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慶株

今年是劉孟揚《中國音標字書》出版110周年，注音字母頒布100周年，國語羅馬字頒布90周年，《漢語拼音方案》頒布、周恩來《當前文字改革的任務(wù)》發(fā)表60周年。我們應(yīng)該紀念為《漢語拼音方案》作出貢獻的幾代人，頒布國語羅馬字（簡稱“國羅”）的蔡元培先生誕生150周年，北方話拉丁化新文字（簡稱“北拉”）設(shè)計者之一、拼音方案設(shè)計領(lǐng)導人吳玉章誕生140周年，周恩來同志、倪海曙先生誕生120周年；切音新字設(shè)計者盧戇章逝世90周年，倪海曙先生逝世50周年，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先生和中科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委員、國羅設(shè)計者之一黎錦熙先生逝世40周年，中科院學部委員呂叔湘先生逝世20周年。紀念上述前輩，就要維護簡化漢字，推廣普通話，推行《漢語拼音方案》的成果，并且進一步全面推行《漢語拼音方案》，全面推廣普通話，以夯實漢語國際傳播的基礎(chǔ)。

一、吳玉章在《漢語拼音方案》研制中的指導1乍用和領(lǐng)導地位

吳玉章（1878-1966）是四川榮縣人，先后任四川大學、華北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校長，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主任。他實際領(lǐng)導完成了新中國語言文字工作的三項任務(wù)。

吳玉章1949年8月25日致信毛澤東主席，提出文字應(yīng)當力求科學化、國際化、大眾化的原則，為《漢語拼音方案》的研制提供了理論指導——漢語拼音方案音素化體現(xiàn)了科學化，采用拉丁字母體現(xiàn)了國際化。之后，吳玉章組織了《漢語拼音方案》的研制工作。

吳玉章與黎錦熙、羅常培、蕭三、葉圣陶、陸志韋等1949年10月6日發(fā)起，10日成立中國文字改革協(xié)會。理事會陣容強大，包括中央人民政府李濟深副主席，政務(wù)院董必武、郭沫若、黃炎培3位副總理，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林伯渠秘書長，最高人民法院沈鈞儒院長，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李立三、吳玉章、彭真、賽福鼎、陳嘉庚、沈雁冰、馬敘倫、烏蘭夫、徐特立等，還有丁西林、田漢、艾思奇、光未然、成仿吾、邢公畹、李維漢、李達、李綿、何干之、何其芳、周揚、胡喬木、胡愈之、胡繩、范文瀾、陳伯達、陳定民、陳望道、倪海曙、陸志韋、張友漁、葉圣陶、葉籟士、楊靜仁、黎錦熙、廖承志、潘梓年、錢俊瑞、謝覺哉、羅常培、魏建功、蕭三等各界名流。理事會構(gòu)成說明了吳玉章先生的巨大號召力，也說明中國文字必須改革在當時已成為主流意見，成為多數(shù)研究中國文字和從事教育的人士的共識。12月4日，吳玉章同志當選中國文字改革協(xié)會常務(wù)理事會主席和方案研究委員會主任。

1949年12月26日，政務(wù)院文教委員會決定設(shè)立中國文字改革研究委員會，1952年2月5日舉行成立大會，吳玉章任副主任委員。吳玉章、韋愨、胡喬木、羅常培、陳家康、吳曉鈴等組成拼音方案組，到1953年底開了10次會，多由韋愨主持；吳玉章一個人就設(shè)計了10種方案，韋愨4種，丁西林2種，林漢達5種，陸志韋2種，黎錦熙和秘書處各1種。截至1954年8月2日，收到各界人士寄來的方案超過270種。

1954年11月20日，國務(wù)院任命吳玉章為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主任；1955年1月13日，吳玉章兼任拼音方案部主任，胡愈之為副主任。2月21日，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決定成立拼音方案委員會，吳玉章、胡愈之、韋愨、丁西林、林漢達、羅常培、陸志韋、黎錦熙、王力、倪海曙、葉籟士為委員。1955年3月26日，拼音方案委員會第三次會議討論標準音，決定以北京語音為基礎(chǔ)，加以適當調(diào)整；4月2日第四次會議討論拼音方案的音節(jié)結(jié)構(gòu)，決定采用音素制；4月30日、5月7日第五、六次會議討論字母形式和聲調(diào)符號，決定了聲調(diào)符號；5月14日第七次會議決定采用現(xiàn)成的國際通用字母，必要時作個別調(diào)整。

