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婷

摘要：高校輔導員對學生信息負有保密義務，但是出于對中國傳統(tǒng)倫理、家庭教育文化及大學生經濟資助情況的考慮，家長對學生信息的知情需求應予以尊重。在輔導員的保密責任與家長的知情需求發(fā)生沖突時，可以通過建立規(guī)范的輔導員信息披露制度、以及輔導員遵循“最有利學生教育”、“參考學生本人意愿”原則靈活披露學生信息的方式平衡兩者之間的沖突。

關鍵詞：輔導員；保密責任；家長；知情需求；沖突；對策

中圖分類號：D922.16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5383（2018）64-0064-06

根據(jù)《高等教育法》的規(guī)定，高等學校學生的合法權益受法律保護。2017年3月15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表決通過的《民法總則》順應時代發(fā)展的需要，賦予公民個人信息權，規(guī)定：“自然人的個人信息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和個人需要獲取他人個人信息的，應當依法取得并確保信息安全，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傳輸他人個人信息，不得非法買賣、提供或者公開他人個人信息?！备咝］o導員作為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在管理、教育、引領學生的過程中，必然會接觸到學生學業(yè)、行為、品性、心理等各方面的個人信息，出于對學生個人信息權的尊重，輔導員對其接觸的學生個人信息應當予以保密，未經學生同意不得擅自披露學生個人信息。但是家長作為學生學習的最大資助者，則希望了解到學生在學校學習、生活情況，如此一來，輔導員的保密責任和家長的知情需求之間就存在沖突。平衡好高校輔導員保密責任和家長知情需求之間的關系，對于維護學生個人信息權、建立可信任的“輔導員—學生”關系、推進輔導員學生工作的順利開展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1 高校輔導員承擔學生信息保密的責任

個人信息指的是現(xiàn)實生活中能夠識別特定個人的一切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年齡、身高、體重、教育背景、手機號碼、收入和消費等。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公民個人信息的數(shù)據(jù)通過存儲、開發(fā)和利用能帶來直接的經濟效益，而且在大數(shù)據(jù)背景下，個人信息的泄露還會為不法分子實施精準詐騙提供便利。因此，對個人信息的保護日漸成為民眾關注的問題之一。輔導員作為學生信息的直接收集者，掌握大量的學生個人信息，規(guī)范其信息管理行為，對于保護學生個人信息權利具有重要意義。雖然我國現(xiàn)在尚無法律法規(guī)對輔導員學生信息管理做出規(guī)定，但是在學生信息管理立法成熟的美國，早在1974年通過的“家庭教育和隱私法案”（Family Education Rights and Privacy Act，F(xiàn)ERPA）就賦予學生對自己的信息享有公開決定權、公開知情權。美國的輔導員聯(lián)盟制定的《輔導員道德標準》（Ethical Standards for School Counselors），還特別設專章規(guī)定輔導員的保密責任（Confidentiality），規(guī)范輔導員的學生信息保密行為，并將輔導員對學生信息的保密義務視為對學生的主要義務。

1.1 高校輔導員承擔學生信息保密責任的必要性

雖然我國現(xiàn)在尚無法律法規(guī)明文規(guī)定高校輔導員對學生信息負有保密責任，但是無論從現(xiàn)有的法律規(guī)定推導，還是從輔導員工作的實際需要考量，高校輔導員都應當承擔學生信息保密責任。

首先，高校輔導員承擔保密責任是貫徹落實依法治校的必然要求。《民法總則》第111條規(guī)定，自然人的個人信息受法律保護。2012年教育部下發(fā)《全面推進依法治校實施綱要》（教政法〔2012〕9號），提出學校對學生的管理上，要以學生為中心，尊重和保護學生的人格尊嚴和基本權利。輔導員作為學生工作的直接管理者，根據(jù)《實施綱要》的要求，有義務保護學生的個人信息權利不受侵害。具體到學生信息管理工作，輔導員對學生個人信息負有保密義務。

