、法國醫(yī)院、德國醫(yī)院、美國同仁醫(yī)院、協(xié)和醫(yī)院、中央醫(yī)院及院外傷亡者70余人的姓名、單位、籍貫、職業(yè)、性別及負傷的部位和傷勢輕重的詳細情況,以鐵的事實,向反動當局進行血的控訴。
事發(fā)當天,除安排采訪、籌劃版面外,邵飄萍還親自前往采訪,深夜趕回報館,奮筆疾書,寫下了《世界之空前慘案——不要得意,不要大意》的討段檄文,也安排在19日的報紙上。這篇討段檄文和那些控訴段祺瑞的消息、照片在3月19日的《京報》上一刊出,立即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
從慘案發(fā)生起,邵飄萍白天外出采訪,夜間揮筆疾書,雙眼布滿了血絲卻毫無倦態(tài),一連4天撰文4篇,斥責帝國主義和軍閥政府。他天天指導版面安排,連續(xù)在《京報》第二、第三版的頭條位置,以醒目的手寫黑底白字作標題,刊登群眾集會抗議八國通牒、執(zhí)政府殺人、段祺瑞召開秘密會議陰謀捕人等消息。他還在《京報》上發(fā)表魯迅先生的《可慘與可笑》《如此討赤》《大衍發(fā)微》等著名雜文。據(jù)《三一八慘案資料匯編》的索引目錄統(tǒng)計,《京報》在3月19日至3月底的12天內,刊登各種消息、評論、通電、文章120篇,《京報副刊》從439號至475號刊登文章103篇。
三一八慘案后,邵飄萍被反動當局列入黑名單?!毒﹫蟆芳案綇埿蟆獙O伏園主編的《京報副刊》、魯迅主編的《莽原》,也分別被列為“撲滅”“迫死”的對象。邵飄萍自知處境險惡,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但他置生死于度外,不顧身體的日益消瘦,為國家和民族的利益頑強地抗爭著。
1926年3月23日下午,北京各社團、學校1萬多人,在北京大學三院大操場舉行三一八死難烈士追悼會。邵飄萍親自前往采訪并登臺,向聽眾講述了慘案發(fā)生的原因及責任,警告段祺瑞必須償還血債,并勸告與會的愛國諸君警惕軍閥的殘暴,切莫大意。邵飄萍是來采訪的,事先沒有準備做演講,但他的極具鼓動力的即席簡短的演講,深深地震動了與會者的心。他的話音一落,死難者家屬代表、燕大代表、國民黨中央委員韓麟符等,相繼上臺演講,話語也極為沉痛,與會者無不淚落。
追悼大會之后,段祺瑞政府更加瘋狂地迫害革命黨人。為了保存革命力量,李大釗和國共兩黨的領導機關一起,遷入東交民巷蘇聯(lián)大使館的兵營里。許多人勸邵飄萍也暫避一下。但邵飄萍認為《京報》這塊陣地太重要,自己不能離開。他不顧個人的安危,仍然留在《京報》館內,主持《京報》的編輯出版工作。從4月初到4月24日邵飄萍被捕前,《京報》刊登各類討伐文章40余篇,斗爭鋒芒繼續(xù)直指反動當局。
1926年4月初,張作霖、吳佩孚重新和好,又拉進閻錫山作“盟弟”,從三面夾攻馮玉祥的國民軍。各派軍閥都對邵飄萍恨之入骨。直奉聯(lián)軍占領天津時,張、吳便在軍事會議上作出決定,攻進北京之后要立即捕殺邵飄萍。馮玉祥心系邵飄萍的安危,在4月15日部隊退居南口之前,曾3次派鹿鐘麟勸說邵飄萍暫時放棄《京報》,隨軍撤離北京城。邵飄萍的心里很明白,只要國民軍一離開北京,死神就會降臨。但他仍然更多地考慮《京報》這塊中國共產黨的輿論陣地,論職責論義務都不容輕易放棄,所以謝絕了鹿鐘麟的勸說。
國民軍撤離北京后,首先入城的張作霖的直魯聯(lián)軍,奸淫搶劫,無所不為。邵飄萍耳聞目睹奉軍的獸行,立即寫了一篇歡送前幾日出京的國民軍的文章,贊揚國民軍紀律嚴明,對人民財物秋毫無犯,抨擊入城部隊的軍紀敗壞,有力地鞭撻了奉軍在光天化日之下所犯的罪行。
直奉聯(lián)軍入城后就在汽車上散發(fā)傳單,污蔑邵飄萍是“盧布黨記者”。邵飄萍的堂弟邵泛萍上街撿回一張交給嫂子祝文秀,要她勸阿哥現(xiàn)在還是少寫少講為好。祝文秀把傳單交給邵飄萍,邵飄萍不屑一顧,隨手把它扔進了廢紙簍里。
這時的北京,黑云壓城。邵飄萍被反動軍閥密令捉拿?!毒﹫蟆佛^和邵家的電話受到監(jiān)聽,館舍被監(jiān)視,邵飄萍的生命危在旦夕。邵飄萍的鄉(xiāng)友至親不時勸說他趕快出逃外避。父親早寫信來勸他“急流勇退”,必要時回鄉(xiāng)隱居,并告誡兒子不要“危言危行以圖禍”。而邵飄萍卻函告父親,說他正是要“危言危行以圖茍存爾”。面對家人的相勸,邵飄萍平靜地說:“我對殺害無辜學生的反動軍閥,已經下了大決裂之心,友人勸我,安排我出走都已謝絕。因為現(xiàn)在別人不敢講話,所以我不能跑了。我要寫,我要說,死也要講!我舍生取義,死不擇音為人民,無遺憾!只是我走之后,為難你們了?!币幌胃裕屓胰藴I流滿面。