二、《漢語拼音方案》是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

1956年1月10日，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通過《漢語拼音方案（草案）》，由葉籟士、陸志韋、周有光根據(jù)通過的草案寫定正式草案和《關(guān)于擬定漢語拼音方案（草案）的幾點說明》，2月12日《人民日報》刊出，面向全國征求意見，連初中一年級學生都發(fā)動起來了。我當時作為一名初中一年級學生對草案提了修改建議，把草案中的zh、ch、sh改為g、e、s，正式方案用2、e、s作為代用式，我把意見寄給《語文建設(shè)》的前身《拼音》雜志，請編輯部轉(zhuǎn)文改會。

1956年5月9日，拼音方案委員會第十四次會議決定了試用時期的字母名稱；6月16日第二十次會議推舉王力、陸志韋、黎錦熙起草《漢語拼音方案修正草案要點（草稿）》；8月15日，《拼音》雜志發(fā)表拼音方案委員會《關(guān)于修正漢語拼音方案（草案）的初步意見》。

1956年10月10日，國務(wù)院全體會議決定成立漢語拼音方案審定委員會，主任郭沫若，副主任張奚若、胡喬木，委員葉恭綽、葉圣陶、朱學范、沈雁冰、邵力子、陸定一、周建人、羅隆基、胡繩、馬敘倫、許廣平、陶孟和、黃劭絨、許德珩、舒舍予、錢俊瑞。審定委員會17日第一次會議聽取王力《關(guān)于修改漢語拼音方案（草案）的初步意見的說明》，11月21日第四次會議通過了《漢語拼音方案修正草案》，但當時有一些不同意見。1957年2月22日，文改會第五次全體會議決定擴大拼音方案委員會，增加胡喬木、呂叔湘、魏建功，決定韋愨、王力、陸志韋為召集人。3月30日文改會通過《漢語拼音方案修正草案（草稿）》，決定由召集人進行文字整理。5月6日，文改會決定由韋愨、丁西林、王力、林漢達、陸志韋、呂叔湘、羅常培、黎錦熙、葉籟士、周有光、倪海曙組成拼音化臨時委員會。10月16日，文改會聽取韋愨關(guān)于方案修正經(jīng)過的說明，同意將《漢語拼音方案修正草案》提交方案審定委員會討論通過。

1957年11月1日，國務(wù)院全體會議第60次會議通過《關(guān)于公布（漢語拼音方案草案）的決議》。1958年1月10日，周恩來在政協(xié)全國委員會報告會上作《當前文字改革的任務(wù)》的報告。2月3日，吳玉章在全國人大作《關(guān)于當前文字改革工作和漢語拼音方案的報告》，11日，一屆人大五次會議批準《漢語拼音方案》。

《漢語拼音方案》的字母、字母組合及聲調(diào)符號都有來歷。中國人的貢獻：

可見，《漢語拼音方案》在共產(chǎn)黨和政府的領(lǐng)導下，在吳玉章組織下，整合國羅和北拉的成果，凝聚了中外許多人的智慧。在享受《漢語拼音方案》為新時代信息化社會帶來的諸多便利的時候，我們對作出杰出貢獻的諸多前輩表示由衷的敬意和深深的感謝。作為老讀者，對給我許多語言文字知識的《拼音》和它的后身《文字改革》《語文建設(shè)》的編輯和作者，表示敬意和感謝。你們培養(yǎng)了我，使我能作出微薄的貢獻，成為語言學及應(yīng)用語言學專業(yè)語言規(guī)劃研究方向博士生導師和博士后合作導師。