其次，高校輔導員承擔保密責任是增強輔導員工作實效性的需要。建立輔導員保密責任制度，在不影響正常管理秩序的前提下，充分尊重學生的信息處理決定權，讓學生對自己的信息做主，一方面，可以讓學生充分感到自己是被尊重的，從而為輔導員與學生之間和諧關系的建立奠定基礎，另一方面，可以通過輔導員的身體力行，培養(yǎng)學生尊重自己、尊重他人的意識，增強輔導員思想教育的實效性。

1.2 高校輔導員承擔學生信息保密責任的范圍

美國專門在FERPA中列舉了學生受保護的教育信息目錄，將教育人員對教育機構所作直接與學生相關的信息都納入學生信息管理的范疇，包括學生的名字、住址、電話、出生日期和地點、學習的專業(yè)、正式參加的活動或體育運動、運動會成員的體重和身高、出勤日期、獲得學位及獎項、學生之前就讀過的教育代理及機構等。如高校輔導員需要對目錄信息進行公布，那么必須取得學生的同意。如果沒獲得同意披露此類學生教育記錄，一般認為是對學生的不利或者侵犯隱私。

我國教育部于2017年頒布《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guī)定》（教育部令第43號），規(guī)定輔導員應認真做好學生日常思想政治教育及服務育人工作，在思想引領、道德素質、突發(fā)事件、校園穩(wěn)定、獎勵資助、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黨團建設等多方面開展工作，輔導員在學生管理工作中，可能接觸并應予以保密的學生信息包括：

1）日常基本信息，如姓名、性別、國籍、民族、宗教、專業(yè)、年級、照片、身份證號碼、社會保障號碼、電話號碼、電子郵箱、出生日期和地點、入學日期等。

2）學生的學業(yè)信息，如學習的專業(yè)和領域、學業(yè)記錄、年級水平、學業(yè)狀態(tài)（肄業(yè)或者畢業(yè)）、獲得學位的情況、完成學位要求和畢業(yè)的預期時間、所參加的教育培訓等。

3）學生資助信息，如困難學生的家庭人口、家庭困難原因、家庭財經狀況、獲資助學生姓名、獲得資助的種類、等級及金額等信息。

4）學生健康信息，如學生的身高、體重、患病名稱、化驗單（檢驗報告）、醫(yī)學影像檢查資料、醫(yī)生診斷及治療處理意見、家族病史等。

5）學生獎勵、處分信息，如獲獎或被處分的學生姓名、原因、處理結果等。

輔導員在工作中收集、知曉了以上信息，出于對學生個人信息的保護，應當對以上信息予以保密，除非獲得當事學生的同意或者按照法律、學校的相關管理制度應當予以公布信息。

2 大學生家長對學生信息的知情需求

在《全面推進依法治校實施綱要》中明確規(guī)定中小學家長對學生信息享有知情權，但是并沒有涉及大學生家長的學生信息知情權問題?！秾嵤┚V要》中未賦予大學生家長學生信息知情權與我國大學生入學年齡相關。從我國教育的實際情況看，大學生一般已經年滿18周歲，根據(jù)我國法律的規(guī)定，年滿18周歲且精神正常的人即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可以獨立行使法律所賦有的權利、承擔法律規(guī)定的義務。單純從法律的文意推斷，大學生年滿18周歲成為法律意義上獨立的個體，其擁有完全的信息權，可以自主確定是否向其他人透露其信息或是否同意輔導員向其他人透露其信息。雖然法律沒有明確賦予大學生家長對學生信息的知情權，但無論從父母子女的倫理關系，還是從中國傳統(tǒng)家庭教育文化以及大學生求學經濟基礎考量，大學生家長會對學生信息有知情需求，并且這種知情需求合情合理，應當予以尊重。