軍閥搜捕日急,邵飄萍避居六國飯店,《京報》由夫人維持,照常出版。奉軍抓不到邵飄萍,便以造幣廠廠長的職務和2萬枚大洋為誘餌,收買了曾經與邵飄萍有過交往的《大陸報》社長張翰舉(夜壺張)。張翰舉賣友求榮,對邵飄萍詭稱:“向張學良疏通,張已見允?!鄙埏h萍將信將疑,沉思良久后打電話給夫人,叫她在4月22日《京報》上刊出事先寫好存放在館的《飄萍啟示》:
鄙人至現(xiàn)在止,尚無黨籍(將來不敢預定),既非國民黨,更非共產黨。各方師友,知之甚悉,無待聲明。時至今日,凡有怨仇,動輒以赤化布黨誣陷,認為報復之唯一時機,甚至有捏造團體名義,郵寄傳單,對鄙人橫加攻擊者,究竟此類機關何在?主持何人?會員幾許?恐彼等自思亦將啞然失笑也。……但鄙人自省,實有罪焉,今亦不妨布之于社會。鄙人之罪,一不該反對段祺瑞及其黨羽之戀棧無恥;二不該主張法律,追究段、賈等之慘殺多數(shù)民眾(被屠殺者大多數(shù)為無辜學生,段命令已自承認);三不該希望取消不平等條約;四不該人云亦云承認國民第一軍紀律之不錯(鄙人從未參加任何一派之機密,所以贊成國民軍者,只在紀律一點,即槍斃也不否認,故該軍退去以后發(fā)表一篇歡送之文);五不該說章士釗自己嫖賭,不配言整頓學風(鄙人若為教育總長亦不配言整頓學風)。有此數(shù)罪,私仇公敵,早伺在旁,今即機會到來,則被誣為赤化布黨,豈不宜哉!橫逆之來源,亦可以了然而不待查考矣。承各界友人以傳單見告,特此答陳,借博一粲,以后無論如何攻擊,不欲再有所言。
4月24日,邵飄萍擬回報館料理報務,事先在電話里與張翰舉說明。張翰舉滿口以“人格”擔保不會出事,叫他放心回館。邵飄萍輕信了。當他從《京報》館出來,車至魏染胡同南口時,被早已事先埋伏著的30余名偵緝隊員圍阻拘捕。
25日,北京各界人士獲悉邵飄萍被捕,立即組織營救。大家公推劉煌等13名代表,赴石老娘胡同,與軍方、警方交涉,反動軍閥頑固堅持“宣傳赤化,罪在不赦”,談判3個小時毫無結果,代表們含淚而歸。各界人士又以私人交誼,接連奔走各方營救,但也無絲毫結果。26日凌晨l時許,警廳將邵飄萍“提至督戰(zhàn)執(zhí)法處,嚴刑訊問,脛骨為斷”,未按法律程序公開審理,即秘密判其死刑,所謂之罪是“勾結赤俄,宣傳赤化”。
邵飄萍的所謂“罪狀”一宣布,警廳馬上就通知外右五區(qū),在天橋東刑場做準備。時至4時20分,北洋軍閥執(zhí)法處處長王琦押邵飄萍赴刑場:第一輛汽車載著執(zhí)法處的大刀隊及監(jiān)刑官,第二輛押著邵飄萍。刑場上,邵飄萍神志從容。臨刑時,他回過頭去譏諷地向監(jiān)刑官拱拱手,說:“諸位免送!”然后昂首向著已露曙光的藍天哈哈大笑。邵飄萍在笑聲中被槍殺,時年41歲。
邵飄萍被殺害,進步報刊紛紛刊發(fā)噩耗。中共北京地委機關報《政治生活》“紅五月特刊”發(fā)表“懷英”“懷德”的署名文章《邵飄萍之死》《宣傳赤化者處死刑》,悼念邵飄萍。中共中央機關刊物《向導》,先后發(fā)表“雷音”“岳威”的署名文章《奉系軍閥統(tǒng)治下的北京》《傷心慘目的北京城》,就邵飄萍遭殘害抨擊北京當局的文字獄,說:“北京各報多憚不敢言,惟京報社長邵飄萍尚以深刻諷刺之筆,據(jù)實直書,因此大遭奉軍首領之忌,欲得而甘心?!蔽恼沦潛P邵飄萍是“北方輿論界平常反對帝國主義及奉系軍閥最激烈”者,號召“全國輿論界,應該為邵飄萍君之死而力爭言論的自由,和人權的保障”。
馮玉祥獲悉邵飄萍被害,頓時失聲痛哭。他贊“飄萍一支筆,抵過十萬軍”,說邵飄萍“主持《京報》握一支毛錐,與擁有幾十萬支槍支之軍閥搏斗,卓絕奮勇,只知有真理,有是非,而不知其它,不屈于最兇殘的軍閥之刀劍槍炮,其大無畏之精神,安得不令全社會人士敬服”?后來,毛澤東在延安與斯諾談話時,稱邵飄萍“是一個具有熱烈理想和優(yōu)良品質的人”。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毛澤東在日理萬機中,于1949年4月21日在一份報告上親筆批復,確認邵飄萍為革命烈士,并多次派人到《京報》館舍慰問、關照邵飄萍的遺孀。
1984年6月,邵飄萍的遺骨被移入八寶山革命公墓。同年10月11日,首都新聞界、教育界集會,隆重紀念邵飄萍誕辰100周年,高度評價了邵飄萍革命的一生。1986年7月1日,邵飄萍的銅像在金華市婆州公園揭幕。稍后,《邵飄萍選集》(上、下冊)和《邵飄萍傳略》出版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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