三、應(yīng)全面推行《漢語拼音方案》

《漢語拼音方案》是國家通用語言普通話的拼寫工具和國家通用文字規(guī)范漢字的注音工具，已經(jīng)成為國際標準。我國進入了新時代，在落實“一帶一路”倡議、構(gòu)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今天，應(yīng)該全面推行《漢語拼音方案》，而不應(yīng)該淡化它，僅僅把它當作可以扔掉的拐棍。應(yīng)該提高要求，適當擴大《漢語拼音方案》的使用范圍。必須堅持、全面推行《漢語拼音方案》，決不允許輕易改變《漢語拼音方案》，只能在堅持《漢語拼音方案》前提下為了更精密地記錄漢語、更便于教學和信息處理，適當加以補充完善。

《漢語拼音方案》聲母表、韻母表、聲調(diào)符號三部分普及得較好；但字母表推廣較差，字母表包括字母形體、字母順序、字母名稱。人們對字母字體方面有所誤解，認為只有《新華字典》用的哥特體才是漢語拼音字母，別的字體是英文。這個誤會應(yīng)該消除，不應(yīng)該只承認哥特體，不承認羅馬體，《漢語拼音方案》頒布時用的就是羅馬體，比哥特體清晰的a和g毫無疑問是漢語拼音字母；不應(yīng)該只承認印刷體，不知道、不承認手寫體?！稘h語拼音方案》規(guī)定：“字母的手寫體依照拉丁字母的一般書寫習慣。”國際上英文、法文使用較多，使用的國家數(shù)都超過50個，因此英文、法文的手寫體都可以認為是拉丁字母的一般書寫習慣。斜體行書、橢圓體行書都可以使用。

字母順序已經(jīng)用于許多字典和辭書，如《當代漢語詞典》《古今漢語字典》《漢語多音詞用法辨析詞典》《漢字古今義合解字典》《漢字形義分析字典》《新華多功能字典》《現(xiàn)代漢語成語規(guī)范詞典》《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字典》《現(xiàn)代漢語小詞典》《現(xiàn)代漢語虛詞詞典》《現(xiàn)代漢語虛詞詞典》《小學生標準字典》《新華成語詞典》《新華拼寫詞典》《應(yīng)用漢語詞典》《育璞字典》《中國語言文字學大辭典》《中華成語大辭典》等，檢索都非常方便，效率遠高于筆畫順序。字母順序是國際化的排序方法，應(yīng)該推廣到許多方面，如人名排序。

字母名稱沒有受到重視、得到推廣，方案規(guī)定是符合國際習慣的（詳見下表）。

漢語拼音字母名稱是參考拉丁語等許多拉丁字母文字的讀法，根據(jù)漢語的語音慎重制定的。把拉丁字母都當作英文字母，是認識問題，也是語言態(tài)度問題。拉丁字母既不是英國固有字母，也不是最早由英國傳到中國來的。英漢語音系統(tǒng)不一樣，按英文讀漢語拼音字母必然會遇到許多麻煩。對漢語拼音字母名稱認識不到位，就說它不好，毫無道理。

字母名稱推行不力，客觀上與不少字母名稱不是正則音節(jié)，無法寫成漢字有關(guān)。字母名稱里的世（e）是介乎2號元音[e]和3號元音[e]之間的[E]，不好念。2號元音[e]和3號元音[e]與[E]之間的距離相等。國家標準又把e標成3號元音[e]，人們莫衷一是，造成了混亂。漢語拼音字母名稱很難推開，造成了以英文字母名稱取代漢語拼音字母名稱的局面，這極不合理，是缺乏文化自信的表現(xiàn)。按英文讀漢語拼音字母的怪現(xiàn)象再也不該繼續(xù)下去了！

解決辦法是堅持《漢語拼音方案》，元音按單韻母讀。吳方言用2號元音[e]代替普通話的ei，法文字母名稱b、c、d、g、p、t、v后的e讀[e]。周有光先生提出用ei代e作為變通讀法，b、c、d、g、k、n、p、t、v、z分別為bei、cei、dei、gei、kei、nei、pei、tei、vei、zei。e在輔音后面讀作近似于[e]的ei，如h貝、p佩、g給、n內(nèi)。