2.1 家長知情需求的倫理基礎

在我國古代典籍中，“倫”是指人倫，即人們之間的有條理的關系，“理”是指道理或規(guī)則?！皞惱怼本褪侵刚{節(jié)和處理人們之間相互關系所應當遵循的準則和內心信念。[1]3早在戰(zhàn)國時期，孟子便把人們之間的關系概括為“五倫”，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逼渲小案缸佑杏H”就是講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父母慈愛、子女孝順。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親”來源于兩者之間的血緣關系，古人說：兒女為父精母血所生，這種天然的骨肉聯(lián)系使他們的關系十分親密[1]90。父母與兒女不僅是生育關系，而且也是一種通過愛、信賴和合作而產生的深刻精神聯(lián)系。父母愛兒女，因為他們是自己生命的延續(xù)；兒女愛父母，出于感激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血緣關系和精神關系交織在一起，成為人類最深刻的社會關系之一。即使子女長大離開父母，父母與子女的關系也是永遠割舍不斷，并不可能通過法律來取消的。[1]90-91正是因為父母與子女存在著基于血緣的緊密的精神聯(lián)系，大學生家長獲得對子女的教育信息具有正當?shù)膫惱砘A，其邏輯可以簡單概括為“生而教之”。在德國，其《憲法》第3條規(guī)定：父母對其子女的撫養(yǎng)權利和教育有所謂“天賦之權利”，《歐洲人權公約》第1議定書第2條也規(guī)定：國家將尊重家長按其宗教和哲學信仰來保證得到這種教育和教學的權利。而父母行使教育權的前提是知道、了解學生的基本情況，有針對性開展教育，所以父母享有對子女信息的需求也在情理之中。

2.2 家長知情需求的文化基礎

從歷史上看，儒家文化是整個中國古代社會制度構架的文化支撐，儒家文化強調禮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長幼尊卑有嚴格規(guī)定，只有這樣，社會才有序。[2]91個體家庭中家長擁有包括經濟權、法律權、宗教權、教令權等在內的管理權[3]，而子女要求“善事父母”。在家長制的運行中，中國人的家庭關系出現(xiàn)兩種傾向：一方面家長作為一家之主，要做到“父父”，對家庭事務進行事無巨細、全方位的管理，要求子女服從管理，形成權威型的家長，另一方面子女作為家庭成員，要做到“子子”，服從家庭管理，順從于家長的領導。進入現(xiàn)代社會，封建家長制已經不復存在，但是歷史的慣性使然，父母管教子女、子女理應聽從父母之言的家長子女關系模式依舊深入人心，即使中國現(xiàn)在法律僅僅提及家長作為監(jiān)護人對未成年人的管教，但是在儒家文化影響下，無論子女是否成年，父母有權了解子女情況的觀點依舊為世人所接受。因此，針對于大學生而言，即使已經年滿十八周歲，父母了解子女信息與中國的家庭教育文化也是相契合的。

2.3 家長知情需求的經濟基礎

子女作為父母血脈的延續(xù)，承載著父母的期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愿。父母對子女教育方面的培養(yǎng)，是竭盡所能。根據(jù)艾瑞咨詢在2016年對子女在18周歲以下的中國家庭教育消費情況進行的調查，有38.6%的家庭平均月教育產品支出在500元以上[4]，甚至在一線城市平均月教育產品支出大于1 000元的比例高達32.8%。如將教育投入理解為一種家庭投資，其在家庭支出中的占比相當重，2013年全國公辦普通本科高校生均學費為5 775元，占城鎮(zhèn)家庭戶均收入的比例為7%；占農村家庭戶均收入的比例為17%。[5]如果加上生活費支出，父母培養(yǎng)一個大學生花費就更多。在2016年麥可思對大學生消費理財觀進行了調查，結果顯示在校大學生每月平均開銷為1 212元（不含學費、家庭與學校間往返交通費），而家庭是學生生活費的最主要來源，94%的學生生活費由父母或親戚提供，其次為打工兼職[6]。如假設2013年至今學費未有變化，以平均消費計算，大學生每一年的學費與生活費的總和高達20 319元，而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014年、2015年分別為20 167.12元和21 966.19元，即供養(yǎng)一名大學生需要花銷一個人一年的可支配收入。從以上數(shù)據(jù)可知，父母作為大學生教育投入的絕對主體，該項投資占據(jù)父母收入的大部分。大學生教育作為父母投資的主要資產，父母作為主要投資人知曉其在校的表現(xiàn)，也是應所當然。

3 高校輔導員保密責任與家長知情需求之間的沖突表現(xiàn)

高校輔導員作為學校管理學生的直接責任人，通常情況下，是最了解學生在校情況的老師，家長一般也是通過聯(lián)系輔導員了解學生情況，但是輔導員本身應當對學生信息負有保密責任，家長想要獲得學生在校相關信息，就可能與輔導員的保密責任相沖突，具體而言，可能出現(xiàn)的沖突包括以下類型：

3.1 高校輔導員對學業(yè)信息保密責任與家長知情需求之間的沖突

高校輔導員對學生的專業(yè)、課程、考試成績、出勤日期、獲得學位及獎項等學業(yè)信息負有保密責任，在沒有獲得學生授權的情況，不得向他人透露相關信息。但是學習是大學生在校期間最主要的目標，家長對學生學業(yè)表現(xiàn)有著強烈的知情需求，家長期望了解學生的學習表現(xiàn)、學習成績等信息。如果對自己的學業(yè)信息有著信息披露決定權的學生拒絕賦予輔導員向其家長披露其學業(yè)信息的權利，那么根據(jù)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規(guī)定，輔導員不得擅自向其家長披露，這時輔導員的學生信息保密責任與家長的知情需求發(fā)生沖突。

3.2 高校輔導員對身心健康信息保密責任與家長知情需求之間的沖突

大學非常注重學生身心健康的發(fā)展，學校定期組織體檢對學生身體健康進行排查，確保學生的身體狀況都處于健康水平；在心理健康方面，高校在新生入校時一般會進行心理篩查，對可能患有心理問題的學生予以重點關注，而且高校一般都設置有專門的心理咨詢室，配備有專業(yè)的心理咨詢師，方便學生在遇到心理困惑的時候尋求幫助。雖然輔導員掌握了學生的身心健康的信息，但是學生的身體健康與心理健康的相關信息具有很強私密性，高校一般都會要求輔導員不得隨意泄露學生的健康信息。在美國FERPA中也有類似規(guī)定：由內科醫(yī)生、精神病醫(yī)生、心理學者或其他專業(yè)或輔助專職人員在其專業(yè)或輔助專業(yè)能力范圍內做出或保存，僅僅使用于學生治療相關事宜，不得向提供治療服務以外的其他人透露。因此，大學生家長在向輔導員了解大學生身心健康信息時，家長的知情需求就與輔導員的保密責任相沖突。

3.3 高校輔導員對違紀處分信息保密責任與家長知情需求之間的沖突

在美國曾經就違紀記錄是否是應該保密的學生信息展開爭論，最后爭論在美國訴邁阿密大學（United States v. Miami University）一案中，由美國上訴法院第六巡回法院將違紀記錄確定為教育記錄，受到FERPA的保護而告終。輔導員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公布學生違紀處分時，會充分考慮對當事學生的心理影響，為減輕學生的心理壓力，避免學生遭受同學的歧視，一般會對事件的發(fā)布做技術處理，不直接公布學生的真實姓名，而用“姓氏+某某”作為替代，這實質就是對學生違紀處分在一定程度上予以保密。違紀記錄是學生在校表現(xiàn)的重要指標，家長對學生的違紀記錄同樣有著知情需求，但是如果大學生不愿意輔導員告知家長自己的違紀信息，那么家長的違紀信息知情需求就會與輔導員的違紀處分保密責任相沖突。