吳方言用3號元音[e]代替普通話的ai，法文f、l、m、s前面的e為3號元音[￡]，國家標準GB/T 17693.1～6-1999英漢、法漢、德漢、俄漢、西班牙漢、阿拉伯漢地名漢字譯寫導則音譯表都規(guī)定自成音節(jié)或輔音前面的e音的音譯用字讀音都是ai，f、l、m、s字母名稱據(jù)各種音譯表漢化為雙音節(jié)，末尾音節(jié)為輕聲。我們把f、l、m、s前面的會讀作近似于3號元音[e]的ai，分別讀/寫作ai·fu埃夫、ai·le埃勒、ai·mu埃姆、ai·si埃斯。

漢語拼音字母名稱可以而且應(yīng)該漢化，盡量避開多音字，按方案規(guī)定和國家標準音譯表，用漢字表示漢語拼音字母名稱如下：

Aa阿Bb貝Cc輒Dd得Ee厄Ff埃夫Gg給

Hh哈Ii伊Ji杰Kk赳Ll埃勒Mm埃姆Nn內(nèi)

00噢Pp佩Qq丘Rr阿爾Ss埃斯Tt忒

Uu烏Vv微Ww瓦Xx希Yv亞zz賊

這必將大大提高教學效果，成功推廣漢語拼音字母名稱將指日可待。

隔音符號涉及正詞法基本規(guī)則，推行了漢語拼音正詞法基本規(guī)則，便落實了方案中的隔音符號。

難字注音有益于語言規(guī)范化，應(yīng)該推廣。近來中央電視臺糾正節(jié)目中錯誤讀音，在字幕中給出正確讀音，這值得點贊。面向大眾的書刊都應(yīng)該給生僻字、易讀錯的字注音。

四、全面推廣普通話

借助漢語拼音推廣普通話已經(jīng)取得了偉大的成就，北京語音得到了推廣，標準音得到了落實。方音由古音發(fā)展而來，發(fā)展有分化和歸并兩種情況，以歸并為主。歸并會造成同音詞，這是消極的變化。不同語音要素在不同方言中變化速度不同。尖團音的混同造成了不少同音詞，要求有尖團音區(qū)別的方言把尖音一律改為團音，人為地消滅有意義的區(qū)別得不償失。分尖團不僅不妨礙交際，還有利于繼承京劇、昆曲等傳統(tǒng)戲劇，還可以在拼寫形式上區(qū)分同音詞。因此，普通話標準最好包容尖團音區(qū)別。東南方言里保留著普通話里消失了的入聲，閩、客家、粵、贛、吳、晉、江淮方言有數(shù)量不等的入聲韻尾。這種方言知識對掌握傳統(tǒng)詩詞格律有幫助，學普通話時可以允許方言入聲字讀得短促點。標準可以有彈性。當然，普通話n和l是必須分清的。

人們對普通話的語音比較重視，對詞匯和語法不夠重視，因而以往推廣普通話有些片面。全面推廣普通話，要求包括語音、詞匯和語法三要素。普通話以北方話為基礎(chǔ)方言。廣義北方話等同于官話，從云南到黑龍江，從帕米爾高原到黃海之濱，只排除了東南諸方言，這樣的范圍失之于過寬，造成標準極不明確，讓人無所適從。中國地理上的北方指秦嶺淮河以北，如果北方話與地理北方一致，就排除了南方的西南官話和江淮官話。狹義北方話只包括北京官話（含東北官話）和冀魯官話，排除了南面的中原官話、東面的膠遼官話、西面的晉方言和更西面的蘭銀官話。這種范圍仍然不小，覆蓋京津、河北大部、山東一半、內(nèi)蒙古東部、東北絕大部分，使用人口達2億多。按狹義北方話，應(yīng)該用“姥姥、姥爺”代替“外婆、外公”，用“看見了、洗干凈、真好吃”代替“有看見、洗洗干凈、好好吃”。

推廣普通話的要求可以是多層次的。對華語核心區(qū)中國大陸應(yīng)該貫徹普通話水平測試實施綱要，要求高一些，對非核心區(qū)要求可以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