4 高校輔導員保密責任與家長學生信息知情需求之間沖突的解決之策

無論是從倫理分析，還是從中國家庭教育的文化傳統(tǒng)及當下家長作為大學生完成學業(yè)的主要資助人的角度考慮，家長對大學生個人信息的知情需求都是值得尊重的。因此，在建立高校輔導員學生信息保密制度時，可以適當考慮家長的知情需求，對家長進行一定的學生信息披露。但是大學生畢竟已經成年，不能僅僅將其視為家長的附庸，而應當將其視為社會中的一個獨立主體，具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在向家長披露大學生信息的時候，需要尊重大學生的意愿，才更有利于學生的教育、成長。具體而言，可以從規(guī)范輔導員披露制度和確定輔導員披露原則兩方面考慮，平衡高校輔導員保密責任與家長信息知情需求之間的沖突。

4.1 建立規(guī)范的信息披露制度

雖然我國在2010年就頒布了《高等學校信息公開辦法》（教育部令第29號），但是其中并沒有對學生個人信息的披露做出規(guī)定，目前學生個人信息的披露在法律法規(guī)層面尚處于空白。但是有些高校出于對家、校聯(lián)合教育的考慮，在學校的教學管理、安全管理、學生獎懲管理等文件中建立了一定對家長的學生信息披露制度，比如規(guī)定輔導員每一學年向家長通報一次學生的學業(yè)信息，在學生有休學、退學、開除、重病等重大事項發(fā)生需告知家長，但是這些規(guī)定不但分散，而且規(guī)定一般比較簡單，對輔導員學生信息的披露工作難以起到實質的規(guī)范作用。規(guī)范輔導員的家長學生信息披露行為，可以從以下兩方面著手：

1）建立系統(tǒng)的輔導員學生信息披露制度

建立系統(tǒng)規(guī)范的輔導員學生信息披露制度，對信息披露的條件、范圍、方式、程序、責任后果加以規(guī)定。輔導員對家長的學生信息披露制度可以從常規(guī)披露和臨時披露兩個方面進行規(guī)范。常規(guī)披露制度是指輔導員在特定的時間將學生某一段時間的學生信息向每位家長進行披露，比如一學期或一學年結束，輔導員可以信件、電子郵件、微信、QQ等多種方式向家長披露每位學生這一時間段的成績情況與在校表現(xiàn)情況。常規(guī)披露具有全覆蓋性、定時性、持續(xù)性的特點。臨時披露制度是指輔導員在個別學生在學業(yè)、身心健康遭遇對其發(fā)展有重大影響的事件時，臨時緊急通知其家長的制度。至于何種情況可以稱之為“重大影響”，可以在相關規(guī)定中明確予以說明，譬如，學生獲得退學警示、退學等處分，患上重大疾病住院治療、心理疾病嚴重影響正常學習等都可以作為“重大影響”事件。臨時披露制度具有個別性、臨時性和及時性的特點。

2）建立輔導員學生信息披露的監(jiān)管制度

任何制度的有效實施都離不開切實有效的監(jiān)管。建立輔導員學生信息披露監(jiān)管制度是保證輔導員正確披露學生信息的重要外在條件。美國為了確保各教育機構嚴格執(zhí)行學生信息管理制度，專門在FERPA中賦權教育部長建立全國統(tǒng)一的學生信息管理制度的違規(guī)糾正機制，教育部中專門設立家庭政策執(zhí)行辦公室（the Family Policy Compliance Office）負責調查、處理、檢驗或裁定違反FERPA的行為和關于對聲稱違規(guī)行為的投訴。在我國法律對公民個人信息權保護日益加強的情況下，建立輔導員學生信息保密責任制度的同時，必然要求建立相應的監(jiān)管機制。結合我國高校學生管理工作的實際情況，可以賦權高校學生處等學生管理部門集中處理本校的有關學生信息處理不當?shù)耐对V，這些投訴可以是學生對輔導員擅自披露其信息的投訴，也可以是家長對輔導員沒有披露應披露信息的投訴。相應的，各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的教育主管部門作為各地高校的主管部門，可以成立本地區(qū)學生信息管理制度的違規(guī)糾正機構，處理高校學生信息管理違規(guī)事件，對高校的學生信息管理形成有效的外部制約。

4.2 確立信息披露的基本原則

建立規(guī)范的信息披露制度是解決輔導員保密責任與家長知情需求沖突的有效途徑，但是輔導員工作的中心是對學生進行思想引導，做的是“人的工作”，而學生受社會、學校、家庭等外在因素的影響，極具個性，輔導員的相同管理、教育行為施加在不同學生的身上，可能會出現(xiàn)不同的激勵效果，可能是正激勵，也可能是負激勵。因此，學校的學生信息披露制度可以賦予輔導員靈活披露學生信息的自由裁量權，允許輔導員在執(zhí)行學校統(tǒng)一的學生信息披露制度時，充分考慮到學生的個體差異，對學生信息披露靈活處理。但是輔導員的信息披露自由裁量權應在學校的監(jiān)管之下行使。學?？梢栽O置學生信息披露例外審批程序，規(guī)定輔導員在認為需要對學生信息例外處理時，可以向本學院主管學生工作的負責人申請，由學院負責人決定該例學生的情況是否需要例外處理。至于何種情況可以申請信息披露的例外處理，本人認為可以參考“最有利于學生教育”和“參考學生本人意愿”兩個原則予以判定。

1）最有利于學生教育原則

向家長進行學生信息的披露除了是尊重家長的知情權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在學生的成長過程中是相輔相成，家庭教育可以彌補學校教育的不足。但是輔導員也應當對“家庭—學生”關系的個體差異性保持充分的敏銳，如果家庭教育中有不利于學生成長的因素，比如學生與父母之間關系緊張，凡是父母支持的事情，學生都反對，凡是父母反對的事情，學生都堅持去做，這時輔導員對于一些學生信息的披露需要謹慎處理。特別是對家長進行信息披露可能會對學生造成可預見的嚴重傷害，輔導員在進行信息披露時更需要謹慎。當然，可預見的嚴重傷害的判定在不同的學校是不同的，其定義會受到學生發(fā)展、實足年齡、環(huán)境、家長權利和傷害性質的影響。當遇到難以確定是否向家長披露時，學校輔導員可以共同商量。

2）參考學生本人意愿原則

大學生一般都已經成年，有自己的思想與主見，對于一些不涉及公共利益、他人利益，僅僅是學生自己人生道路選擇的問題，如果學生要求輔導員對家長保守秘密，輔導員出于促進學生自治、獨立能力的考慮，可以尊重學生本人的意見。美國的《輔導員道德標準》要求輔導員在對家長進行信息披露時，需要去平衡學生自行決定的道德權利、做出同意或贊成的能力、父母或家長保護學生并代表他們決定事項的合法權利與責任。而輔導員的信息披露應該盡可能促進學生的自治與獨立，使用最合適和最少干擾的方式披露信息，甚至還可以酌情讓學生參與討論披露的方式與時間。

5 結語

隨著法制觀念逐漸深入人心，大學生對自己個人信息權日益關注，輔導員作為學生信息的直接管理者，對學生信息承擔保密責任成為必然。但是出于對中國傳統(tǒng)倫理、家庭教育文化的尊重，家長作為大學生學業(yè)的主要資助者享有對學生信息的知情需求應當予以尊重。當輔導員的保密責任與學生家長的知情需求在學生學業(yè)信息、健康信息、獎懲信息上存在沖突的時候，學?？梢越⒁?guī)范、系統(tǒng)的輔導員保密責任制度從制度上規(guī)范輔導員的信息披露行為，而輔導員在執(zhí)行披露制度時可以遵循最有利于學生教育、參考學生本人意愿的原則進行靈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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